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镝风云录-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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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梅道:“说来话长,这两位是——”
韩佩瑛道:“这位上官先生是我爹爹的老朋友,这位谷世兄是,是——”
侍梅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谷少侠,韩老先生十分盼望他来,在我们那儿住的几天,
每天都提起他的。韩姑娘,恭喜你啊,令尊还担忧你找不着他呢。”
韩佩瑛知道她已知晓谷啸风的身份,粉脸轻红,低下了头,说道:“这两位都不是外人,
有话不妨在他们面前说。”
侍梅说道:“好的,咱们一道回幽篁里,一面走一面说吧。”
侍梅走起路来似是有气没力的样子,韩佩瑛拉着她的手与她并肩同行,只觉她的脉微弱
而且不大调和,韩佩瑛吃了一惊,问道:“你是受了内伤吗?”
侍梅道:“不是。过几天就会好的。”韩佩瑛道:“那是什么病?”侍梅道:“也不是
病。是我的主人用重手法点了我的穴道。今天已过二十四个时辰,方才解开的。”
韩佩瑛大为惊诧,说道:“辛十四姑为何要用重手法点你的穴道?”
侍梅说道:“我家主人已经走了,她怪我不听她的话,不要我了。她是在临走时,用重
手法点穴来惩罚我的。”
韩佩瑛道:“她不是一向疼爱你的吗?即使你犯了一点过错,也不该对你下得这等辣手,
把你抛弃呀。”
侍梅道:“你不知道我主人的脾气,她这样惩罚我,已经是最轻的了。”
韩佩瑛道:“你犯了什么过错?”
侍梅道:“还不是为了那位奚姑娘。”
谷啸风道:“是奚玉瑾?”
侍梅道:“不错,你也认识她么?”
谷啸风道:“何以你因她而受惩罚?”
恃梅道:“是这样的。那天奚姑娘来到我们家里,主人替她设计,叫她冒充是新买回来
的丫头,送给孟七娘。是我陪她去的。”
谷啸风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但你何以奉了主人之命陪她前往反而受罚呢?”
侍梅道:“这就要说到我们的侄少爷了。因为我们那位侄少爷看上了奚姑娘。”
谷啸风吸了一口凉气,想道:“杜复告诉我的那个消息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冷意直透
心头,脸上却装出笑容说道:“你们的侄少爷看上了奚姑娘,与你有何相干?”
侍梅说道:“主人叫英姑娘冒充丫头,到孟七娘那里去九天回阳百花酒,好营救韩
大侠。这件事情是瞒着侄儿的。那天晚上,她叫我在辛公子的卧房点了黑酣香,待奚姑娘走
了之后,方始将他叫醒。我却没有完全依从主人之命,故意把黑酣香的份量减少,而且又把
这个秘密告诉了辛公子。第二天一早,辛公子赶出来相送,和奚姑娘订了婚约。”
谷啸风道:“你亲眼看见了辛公子向她求婚,而且她又答应了么?”
侍梅说道:“辛公子点了我的穴道,把我放在花树丛中,他才和奚姑娘躲得远远的说话。
但我虽然没有听见他是怎样向奚姑娘求婚,却看见了他把一枚戒指送给了奚姑娘,这枚戒指
正是孟七娘给他,说是待他有了意中人之时,就可以用这枚戒指作订婚的信物的。因为孟七
娘是他的表姑,一向也是十分疼爱他的。我认得这枚戒指。后来孟七娘的丫头告诉我,奚姑
娘幸亏有这枚戒指,孟七娘发觉她是冒充的丫头之后,才不杀她。”
这些事情,韩佩瑛是早已听说了的,孟七娘放走奚玉瑾那一幕好戏,她且还在场,亲自
目击。但谷啸风则是刚刚知道,心中不由得一片惘然,想道:“如此说来,此事果然是千真
万确的了,真想不到玉瑾会变得这样快!”
谷啸风再三向她盘问有关奚玉瑾的事,侍梅也觉得有点奇怪,但仍是往下说道:“我将
奚姑娘送到孟七娘家里,回来之后,主人的面色就很难看,但却没有说我。直到前天晚上,
她临走之时,才和我算这笔帐,责怪我不该不听她的话。”
谷啸风道;“你的主人不喜欢奚姑娘么?她配你们的侄少爷也很登对呀。”
侍梅道:“谁说不是呀?可是我们的主人就是为了此事生气。或许也并非不喜欢奚姑娘,
而只是不满侄儿不该瞒着她私自订婚,更不满我这个做丫头的不听她的吩咐。”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显然是含有妒意。因为谷啸风说只有奚玉瑾才配得上辛公子,说者
无心,听者有意,她自足难免感到自尊心受到损害了。
韩佩瑛道:“别是尽说那位奚姑娘了,我是来找爹爹的,你家主人走了,我的爹爹呢?”
侍梅道:“令尊当然是和家主人一同走了。”韩佩瑛道:“他不是不能走动的么?”
