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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雪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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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了你的……腿,我……”泪想起往事,赶忙道歉。 

  “不是你的错,是我伤你们太多亲人。”我并不怨恨。 

  “血行将军,”泪信任地看着我,“怪不得大哥让我来找你。” 

  我在心里默叹,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我不会骗你吗? 

  半天,泪忽然下定决心一样说:“在部落里,我见过李将军。” 

  我先一愣,后来想起他做过和谈使,这也没什么奇怪。 

  “他不怀好意,是不会帮北狄的。”泪坚定地摇头。 

  她在对我解释她不信任李朔望。她并不是个单纯幼稚的姑娘。 

  “有什么证据?”我这回真的吃了一惊,脊背凉飕飕的。 

  “我没有证据,”泪抬起头,眼睛亮亮的,“但是我知道,大哥也讲过。” 

  无头案子。我无奈。“我马上派人去北狄调查一下。” 

  看看肚子大大的泪,我更加无奈。“孩子……”我含混地说。 

  “是罪的孩子。”泪抬起头。 

  我低下头,手微微地抖。我是为了钦毓在杀人,然而我在犯罪。泪没有了家。“让我照顾你可以吗?”我艰难地问。 

  泪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忽然笑了笑,虽然那笑容就像影子般一闪而过。 

  我带她到云深的房间,告诉她这些事情。云深温柔地笑,拉住泪的手。 

  我现在是两个女子的丈夫了,而且将要有孩子,钦毓。我默默地在心中说,悲苦无限。 

  云深忽然低头呕吐起来。我赶忙让人去叫大夫。 

  泪轻轻拍着云深的背,说没什么,是有孩子了。两三个月了,才会吐。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过来人的口吻,微微凄苦。她干呕得喘不过气时,恐怕正在家破人亡的时候。 

  两三个月,当然不是我的孩子。我只觉得既凄凉又可笑。我究竟怎么会这样有两个妻子,还将有一双儿女。我只能笑着说:“很好,这是双喜临门。” 

   

  云深告诉我这是九王爷的孩子。也是,她在宫中,能接触到的男人除了钦毓,也只能是某个王爷。 

  我们各坐在桌子的一端。面前是没人动过的碗筷。我说:“好好把孩子养大吧。” 

  云深轻声哭了,说:“我好命苦。” 

  我走过去把手放在她肩上。 

  “我知道九王爷不是真心的,他不会要我和孩子。” 

  “没关系,我会好好对你和泪。”我心中同样酸苦。 

  “将军,太后赐婚,我本来想骗过你,就还有条活路。” 

  “没关系。”我低头吻她的秀发。 

  “我骗了你。” 

  “没关系。不怕。”她需要原谅,她已经够苦了。一个弱女子,担着多少惊,受着多少怕。我怎会怪她。 

  “将军,你和皇上一直在一起吗?” 

  我无言。 

  “我听桂萍说皇上有次在慧妃那儿魇住了,一直叫你的名字。” 

  我终于流泪。 

   

  泪先产下一个儿子。我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在产房外焦急地踱来踱去。等到那“哇……”的一声传出来,我心中像掉下了一块大石头。 

  产婆把那一团小小的血肉抱出来递给我。我看着那小小的眉眼,心中啧啧称奇。上天究竟是如何造出这样神奇的一样小生物呢?他看看我,忽然咧咧嘴,哭了。我手足无措,求救地看着产婆,她大笑着说没事,小孩子就是爱哭。他哭一会儿,停下来,用小小如胡杨树最细的嫩枝的小手触摸我的脸。我心中一阵柔软,用脸颊去磨蹭他柔嫩的脸颊。人最渴望的总是温暖,最直接的温暖莫过于肌肤相亲。 

  产婆笑着说将军年纪轻轻,抱着孩子还真是笑人。 

  我想想也好笑,不久前我还在钦毓怀里哭,现在居然抱着“我的”孩子。想到这里,笑容不免酸楚。 

  进房看泪,云深在一旁陪着她。泪很疲倦很温柔地向我伸出手,我赶忙握住。看看身边的云深,也握住她的手。我们似乎在隐秘地结成同盟,从此相依为命的同盟。 

  泪对我说:“将军,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我摸着她汗湿的头发说:“你生孩子这么辛苦,应该你来取。” 

  泪摇摇头,不知怎么哭了,却仍然微笑着:“将军,你取吧,你是孩子的爹。” 

  今后我要是那个小小肉团的爹了,我酸楚地笑了:“好,就叫思,思念的思。” 

  泪的眼泪哗一下流出来,我转头看着云深:“这个孩子,就叫念,思念的念。” 

  云深也哭了。我微笑着接着说:“曾经爱过的,我们都不要忘记。爱一个人,是我们所能做过的,最好的事情。”我没有哭。 

   

  云深生了个女儿。柳思脾气很大,生起气来哭得满脸通红,我想起我们那儿管紫茄子叫“落苏”,童心忽起,小名就叫他落苏。柳念长得白白净净,很是可爱,最喜欢抱住我的手吮我的大拇指,我给她起个小名叫云耳。我们那里管洁白的银耳叫云耳。泪和云深相处得很好,我们都相处得很好。我们是在一起避难的一家人。别人都很羡慕我,说我尽享齐人之福,两位夫人都那么贤惠,还有一双漂亮的儿女。我想,如果说落苏和云耳,我倒承认我是尽享“齐人之福”了。泪和云深做了母亲,都变得沉稳很多,倒是我,天天陪着孩子玩,添了不少孩子气,倒像一个大孩子。跟孩子在一起很快乐,看他们自以为是地咿咿呀呀,常常让人忘记尘世烦恼。 

  “云耳乖乖,你在说什么?”我把耳朵贴在她嘴边,她娇声喃喃着,突然抓住我的耳朵。 

  “云耳乖乖,不可以抓爹爹的耳朵……”我求饶,云耳咯咯地笑着,十分快乐。为了她这么快乐,是不是被抓耳朵也很值得。 

  可是耳朵被抓久了会很痛。我蹲在她的摇篮旁等了很久她都不肯放手,“云耳乖乖,你哥哥都不敢这样对爹爹的……”我哀怨地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泪在一旁笑:“将军,你在干什么?” 

