安全地带-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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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啊,搞不好那名学生是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被杀人灭口了也不一定呢!反正林子那么大,全都是王家的,在那儿随便挖个洞埋起来,根本神不知鬼不觉。'老板娘抖抖肩膀说:'万一真是这样,我们镇上就藏了个杀人犯了,多吓人啊!'
这根本是没凭没据的指控。人命关天,怎么可以轻易指控一个人犯下了杀人重罪呢?曜辉顿感失望,结果变换了环境,不代表能远离口舌是非,这小镇平静无波的表面下,一样充斥着蜚短流长的恶业。
不想口出恶言,曜辉懒得与老板娘再耗费唇舌下去,掏出钱包说:'头家娘,请你算算这些一共多少钱?'
'把拔,我找到红肉肉了!就是这个!'拿着一盒冷藏香肠跑过来的豪豪,得意的小脸在看到父亲的瞬间,瞠大眼。'把拔,你在生气吗?'
'没有啊。'曜辉顺手将香肠放进袋子里,等老板娘算钱、找零,握起豪豪的小手,不像过去总会笑着跟老板娘说再见,他带着儿子快步离开。
'把拔……'
走了好一段距离后,豪豪忍不住抱怨道:
'人家的手好痛,你握得太紧了啦!'
停下脚步让目已冷静下来,曜辉作个深呼吸,放松力气说:'抱歉,我没注意到。'
'把拔,你真的没有在生气吗?是不是豪豪做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儿子怯怯地问道。
敛着双眉,曜辉蹲下身,双手搭在豪豪的肩膀上,严肃地与他稚气、天真的双瞳对视。'答应把拔一件事,豪豪。'
'什……么事?'
'不可以因为人家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
豪豪不解地歪歪头。
'把拔的意思是,今天如果有人说甲偷了东西,你也不可以马上就相信甲是个小偷,因为你并没有看到甲偷东西,对不对?更不可以因为这样,你就跟着到处说甲是小偷,这样子豪豪也会变成坏人——到处讲人坏话的坏人。'
'嗯……可是把拔……豪豪的同学里面,没有一个叫做甲的人啊!'眨眨眼,豪豪傻呼呼地回道。
哑然愣住,半晌,曜辉并出一笑。
算了,对个七岁的小孩子讲这些大道理,他又怎么会懂呢?
没想到王逸和自己同样受人'无端污蔑'的处境,竟让他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气怒愤慨,甚至差点当众大发雷霆。幸好有豪豪在,他才没弄僵了场子,要不,搬到镇上没几天就要被列入'不受欢迎'的黑名单了。
'我们回家吧!'
甩开不愉快的感觉,曜辉重打起精神,踏上返家之路。
今天他们似乎回来得比较晚,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吗?
待在二楼的窗边,站在阴暗的屋内,男子深幽的瞳闪烁着担忧的色泽,视线牢锁着隔着条车道,独户楼房的大门。
一个月来,这已经成了男子每天必作的'功课'。固定在此时此刻,守这这扇窗,等着捕捉那短短不到两分钟的'镜头'——一手牵着白胖儿子,一手提着公事包与今日晚餐食材的高大男人,打开租屋大门,点灯、关门的过程。
唔?今天'他'看来好像很累……是不是上体育课,所以很累?
男子总是独自一人揣测着'他'的心思。
今天的'他'看来好像很开心,遇上什么好事了吗?是儿子考试考满分,还是……
男子总会跟着'他'的情绪起伏,忽而露出微笑或是忧愁的表情。
啊,看来今天又是吃咖哩饭了。每天都吃咖哩,'他'和儿子都不会腻吗?
放弃了言语表达能力的男子,平常在外人面前,也不肯轻易流露出表情。无论是喜怒或哀乐,在男子白皙的脸蛋上始终是那样的淡漠、浅细,有时甚至是眉头毫厘间差的动作而已。
唯独在这时候……
精雕细琢的脸蛋在瞬间,由静止、无机质的机器人状态幻化出盎然生机,彷佛是枯花重新绽放出活力的一刻。
可惜……
男子不喜欢照镜子。、
与'那件事'无关,而是打从小时候,他就不喜欢那种赤裸裸反射出自己'全部'的东西。因此家里一面镜子也没有,即使需要整理服装仪容的时候,他也都尽量不去看颈子以上的部位,宛如多瞧一眼就会中了美杜沙(注:希腊神话中的女妖,凡被她注视到的人皆会化为石像)的诅咒。
……不然,就会有人发现到。
薄薄一抹笑,使得刻意在外人前装出的冰山气质自然融化;浅浅的一颦,在不知不觉中,引起他人心疼、揪心的感觉。原本只是'美丽'的脸蛋,也会在多了分人性化表情之后,曜升成为'极度魅惑'的少见万人迷。
无意识地抽掉了表情的男子,如同是蛋糕上没了草莓,多了分美中不足的遗憾。
到底是怎么了呢?
