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镝风云录-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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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如此貌美,且又仪态大方。”
只见文逸凡寓座而起,哈哈笑道:“天香侄女,长得这么高了,我几乎都认不得啦,今
天能够见着你,我真是高兴,小时候我抱过你的,你还记得么?”
此言一出,众宾客都是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和侍梅一同进来的这个女子,果然是武林侠
隐龙伯岩的独生女儿龙天香。
龙天香检衽一礼,说道:“家父是无时不在挂念叔叔。可惜——”说至此处,忽地眼圈
一红。文逸凡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对啦,我还没有问候你的爹爹呢,你爹爹好吗?他为
什么不来?”
龙天香眼圈一红,忍着眼泪,说道:“爹爹不幸,去年已去世了,只因世乱年荒,我又
不知叔叔住在此处,未能来向叔叔报丧,请叔叔原谅。好在碰上了这位姐姐,我才知道今天
是叔叔为令徒办喜事的好日子。所以今天我是特地来向叔叔贺喜,也是特地来向叔叔报丧
的。”
“贺喜”与“报丧”合而为一,当然是大杀风景之事。不过文逸凡一来因为龙伯岩是他
的好朋友,听到好朋友的噩耗,心中自是不无悲戚。二来他也原谅龙天香是个小姑娘,小姑
娘说话不知避忌。故此非但井无愠色,反而安慰她道:“好在你也长大了,你爹爹得享天年,
你亦无须太过悲痛了。今日是小徒成婚的日子,你们过来先见一见新郎和新娘吧。这位姑娘
是——”文逸凡虽然业已知道侍梅是辛家的丫头,但在礼节上还是不能不有此一问。
龙天香道:“这位姑娘是我小时候的邻居,和我也是金兰姐妹。文叔叔,你都可能在她
小时候见过她的。”
义逸凡依稀记得十多年前,龙伯岩是有一家姓杨的邻居,说道:“是么?请恕我年纪老
大,记不起来了。”
侍梅道:“我只是一个丫头,不敢与文大侠攀交论故,我是特地来服侍少主人的。”
文逸凡有点尴尬,哈哈笑道:“杨姑娘,客气了!听说你在辛家多年,你和龙生也就像
是兄妹一般了。来,来,来!快过来和新郎新娘喝一杯喜酒吧!”
辛龙生本来甚不高兴,但后来听说侍梅和龙天香是金兰姐妹,不禁刮日相看,心里想道:
“这我倒应该好好笼络她了。纵然她对我还是有点痴心妄想,那也无妨。”
侍梅走了过来,说道:“侄少爷、奚小姐,侍梅特地来恭喜你们啦。不知侄少爷还肯要
我这个丫头服侍你们吗?”
奚玉瑾连忙站了起来,说道:“侍梅蛆姐,你说这个话我怎么敢当?”
侍梅道:“此一时,彼一时,奚小姐,你以前纡尊降贵,和我姐妹相称,我才真是受不
起呢。现在你是我的女主人,我是理该伺候你了。”
奚玉瑾道:“侍梅姐姐,别说笑了。你再说我可不敢喝你这杯酒啦。”
辛龙生也道:“我师父说得好,你在我家多年,等于是我的妹妹一般。我一向也是把你
当作妹妹看待的。何况你又是龙姑娘的金兰好友,我岂能仍然把你当作丫头?从今之后,丫
头二字,再也休提!”
