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爹爹,律师老爸-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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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脸又过敏好多天,不得出门,不能走到机房上网,没有时间写文,每天蒙着纱布到处吓人……还好,我痊愈了——
25、
有了爹爹,即使在律师事务所也是快乐的。但是窗外的景色是霓虹
而不是高柳,却时时提醒了我现在情况的恶劣。老爸办公桌左手边
的抽屉里已经有三封辞职信了。一封是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收到
的,他得意的新进之一,而另外两个则是在这件官司到底要不要打
的问题上产生分歧的,事务所的大牌。
“代价是惨重的,教训是沉痛的。”爹爹如是说,“但是,革命的
路上布满荆棘,我们只有排除万难,匍匐前进,才能获得永久的胜
利。”
爹爹沉痛的一拍老爸的肩膀:“同志,前途渺茫,你我肝胆相照,
共铺红色之路啊!”
我抽走爹爹手里的《毛泽东语录》,递来老爸的西装,领带,领
夹。
今天,是修正容越狱之后开庭的日子。
听老爸说,那家伙被抓回来时,已经瘦的没有当年的样子了。
到了法院门口,我们一家三口就兵分两路。爹爹和我坐到旁听席,
老爸则走上被告代理人席位。
端正的坐姿,不容忽视的相貌,冷峻的表情。我曾无数次看过这样
的老爸——何黎——但是都是在电视里。
那个人们口中的在司法界举足轻重的律师,如果他的道路选择的是
法官或是政界,我相信他的作为将是空前。
他是那样的谨慎,谦卑,高傲,冷漠,睿智,果断。
他渴望成功,追求权力。
如果,如果他选择的不是因为金钱而抛弃地位,选择尊严而不成为
律师,那么他绝对与今天的这种境地,不被人理解,不被人支持的
尴尬毫无关联。
一切都只是如果。
今天,他就坐在那里,他就是那个,人们口中的何黎,我所爱的人
的一部分。
我所爱的另一部分,是那个居家好男人,是那个为了饱足家人的口
舌之欲而去报名了厨艺班的男人,是那个半夜骑自行车送我上医院
的男人,是那个天天推掉应酬回家陪我度过高中最后一年的男人,
是那个在我十岁就当我是男人所以与我契约的男人。
何黎,
何黎!
爹爹的眼从不曾离开他,但是却突然指向审判长的位置:“我想坐
在那里。”
我愣了:“你不是已经坐在那里了么?”
“不够,还不够高。”爹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小声,“不知什么时
候,何黎已经站在了那么高的位置了啊。”
是的。那个男人,恐怕……即使一无所有了,依然是个顶天立地的
人物吧。
“我绝不让他一个人高高在上,那太寂寞了。”爹爹说。
我侧头看他,一瞬间竟以为他哭了。
然后我再看看前面,好远好远的那个男人。
是的。
我们是一家人。
所以我不会让他一个人站在那里。
所以我不会让爹爹一个人向上爬。
所以我会和他们站在一个位置上。
心中的决定,就在开庭到一半的时候,慢慢成形。
修正容的案子当庭宣判,伪证罪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一年。
当他被法警押走时,我看到,一个曾经骄傲的律师,无论为何人服
务时也从不丧失尊严的男人,背影竟然是驼弯的。
“在加拿大,你如果撞了一个律师的车,那么你完了。”小时在加
拿大长大的死党这么说。但是这里是中国。修正容的人生就算完
了,无论是作为一个律师,还是作为一个人。
这时人们最关心的却并不是他,他已经成为人们心中的记忆。人们
关注的永远是现在,是焦点。而现在的焦点就是——那个违背了律
师“惟利是图”准则,选择捍卫律师尊严,却在法庭上惨败的,可
笑的真正的大牌。
老爸的表情从没变过。在法庭上,最耀眼是他,最悲壮也是他。人
们的眼离不开他的直挺的身影,他却只是平静,仿佛他不曾输过。
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他显得遥远而寂寞。回头一望,爹爹还在那
里,于是他微笑,又变成了我们熟悉的何黎,我的老爸。
当我们一家三口走在法院漫长的台阶上时,不得进入法庭的记者蜂
拥而上,围住了我们。
“请问何律师,您打输了这场官司,有什么要对律师们说的么?”
