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赖苍天(出书版) by bunny-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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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准!」
「笑话,别人都这么说的,你先堵住其它人的嘴再到我这儿来吼吧。」
荣华富贵见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相互使了个眼色一拥而上,谁料这位大伯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四大家丁被打得嗷嗷乱叫,黄鼎闻这次可学乖了,见情况不妙,丢下茶钱趁早溜。可是心里的怒气无处宣泄,憋得异常难受。
逃回去的路上,好死不死让他看到正在摆摊的苍天。一对十六、七岁,娇小可人的孪生姐妹正缠着苍天给她们算命。「大师,你快给我们算算,我们的如意郎君什么时候出现啊,」「还有、还有,我们还想知道未来的夫君有没有大师您这么俊?」
「好、好,妳们坐下来」苍天笑得跟什么似的。
「苍骗子!」黄鼎闻大声一喝,鼻孔里「呼呼呼」的冒白气,就像准备开战的公牛!两姐妹一看是这瘟神,尖叫着捣住脸蛋儿亡命奔逃。
苍天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是干嘛,赶跑我的生意也就算了,不要吓到那两位姑娘嘛!」
「我不爽,拿你出气!」
「你还来,不怕又被抓到衙门去吗?」
「谁怕谁啊!?」说罢,黄鼎闻抡起拳头冲过去!
苍天狗急跳墙,对着鼎闻身后人叫一声「哟!熊捕头!你来得正好!」
嗯?黄鼎闻收住拳头往后扫视,街上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一个穿着官差服!再回过头,但见苍天推着小车摇头晃脑的逃远了。
可恶!被骗了!黄鼎闻哪肯放弃,一路穷追,没想到苍天虽然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可特别能跑,怎么追都追不上。黄鼎闻上气不接下气的跟着苍天跑到了江边,眼睁睁的看着他跑进了自己家,然后关门,上拴。
紧接着,一场雷雨泼下来……
这辈子的霉运真的快走光了吗?
江边没有什么可以躲雨的地方,黄鼎闻和两只麻雀一起委屈求全缩在苍天家的屋檐下。
麻雀们抖抖淋湿的羽毛,相互依偎在一起,呆呆的等雨停。黄鼎闻好生羡慕它们,发呆的时候都有同伴。
哎……连麻雀都能成双结对,我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么?一日复一日的人生,跟随江水从西往东流,不再复返,孤单的连个爱人都没有,活着有什么意义?
大雨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感叹完可悲人生的黄鼎闻实在无聊,干脆绕到苍天的窗前,戳了个窟窿偷偷往里面看——苍天正笑玻Р'的把今天赚得的铜钱装进一个储钱罐里,装完了还不忘摇一摇,欣赏一下叮零当啷的铜钱声,最后再小心翼翼的放在床底下的木箱里。
哼,他活的倒是挺逍遥的嘛!瞧他那模样,压根儿就是个财迷!
「改天不整死你我就不姓黄!」黄鼎闻一看见苍天,就忘了自己渺茫的人生,在窗外恶狠狠的酝酿起肚子里的坏水……
苍天放好了钱,还是去小祠堂,关上门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字条——上面是他今日从徐阿婆那里问来的黄鼎闻真正的生辰八字。
「可怜的人吶,我就替你算算,你的命中人到底在哪儿、何时出现,也省得你到处作孽,害得我无法做生意」苍天拖出藏在祠堂供桌下的苍家秘宝!占星乾坤命盘,抓了个蒲团盘腿坐下,配着口诀,一步一步推算下去,从最外边的天干和六十甲子,配以五行,算至最终的天乙贵人……
「甲戊并牛羊,乙巳鼠猴乡,丙丁猪鸡位,壬癸兔蛇藏,庚辛逢虎马,此是贵人方……」最后一个转动完毕,命盘中央的太极图豁然打开,苍天满以为会见到一个红粉佳人,可这宝贝命盘给他看的却是那日自己给鼎闻算命的影像。
苍天歪着脑袋考虑了好一会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算错了?重来。」
更加仔细的算过一遍,看到的还是这幅场景——黄鼎闻掀摊子。
「不行,一定是犯了相同的错误,再来一次。」
最后一次命盘显示的还是雷打不动的结果……
难道是太久没用,坏了?还是我忘了该怎么用这盘子?
