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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醉生梦死-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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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甚麽要道歉呢?”我摇摇头,“至少昨天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考虑过放弃了?”秦宝看着我。

  我沉默着点头:“不然还能怎样?喜欢别人,并不代表身份就比他低了。”

  “似乎没这麽简单。”

  我笑了:“当然,我可能想的确实很多。我想过,就算他喜欢我,我们就真的能在一起麽?父母会怎麽想?周围的人会怎麽想?”

  “你想太多了……”

  “可是这很现实。”我转头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我很认真的思考过,这辈子大概是不可能娶妻生子了,那麽至少可以有弟弟去当这个挡箭牌。”

  “可现在看来,似乎不行了。”秦宝叹口气。

  我收回目光,看着桌上堆着的药和单字,拿过来边看边说:“他只是一时糊涂了。”

  “……希望如此。”秦宝话咽了半句,我并不想去追问,“那你以后打算怎麽办?”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如果你是问关于李渔的话。”

  “难道你有别的计划?”秦宝有些惊讶。

  我略略点头:“我大三了,要想的事情有很多。”

  “考研?出国?”秦宝皱着眉头,“你的成绩完全可以保研。”

  “可是我真的不愿意在留在这个学校了。”我苦笑道。

  秦宝了然的一笑:“逃跑?”

  我笑了,却扯到伤口,就又皱眉吸口冷气。

  秦宝叹口气:“算了,不过我想说,我还没有放弃。”

  我看着他,忍不住笑道:“我没有这麽大魅力吧?”

  秦宝笑了:“我觉得你啊,长得又丑,脾气也坏,吃饭挑食,成绩虽然好呢却又不懂变通,十足笨蛋一个!”

  我正要说话,他却搂住我道:“但我不想那一年白白等了,你懂麽?”

  我心里一酸:“秦宝,我说句实话,如果现在你想要我接受你,是很容易的。”

  “因为感情脆弱麽?”秦宝笑了,“你的意思其实是婉转的告诉我,不要作趁人之危的小人吧?”

  我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

  秦宝看着我道:“不过既然你说了,那麽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从没说过要当君子,作小人有甚麽不好?但是,我要作,就作光明正大的小人。”

  我还没想清楚,他已经低声道:“我不介意当个替身或是逃避的借口,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不会只是个代替品。”

  我不由感叹道:“秦宝,你的自信从哪里来的?”

  秦宝想了一下,突然笑了:“可能是因为……我从很早以前就甚麽都没有了,如果想要甚麽,就一定要自己去争,自己去抢,而且要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那些想在背后动手脚的人,先自个儿掂量掂量。”

  我沉默了,也许,这就是我们不同的地方,倒不是代沟甚麽的,是一种生活的信念吧。可能我和李渔的问题,就在于我很多的自以为是和不适当软弱。

  我果然只是一个冲动而自我感觉良好的笨蛋。

  现在一塌糊涂,除了怪自己,又能怪谁呢?

  第三十章

  当行道树的叶子转为深绿,白天拉过最长的时候,我的大三结束了。

  我终究没有转系,也没有离校。根据种种规则,我申请了保研的名额。成绩等硬性的指标完全没有问题,面试的时候,据说我是表现得最沉着镇定的一位。

  事实上,我只是甚麽都没有在想罢了。

  我能这样的平静,可能是因为王宇在门外等着我,或者是因为辛蔷在门外等着我,也或许是因为秦宝在门外等着我,但终究是因为李渔没有在门外等着我。

  他已经离开。

  我是无意间从同学口中得知,李渔在那之后很快申请了去英国的交换学生资格。他甚麽都没有对我说就离开了。

  开始有些明白大二我离开时李渔的感受。

  可惜,人不可能走入同一个季节两次,我现在心如止水。

  暑假没有回家,只对家里说准备毕业论文。母亲抱怨很多,大意是说我们两兄弟都不要她了,讲到喉咙哽咽,父亲接过电话,只叫我们自己保重就收线了。我心里微微一酸,惆怅终究无疾而终。

  保研的日子像猪,考研的日子像狗,找工作的日子猪狗不如。做猪前的这个暑假,我已经开始提前体验生活。

  失眠的现象貌似开始好转,我甚为依赖那些蓝色的小药片,它们让我一夜无梦,心安理得的睡到太阳把我晒醒,看着白色的窗帘被微风吹起,空空荡荡的寝室那样安静。

  我的确是个软弱的人没错,但不代表永远不会坚强。我以前不知道坚强对我有甚麽意义,但是现在,我心平气和的生活着,坚强是个奢侈品,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北京的七月依旧这样难耐,图书馆是最好的去处。对着冷起吹到打喷嚏,感受着身上一颗一颗的鸡皮疙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

