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厉害-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04年8月7日,在五道口那个喧闹异常的餐吧里,肖毓只是感到茫然。因为分手的消息来得突然,没给他一点思想准备,也来不及过度到伤恸,又够不上五雷轰顶的打击,就只剩下茫然之余的一点点自尊心受挫了。
这边肖毓为了维护自尊,表面功夫做得溜光水滑、不露声色,餐吧那边却闹翻了天。
当晚的亚洲杯决赛已经进行到下半场第64分钟,日本队球员中田浩二的手球破门竟然没有被主裁判法哈里和助理裁判发觉,这个门前的犯规动作被算成了入球。
这下可惹怒了场内场外的中国观众,更有中国球迷翻旧帐,这位科威特籍的主裁判,在伊朗对韩国的四分之一决赛时,已经有过漏判的劣迹,一名韩国球员的犯规行为并没有得到判罚。
比赛结束,中国队败给了日本队,工体发生了球迷骚乱,而肖毓为薛萌萌庆生的餐吧也乱作一团,一些中国大学生因主裁判在两场比赛中的漏判与几名韩国留学生发生了争执,甚至有了剑拔驽张的阵势。
肖毓若是与男同学一起看这场球,恐怕早参与到阵仗之中了,此时他却是与即将成为前任的女朋友在一起,最后一点形象还是要维护的。于是,他很绅士地起身,准备送薛萌萌离开。
就在这时候,餐吧的火药味爆发到顶点,有人砸了第一个酒瓶。
肖毓护着薛萌萌往外走,经过邻座那帮韩国人时,原本袭击目标为韩国人的一盘意大利肉酱面来不及改变方向,冲着他直飞而来。
防不胜防之际,盘子被韩国人当中那个坚持讲中文的男生接了过去。遗憾的是,该男生就算身手再敏捷,也落了个满手满衣襟糊满番茄肉酱面的下场。'版庆独家贺文'
肖毓见他握着一只汤面淋漓的空盘冲自己耸肩一笑,也面露微笑冲他点头表示感谢,心说:不错,还算是个为人仗义、明辨是非的〃棒子〃。
这位为人仗义、明辨是非的〃棒子〃叫秦岸岩,说他是〃棒子〃还真是个误会,他可是正宗的华人血统,虽说不在中国出生、没在中国长大,也跟韩国不沾边。
秦岸岩是荷兰留学生,在留学生当中,他长了一副亚洲人皮囊,自然被欧美的洋鬼子排除在外,在语言上,又与亚洲留学生没什么共通之处,三混两混地,就凭着一口比韩国人好比中国人差的中文,跟一帮韩国留学生混到了一处,经常跟随他们一起出没于五道口等地,无意识地扮演起在韩国人当中冒充中国人的角色。
据他自己吹嘘,秦家祖上是地道的老北京,虽然背井离乡远离故土,仍难舍对中国文化的热爱,因而秦岸岩自幼便被送入武馆学习中华武术,练过武当剑,成年后又被送到北京的XX大学学习中国文学。
秦岸岩打小就对中国的传统文华有着浓厚的兴趣,一到北京更是如鱼得水。他闲来最爱逛具有老北京特色的地方,暑假也不回家,跟韩国同学看亚洲杯刚闹腾完没多久,又一个人跑到京城有名的烟袋斜街溜达。
烟袋斜街原名鼓楼斜街,满清年间住在北城一带的旗人好抽旱烟或水烟,鼓楼斜街的商户挨家开起了烟袋铺,烟袋斜街由此得名。后又因这条街三百来米长的街道形似细长的烟袋杆,东口像是烟袋嘴,西口向南拐弯上银锭桥,看上去像个烟袋锅,使得烟袋斜街之名叫得更响。
满清亡了之后,那些没落的皇亲国戚失了势,败家子们把家里的值钱古董尽数拿出来变卖,又为烟袋斜街招来了大批的古玩玉器商,把烟袋斜街变成了一条古玩斜街。
现如今,烟袋斜街的建筑仍保有满清时期飞檐雀替的古朴风格,一水儿的青灰砖墙石板路面,一家家旧时的古玩店已变为一楼商店二楼酒吧的双功能店铺。
那天是04年8月29号,当秦岸岩一个人在这条京城最古老的斜街左顾右盼、举着相机乱拍的时候,肖毓也正踏着青石板路从银锭桥自西向东,从烟袋锅方向沿着烟袋杆闲逛。
他手机里关于薛萌萌的记录已经全部删除了,可心里头的茫然劲儿还没过,正跟自己拧巴,所以有点心不在焉,这使得同在这条街上觅活儿的〃佛爷〃有了下手之机。
肖毓只不过是一个躲避不及与人相撞了一下,马上就感觉到兜里一轻,再摸,钱包已经没了,回身看到有人正仓惶而逃,他也出于本能追了过去。
飞奔途中,两侧有惊诧的脸闪过,人群纷纷躲避。意外地,突然有个人插在他和小贼之间追赶起来,三个人前后奔跑的阵势像极百米赛跑的冠亚季军的冲刺。
只是第三名被越落越远。
等肖毓追到银锭桥,小贼已经不见踪影,百米冠军正靠在白色桥栏边,将他的钱包举过头顶,一脸得意仿佛举起的是个奖杯。
当时恰值夏日傍晚,天刚擦黑,立于水边桥畔的得胜者,引来大批蚊虫在头顶半尺处旋转飞舞,远远看去,更像一个滑稽天使。
〃嗨!我是秦岸岩。你是,肖。。。。。。什么?〃冠军秦岸岩翻看钱包里的身份证,不认识肖毓名字里的毓字,直觉应该念玉却又不敢确定,便假意核实失主,认真地看向肖毓。一看之下,他不禁笑道:〃原来是你。〃
〃毓,只用于人名的毓。〃肖毓也故做认真地回答,脸上已是笑意一片,〃是我。谢谢你第二次伸出援手。〃
毓真的是念玉!秦岸岩不由一阵惊喜,明明不认识这个字,怎么会一看之下就知道它的发音?
