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崩云 上by鱼-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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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玩意?乱七八糟!」皱眉闪过两只燕尾镖,郝崭扬已祭出了他的鬼掌,这些人虽然艺杂多门,但是身手却个个都不甚弱,加上他们交手的范围又被局限在一方小舟上,自保虽然无虑但要想一举击退来敌也不是件易事。
「啧,看来真要下水凉快了」轻笑著挥掌,封擎云游刃有余地分神关照著两位夥伴的战况,无法在第一时间解决这批家伙,立身的船只恐怕马上就会被凿沉,虽然说三人的水中功夫甚是精湛,但暗夜里水中视线难明,围攻混战下难保不会有吃闷亏的时候,再说这场架不过是想拿他们当引子,说来实在打的没意思。
「上岸,崭扬你先走,明午纵马坡见」心底略一估算,封擎云身形倏展,瞬息间如鬼魅般沿著船缘悠游了圈,被他欺近身的黑衣人无一不扎手扎脚地翻落湖去,趁得这一空档,郝崭扬随即不说二话地腾空跃向湖岸。
这一跃原本应该有七、八丈远,然而随著分神打落激射而来的箭矢,不过五丈开外郝崭扬的身形就已下坠,就在此刻,一片满蕴劲道的巴掌大木片恰恰飞至他的脚下,一托之後不但让他落下的身形再次跃起,甚至更加快速地往前飞掠,箭矢纷纷失了准头掉落湖中。
「老大,谢啦」扬声吼著,无後顾之忧的郝崭扬收起了鬼掌,两手改以散打暗器的方式分袭湖面的黑衣人,等他踏换了五六次木片到岸,湖面上也多了十余条向阎王报到的倒楣家伙。
「你还是这么厉害,擎云」似是赞叹般的呢喃,环卫在封擎云身旁的徐晨曦彷若自语般低诉著,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又是矛盾地覆上了层迷惘的神色。
「这算赞美?晨曦,你的意思该不是说我都没进步吧」侧首淘气地眨了眨眼,封擎云又回过目光远眺岸边,对於被这般直呼名讳是半点介意也没有,其实与各分堂首要早就情同兄弟般,只是这群夥伴们总不是叫他老大就是称他头儿,只除了阎烨,因为他可从不认为自己这小鬼年纪有资格做他老大。
「晨曦该你了,我尽量让你不沾水,不过可没法挂保证,回头湿了鞋可别怨我偏心,横眉竖眼地找我算帐…唔」後腰突然传来的剧痛让封擎云忍不住低吟了声,原本飞扬的笑容也瞬间在唇边冻结,落掌、回身,看到的却是令他无法置信的景象…那把深埋在自己体内的利刃竟是徐晨曦亲手送入的?!「晨…曦?」蹙起了眉头,封擎云犹觉得是自己看错了眼,直到咻咻的箭矢声已停,十余名黑衣水靠的汉子陆续攀上了船来,徐晨曦却是动也不动地未加阻止。
「你们…不是南水的人」几乎是肯定的陈述,怎么说他也不相信徐晨曦会与南方水域的对头有所勾结,况且适才让郝崭扬离去时他并未横加阻拦,要不然郝崭扬只怕也难平安上岸,这么说来…他的目标只是自己。
「不要问我为什么」鼻端嗅著的是再熟悉不过的血腥味,徐晨曦却第一次有种反胃的感觉,不禁微向後退了步,抿紧的双唇也如对方那般褪尽血色,从下手的那一刻起他已分不清自己与封擎云究竟谁才是旁人手中的落棋…「要我的命,还不许我问理由?好兄弟,你太苛了」再次泛开了笑容,就彷如身後那把没柄短刃不是插在自己身上,封擎云仍是侃然自若地笑语著,清澄的目光直视著那双载满晦涩的黑眸,除了些许疑惑外没有丝毫责难。