  看很多的书,没事下午会去游泳馆游到筋疲力尽,然后在旁边的运动场边上,抬头看天上的云。

  聚拢来,又散去。聚拢来,再散去……

  没有电话,没有书信,没有问候,李渔完全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消失的不见得不重要,留下的不见得不珍贵。

  想起王宇和辛蔷是校园情侣的楷模,我们有空就会聚聚。马上他们都该研二,王宇想继续念书,辛蔷想先工作,偶有拌嘴,多是珍视对方,舍不得对方受一点点委屈。

  我微笑祝福。转头看到对面跑道上的情侣,携手冲刺,多麽恩爱。

  “就知道你在这里。”

  我并没有回头:“后两节没课?”

  “没有。”

  “家教?”

  “临时变动。”这人坐在我旁边,跟我一起看着操场上跑步的人。

  “哦。”

  “就这样?”他很不满意。

  我笑起来,回头看着他:“不然怎样,秦宝?”

  我面前的这个人,比刚进来的时候瘦了些,但是眼神开始深邃,这是长大的表现。我很为他高兴。虽然我对他充满愧疚,但我无从弥补。

  “你在这里看一百年,他还是不会回来的。”秦宝也在笑,洁白的牙齿像某种兽类。以前我觉得那是温情而残酷,但是现在,我觉得讽刺。

  “我并没有在等待甚麽。”我平静的转过头去。

  “是麽?”秦宝递给我一瓶可乐,“说谎似乎是你的强项。”

  “我今天没有得罪你。”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在院里可以查到他的联系方式。”

  “没有这个必要。”我淡淡的笑着,运动之后喝冰可乐,很舒心。

  “那你在闹甚麽别扭?”秦宝盯着我的眼睛。

  “我没有……”我猛地顿住了,随即摇摇头轻笑起来。

  我为甚麽要解释呢,为甚麽要对秦宝解释呢。很多事情,不是你说有就有,也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更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这个世界已经有太多东西与我们作对,自己何苦为难自己。

  秦宝也摇摇头:“我真不懂你。”

  “我并不需要。”我站起来,看了一眼运动场旁的大钟,指针朝向六点,“去吃饭吧。”

  “你请客?”

  “没问题。”

  暑期的食堂只开了学四,人很少,饭菜依旧是那样,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哪个位置上是哪个菜。

  我要了芹菜,秦宝边吃边打量我,欲言又止。

  “有甚麽就说。”我把芹菜里的肉丁挑出来,堆在盘子的一角。

  食堂开着电扇,呼啦啦的响,非但不觉得凉快,反而添了烦躁。

  “我这个家教带到七月底就完了。”不由抬起头来看过去,秦宝舔舔嘴角,“我想回家一趟……”

  “需要钱麽?我还有一些……”我笑了。

  “不是这个意思。”秦宝叹口气,“我三个假期没有回去,村长托人写信来说想叫我回去。”

  “那很好啊,回去见见父老乡亲。”

  “村长也说了……还很想念你们。”秦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谢谢他的关心,我们也很想他。”我礼貌的笑着。

  “我已经和王宇学长他们说了,他们……都想再去一次。”秦宝垂下头来。

  我耸耸肩:“一路顺风。”

  “有买你的票……”

  “敬谢不敏。”我放下筷子,准备走人。

  秦宝一把拉住我:“为甚麽?”

  声音颇大,食堂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都看过来。我左右看看,无奈的叹口气又坐下来:“我不知道去做甚麽。”

  “去看看。”

  我略略皱眉:“我并不能给那里带去甚麽,和村里人的感情也没有那麽深。再说了,那里的风景虽然优美,但也不值得翻山越岭长途跋涉。”

  秦宝脸涨红了,捏着我的那只手猛地加力缩紧:“你说甚麽?!”

  我看着他的脸,觉得这才是一个正常人的表情。有脾气,有感觉。但我仍然在摇头:“秦宝,你在盘算甚麽?”

  秦宝脸气得由红转白:“你甚麽意思?!”

  “我没甚麽意思,我问的是你甚麽意思。”我慢慢把手收回来,“如果是想骗我过去,不要把王宇他们也当作借口,我只要一个电话就能戳穿你。再说了,就算你还很记恨我,也不需要把我拖到那麽远的地方分尸。”

  秦宝愣了一下菜低声道:“我并不恨你……你明明知道……”

  “那麽,你也早就知道我的答案不是?”我笑了,“还是说,你不死心想把我骗到那里……”

  “你住口!”秦宝脸又红了一下,随即正色道,“算我求你好不好?”