陈词滥调。
老爸和我继续前进,鸟都不鸟这些菜鸟,直接走向奔驰,巨潇洒。
爹爹却主动接下若干话筒,面向镜头,调整出他自认最帅的表情。
记者们立刻放弃了我和老爸,转而拥向爹爹。我和老爸趁机突围,
把车开到人群边。
爹爹在万众瞩目之下,对镜贴花黄许久,终于张开了尊贵的口。所
有人都吞了口水,心情异常激动(?)爹爹问:“这是直播节目
么?”
……
“……不是。”
爹爹哦了一声,把麦克往天上一散——
“哇”“呀”“啊”——大家快强救自己家电视台的麦克啊。我在
内心里为他们抱不平啊~~担忧啊。
就在同一时刻,我们的奔4发动了。一屡尾气,消失在京城繁华之
中。
回头看着乱成一团的记者,老爸一声口哨,我和爹爹在车里狂笑。
当然,爹爹的“这是直播节目么”没能登上新闻。
因为背景复杂,各大报纸对此案采取低调态度,把群众读者的注意
力转移到了“律师给律师打官司”这个问题上,强调了“正义战胜
邪恶”的必然道理。反观各个八卦小报,到是借此机会狠狠挖了把
内幕。从被害人的豪华背景,到修正容的学历真伪,再到即将倒闭
的律师事务所,当然,它现在已经成为了我们一家三口的临时宾
馆。
爹爹拿着一堆小报到厕所里去津津有味了。我则趁四下没人,打开
了老爸的抽屉。
整整一打的辞职信,匆忙阅读了一下。
绝大多数的辞职信,写得像是情书。譬如这一封:
“何黎,十载的同事,我如今写这封信时,才发觉你我可能就此走
到了尽头。
你总说你太无情,辜负了我。是的,你就这样,要离开我,这比什
么都来得残忍。
十年,是你造就了我,我们共同度过的艰辛,又岂是笔墨可以形
容?
你为了那个男人,抛弃了最爱,更改了理想,选择了那样一种人
生。
我总是在你身边看着你。我知道你怎样患上了关节炎,知道你为何
脚趾是肿的,知道你一个人时眉头为什么总是皱,了解你推掉应酬
的每一个理由……可是,那个男人又知道些什么?他是最没有资格
留在你身边的人,但你偏偏选择了他。
我没有怨言,我知道,这就是男人一生的承诺和付出。
可是,我无法想象,这十年来奋斗的成就毁于一旦,你该如何?
我真不是男人。面对这些,你仍然在笑,我却哭了。”
“白痴。”我把信放回原位。
什么资格不资格?他以为什么是家?如果他母亲不懂他儿子的辛酸
就不配做他妈了?他爹不知道他老婆最爱的人不是他就应该另觅新
欢了?
family——f…a…m…i…l…y——father and mother,I love you。
一个家,本身就是三个人“一个也不能少”。只不过我习惯没妈多
个爸。
但总觉得爹爹的不明了的态度总归是让人心里不爽,不行,我要去
问,这将是心理学史上的另一个标本。
“爹爹。我要和你谈谈。”我站在厕所单间门前道。还好没什么味
道。
……里面没有回应。我才想起来,爹爹拿了小报进去看,现在没准
看入迷了。抛开小报“假亦真来真亦假”不谈,故事性还真是满强
的。
“爹爹,还不出来?”我又问,无人回答。
无奈,我上前敲厕所单间门:“爹爹。”
爹爹那头道:“请进。”
今天晚上吃大餐。与北京本地人不同,我们出自东北的一家人口味
偏好咸的和辣的,只不过后来老爸患了轻微的心脏病,家里吃东西
口味就变淡了。但是今晚的是吃朝族菜,不辣不咸是不够味的。
爹爹是回族,所以狗肉不得上桌,取而代之的是烤肥牛肉,三样泡
菜拼盘,辣闷明太鱼,热汤荞麦冷面和素狗肉浓汤。
我突然想到,老爸是个汉族,二十年的无猪生涯,也真是够他受
的。我小时候在幼稚园也吃过一回猪肉,但是听说吃猪肉的小回回
回家是要挨揍的,所以面对喷香的五花肉也不再动筷。
现在回想起来,爹爹也许是心疼的,但是如果他要我吃猪肉,反而
会造成更尴尬的气氛。但是他默认着儿子的委屈,最难受的莫不是
他?
