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微笑-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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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红着脸跑开,我突然注意到我们开始长大了,陌生的情绪在心中激昂着,喧嚣着要跑出来。
我开始注意镜子中的我,注意到镜子中那个总是灰头土脸的小男孩突然有了白天鹅一般优雅的颈项,脸上稚嫩羞涩的表情,慢慢的蜕变成一片自信,光彩,和锐气。
我很傲。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
只不过我的傲气总在微笑的背后,星星点点的闪着它锐利的光芒。因为傲,我从来都不服输,曾经在初中的时候,因为班上来了一些转校生,我年纪第一的地位突然就失去了。我不服气,我十分的不服气,然后就是努力的学习,洗脚的时候都在计算我什么时候能把他们远远的甩在身后,事实上我只花了两个月,两个月后我又高高在上了。我承认我为此而快乐着。为我的聪明,为我的努力,为我的付出就会有回报。
那个时候真的是天真,以为付出就会有回报――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每一个付出都会有回报的。
我学习打篮球也是傲的表现形式。那时候男生们突然疯了一般都去打篮球,虽然我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喜欢温柔平和的过家家,但我知道人的行为并不是完全自由。我开始学习打球,并比所有的人刻苦。我会在每一个下午都花1个小时去练球,在周六,周日的早晨花更多的时间去协调我的动作。很快我的努力就见到了效果,我是班上打得最好的,也是全校数一数二的选手。别人在夸耀我体能好、协调性强、有天赋的时候,并不知道我的篮球上,有多少汗水打湿的痕迹。
成绩好、体育好、相貌好……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理由可以去阻止别人喜欢我。
我很小就知道喜欢是怎么一回事。不是我比较早熟,而是太多暧昧的目光过早的包围了我。比如之前我提过的那个小女生,我青梅竹马的好友,她会不自禁的在我的笑容里陷落,痴痴的目光找不到自己心的轨迹。然而,她只是一个让我去注意自己外表的原因,却不是第一个向我示好的人,甚至在我小学的时候,就有初中的女生,在我的书包里偷偷的塞彩色的信纸了……
这一切不过是我更加骄傲的资本。我不喜欢她们,但我喜欢她们喜欢我。我在所有人的中间温柔的笑着,用我绝对完美的笑容来展示我的绝对自信。
我以前的生活就是这样的,简单、专一、快乐,幸福总是漫溢的像潮水。
事实上是:幸福太多的时候,人往往感觉不到幸福。
那个时候我也是这样的感觉。我渐渐觉得孤独,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孤独,身为班长、篮球队长、年级成绩第一光环中的我,身边不会缺少卫星的转动。但我的内心仍然感到不满足,没有人能在我心中留下更多的位子。
然后我就碰到了小云。小云也是转校生,自从我们认识,我们就是天生的敌人,她的成绩真好,好到我无法估计我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的打败她。她同时也长的很美,美到她对所有的人都不屑一顾,这种骄傲使她失去了很多的朋友,也赢来了更多的敬畏。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她冰冷美丽的目光只因为我而狂热,那种征服的感觉一定是前所未有的快乐。
然而小云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俘虏的。我天天摆着童叟无欺的笑容,故意待她和待别人完全一样,甚至有时候会为了另一个女生故意去得罪她。而另一方面,我努力的学习着,我知道要降服这只高傲的天鹅,必然是用更多的心血和心思。
因为有了目标,我的生活也就五光十色的丰富了起来。
现在想想,我还是没有后悔。如果那时候我没有追求小云,我大概就永远不会去体会恋爱的快乐,也就永远不会体会那种追逐的快乐。尽管――这个故事开篇很好,结尾却是如此的马虎草率。
在我的不懈努力中,小云看着我的目光终于有了一点松动。后来我们调换了位子,我和她的距离到了可以在上课交流的程度。我依然保持着我干干净净的笑容,然后我就看着小云寒冰一样的目光渐渐的融化在我温暖的笑意中。
小云成了我的第一个女朋友,也是最后的一个。
高中是不允许谈恋爱的,哪怕是一个苗头或者是捕风捉影的事,也往往能造成轩然大波让人苦不堪言。但什么能够阻止少年少女们火热的灵魂呢?我和小云仿佛是偷腥的猫一般,在寂静的草地上,在无人的树林里,在暖暖的图书馆里,一眸,一笑,交换着彼此的依恋。年轻的心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快乐着,没有负担,没有势利,单纯的因为喜欢而开心,因为生气而吵架。手牵着手跑在雨中,身后相信荡漾的,依然是一片清澈的笑声――无边无际。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真的是小云做我的妻子,我应该没有什么遗憾的。
性,这个东西,对于年轻的心来说,永远是一块美好的,神秘的,不可触摸的圣地。人总会有最原始的欲望,希望去理解它真正的寓意。我和小云也一样,因为我们相信自己是真心相爱的,所以我们在情动的时候并没有经过太多的挣扎就接受了情绪原始的率动。那是我和她的第一次,也是我们各自的第一次,虽然整个过程是不圆满的,彼此都不觉得是一次真正成功的体验。但我们还是虔诚的感恩着,感恩有这样的机会让心灵靠的如此的近,近到彼此的心跳听的是如此的清晰,并逐渐的同步起来,融为一体。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因为太幸福了,才会有后来的境遇?