  我挑挑眉毛:“甚麽?”

  “就当是去旅行散心。”秦宝苦笑了一下,“我应承你,回来之后,绝不再骚扰你。”

  “倒也没骚扰那麽严重了……”我摇摇头,“如果这是你的希望……”

  我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我不想再做选择,因为我的选择,常常会让我后悔。

  秦宝看着我,我瞬间想到了很多。

  第一次见到秦宝的时候,那一碗甘甜的水,清凉爽口。第一眼看到秦宝的时候,他略带腼腆的笑,牙齿洁白。

  很多并没有过去很久,却已经发黄的往事。事实上,当称其为往事的时候,就注定只能孤单的停留在记忆的某个角落,无声无息的等待有一天你去召唤它。

  从火辣辣的北京出发,三天两夜的火车,七天的长途巴士,换乘当地摇摇晃晃的小马车,下车后走一天,进到山口。翻山越岭再走两天,我看到当年那个支教的山村。

  还是那片山水,还是那口井,还是那只狗,还是那些人。我看到了老村长,他的面目变化不大,见着我呵呵的笑,使劲在裤腿上擦了擦手,才伸出来。

  我也笑了,伸过手去。

  秦宝家里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很干净,仍旧没有通电。点上蜡烛,他歉意的笑笑:“因为我这两年都不在,村里通电的时候……”

  我耸耸肩:“无所谓。”

  秦宝叹口气:“饿了吧?我去烧饭,你想吃甚麽?”

  “无所谓。”

  “那你要洗澡麽?我去烧水。”

  “无所谓……”

  “够了!无所谓无所谓无所谓!你究竟想干甚麽?”秦宝抓住我的肩膀摇晃起来,脸憋得通红,“看看你这个样子,行尸走肉!”

  我懒懒的笑了:“无所谓。”

  “如果说被男人强Jian了就要像你这样不死不活的,那你还真是没种!”秦宝狠狠一推我,我退了两步,腿撞在椅子边上,有些痛。

  我没有说话。

  秦宝见我默了,似乎有些懊悔,却也咬着嘴唇没做声。

  穿堂的山风吹过来,有些薄薄的凉气往心上钻。

  “你是在惩罚你自己呢,还是在惩罚周围的人?”秦宝幽幽的叹气。

  我摇摇头,坐了下来,缓缓揉着腿:“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我应该怎麽说你这一年呢?”秦宝看着我,“整天无精打采的,眼神空空荡荡。”

  我失笑:“会麽?我觉得我过得很充实啊。”

  “自我感觉良好!”秦宝瞪我一眼。

  我低下头来:“秦宝,告诉我,你……高三那一年是怎麽过的。”

  秦宝一愣:“啊?”

  我抬起头来:“请你告诉我。”

  秦宝咬着下唇半晌没应,最后挤出一句:“就……那样呗。”

  “你真的一点儿不恨我?”

  “不恨。”秦宝看我一眼,叹口气又道,“不恨是假的。我原来说过了,没有哪个人受得了这种事。但我生气的是,你居然是叫着……不过算了,我想我当时是既喜欢你,又觉得不甘心。”

  我微微有些失神:“是这样啊……那麽现在,该是失望了吧?”

  “老实说,有一点。要你还是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我真的觉得你无药可救了。”秦宝摇摇头,“李牧,你小子不该是这个样子。”

  “就算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直呼我的大名也无关系,但是……”我笑了。

  秦宝一摆手:“你到底在想甚麽?瞎想会钻进死胡同的。”

  我再次沉默。

  “其实,你很在意的,是不是?”秦宝轻轻道。

  我觉得心里像是滑过了一刀,以为痊愈的伤口裂开来。我惨笑道:“是啊,你最聪明了。”

  秦宝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我的手。

  我看着他眼睛里自己的倒影,脸色苍白。

  最为可怕的,双眼无神。

  所有曾经以为消散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原来它们郁结在我的五脏六腑,从来不曾里离去。我觉得眼睛酸涩肿胀起来,喉咙竟然哽咽:“……他,怎麽可以那样对我……”

  秦宝过来搂住我:“憋了一年,你真厉害。”

  不由自主把头埋在秦宝的胸前,面颊上湿热的一片让我知道自己是在哭的,但是我宁愿相信那是穿屋而过的风声。

  我本不该有眼泪的。

  这个世界从来不相信眼泪,但我们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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