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镝风云录-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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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龙生继续说道:“说老实话,我对奚玉瑾也是十分敬佩,但对你更是
更多的欢喜。”车淇心里甜丝丝的,低下了头,默然无语。耳边听得辛龙生
轻轻的一声叹气。
车淇说道:“好端端的你为什么又长嗟短叹了?”
辛龙生道:“淇妹,但我自知我是配不上你。”
“你为什么这样说?”
“淇妹,你好像一块未雕的美玉,我却是满身沾满了污泥浊水的人。刚
才你也听到了我过去的一些事情,你能够喜欢像我这样卑劣的人吗?”
车淇抬起了头,柔声说道:“我不管你过去做了多少错事,但我知道你
现在是个好人。这也是奚姐姐说的,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不
用自惭,只要你喜欢我,我一定永远陪伴你。”
满地阳光,辛龙生心中的云翳也都在阳光下消散了。
奚玉瑾踽踽独行,心中感触更多。解开了和辛龙生的这个“死结“,她
的心情是轻松的,但想到过去的一切,她却又是十分惆怅了。“有些错误可
以改正回来,有些错误却是一错就难以挽回了。”她心里想道。
“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奚玉瑾想起往事,不由得一阵心酸:“如果
我不是误信人言,以为啸风已死,我怎会落得今日的下场?这只能怪命运的
播弄吗?如果不是我自己把持不定,又焉会铸成大错?唉,不知佩瑛见着了
啸风没有,我可是无颜再见他们了。”
自怨自艾之后,跟着就是自惭。满地阳光,耀眼生缘,奚玉瑾忽地吃了
一惊,想道:“原来我的内心深处还有这许多污秽的东西,真是应该抖在阳
光之下晒一晒了。佩瑛比我好得多,她和啸风才是最合适的一对,过去的已
经过去了,我应该为他们高兴才是。难道我与他没有成为夫妻,就不能成为
朋友吗?”
正在她怅怅惘惘,自开自解之际,忽听得有人“啊呀”一声,叫起来道:
“啸风,你瞧!那不是奚姐姐吗?奚姐姐,奚姐姐!”一个少女飞快地向她
跑来,可不正是她感到愧对的韩佩瑛!后面跟着的少年自然是谷啸风了。
奚玉瑾又惊又喜,说道:“你们怎的也都来了?”韩佩瑛笑道:“我爹
也来了。我们是来这里找人的。你猜猜我们找的是谁?”奚玉瑾道:“啊,
原来韩老伯亦已脱险了,你们阖家团圆,当真是可喜可贺哪。”
韩大维和那个给他们带路的任府管家故意放慢脚步,走在后头,哈哈笑
道:“瑛儿,你别卖弄聪明了,你要奚姐姐猜,奚姐姐才要笑你糊涂呢。无
事不登三宝殿,她到这里,当然也是来找人的。你们要我的是同一个人,这
还用得着猜吗?”
奚玉瑾黯然说道:“不错,我和你们所要找的正是同一个人。”
韩佩瑛连忙问道:“那你见着了辛大哥没有?”
奚玉瑾道:“见着了。”
韩佩瑛怔了一怔,说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奚玉瑾道:“他用不着我和他在一起的。”
韩佩瑛吃了一惊,说道:“什么?他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奚玉瑾道:“不是的,他比以前好得多了。不过,不过
韩佩瑛道:“不过什么?说呀!”
奚玉瑾虽说已经想得通了,仍然不禁有点尴尬,低声说道:“不过,我
们觉得还是分手的好。你先别问我什么原因。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嗯,我现
在先告诉你一个令你高兴的消息。”
韩佩瑛料想她是定有难言之隐,当下也就不再追问,笑道:“我们能够
在这里见得着你,这已经是十分值得高兴的了。还有什么令人高兴的消息?”
奚玉瑾道:“有一个曾经爱慕过你的人,你还记得吗?”
韩佩瑛怔了一怔,说道:“奚姐姐,你是和我开玩笑吗?”
奚玉瑾笑:“这人不是男的,是个女的。”
韩佩瑛恍然大悟,说道:“哦,你说的这个人敢情是宫锦云,她也来了
吗?”想起自己昔日女扮男装,给宫锦云误会的往事,不觉失笑。
奚玉瑾道:“不错,和我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你未曾见过面的朋友呢。”
韩佩瑛道:“这个人又是谁?”
奚玉瑾道:“是任天吾的女儿,名叫红绡。”
韩佩瑛颇感意外,说道:“哦,是任天吾的女儿,她怎的也和你们一起?”
奚玉瑾道:“莲出污泥而不染,她和她的父亲可是大不相同。她是私逃
离家,现在又和我们一同回来的。哈,一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瞧,这不正
是她们来了!”