他仔细端详肖毓的脸,纳闷地说:〃不是第二次吧?你的名字,还有你这个人,我感觉都很熟,应该不止见过两次。〃 惘*然
〃你的意思是,不止救了我一两次?你还真拿自己当救星了?〃肖毓把秦岸岩的话当成了玩笑,虽然秦岸岩这个人也让他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很自然地把它归结于秦岸岩开朗的个性带给他的一见如故之感。
肖毓为表示感谢,很给面儿的邀请秦岸岩喝一杯,两人就近去了一家名为〃遇见〃的酒吧。
一聊起来,肖毓才知道秦岸岩不是韩国留学生,而是生于阿姆斯特丹的第二代中国移民。
秦岸岩似乎对血统一事很在意,剖白一般反复强调自己的祖籍是北京。
肖毓先是笑他吹牛,后来干脆说他是假洋鬼子香蕉人,还半真半假地搬出一段相声里的说辞:〃有个检验真假老北京的招数,就是当街随便拦住一个人,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再掰着下巴灌下一碗豆汁。要是这人喝完不但没跟你急,还站起来抹抹嘴儿说,有焦圈儿吗?那这人是老北京就没跑儿了。〃
秦岸岩急哧白脸地说:〃那你找一天带我去喝豆汁啊,检验我是不是真的老北京。虽然我没尝过,但是遗传血液里一定有豆汁的记忆。〃
说着,他当真拿出手机,讨要起肖毓的号码来,并叮嘱道:〃你有空随时联系我,我喝豆汁给你看。〃
两个人在烟袋斜街握手告别之后,又过去了近两个月,秦岸岩的手机一直没有肖毓的号码打进来,好几次他想自己先打过去,又觉得磨不开面子,显得自己忒不懂事,说好等肖毓有空约自己,没联系兴许是他刚开学事情多,忙不过来呢?
喝豆汁的事,表面上是放下了,可秦岸岩心里倒是一直惦记着,没事儿就拿出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再翻到地址薄扫一眼肖毓名字后面的一串数字。
直到有一天,秦岸岩为了提高中文中平,决定搬出留学生宿舍,找个中国人合租,把家安到中国人的环境中去,他和肖毓才又有了联系。
那天,秦岸岩跑到XX大学三角地的布告栏前,找求租的小广告,却从一片飘扬在风中的小纸条中,发现了那11位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手机号码。
秦岸岩只记得自己打电话前的激动与兴奋,却不知道肖毓看见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时,也是同样的激动和兴奋。
其实这一个多月以来,肖毓同样也被秦岸岩的手机号码莫名地烦恼着。他很想打过去,约他出来喝豆汁,或是随便聊几句,用男人闲逛的方式在北京城里跑一跑,但冥冥之中又被阻止,内心仿佛有个声音在警告自己,与秦岸岩联系上不是什么好事儿。
因此,秦岸岩的电话打来时,他有种解脱般的兴奋。
电话约好10月21日下午3点看房子,秦岸岩拿着地址坐在出租车上,快到小区时,他不大放心地给肖毓发了一条短信:我快到了,你家楼下有什么明显的下车标志吗?
肖毓的回复只有一个字:〃我。〃
秦岸岩头抵手机笑了一会儿,扭头看向窗外,肖毓正在阳光下微笑。
〃就是那儿!那个人,他就是我的停车标!〃秦岸岩指着肖毓,兴高采烈地招呼司机停车。
秦岸岩从车上下来走向肖毓时,有种很强烈的想要拥抱他的愿望,最后又被生生克制住。这令他感觉很怪异。他们并不熟,怎么数都只见过两回面,但是那种久别重逢的激动,竟然澎湃到胸口发麻,若不是他拼命提醒自己今天是来看房的,他一定会忍不住狠狠地抱住肖毓,再捶上一拳。
肖毓也很困惑,等秦岸岩的时候,他少有的焦灼,似乎这种等待漫长而久远,已经延续了数不清的年头,但是看表不过才几分钟。当秦岸岩大步向他走来时,他居然有一种一块石头终于落地的放心之感,随着紧绷的情绪突然松驰,心头竟涌起拥抱秦岸岩的冲动。克制住之后,他反问自己在为他担心什么?但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
肖毓也没料到这么快找到租客,本来他只当是一件有一搭无一搭的事,想着自己一个人住一套两居室有点浪费资源,不如租出去赚点外块,谁承想房子还没腾干净,秦岸岩就找上门来,只得签协议让他11月底搬过来。
秦岸岩却像一个急于找到容身之所的无家可归者,追问肖毓能不能提前搬。眼瞅着肖毓脸上显出为难的神情,秦岸岩心里不由一阵后悔,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忒不懂事,哪有这么催人的?