侍梅心里冷笑,道:“你以前可是说过要我做你的妻子的,哼,哼,如今怕我旧事重提,
就改口了。哼,若不是我和天香姐姐同来,你还不会把我当作妹妹看待呢。”心中悲愤,却
装作十分感激的神气说道:“侄少爷,这么说,你是肯让我恢复自由,不用我自己赎身啦。
大恩大德,奴婢永世不忘。”
辛龙生眉头一皱,说道:“侍梅,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快坐下来喝酒。”心里却在暗
暗欢喜,想道:“看来是我的顾虑了。她自知身份,当然不敢再有痴心妄想。嗯,只要她知
恩感德,今后我不妨真的把她当作妹妹。龙伯岩是江南武林前辈,虽然死了,龙家与许多老
前辈的交情还是在的。侍梅与龙小姐乃是金兰挚友,我有这个妹妹,对我也有好处。”
龙天香道:“辛少侠,我的侍梅姐姐多年来蒙你庇护,我敬你们夫妇一杯,聊表谢意。”
辛龙生眉开眼笑,说道:“咱们是两辈交情,你说这话可是太客气了。”他只顾殷勤招
呼龙天香,不知不觉倒把侍梅冷落一边了。
侍梅趁着各人都不注意她,衣袖轻轻一展,遮着酒杯,提起酒壶斟了满满的一杯酒,此
时辛龙生刚好与龙天香干了一杯,想起了她,说道:“对啦,侍梅妹子该轮到咱们干杯了。”
侍梅道:“多谢侄少爷赏面,奴婢祝你和奚姑娘白头到老,鱼水和谐。”把自己这杯酒
递了过去,却把辛龙生的空杯拿了过来,说道:“奴婢不敢有劳侄少爷的贵手。”亲自斟了
一杯,一饮而尽。
辛龙生摇了摇头,说道:“唉,你还是这样谦下自持,我都告诉了你,叫你以后休得再
提丫头二字的。”侍梅道:“是,侍梅谨遵吩咐,请大哥哥喝酒。”
辛龙生道:“这才对啦!”当下,也就拿起了那杯酒来,一饮而尽。抬头一看,只见侍
梅妙目流波,目光似含有几分幽怨,正望着自己。辛龙生忽觉心魂一荡,想道:“原来她果
然对我还未忘情。”原来他们小时候一处嬉游,侍梅就是常常在没人的时候,叫他做“大哥
哥”的。
奚玉瑾是个很细心的人,把侍梅的神态看在跟里,却是不禁心中—动。
奚玉瑾心里想道:“为什么她一定要和龙生换杯,又不向我敬酒?”按常理而论,侍梅
是应该同时向新婚夫妇敬酒才对的。
奚玉瑾心中一动,当下就在侍梅给辛龙生的那个空杯上斟满了酒,递过去道:“侍梅姐
姐,我替龙生还敬一杯。”
侍梅接过酒杯,说道:“不敢当。”忽地手指一颤,只听得“当”的一声,酒杯落地,
碎成数片。侍梅满面通红,说道:“我不胜酒力,只怕是有几分醉了。”
奚玉瑾疑心顿起,说道:“侍梅姐姐,你只喝了几杯,怎的就会醉了?”侍梅道:“我
一向不会喝酒的,不信你问问他。”装作醉态可掬的样子,指着辛龙生。
奚玉瑾一握辛龙生手心,说道:“龙生,你是不是也有几分醉了?”暗运真气,从他掌
心辖送进去,辛龙生是练有内功的人,自然生出反应,不禁怔了一怔,说道:“我没有醉,
瑾妹,你,你怎么样?”奚玉瑾发觉他的内力如常,放下了心上一块石头,说道:“你没醉,
我可是觉得有点头晕了。”
有好事的宾客起哄道:“新娘这么早就想进洞房了吗?不行,不行!”但也有忠厚的长
者劝解道:“也闹得够了,该让他们歇息啦。”
侍梅忽道:“大哥哥,我来不及备办贺礼,这个荷包,是我亲手绣的,权当贺礼,聊表
寸心,请你收下。”
辛龙生见了那个绣荷包,不由得变了面色,说道:“你何必给我送礼,拿回去吧。”
侍梅忽地变了面色,****一撕,把那荷包撕破,“当”的一声响,那面镜子跌了下来,
碎成片片。那缕青丝,也给她一把撒开,随风飘散!