只见宫锦云和任红绡扶着一个老者,从那边山拗转弯处走出来,韩佩瑛
顾不得与宫锦云招呼,连忙回过头去和父亲说道:“这位老伯就是那日救助
女儿的那位前辈高人。”
韩大维是个武学大行家,一看车卫步履蹒跚,就知他是受了内伤,真气
未能凝聚。当下走上前去,说道:“阁下想必是车老先生了。在下韩大维,
小女多蒙救命之恩,特来拜谢。”宫锦云、任红绡早已退过一旁,韩大维伸
出手来,便与车卫相握。
车卫苦笑道:“韩兄客气了。我现在已经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面的人啦。”
要知韩大维乃是侠义道中久已成名的人物,车卫早年和正派中人结怨颇多,
他见韩大维伸手出来,心中还不免有点儿顾虑,恐防韩大维是有意来试他的
武功。是以先在话语之中,透露自己是受了伤的。
哪知双掌一握,车卫只觉一股暖气,从掌心透入,片刻之间,流遍自己
的奇经八脉,直达丹田。当真有如猪八戒吃了人参果一般,有说不出的舒服。
这才知道韩大维乃是用本身的真气助他疗伤的。
车卫又惊又喜,说道:“久仰韩兄是内家高手,果然名不虚传,多谢,
多谢。寒舍就在不远,请和令媛到蜗居歇歇如何?”任家那个管家站在一旁,
看着他们攀交,心中七上八落。
韩大维和车卫交谈的时候,官锦云也在和韩佩瑛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
彼此的遭遇,大家也都知道了。
车卫邀请韩大维到他家里,韩大维正要回答,韩佩瑛忽地悄悄的一拉父
亲的衣袖,说道:“宇文冲已经死了,奚姐姐也见着了辛龙生啦。咱们先陪
这位任姐姐回家好不好?”
韩大维颇感意外,说道:“哦,宇文冲已经死了吗?他也算得是江湖上
的一流好手,怎么死的?”
奚玉瑾说道:“多行不善必自毙,他是自己走火入魔死的。”
车卫苦笑道:“我就是着了辛十四姑和他的暗算,以致真气涣散,几乎
为他所害。幸亏刚才这三位姑娘来得及时,救了我的一条老命。”
韩大维老于世故,在听了女儿的说话之后,心里已在想道:“听瑛儿的
口气,似乎不想前往车家,这大概是为了避免让奚玉瑾难堪的缘故。”于是
抓着车卫的说话,说道:“多谢车兄好客的盛意,咱们一见如故,我也不想
和车兄客气了。车兄,你的真气现在刚开始凝聚,似乎应该回去闭门练功,
以免功力有所损耗。将来我有机会再来向车兄请益如何?”
车卫瞿然一省,说道:“多谢韩兄指教,我回去闭关三日,韩兄若是没
有别的紧要事情,三日之后,请来寒舍盘桓些时,好吗?”
韩大维见他盛意拳拳,说道:“好,三日之后,我来应约就是。”
车卫说道:“那么令媛和奚姑娘她们?”
奚玉瑾笑道:“车老前辈和韩伯伯乃是当世的武学大师,你们两位切磋
武学,我们可是插不进口的。我们也还有另外一些事情,只待送任姑娘回家
之后,我们就要离开此地的了。”
车卫最挂念的是女儿的终身大事,而女儿的终身大事,却是和奚玉瑾有
最密切的关系的,他不便明言,只好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强留你们。
但奚姑娘,你不等待辛龙生和你一同回去吗?”
奚玉瑾微微一笑,说道:“我用不着和他回去啦。我和他的事情已经当
着令媛的面说清楚了,车老伯,你回去问令媛就知道啦。”
闻弦歌而知雅意,车卫一听这话,心上放下了一块石头,说道:“好,
多谢奚姑娘今日帮了我的大忙,他日若有需要老朽之处,老朽定当图报。”
语意双关,表面听来是指奚玉瑾等人刚才助他脱险之事,其实则是感激奚玉
瑾成全他的女儿的婚事。
车卫得韩大维之助,功力已经恢复几分,当下独自登山。韩大维父女等
人,也陪任红绡回家了。
谷啸风和任红绡是未曾见过面的表兄妹,两人行过见面礼之后,任红绡
道:“我妈常常和我说起姑姑的,只恨爹爹固执,不许我们两家来往。不过
表哥的消息我们还是时时听到的,听说你在江湖上闯出很大的名头,我们母
女都是十分高兴。你这次来得真好,妈若是见到了你,不知道该如何欢喜呢。
姑姑好吗?”谷啸风道:“好。表妹,我在不久之前,听说你已经到了金鸡
岭,我也是十分高兴。”
任红绡想起一事,说道,“我听得车伯怕说,有个江湖上出名的妖妇辛
十四姑正在我们家里,你知道吗?”