他已经臊得不行了,却又舍不得走人,东拉西扯半天,终于鼓足勇气赶在肖毓说再见之前抢着说了一句:〃今天我生日,你带我去喝豆汁,权当替我庆祝生日吧。〃
肖毓不好推托,当下带着秦岸岩直奔磁器口的锦馨豆汁店。
途中经过学院路,他们遇上一些散发反日传单、宣传抵制日货的学生。
秦岸岩笑着问肖毓:〃是不是8月7号亚洲杯输给日本队留下的积怨?〃
肖毓板起脸正色道:〃积怨不假,但比亚洲杯深多了。〃
秦岸岩不解,肖毓便给他补了一堂历史课,从七七卢沟桥事变讲起,说到屠城血证;从八年抗战,到东京审判;从钓鱼岛争端,说到右翼小鬼子妄图篡改历史,首相参拜靖国神社;从学院路一直说到磁器口。
秦岸岩越听越气,不禁热血沸腾,义愤填膺之际心头掠过一丝熟悉的记忆,仿佛很久以前,也曾这般怒气冲天过,便由着情绪说道:〃中国人早该厉害起来了!〃 版庆独家贺文*惘然
这时,灰里透绿、绿里透灰的酸豆汁上桌,秦岸岩端起一碗如饮酒一般一饮而尽,颇有些豪气干云的气势。
肖毓竖起大拇指称赞:〃厉害!〃
秦岸岩因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和一碗豆汁,通过了肖毓对他这个荷兰籍老北京的验证。
肖毓端起一碗豆汁,对秦岸岩说:〃生日快乐!〃
04年11月底,秦岸岩搬入肖毓的小两居,成为同一屋檐下的室友。
那一晚,肖毓又陷入旧日的梦境。他仍站在那处并不十分宽阔气派但感觉十分熟悉的四合院里,目送一个穿长衫的年轻男子一步步走向灰色的木门。这一次,那年轻男子没有低首匆匆掩门而去,而是在木门将阖未阖之时,向他投来回眸一瞥,眼里盛载的,是数不尽的不舍与眷恋。
肖毓欲伸手挽留,木门却已合拢,那一眼,竟是永远。他在梦中懊悔,直至哽咽失声,惊醒后仍是泪水涟涟。
二十年重复梦到的同一个人,肖毓终于自他这一次的回眸一瞥中,看清了他的脸秦岸岩。
第二天,肖毓乍看见现实中秦岸岩那张脸,不禁犯了阵迷糊,以为自己梦游了。
秦岸岩倒是精神抖擞,出门上课前还颇有兴致地拉住肖毓喋喋不休:〃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像听到音乐声,听起来像是中国的传统乐器京胡,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是不是你?你会拉京胡吗?〃
肖毓愣住,他会拉京胡不假,但只是小时候跟父亲学过一阵子,没几年就丢开手了,这些年都没再碰过,秦岸岩怎么会想到晚上拉京胡的人是他?又是从哪里传出的京胡声?
灵异事件不了了之,两个人相安无事过了几个月。转年过了寒假,秦岸岩所在的留学生班准备排一出话剧雷雨第三幕。挫子里拔将军,秦岸岩作为留学生里中文口语最好的男生,被推举扮演周萍。
自此,秦岸岩开始天天在家抑扬顿挫地练台词。
四凤:谁变了心?
周萍:外面的声音(恶躁地)那你为什么不打开门,让我进来?你不知道我是真爱你吗?我没有你不成吗?
四凤:(哀诉地)哦,大少爷,你别再缠我好不好?今天一天你替我们闹出许多事,你还不够么?
周萍:外面的声音(真挚地)那我知道错了,不过,现在我要见你,对了,我要见你。
四凤:(叹一口气)好,那明天说吧!明天我依你,什么都成!
肖毓实在受不了秦岸岩生硬的中文,在他第N次把〃真爱你〃说成〃真挨你〃时,终于忍不住纠正:〃你说‘爱'的时候,能不能语调坚定点?软绵绵轻飘飘地‘挨',一听你爱的就没底气。爱就爱了,你心虚什么?〃
秦岸岩倒是虚心好学,借机央求肖毓做他的课外台词老师。
肖毓耐着性子替他在台词的每个字旁边标出四声,又瞪着眼睛狠巴巴地指导他:〃爱是第四声,要坚定地说爱!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