「好兄弟?事到如今你还天真的这么认为?别开玩笑!」嘲讽地扯了扯唇,徐晨曦没有回避那依然温煦的视线,心头涌现的情绪却是相互倾轧的矛盾「你问我也没用,我算什么?我这等小角色的理由怎会是你在意的,你该问的是那女人」应该要高兴的,盼了这么多年,终於可以从阴影中走出,取代众人捧在手心里的他,可是这萦绕不散的惆怅又是从何而来?对他,这个与自己同样出身,却有著天壤之别际遇的小鬼,有的应该只是满腔妒羡的怨恨才对…然而心底这一丝莫名的伤感却是为了什么?徐晨曦不可察觉地轻甩著头,他不懂,与封擎云相处越久,他就越不懂自己一心追求的究竟是什么,不懂那个从小憧憬的美梦为什么一分分变得模糊难辨…「女人?…是她?怎么会!」陡然变了脸色,封擎云怎么也没料到想把他打下地府鬼域的会是那个人,那个给予自己最初却又想剥夺一切的女人,她…难道真就这么恨自己?恨到不惜利用自己的兄弟背叛狙杀?既然如此,那在最开始时又何必…何必让这不该有的错误发生呢?郁涩的苦味漫没了所有,封擎云缓缓垂下了视线,向来如夜星璀灿的黑瞳已然黯灰失采,盛著只有无尽的悲痛。
蓦然,一个可怕的念头让封擎云撑著硬是敛起涣散的心神…那女人向来就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除非是对她的目的有更大的助益,要不然她不会轻易毁掉自己这颗好棋,毕竟自己是她忍耐了近二十年的岁月培植出的工具,这么说来她是已经不愿再等了,下一步…泷帮!「晨曦,我不怪你,也不会再追问你什么,只是答应我,不可以为了她牺牲帮里的兄弟,不论她与你的协议究竟是什么,你清楚都不该将无辜的弟兄们扯进她的恩怨里」「答应我,你不会让她利用我的死来开启泷帮与青邑门的争端,答应我,晨曦」略为惶急的语调,封擎云将希望寄托在眼前重创他的凶手身上,他不相信这么多年来徐晨曦对帮里众人的情感全是虚伪。
「你…知道?」掩不住讶异的神色,徐晨曦睁大眼瞪著这个自己一直以为无忧无愁的小鬼,难道…那女人终於看见的仍不是自己,而是因为封擎云迟迟不肯以泷帮的力量替她行动?相较之下,自己却是她认为比较听话的那个?所以这才吩嘱他此次南下封擎云若是无任何作为就下手翦除掉?不…不该是这样的…徐晨曦步履微晃地又是後退了步。
「相信我,晨曦…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在想什么」启唇轻笑著,却是个苦涩到令人心酸的笑容,封擎云的目光变得深远幽邃,飘向远方夜空的点点繁星。
「虽然…在她眼里,我是个不该有的存在,每每提醒著她心底最深的痛,但即使如此…即使明知道自己只能作她手中棋、掌中儡,我,还是不想放弃,呵…该说是不甘愿就这么被放弃吧」「你…」被封擎云话里深深的哀伤震撼住,徐晨曦从没想过他与她之间会是这样的关系,更想不到在那爽朗的笑容下隐藏的竟是不下於自己的痛苦,如果这一切都真如他所言,那么自己这十多年来妒恨怨忌的到底还有什么?「徐公子,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主上交代的您还是快点办吧,您该知道若是失败了主上会有多不高兴」像似看出了徐晨曦的动摇,一名黑衣人出声提醒著,用词恭谨却是没半分该有的敬意。
「我…」挣扎著,徐晨曦不自觉地紧握起双拳,心里的那把秤子早失去了平衡的方向,摇摇摆摆地不知该往哪儿倾,身後的这群人美其名是协助自己,实则却是监控,就算眼下答应了封擎云,只怕等事情传回她耳里後,自己根本没暗里动手脚的机会,一切依旧是白费。
「别担心这些家伙,我就算要走也会带著他们一块,要不然黄泉路上可就太寂寞了…」仍是一脸云淡风轻的笑容,话声未完封擎云就已闪身窜进人群中,他知道自己的体力撑不了多少时间,即使已经闭了||||穴,一迈步鲜血仍是如泉涌出,很快就濡湿了半身,他必须在力竭前解决这群妨碍者,就算是作为一帮之主的最後份心力。