上帝原本不该将如此多的完美强加于一个人的身上,后来他发现自己犯下的这个错误,于是收回的时候分外不留情面。
我永远会记得那一天。
天下着雨。黑得过于的早。
如果不是老师留我下来谈学生会的事情,我也许能够在天黑之前赶到家。
事实上当我踏上回家路程的时候,天黑着,还下着大雨。
我想,还是打的吧。
司机是个年轻的女人,我上车后她就在不停的打量我。我早已经习惯别人的这种注视了,于是只是低头玩我的手机,她开始漫无边际的和我聊天,问我的姓名,年龄,家庭……天气潮乎乎的,我的心情也很不爽,一个阿姨在我的耳边喋喋不休的聒噪着,更加增添了我心中的烦躁。于是我心中开始想,这个女人死掉好了,这个女人死掉好了……
我的诅咒从来没有准过,这次上帝决定让我满意一次。
一切都像命中注定似的。在一个拐弯处,司机因为分散了过多的注意在我的身上,而没有注意到前方一辆大卡车悄悄的滑了出来。而我,只记得当时惨白的灯光,晃花了我的眼。极度的恐惧,反而把尖叫压制在了喉咙里,无声无息。
我就这样安静的、冰冷的、麻木的……迎来我生命中最大的重创。
18
清醒的时候,最先恢复的是嗅觉。
我闻到了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尽管大脑还不是非常的清醒,我颤抖的心已经在告诉自己我还活着,还活着。
因此小心的睁开眼睛,立刻就闭上了。
雪白的四壁,还好,不是天堂。
家人们还不知道我已经苏醒了过来,他们小声的议论着什么,间或有抽泣的声音。
他们在伤心什么,我并没有死啊。我还活着,我活着――这不就是最大的幸运了吗?
我酝酿着制造苏醒的突然的一幕,给所有的人一个惊喜。然而一些话不受控制的滑进我的耳朵。
“好了,别哭了。儿子一会儿醒来看见就不好了。”
“但我就是难过啊。怎么会这样,他醒来怎么接受的了。”
“……人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可是,可是奕啸他……他的腿……一辈子……”
父母的声音小小的,听不真切。而且我的头还昏昏沉沉的,他们在说什么?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妈妈,你不要难过,我醒过来了,我活着呢……
“接受吧。还好,只是断了一条腿……”
断了……什么断了?我模模糊糊的想,对了,我想给父母一个惊喜,我醒过来了,我还活着……
一股疼痛在我的左腿处蜿蜒盘行,逐渐的清晰,逐渐的锐利起来,原本冰冷的血液仿佛被点燃了一般,火辣辣的疼着,烧灼着我的灵魂,挤压着我的肺部,一波一波扎在我的心脏上,我恐惧的动动我的左腿,再动动……不可能……
再动动……再动动……
一声尖锐的,野兽般的嘶喊从我的胸腔里溢出,击溃了所有平安的假象。
一阵吵闹。有我完全不成声线的哭喊,有父亲大声的嘶吼,还有母亲慌乱无助的哭泣……后来又增加了护士们乱糟糟的脚步声,大夫急匆匆的命令,临床患者纷纷的议论……后来,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主观的,客观的,我的世界真的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一个蜷着身子的小小的我,在无边的黑暗中哭泣。
意气风发的少年,背着书包脚步轻快,他大步走过我的身边,旅游鞋上鲜红的颜色刺痛了我的眼。我羡慕的看着他,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然后看着他转过头来,脸上是干干净净的笑容。
“奕啸,快走,一会儿球赛要开始了。”
我又开始持续的尖叫。然后是手臂上尖锐的一痛。之后,什么痛苦都麻木了,我半闭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泪水无声的流下。
“奕啸,奕啸,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没有断腿,我没有出车祸。这都是一场梦。我醒了,还是那个快快乐乐的少年,穿着鲜红的球鞋,背着书包脚步轻快。
受伤后,小云来看过我三次。
第一次是第二天,她哭着跑来,我正在发疯。看见她的时候我努力想遮住自己的脸,我不想她看见现在脆弱到疯狂的我。她在我的脚边默默的哭泣,看着医生把一根恐怖的针管推进了我的静脉。然后我安静了,空洞的眼睛里连泪水都没有。医生把她带走时,她回过头来,依然是美丽的惊心动魄的泪颜。
第二次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天。她是和全班同学一起来的。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发疯了,我安静的接受着同学们贴心的慰问,神态冰冷。她站在众人的后面,用一种绝望的,隐忍的目光看着我,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第三次来的时候我已经出院了,躺在自己家的阳台上晒太阳。她站在我的身后绞着手指,神态闪烁不定。
奕啸,我……我要转学了……妈妈说我成绩退步了,让我去上更好的高中。
好啊。
我从躺椅上歪着头看她,过长的头发掩住了我的眼睛。
奕啸,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啊……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正好可以看见楼底下焦急等待的妇女,有着和小云极为相似的脸。
其实早就明白了不是吗?