侍梅这一下突如其来的举动,众宾客莫名其妙,这刹那间不由得都是睁大了眼睛,呆了!
侍梅冷笑道:“我是丫头,你是少爷,本就高攀不起!是我不知自量,也难怪你不收我
的礼物!好,龙姐姐,咱们走吧,别在这里看人家的嘴脸了!”
文逸凡呆了一呆,上前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龙天香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敢情杨姐姐是真的醉了。改日我再和她来向辛
师兄陪罪。”
辛龙生做梦也想不到侍梅会当众拆他的台,此时更怕她把往事抖露出来,说出更不中听
的话,心里又惊又怒,挥手斥道:“好,让她走,让她走叫!丫头不识抬举,何必还留她在
这里丢我的脸!”
龙天香低声说道:“文叔叔,你听见啦?还是让我们走的好!”
文逸凡老于世故,见此情形,心中是明白了几分,想道:“家丑不外扬,我也不便向龙
生盘问。但看来这丫头还是处子,嘿,只要不是败人名节,少年人犯点风流罪过,那也算不
了什么。不痴不聋不作阿家阿翁,我如今是师尊如父,是不便向徒弟盘问,那也唯有得糊涂
处且糊涂了。”他情性洒脱,当下哈哈一笑,说道:“大家都喝得高兴,我也有点醉了。天
香侄女,你和杨姑娘既然要走,恕我不送啦。”
龙天香和侍梅走了之后,众宾客虽然不敢高声谈论,却也禁不住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议了。
奚玉瑾涨红了脸,甚是难堪;辛龙生惊魂稍定,余怒未息,脸色更是难看。有忠厚的长
者便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也喝得够了,该让新人歇息啦。”众宾客看见发生了这样
的事情,大家都是兴趣索然,也无心再闹新房了。
洞房红烛高烧,按说应该是喜气洋洋的,但奚玉瑾的心却好像给红烛的火焰灼痛似的,
板着脸孔,不发一言。
辛龙生凝神静听,知道洞房外没人偷听,低声说道:“瑾姐,我真是抱歉。我那丫头没
有家教,跑来胡闹了一场,大杀风景,但愿你不要放在心上。”
奚玉瑾冷冷说道:“为什么她会在宾客面前丢你的脸,你是不是做了对不住人家的事情,
你还是不要瞒我吧?”
辛龙生叫了个撞天屈,说道:“你想我怎会与一个丫头要好?”
奚玉瑾道:“当真没有私情?”侧跟斜睨,利剪般的眼光,好像要看到辛龙生心里。
辛龙生道:“当真没有!不过,你是知道的,她是我姑姑的贴身侍女,我对下人又是一
向和气,或许她对我有所误会,暗地里害了单相思,那也难说。但这也不是我的过错呀。瑾
姐,夫妻之间重在一个信字。难道你不相信我,反而相信一个丫头?”
奚玉瑾是个七窍玲珑,精明能干的女子,心里自是不能无疑,但却想道:“如今我堂也
拜过了,洞房也进了,夫妻名份已定,若然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也没有什么意思。龙
生现在是真心爱我,这是绝对没有疑问的。即使他以前犯过什么风流过错,我也无须斤斤计
较了。”
但想是这样想,奚玉瑾的心中仍是不能无所感慨。突然间,她不由得想起了谷啸风,
“谷啸风从来没有对我隐瞒过什么事情,龙生与这丫头之事,却到现在才告诉我。”
辛龙生挨着她的身子坐下,低声说道:“瑾姐,咱们不值得为一个丫头生气是不是?时
候不早,还是早点睡吧。咱们明天一早还要以掌门弟子夫妻的身份,接受一众同门的道贺
呢!”