不禁扣住了厚重的窗帘,男子咬住脂红的唇,看不到半点人影的焦虑,跟随着每分每秒过去,益发高涨。
叩、叩!两声敲门,唤醒了男子。他不着痕迹地放开窗帘,'急切'倏地从脸上消失无踪,恢复回昔日的'无动于衷',静静地站在那儿。
'找了你半天,结果,你在这间客房做什么?阿逸!'朗声说着,莫杰跨越过大半个房间,长腿三两下就缩短两人的距离。
站在他身旁,莫杰越过他的肩头眺望出去,看着他方才注视的地方。'啊哈,是这么一回事啊!光这样子偷窥有什么用呢?好不容易我帮你想到办法,把人弄到这鸟不不生蛋的小镇上来了,你却还是一样,一点儿都不长进呀,阿逸。'
'……'会被看穿的恐惧,让他默不吭声地移动双腿,离开窗边。
蓦地,单手被攫握住,表哥咄咄逼人的脸庞靠了过来,灼热的视线吞噬他。
'说点什么啊,阿逸。你又不是个哑巴,干么不开口?我已经受够你这装模作样的可怜虫了,你要是不想开口,就让我逼你开口吧!'
要做什么?!脑子才晃过这句话,紧接着他就被莫杰甩到床上。他旋即想要挣脱,可是莫杰以全身的重量将他压回床铺,让他整个人深陷在弹簧床中动弹不得。恐怖、害怕、无能为力的胆怯,一口气自脚趾蔓延上来,头皮整个发麻,他打着不自然的哆嗦。
'叫啊、喊啊!'不逊地扬高眉,莫杰粗暴地扒开他胸前的衬衫,并开的纽扣在屋内四散开来。
'你不是把那家伙当成英雄吗?既然他就在附近,为什么不叫他来救你?你为他吃尽苦头,把自己搞成个哑巴。不都为了他?那就告诉他啊!虽然我眼拙,真看不出那个和条战败的狗没两样的家伙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你这么多年来对他念念不忘!世界上那种等极的男人,多如路边杂草,满地都是!'
不要!不许说'他'的坏话!不要破坏'他'!握起拳头挥出去,第一拳不中,第二拳、第三拳跟着上。
'生气的话,就骂我啊!不高兴的话,就反驳我啊!'莫杰闪过他的拳头,反过来箝制住他的两手手腕,将它们压在他的头颅两侧,低下头说:'只要你说一声'不',我就会停下来,不然我就……
湿热的东西舔舐过颈项的触感,使他身不由己地战栗着,全身僵掉的他瞪大虚黑的瞳,视线凝定在天花板上。
'你可以说话的,阿逸,你在固执些什么?有怒气、有怨气,就发泄出来呀!'
他也不知道。声音会背叛他,所以他不想再开口。只要不发出声音就好了,不要发出声音,自己就不会受到伤害。
'你最好到此为止,莫杰。'
门边无预警地响起清亮的话语,不知何时现身的黑框眼镜男,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冷冷地说:'再做下去,就不是在治疗他,而是在欺负他了。如此一来,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得救了!王逸知道自己的救星出现了!
'闪边去!这又不干你屁事,姓常的!这是我们兄弟间的问题!'
挑起一眉,好整以暇地环抱起双臂,常天昊看着乘机从床上爬起来,忙不迭地躲到自己身边的王逸,讽笑地对莫杰说:'看到没?王逸先生很显然地并不这么想,如果你再要继续欺负他的话,我立刻报警,控诉你意图伤害。'
'啧!律师就是这么讨人厌,动不动就提告诉,法院是你家开的呀!'横眉竖目的桀傲男人,冲着王逸喊道:'喂,劝你别再继续躲在他后头,小心被索取高额的保护费。黑心律师可是比黑道更难缠、更吃人不吐骨头的!'
常天昊眯细镜片后的眸子,睬都不睬他,转头亲切(?)地微微一笑,说:
'王逸先生,请您先下楼,过目一下我带来的合约……就放在客厅的桌上。有什么问题,我等会儿下去后,马上为您修改。'
王逸松口气,点头,迅速逃离。
房间剩下两个针锋相对的大男人。
'真不该让你搭便车的,别的本事不会,专会做坏我的好事!'莫杰嗤道。
常天昊唇角一启,以不输他的辛辣口吻说:'若非必要,我也不想搭你的便车。一路上还得担心害怕,会不会一不小心就到阎罗王面前去报到了。要和你殉情,我还不如跳车!
'哈,像你这种丑男,阎罗王也不要!'