人们总是认为,总为别人付出的,是地道的好人。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讲,总接受别人的付出的,未必不是上忍。
我不喜欢家里一个人扮白脸一个人扮黑脸的感觉,平日里总是一个
溺爱另一个呵斥,到了关键时刻就翻脸,两个人一起对付孩子,像
是时时刻刻都在算计怎样奴役别人。真正的家人,难道不应该向这
浓汤一样,混沌着,翻滚着,搅和着,怎样都是一锅?
想到锅,烤锅上的牛肉熟了。
“好~好~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爹爹嘴里含着快牛肉拼命往天
上吹气,喊出的声音像极了“卡~卡~西~~~”
我最爱辣闷明太鱼,辣得满头是汗,嘴里也是呼哧呼哧。
只有老爸不急不徐吃着烤肉,给我和爹爹夹菜,平日里最爱吃的明
太鱼却动都没动,给我夹菜的时候一脸欣慰,看得我毛骨悚然。
“老爸,今晚你失常。有什么事,直说吧。”我停下筷子,正襟危
坐。
爹爹皱紧眉头,也放下筷子。看来是两个人合伙的阴谋要登场了。
“同同,我和你爹爹打算搬家。”老爸语出惊人,我当场吓倒了。
“搬家?搬到哪?”
“搬回老家。”
搬回老家,那不是意味着我不能跟?这两个人私奔?
“那爹爹的工作怎么办?”
爹爹说:“我已经申请调职了。”
“哦,那就搬吧。”我继续吃辣焖明太鱼。太辣了,实在是太辣
了!眼睛都辣出眼泪。
“同同……”老爸要走过来,我制止了他。
“爸,不用说,我都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你?
二十年了,奋斗的结果,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就像是你盼望许
久的一纸邀请函,在到达你的手里,你开心不已的时候,有人突然
告诉你,那并不是属于你的纸片,那只是一个错误。
你那最骄傲的,最自豪的,最可靠的东西,就这样没了。
人们认识的何黎,代表着钱财代表着人脉,代表着不费吹灰之力可
以扭转乾坤的男人,但是——
你从不后悔,你从来就是踏着别人的尸体,踏着自己支离破碎的
心,即使遭遇大风大雨也勇往直前的男人。
我怕你也会痛,也会伤,也会累。
没人认为你那样做值得,但是我认为如果那是你的愿望,就是值
了。不为任何借口,只为我心疼。
心疼你,何黎。
但是所有的理由都抹不平事实……就这样分离么?你带着爹爹,然
后扔我一个人在这里?一个不属于我的城市里?任我一个人在这里
思念你?
我想质问他,质问我一直难以出口的,自私的问题,但是我的声音
却背叛了我:“我只问你,爸,你会永远照顾爹爹么?”我凝视
你,而你从来不吝于凝视我。
你轻易看穿了我的自私,我隐藏至尽的心境。
终究,叫何黎的男人还是过来搂住了我。我试图挣扎,但是,他实
在是太用力了。
……
……
我像从前发烧的夜晚,赖在了老爸的被窝里,任由他抱着,温柔的
好象是我真正的父亲。
他的大手抚摩我的额头,叹了口气。
“同同,你发烧了。”他下床要替我拿药。
我拉住他的手,勇敢的迎上他眼中的高光:“不要管。”无论如
何,下次我再发烧,你都不会在我身边了,所以不要管,从今天开
始就不要管。
抱我,抱我。
何黎,何黎。
如果今天是我在你身边的最后一晚,如果下次见面我们将会失去这
似爱非爱,请你抱我。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