安静的祠堂里没有任何声音,三柱香优雅的吐着一缕清烟,笼得祠堂如梦如幻。燃过的香灰总想坚持挺在顶端,最终却总承不住自重,一截一截坠入香炉,跌成粉末。
会有一个人陪他过一生,没有错……但这个人未必是女人。
苍天的额头,缓缓的渗出一滴冷汗。他抬头仰望列祖列宗的牌位,神色有些呆滞,彷佛受了什么打击,犹豫了好久,才下了决心请示祖宗「阿天知道祖爷爷们有遗训,干我们这行的不准替自己算命,可是,阿天今天想算一下,就一次,可以吗?」
祠堂持续安静了很久,没有任何兆示,苍天自当是同意了。「既然祖爷爷们没有反对,那阿天就算了啊。」
苍天生怕的祖爷爷们突然反悔,摆好了命盘赶紧算起自己的人生之路
竖日,苍天黑着眼圈,去帮人家看风水,一日平安,没发生什么事情。然后太阳落山前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钱装进储钱罐。准备待会儿给祖爷爷们上好了香就补睡眠。昨天替自己算的人生、替黄鼎闻算的未来,就当是一场恶梦……
苍天一屁股坐上床,弯下腰,拉出床底的木箱,猛然发现里头的钱罐子不翼而飞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贼偷从窗户爬进来偷了钱罐?可家里整齐如初,丝毫没有被贼偷翻动过的样子啊!苍天急了,开始里里外外的找,急出一身汗了还是没见钱罐的踪影!
突然耳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算命的」,苍天本能的冲出家门观望四周,江面近处停了一辆半旧不新的龙船,黄鼎闻站在船头,洋洋得意的摇着扇子。而在船身附近的江面上有一块浮板,上面放着失踪的钱罐。浮板随着江涛起起落落,岌岌可危。
苍天冲到岸边大叫「黄鼎闻!你偷我的钱!」
「没有啊,钱不是在这儿吗?有本事你自己拿啊!」黄鼎闻潇洒的收起了扇子,转头就吩咐管家,「走,我们游江去。」
「是!」管家一使眼色,四个家丁撑杆出发,龙船驶向江心,而那浮板被拴了绳子,跟着船一起走。
黄鼎闻,你可真是个冤家!这种人怎么可能……唉!别想了!只要游得够快,就可以抢回来!即使是掉到水里,只要还在近岸处,就能潜水捞起来!苍天立马把两鞋子一脱跑下水,到了深处来了个小猫扑耗子,一头扑进江里。伸展四肢,「哗哗哗」的追逐那艘该死的龙船。
「哈哈,快看!他真的追来了!」黄鼎闻得意的大笑,一切如自己所料,这算命的就是个财迷!
等苍天快抓到那块浮板了,他命令家丁撑快点,等苍天离浮板远了,他又命令船停下来。看到苍天正水中扑腾着追赶钱罐,心情真是无比欢畅!
不过黄鼎闻知道,戏弄要掌握一个度。
到了江心,船停了。苍天终于抓住了罐子,扒在浮板上喘气。
大少爷啃了好几个管家呈上来的枣子,把枣核一连串的往苍天脑袋上丢。「苍大师,看来您不只是法术了得,狗爬式也很厉害啊!」
无聊幼稚的黄毛小子!家里的那个命盘一定是太久没用坏掉了!苍天瞪了他一眼,抱着钱罐开始往回游。
黄鼎闻此刻终于被江风吹得满心舒服!望着两岸山花烂漫,暂时忘却了娶不上老婆的郁闷,也忘却了自己前途渺茫、无趣无望的人生!正当他笑的灿烂如花之时,阿贵突然叫起来「哎呀!少爷!船舱漏水了!」
「怎么会!?」
「不知道啊!」
几个人面面相觑,只感觉船体不断往下沉,不会吧……
管家拍着大腿发老急,「快,快靠岸呀!」
「是!」荣华富贵拼命的撑杆往岸边靠,可是这船像秤砣一样飞速往下沉,还未到近岸区,就看到六只旱鸭子在水里瞎扑腾,水花四溅,没一只精通水性。可怜的黄鼎闻连最糟糕的狗爬都不会。「救命啊!我不会游泳!」
管家救主心切,一个劲的往鼎闻身边游,可捣腾了半天只在原处转圈。眼看着少爷渐渐支持不住,一个浪头打来,将他吞噬下去,管家用尽平生之力朝离此处最近的苍天大喊「大师!救人啊!大师!我家少爷要淹死啦!」
苍天看看身后莫名的沉船事故,看看前方不远处的江岸,这会儿倒没多考虑什么,毅然决定丢下钱罐,重返江心,往黄鼎闻身边游去……
黄鼎闻模模糊糊,只觉光明越来越远……很明显有什么东西拉着自己的脚往下拽,还有奇奇怪怪争执的声音,就像集市上讨价还价的阿公阿婆……没有力气再去挣扎,在昏暗的水里浮浮沉沉,意识渐渐消散……
我,黄鼎闻,二十五岁,未娶妻,这辈子,就这么结束?