谷啸风道:“我正是从你们家里出来的,辛十四姑这妖妇早已给我们赶
跑了。”
任红绡道:“啊,那你见过了我的爹爹没有?”谷啸风道:“见过了!”
任红绡瞧他说话的神情,心知有点不妙,连忙问道:“我爹,他,他对你怎
么样?”
谷啸风叹了口气,说道,“表妹,我说出来,你可要别见怪。”任红绡
道:“爹爹的为人我是知道的,我也不值他的所为呢。表哥直说无妨。”心
想莫非他们是言语失和,已经动过手了。
哪知谷啸风说出来的真相,比她想象的还要坏。她听说父亲通番卖国,
不肯听从谷啸风的劝告,还要下毒手害韩佩瑛等等事情,不觉呆了。
韩佩瑛安慰她道:“表妹,你别难过,你和你爹不同,我们不会因为你
爹看不起你的。”
任红绡道:“我有这样的爹爹,真是愧对你们。只不知爹爹跑了没有?
表哥,我、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谷啸风已知其意,说道:“你爹是我舅舅,我也还要尽我最大的努力,
希望能够令他回到正路上来的。表妹,我和你一同劝他,你以父女之情感动
他,说不定他能够回头的。”
任红绡道:“但愿如此。表哥,你和我爹争吵的时候,我的妈妈有没有
出来?”
谷啸风道:“我没有见着舅母。”
任红绡心里想道:“他们在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妈不会不知道的,为什
么不出来劝架?”思疑不定,便即回头问那管家道:“莫大叔,我妈妈不在
家么?”
那个管家这才说道:“大小姐,我说给你听,你莫伤心。老夫人已经死
了。”
任红绡大吃一惊,说道:“我妈死了?怎么死的?”
那管家道:“你走了之后,老夫人日夕惦记你,和老爷也不知吵了多少
次。她是得病死的。”
这一下恍如晴天霹雳,登时把任红绡惊得呆若木鸡。奚玉瑾连忙扶稳了
她,说道:“绡妹,你醒醒。人死不能复生,伯母——”任红绡呆了片刻,
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道:“妈,都是不孝的女儿害了你了。”奚玉瑾
安慰她道:“伯母年过六旬,寿终正寝,也算得是福寿全归了。人死不能复
生,绡妹,你目前应该做的是节哀顺变,可别太过伤心了。”
好不容易劝得住任红绡止了眼泪,大家继续前行。走了一会,忽见一缕
缕的黑烟,从山坳那边吹过来,登高一望,连熊熊的火光也看得见了。任红
绡和那管家都是不禁失声惊呼,原来正是她的家里起火。
一个打击接着一个打击,吓得任红绡六神无主,面色全都变了。奚玉瑾
紧紧握着她的手,说道:“绡妹,你镇定一些。咱们过去察看,先行救人要
紧。”
幸亏任家是倚山修建,后面是寸草不生的峭壁,前面有一道瀑布冲下来
造成的山涧阻止去路,火势才没有蔓延烧到山上的松木。敢情这把火业已烧
了很久,此时火势已经减弱,任红绡抵达家门之时,只见她的家已是烧成一
片瓦砾了。
瓦砾堆中散发出焦臭的气味,任红绡定睛看时,发觉火场中横七竖八的
躺着许多尸体,烧得都几乎变成了焦炭。其中距离最近的一具尸体,仆倒在
大门外面,看得出是挣扎着爬出来而终于不支毙命的。只有这具尸体的面目
还隐约可辨,是服侍她的一个婢女。
任红绡哭道:“冬梅,你死得好惨!爹爹,爹爹,女儿回来了,你听得
见女儿在叫你吗?”她虽然对父亲并无好感,但毕竟还有父女之情,心想父
亲武功卓绝,也许能够逃出火窟,不过只怕也难免受了烧伤,躲在附近。
果然她叫了几声,只见在山涧边的乱石堆中,爬出一个人来。任红绡又
惊又喜,连忙跑去迎接,但一个“爹”字未曾叫得出,却又不禁蓦地一呆,
大为失望了。原来这个逃出火窟的人,不是她的父亲,而是她家里的一个花
匠。
不过能够见着一个家人也总是好的,任红绡定了定神,说道:“老王,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发生这场大火?我爹呢?”
那个花匠老王****湿透,像个落汤鸡似的,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唉声说
道:“大小姐,你回来了,你用不着找老爷啦!”
任红绡心头一震,叫道:”什么?我爹已经死了么?”
花匠老王忽地抬起头来,眼中射出愤恨的目光,缓缓说道:“老爷没死,
只是我们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