所有的花前月下,山盟海誓,抵不过现实小小的嘲弄。
我以右脚为支点,灵活的转动着躺椅,让我的背部,以一个精确的角度呈现在小云的面前。
你走吧,我会好好活着的,甚至比以前活得更好。
我淡淡的说。
终于,女孩忍不住开始抽泣。阳光从屋外照了进来,洒满她光洁的前额。
后来的岁月里我无数次的在梦中以一个第三者的身份看着这一幕。深深忏悔的女孩,和阳光笼罩中倔强的男孩。在无声的世界里时间静静的仿佛是不会溜走,我就那么麻木的,冰冷的,事不关己的残忍的看着,看着他怎么死死咬住牙关不让呜咽的声音流泻出来,看着他紧紧握住椅背因而苍白的手指,看着他怎么压也压制不住的抽动的肩膀,看着他紧皱成一团的五官和阳光下晶莹的泪水……不知道为什么,玻璃另一边的我会无止境的流下泪来,却偏偏空洞麻木的感觉不到男孩心中真正的悲哀。
因为我不是那个男孩,我不再是他了。
那个调皮捣蛋,会哭会笑,喜欢过家家和放风筝的冉奕啸,连同他纯净的笑容,和软弱的泪水,都被我葬在了午后阳光的尘土里,永远埋葬。
之后我学会了怀疑,学会了猜忌,学会了冷酷,学会了高傲。哪怕我扭曲的身子想要摆脱这样的自己,但现实已经快马加鞭的把丑陋的真实摆在了我的面前,容不得我的半点犹豫。老师开始闪烁其辞的暗示成绩依然第一的我报一个差不多的学校,父亲愤怒的吵闹只换回沮丧的面容和疲惫的神情。“哪怕奕啸成绩再好也有可能被学校退档。”老师在父亲的面前有着绝对的权威不用含蓄。如果是一年以前大家一定一起欢天喜地的帮我选志愿,而现在的我有人要就不错了……填志愿的晚上父母相拥着大哭了一场,而我,冷漠在志愿表上填了一溜的医学院校。
哭什么?如果学校不录取我,我就明年再考,明年的明年再考,明年的明年的明年……
然后我来了这里,以绝对的高分。
再然后,我遇见了你。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情景。你带着满身的汗味出现在我的面前,脸上是讨好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很讨厌你,因为我知道,拥有这样笑容的人会是一个简单、善良、干净的一尘不染的人。所以我会觉得讨厌,因为看着你就像看着以前的自己。我曾经那么的简单、善良、干净过,而现在,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看见你眼中淡淡的失望,为我敌意般的态度。很好,我想。离我远远的,像你这样的人,会时时刻刻的提醒我上帝有多么的不公平。
我在大学的生活一点都不顺。和医系的同学在一起,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我也不是一个容易交往的人。假肢的疼痛超乎了我的想像,我完全是用意志力在抵抗着。而这一切都不是令我痛苦的根源,我感觉到我被集体排斥在外,有意的,无意的,像高中时的那次车祸,沉默的后面是轻易的背叛,甚至有幸灾乐祸的笑声传来……
这个时候,我真的很感激你,是你在努力的奔波着,让我有机会融入集体当中。又努力的用种种的方法,开导我的内心,让我试着去相信别人,理解别人……原谅我,我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
其实,我是知道我为什么会到值班室来住。
尽管你不说。
我知道时间总是没有太多的耐心,来让我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牢笼。事实就是这样,纵然你有千百样好,却有一样不好――依然会招来别人的唾弃。何况我,我是一个有着千百样不好的人。在那样的环境里其实我也快发疯了。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去改变就能改变的,何况我还走得如此的犹豫如此的小心翼翼。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