随著嬉戏般轻松的语声入耳,徐晨曦只觉得入眼的画面霎时变得片段缓慢,血在飞,水在溅,那双掌刃所到之处尽是一片炼狱惨象,十多个黑衣人竟是如同破絮般一个个被封喉断肢,毫无抵抗的能力。
当然,为求速战速决而放弃防御的封擎云身上也是开了不少道血口,然而却丝毫没削弱他掌上的威力与歼灭对手的速度,这是徐晨曦第一次见到这个总是一脸闲适安逸的小鬼这般狠戾杀戮,这般地不留余情,视人命如死物,为的却不是己身的生死存亡,而是背叛了他的自己…他是该有能力杀了自己的…在封擎云负创出手後,徐晨曦突然有了这个认知,然而他却没有挣扎求生,反倒是尽他最後的力量帮自己斩断了後顾之忧,这下子换成了自己想问为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帮他这个背帮叛主的敌人?!然而上天却没有听到这摧心的呐喊,随著掌刃破腹穿过最後的那名黑衣人,那抹血色身影也跟著翻落,连同徐晨曦心底一句句无解的疑问坠沉在幽冷的洞庭湖里。
得失(一)
从晌午起,向来不知忧烦为何物的莫磊便开始体会到什么叫做愁眉不展的滋味,那不只是眼睛鼻子全挤到了一堆去,就连手脚都没个对劲的地方好摆,他已经站也不是坐也不对地兜圈子兜到腿酸了,直到夜幕低垂才决定放过这双可怜的长腿,拉了把矮凳坐下。
救是不救呢?老头常说这些练家子没一个好东西…巴著张苦脸瞪著床榻上横躺的麻烦,莫磊开始怨叹自己的多事,当作没看见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应该把这不小心捞上岸的麻烦再扔回水里去的,干嘛吃错药地自找罪受?!都是这张脸啦,莫磊不悦地伸指戳了戳那苍白却细致的脸庞…这家伙长的这么好看,眼是眼鼻是鼻的,任由他就这样跟阎王爷报到,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老头交代过不能浪费的,就因为这样自己才会忍不住一时手痒,把这麻烦捡了回来。
这下可好了,一个不能浪费的坏东西,他该怎么处理?…烦躁地抓了抓一头红似火的乱发,莫磊真想把自家老头从土里挖出来问个清楚,谁叫这老家伙留的遗言不清不楚,平时这儿不准那儿不许的,真到要用时却没一条对的上状况。
算了算了,过了这么大半天也不见这麻烦断了气息,大概是阎王老爷还不想收人吧,既然如此,就不能怪他多事了,等以後到了地底可得记得抓著阎老儿?自己说项,可不是他故意破例的…莫磊?自己找了个动手的理由,开始在这麻烦身上摸索了起来。
「哇!真狠,干嘛没事挖这么大一块,又不能吃…天爷,这儿也捅的那么深,浪费,真是浪费…一定会被雷公劈的」小心翻察著麻烦身上大大小小的创口,莫磊嘴上忍不住喃喃碎念著,谁叫床上这家伙不但长的好看,一身骨肉也是难得的匀称,这么件美好的事物却被弄的破破烂烂,实在有够折磨他的眼睛。
「还好是遇上我,若是换做旁人,可不见得能还你一身完整无缺的皮肉」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满是自负的神采,莫磊伸手自床边柜里掏出不少的瓶瓶罐罐,准备开始动手修补那些碍眼至极的创口。
「这家伙的功夫一定差劲的很,哪来这么多伤啊?」仔细一瞧,这麻烦身上居然还有不少暗沉的旧疤,尤其是心口上那记浮突的寸许淡疤看来更是怵目,莫磊不禁又是伸指戳了戳。