可是……
可是……为什么水底下还能听得见那个骗子的声音?
为什么……有一丝温暖?
是谁……牵着我的手……
是谁……在吻我?
……
「呜呜呜……少爷,您让我回去怎么交待啊?」
「少爷……」
这不是有财他们的声音吗?他们在哭什么?黄鼎闻稍稍睁开眼,就看到一张嘴贴上了自己的嘴巴。「唔!?」谁?是谁!?
黄鼎闻用力一推,苍天一屁股往后跌坐在地上。
「醒了醒了!少爷醒了!」管家和荣华富贵齐拥而上,六个湿答答的人抱作一团,一阵江风吹过,集体瑟瑟发抖。
周围站了不少渔民,正是他们将这落水的几个人打捞上来。他们看见苍天是如何费力救起黄鼎闲,又帮他渡气,却被这恶少推开,心里都在不平这世道真是好心没好报。
不过苍天早有觉悟,不气不恼不委屈,揉揉屁股站起来就好。
黄员外闻讯赶来,一听渔民们说是苍大师将鼎闻救了起来,立刻掏出一百两银票塞到苍天手中。「谢谢您啊,大师!这是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请收下!」
「哪里,哪里,谢谢员外了。」苍天也不客气,那钱罐现在还躺在江中,能不能捞起来还是个问题,所以要抓住眼前的一百两。反正,这一切都是黄鼎闻咎由自取。问心无愧的收好了这一百两,朝黄家大少爷瞥了一眼,黄鼎闻也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对他没什么可说的,就像打发小孩一般对着他挥了挥手,「快回去吧,这儿风大,着凉了可不好。」刚说完,「阿嚏!」自己就打了个打喷嚏。晚风好凉,赶紧回家换衣服。
黄鼎闻大约是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人有些木讷,在老爹的安排下,被打包在一条棉被中,塞上轿子回到了自己家。姜汤灌过了,大夫看过了,预防风寒的汤药还在炉上墩着,大补元气的膏药在桌上搁着。这春末夏初的日子,被窝里塞了好几个汤婆子,房里升起了暖炉,彷佛回到三九严寒之季。
黄鼎闻望着帐子,呆呆的回想沉入水里的感觉……
那温暖的手,柔软的唇,大概都是幻觉吧……
这人啊,果然做不得坏事,做坏事就遭报应……若是今天那么仓促的死翘翘,见了阎王身上一点礼金都没带,没法行贿,下辈子投胎,说不定还是个娶不到老婆的倒霉蛋……
哎,幸亏当时他不记仇,出手相救。苍天,你说我是该信你呢?还是不信你,你说的那么绝对、那么干脆,你叫我怎么有勇气相信这辈子娶不上老婆?我不黑心,真的,我只想要一个普普通通的爱人陪我一起携手相伴,白头到老,就像我爹我娘那样……如果孤零零的我老了,一个人拄着拐杖,站在空旷的庭院里,秋风吹过,落叶飘零,那将是多么悲惨的结束……
「鼎闻啊,你回神了吗?」
听到这亲切慈祥的声音,鼎闻才从悲哀的冥想中醒来,转过头看到床边坐着的妇人。「娘?」
黄夫人小心翼翼的用手绢擦去宝贝儿子额头渗出的薄汗,心疼道「你睁了老半天眼也不眨一下,娘真担心你的脑子被水灌坏了。」
「没有啦,娘。」黄鼎闻不舒服的松了松被窝,「我觉得好热……」
「别动、别动,热才好,」黄夫人把被窝压实,拍了拍宝贝儿子的脸蛋儿跟哄个小乖乖似的,「大夫说要把侵入你体内的寒气都逼出来,这样才不会生病。」
「娘,我真的觉得热的受不了……」黄鼎闻奋力抽出两条胳膊,摞起衣袖一看,妈呀!一串烫红水泡!「娘啊——妳看看!」
「啊呀!」黄老夫人惊叫着跳起,这才意识到错误,「来人啊,快把汤婆子撤了!」
第二天,有财管家伺候少爷上药膏。大概是嫌少爷太沉闷、房里太冷清,总想发挥一下口舌之长,边涂边赞美「少爷,您这烫出来的水泡一串串的,跟藤上的奶子葡萄似的,晶莹透亮,吹弹欲破。」
黄鼎闲不可思议的打量了管家的表情,问「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