文逸凡的掌门弟子,等于是继任的江南武林盟主。除非辛龙生有极大的失德之事,否则
就是十拿九稳的了。奚玉瑾想到自己可能是未来的盟主夫人身份,不觉心花怒放,转嗔为喜,
想道:“不错。他是未来的盟主,我只应该尽力的帮忙他,不当和他吵闹,损了他的威信。”
辛龙牛看见她脸上露出笑容,知道她已回心转意,放下了心上的石头,更挨近一些,说
道:“瑾姐,我给你换衣裳吧,你这一身新娘子的服饰,重甸甸的,一定很不舒服了,换上
轻便的睡衣好不好?”
奚玉瑾满脸通红,推他离得远些,说道:“不好,不好!别这样!别这样!”
红晕双颊,在烛光映照之下,分外显得艳丽,奚玉瑾越是害羞,越是挑动了辛龙生的爱
意,禁不住一把就搂着了她,说道:“咱们都是夫妻了,还用得着避忌么?瑾姐,让我亲一
亲你!“
不料就在他们亲热之时,辛龙生忽觉腹中一阵疼痛,好像有无数利针在里面刺他的五脏
六腑一样!
奚玉瑾大吃一惊,说道:“龙生,怎么你的手这样冰冷!”顾不得害羞,连忙抱着他听
他的心脏跳动。
车龙生道:“没什么,没,没什么。”他说“没什么”,但声音颤抖,就像患了重病的
人呻吟一样。
奚玉瑾听出他的心跳加剧,也吓得慌了,说道:“不对,不对,一定是那丫头在那杯酒
中做了手脚,不知给你服了什么毒药。”
辛龙生只觉又是发冷,又是发热,不禁也是吓得慌了,心里想道:“我姑姑是善于使毒
的高手,侍梅这丫头跟姑姑多年,她的毒功远远非我所及,莫非真的是着了她的道儿?”无
法掩饰,呻吟说道:“我,我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好像半边身子瘫了,你,你!”
奚玉瑾道:“你躺一会儿,我给你去找大夫。”辛龙生道:“这,这不闹笑话么?”奚
玉瑾道:“性命要紧,闹笑话也顾不得了。”
奇怪得很,奚玉瑾离开了他之后,辛龙生的疼痛就渐渐减轻,手足也能动弹了。
宾客中恰巧有一位名医,外号“赛华佗”的川中隐侠叶天流。奚玉瑾进去见文逸凡,文
逸凡好在尚未睡觉,听她说了此事,大惊之下,连忙把“赛华佗”叶天流找来。
待找到了叶天流,他们三人再一同进入新房之时,大约已过了将近半个时辰。
叶天流一看,说道:“奇怪,好像没有病嘛!”辛龙生坐了起来,说道:“是呀,我现
在觉得好多了。大概是一时的不舒服。没事啦!”奚玉瑾不放心,靠近去扶他。不料他话犹
未了,当奚玉瑾挨着他的身子的时候,他突然又打了一个寒颤!
“赛华佗”叶天流现出诧异的神色,说道:“辛少夫人,请你坐过一旁,待我给他诊
治。”奚玉瑾满面通红,放开了接着辛龙生的双臂。
叶天流当下便给辛龙生把脉,只见他闭了双眼,三指轻轻扣着辛龙生的脉门,似乎是在
苦心思索一个医学上的难题,过了几乎有一炷香的时候,仍未放手。
奚玉瑾又是吃惊,又是诧异,心里想道:“把脉怎的要用这许多时间?难道他是中了无
名怪毒,连赛华佗也难以断症么?”
正自惊疑不定,忽听得叶天流“咦”了一声,放开了手,说道:“果然不错,想不到当
真是有这样毒药!”
此言一出,奚玉瑾更是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他中的是什么毒?有得救么?”
叶天流道:“这个毒,这个毒,哎,这个毒——不碍事。不过,不过——”期期艾艾,
似是有难言之隐。
奚玉瑾道:“不碍事那就好了。但不过什么呢?”说话之际,不知不觉又挨近了辛龙生。
叶天流连忙说道:“不过,请你暂时不要接近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