'美丑和生死有关的话,我很乐于继续做个长命且其貌不扬的丑男。'毫不介意地一笑。
无论怎么攻防,对方都不改游刃有余的态度,让莫杰不耐地昨舌。'我警告你,下次你少管闲事!我再差一步就可以逼得他开口了。'
常天昊淡淡地回答:'或是逼得他更封闭。'
'说得好像你很懂他一样。别忘了,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是我不是你!你根本就不了解阿逸,他——'
'无论你再怎么焦虑……'打断他激动的话语,常天昊冷静地说:'也得尊重当事人的意志。王逸先生拒绝开口说话的这件事,不是三天、两天的状况,也不可能一蹴可及地解决的。医生说过,有耐心地持续和他沟通是最好的方式。像你方才采取的行动,反而有恶化他状况的可能。'
'屁!那个蒙古大夫的话能听,猪都能开口说话了!'啐道。
常天昊抬抬眉。'不过才一个月,你何必急着看到效果。'
'不是'才'一个月,而是'已经'一个月了!'
霍地起身,走到窗前,莫杰满脸火爆地望着那栋房子,握拳重槌着墙壁。'这是最后一个赌注,要是再没办法让阿逸重新站起来,阿逸这辈子就废了!如果是个天生的哑巴,还能博取他人的同情,可是因为心灵受创,就把自己封闭起来,只会让家族里的人嘲笑他是个懦夫、缩头乌龟!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七年了!每个人都放弃他,要是我也放弃了,还有谁能拯救阿逸?'
'……'不说话,常天昊静悄无声地走进房间里,蹲身将地上的纽扣一一捡拾起来,来到莫杰的背后,动手捉翻过他单于的手掌,将扣子全部放在他手心上。
转头面对面,莫杰扬高一眉,挑衅反问:'把这给我干么?'
'呷紧会弄破碗,你没听过吗?我是在告诉你,不要操之过急了。'
常天昊以近乎冷酷的口吻说:'花了七年,找遍名医,你都无法让王逸先生有开口说话的意愿,这证明了能够打开他心门的人不足你,你少了那把关键的钥匙。
既然如此,稍微退后一步,一次也好,试着去旁观事情的发展,别插手。说不定,会意外地让事情进展得顺利些?'
一顿,他加上一句。'还有,我认为你欠王逸先生一句道歉。方才你所做的行为,美其名是关心,实际上是鸡婆兼强行非礼。不是你有了正当的理由,就可以公然对自己貌美的表弟进行类似性骚扰的行为。'
'特别是,'常天昊最后放出一道冷箭说:'像你这样道德低标又晕素不拘的野兽,万一凶性大发、弄假成真,可怜的王逸先生惨遭你的毒手,他的一生才真教你给毁了呢。'
莫杰气得脸色铁青,凶狠的眼似要杀人,从牙缝中进出话道:'常天昊!我不只一次怀疑,你该不是因为自己长得很抱歉,我看不上眼,所以才老是冲着我和我的下半身找碴吧?动不动就要冠我一个强暴狂的罪名。'
一顿,继而蔑视地补充道:'不过就算要我去强暴你,我也举不起来,因为看到你的脸就够倒尽我的胃口了!'
做出夸张的诧异表情,常天昊扑哧地笑说:'莫杰,高中没毕业不是什么丢脸事,可是讲出这种低能白痴的话,就很丢人现眼了。我看你的大脑是臭酸了吧!'
无惧于莫杰随时会冲过来扁人,常天昊还是淡淡地讽刺他说:'你那根烂东西送我我都不要。一来,我品味还没低下到去哈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动物;二来,我对人兽恋可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三……等哪天你从爬虫类进化到灵长类后,再来问看看我有没有改变心意好了,虽然机会很渺茫,你但试无妨。'
讲完,常天昊飒爽地挥挥衣袖,掉头离开。
还好刚刚有常律师在。
王逸逃到楼下客厅,抚着胸口。
从小他就很倚赖表哥莫杰,甚至比自己的亲兄弟还要以来他。在家族里的人都嫌他像个碍事的笨石头时,只有正义感强烈的莫杰,总是挺身而出地保护他。可是有些'特定'时刻,莫杰也会令他感到害怕。
尤其是脾气暴躁、缺乏耐性的表哥,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强悍行事风格,看在旁人眼中不免要胆战心惊,深恐下一个倒楣被整(被修理)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担忧地望了上面的楼梯一眼,明知有常律师可以挡住莫杰,仍抹不去莫杰随时都会冲下来,再把自己逮回去'教训'一番的恐惧,王逸实在不想待在屋子里。
他拉开大门,仓皇奔出……
啊!不出几步远,一抬起头,王逸便看到铁曜辉正巧带着儿子回到住家门口。反射地,他撇开头,转往另一个方向跑。
'请等一下!'
双肩一抖,王逸迟疑地慢下脚步,停住。
'请问……'
这是多年以来,王逸最接近'他'——铁曜辉的一刻。过去总是远望而不可及的人,现在就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
'你需不需要帮助?'
咚!咚咚!咚咚咚!心脏奋力敲起战鼓,吵杂到王逸不敢相信铁曜辉会没听见。但他努力做出'什么事都没有'的表情,将紧张吞进肚子里,扬眸瞅着高大的男人瞧。
唔,再仔细看一次,曜辉还是不禁要感叹,好一双灵动、深邃的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