侍梅又道:“主人是驾了一辆骡车载他出去的。后山有一条秘密的通道可以出去,无须
经过前山的水帘洞。”
韩佩瑛道:“孟七娘家里的这一把火又是谁放的?”
侍梅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昨天晚上,我看见这边起火,但我的穴道未解,不能够赶
过来看。我是刚刚才到的,和你们见的情景一样,这儿已是变成瓦砾场了。”
上官复道:“依我看来,这把火只怕就是辛十四姑放的。孟七娘也是给她迫走了的。”
韩佩瑛亦有同感,点了点头。
侍梅说道:“韩小姐,你可知道奚姑娘和我们的侄少爷去了哪里吗?有没有听到任何有
关他们的消息?”
韩佩瑛道:“听说辛公子已回转江南。”侍梅道:“奚姑娘当然是和他同行的了?”韩
佩瑛道:“这我就知得不清楚了。”
谷啸风愤然道:“你何必替他们掩饰,奚姑娘当然是跟他走的,这还用得着说么?”
侍梅抬头望向远方,半响,叹了口气说道:“江南,那可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啊!是
吗?”
韩佩瑛想起一事,说道:“侍梅姐姐,你托我把那个绣荷包交给辛公子,但我恐怕是不
会到江南去的,这个绣荷包交还给你,好吗?”
侍梅掩饰不住自己的伤心,接过了绣荷包,又叹了口气,冷冰冰地说道:“不错,现在
这绣荷包再也不用送给他了。”
韩佩瑛道:“侍梅姐姐,你作什么打算,和我们一同出去,好吗?”
侍梅道:“多谢你的好意。但我们做丫头的还能有什么打算?我也不知道主人是否会回
来,但我还是要留下替主人看守这座房子的。”此时他们已回到幽篁里了。
侍梅道:“韩小姐,你要不要进来再坐一会?”韩佩瑛道:“天色已晚,我们也该走
了。”心里想道:“侍梅虽然是个丫头,文才武艺,都很不错。可是却也是红颜命薄,无所
归依。”目送她的背影独自走入竹林,不禁暗暗为她叹息。
三人一同下山,谷啸风道:“想不到咱们空来了一场,毫无结果。”不过,他虽然很是
挂念韩大维的安全,却也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本来以为今天是可能碰上一个难堪的场面
了,现在总算是避过了。
上官复道:“我现在要到祁连山去,一路之上,我会留心打听的,你们是不是要到金鸡
岭见柳女侠?”韩佩瑛望了谷啸风一眼,说道:“我有几位世交叔伯在那里,我现在恐怕也
是只能往金鸡岭了。”
上官复道:“柳女侠是绿林盟主,消息灵通,她一定可以帮忙你找到爹爹的。”韩佩瑛
道,“但愿如此。”
上官复又道:“你们见了柳女侠,请代我向她致谢,谢她对小女多年来照顾之恩。我若
得有令尊的消息,会叫人送到金鸡岭去,你们那边倘有所知,也请给我捎个信儿。反正金鸡
岭和祁连山是时常有人来往的。”
谷、韩二人和上官复分手之后,韩佩瑛道:“啸风,你要回扬州吧,咱们也该分手了。”
谷啸风道:“谁说我要回家?上官前辈刚才问我行踪何往,你不是已经替我回答了吗,
怎的现在又有此问?”
韩佩瑛道:“我只是说我自己要去金鸡岭,并没将你包括在内。”谷啸风说道;“他的
问话可是问的‘你们’啊。”韩佩瑛粉面微红,说道:“难道你要我说出、说出——他倘若
知道咱们的事情,一定又要问长问短的了,我可不知如何向他解释。”
谷啸风作了一个长揖,说道:“佩瑛,以往都是我的糊涂,我,我做错了事,对不住你,
请你原谅。”
这是谷啸风第一次正式向韩佩瑛赔罪,韩佩瑛的自尊心得到****,积郁多时的闷气也随
之发泄了,心中感到一股甜意,但却是板起脸孔冷冷说道:“过去的事情,请你别再提起。
终身大事,本该由自己作主,你并没有做错,也没有对不住我,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
谷啸风道:“难得你胸襟如此广阔,但我总是问心有愧。”
韩佩瑛板起脸孔道:“咱们还是说正经事儿吧,你不回家,你往哪儿?”
谷啸风道:“我当然和你一同去金鸡岭了,还用问么?”
韩佩瑛问他是否回家,其实也含有一点试探的心意,要知谷啸风家住扬州,和奚玉瑾所
住的百花谷相距不远,谷啸风若是对她尚未忘情,应该到百花谷探听她的消息。因为即使她
是真的跟了辛龙生去江南的话,扬州是必经之地,想来她也会回家一看的。而且也说不定她
的哥哥业已回家,谷啸风见着她的哥哥,也可得知确实的消息。
谷啸风诚恳说道:“佩瑛,让我和你作伴吧,过去种种,比如昨日死,咱们、咱们可以
重新开始。”
韩佩瑛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谷啸风见她冷若冰霜,自觉内疚于心,不敢造次,怔了一怔,呐讷说道:“我只是想陪
你到金鸡岭走一道,路上有两人同行,也好—些。”
韩佩瑛道:“金鸡岭上有金刀雷飙和淮阳左臂刀王管昆吾等人,你不怕和他们相见么?”