「伤在这位置,没死还真算你命大…咦,怎么看起来好像是很久前伤的,难不成是从小就跟人打打杀杀的??,坏小孩,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又是嘀嘀咕咕数落著,他实在很难想像眼前这家伙扣除十来岁後还能有多大年纪。
念归念,手下又涂又抹地却也没停,这一忙就是两三个时辰过去,等到莫磊将最後一圈白绫缠妥床上人儿的腰际,天边已泛出了微光,又将是一天的开始。
「不会吧…天亮了?」抬头?见了窗外越发明亮的天空,莫磊不能置信地张嘴发出了哀嚎,他都已经窝居在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了,还招谁惹谁去?不过就多管这么回闲事,贼老天居然罚他没吃没睡地忙呼一整夜,害他累到两眼发昏口歪眼斜的。
「难怪,饿死了」有气无力地叹著气,莫磊却是懒得移动双腿下床找吃的,比起饥肠辘辘的肚子,脑海深处那位正向他招手的周姓老兄显然更具吸引力,只见他身子歪了歪,倚著床柱就开始打起盹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熟睡中的莫磊感到一阵天摇地动,有人在推他,力道之大令他不得不睁开依然酸涩不堪的双眼,看看是哪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居然胆敢打扰他大爷的好眠。
其实也不用看,最有可能扰他清梦的当然就是那个让他操劳整夜的麻烦,果然张眼就见那麻烦已经坐起了身,眉头轻蹙著看似有些困扰,不过莫磊可没精神理会这些,劈头就是质问这个有觉不睡的大麻烦。
「喂,干嘛吵我?」语声带著浓浓的不快,莫磊挪了挪略微酸麻的手臂,翻了个舒适的姿势就又准备继续找周公下棋。
「…是你…救了我?咳…」喉咙的灼痛感让封擎云不适地低咳了声,除此外浑身痛麻的钝感也让他更加紧锁起眉心。
「废话!难不成你以为到轮回殿啦?阎罗老儿的位子我可没兴趣,还是小爷我长的像牛头马面?嗤」搅了老半天,这麻烦挖他起来的理由居然就为了这句废话?莫磊马上决定闭上他那双朦胧酸疲的眼睛,好继续寻梦去。
「请问…这是哪儿?几更天了?」该还是初九的晚上吧,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应该没多久,封擎云在心中略为估量著,然而对於自己的所在却是没半点头绪,不由地偏首向四周打量著…这地方怎会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竟能让自己看不到半点影像。
「你这家伙…哪来这么多问题?」依旧闭著眼,莫磊口齿不清地呓语著,人已陷入半昏睡状态中「你睡饱了我可不…天黑天亮…不会看外头啊…太阳都…」「…你再说一次!」猛然惊醒,所有瞌睡虫霎时被轰出了九霄云外,莫磊睁圆了黑又亮的大眼,瞪著那个张著眼却不知白天晚上的麻烦「你以为现在是晚上?」「…天…亮了?」淡然的语声困惑地轻扬,片刻後封擎云随即明白地垂下了睫羽,原来会这么黑是因为…他看不见了。
「开什么玩笑?!」懊恼地喊了声,这一吓莫磊可说是完全清醒了,下意识伸手在麻烦的眼前挥了又挥,无奈那双黑眸虽然灿如星子却是少了灵动的神韵,视线茫茫然地不知交会到哪去了。
「该死!」又是忍不住低咒著,莫磊一把拉过麻烦的腕脉搭了会儿,又急忙往他脑後探去,果然触手所及的是一片不小的淤肿。
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粗心大意忽略了这里,莫磊气恼地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