韩佩瑛所说的这些人都是围攻百花谷的重要人物,曾经和谷啸风交过手的。尤其是金刀
雷飙,更是韩大维的好朋友,当时因为听得韩家两个老仆的投诉,说是谷啸风遗弃他家的小
姐,悔婚另娶,便即气冲冲的赶到百花谷来,向谷啸风兴师问罪,结果迫得谷啸风要和他比
武。倘若当时没有蓬莱魔女的使者及时赶到。谷啸风几乎落不了台。这些人现在都在金鸡岭
上。
谷啸风心想见了这些人自是难免尴尬,但为了重获芳心,那也是顾不了这么多的了。当
下笑道:“雷者英雄当日向我兴师问罪,乃是为你打抱不平。他若见到了我们双双到来,知
道了我们重归于好,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会再与我为难?”
韩佩瑛道:“谁和你重归于好?”
谷啸风又再深深一揖说道:“我已经向你道歉过了,你还不能原谅我吗?佩瑛,咱们是
不是可以重新开始?”
韩佩瑛道:“我也早就对你说过了,我并不认为你是做错了事,你也无须我的原谅!你
要和我同行那也可以,但我必须和你说个清楚,你我之间,现在已是没有任何名份!”
谷啸风道:“佩瑛,咱们往日的夫妻名份,凭的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我亲自
向你——”
“求婚”二字尚未出口,韩佩瑛已是截断了他的话,正容说道:“啸风,我并不是一个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子,婚姻二字,从今之后,休再提起!”
其实在韩佩瑛的心里,早已是对谷啸风原谅的了,可是由于少女的矜持,她又岂能在谷
啸风声言是到她家退婚之后,又再接受谷啸风的求婚?虽然他的退婚,尚未对她爹爹正式提
出。
还有一层,谷啸风此际向她求婚乃是在知道了奚玉瑾已和辛龙生同往江南之后,韩佩瑛
自是难免要这样想了:“玉瑾姐姐不要你,你才回过头来要我!”若然马上答应,岂不也伤
了她的少女自尊?
谷啸风与韩佩瑛相处了这—些日子,已知她是个很有几分傲气的女子,心里想道:“错
在我不该曾令她大过难堪,也怪不得她现在不肯答应。”
当下不敢强求,说道,“佩瑛,你实在值得我的尊敬。你说什么,我都依你好了。不过
咱们两家总是世交,即使当年他们两位老人家没有结成亲家,他们也是情如兄弟的。我想,
你不会反对这个说法的,是吗?”
韩佩瑛道:“这又怎样?”
谷啸风道:“那么,在咱们之间,即使没有任何名份,是不是也可以结为兄妹呢?”
韩佩瑛见他说得诚恳,便即答道:“谷大哥,这两个月来你帮了我不少忙,我也是很感
激你的。撇开咱们两人的私事不谈,你的侠义襟怀,我亦极为佩服。我愿意有你这样一个哥
哥。”
谷啸风闻言大喜,当下两人就在道旁撮土为香,结为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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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大军已从洛阳西进,留守在洛阳城中的不过是一小部分骑兵,闭城自守。很少外出
骚扰。谷、韩二人扮作农家的一对小夫妻,渡过黄河,走出了沦陷的地区,一路平安,未遭
意外。
起初几天,两人相处还是有点不大自然,渐渐也就消除芥蒂了。两人互相敬重,彼此关
怀,在芥蒂消除之后,一路上说说笑笑,果然就像兄妹一般。
这日他们踏进了河南与山东的交界地区,已经是金国统治的区域了。走到了中午时分,
谷啸风看见路旁有个茶馆,便对韩佩瑛说道:“走了半天,咱们也谊歇一歇了,不知这茶馆
有什么可吃的东西没有,咱们去问一问。”北方的路旁茶馆多数是兼有酒菜出卖的。
两人走进那个路旁的小茶馆,只见里面只有两个客人,各自占据一张桌子,一个是年约
四旬的中年汉子,另一个却是和尚。这个和尚约莫也有四十来岁年纪,体格魁梧,桌子旁边
插着一根精钢禅杖。
谷啸风不认得这个和尚,但却认得那个中年汉子。
那个中年汉子不是别人,正是他舅父任天吾的大弟子余化龙。
谷啸风受过余化龙的陷害,想不到竟在此处陌路相逢,自是又惊又喜。
余化龙突然看见谷啸风大踏步走来,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他本来正想和那和尚说话的,
看见谷啸风进来,登时怔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谷啸风已是走到他的面前,韩佩瑛守在门口,防他逃跑。
茶馆主人有点奇怪,上来招呼道:“两位客官是相识的么,坐在一起好么?这位姑娘和
你同来,想必都是相识的吧,请进来坐呀。”
谷啸风进:“你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