  我可怜兮兮地指指耳朵,云深上去对着云耳一绷脸,叫一声;“云耳。”云耳立刻就放开我了。 

  我讪笑着站起来,我这个将军越做越没面子,居然还不如云深,连小孩都敢欺负我。“吃饭,吃饭……”她们结伴逛街去了,我在等她们回来好开饭,结果被云耳欺负,落苏很乖,一直在睡觉。 

  “去换换衣服再来吃饭。”泪凶我。现在连泪都对我大声说话。 

  我立刻转身回房去换衣服,不听她后面的训话,“……一个堂堂将军天天满身奶味,像样子吗?……” 

  …… 

   

  “落苏,出左拳。”我决定从小教落苏学习武功。“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连教诗我都只教这种。“落苏,你一定要长得粗犷豪放呀,不要像爹爹我。”这是我对他的伟大期许。 

  可惜落苏不领情,根本不配合。“落苏,你出左拳,爹爹给你吃肉,还兵巷的肘子李家的。”利诱他。 

  落苏干脆翻个身,屁股对着我。这臭小鬼。“落苏,你再不出左拳,爹爹打你屁屁。”威逼他。 

  落苏干脆“哇”地大哭起来。有没有搞错?我做错什么了吗?不要让她的娘听到啊,否则又要骂我欺负儿子。“落苏,你这样很可耻哦,连你妹妹都没有哭得这么大声……” 

  小子哭得更凶了。 

  …… 

  有了,“落苏,你不要哭,爹爹亲你一下怎么样?”用美男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孩子在一起我会变得这么没皮没脸,对钦毓我都没有用过这招。 

  “亲额头?”继续哭,不理我…… 

  “亲脸颊?”我很牺牲了,小子。不理我,仍然继续哭…… 

  “亲嘴巴?”我突然心痒痒的,多么可爱的小孩子呀。我最喜欢小孩子,最最喜欢小孩子,被吃了豆腐也不会告状对不对? 

  落苏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我立刻站起来准备落跑。 

  “将军,你在干什么?” 

  我头皮发麻地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悬起的脚,“没干什么。”庍衻葬嵕麉晣怀偀…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ann77。bbs】 

  “嗯?” 

  “我在教落苏武功。”理直气壮一点,我没做错什么呀。 

  “你在教他什么?”声音越来越威严了。 

  “出左拳。”有什么不对吗? 

  “你以为一个还在吃奶的孩子分得清左右吗?”咬牙的声音。 

  哦,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落苏是在为分不清左右而感到羞耻,所以哭得那么伤心。 

  “还有,你一个堂堂的将军,有多少军国大事等着你,你干什么不好,偏偏来打扰孩子睡午觉?……” 

  …… 

  我拔脚离开,一边喃喃自语:“不够意思的小子,我明明还没有亲到嘛,就把你娘叫来修理我……” 

  “将军,你说什么?” 

  “没有。”我赶紧加快速度溜掉。要是泪知道我对她宝贝儿子有遐想,我发誓她一定会阉掉我的,绝对会…… 

   

  这就是我和两位夫人两个孩子的幸福生活。只是夜半时分忽然想到钦毓也有了孩子,他是否也会这样逗孩子玩,我就心里沉重得像灌了铅,再也睡不着。北狄部落不知道在大漠中流徙到哪里,我一直派人追查着,也观察着嫌疑最大的西戎,但是他们像烟一样消失了。我想到传说中一夜消失的楼兰古城,莫非那些大漠中的民族有什么秘技?只是狄火,你为什么把泪交给我呢? 

   

  这两年边疆安宁得出奇,让我天天吃白饭。西戎没有任何动静,让人不怀疑他们都很难。我不敢告诉泪这些,云深说我是疑邻盗斧。落苏和云耳慢慢长大,有时候想到不能让他们去看看中原风物,我就觉得很遗憾。 

  凤宁也常到我这里串门,孩子都很喜欢他。他们叫他“凤凰叔叔。”每次听到我都想偷笑。 

  两个孩子很聪明。有一次落苏给我提意见:“爹,我不要叫落苏了。” 

  云耳也说:“我也不要叫云耳。” 

  我问怎么了?他们说不想叫蔬菜的名字,别人会笑话他们。 

  我说:“这是爹爹家乡的叫法,这里的人又听不懂。更何况叫蔬菜有什么不好?不喜欢吃蔬菜的孩子个子长不高。” 

  落苏说:“爹,那你以后不要在点菜的时候说今天吃落苏行不行?” 

  云耳说:“也不要天天对娘说你不要喝云耳。” 

  …… 

  两个孩子关系也很好。云耳总是跟在落苏后面“哥哥,哥哥”叫个不停。我抱住云耳,不让她去追那个总是欺负我的小子,“云耳宝贝,你很喜欢哥哥呀?”我要乘机挑拨离间。 

  “嗯。我要永远跟哥哥在一起。”她懂什么叫永远吗?我惊讶地看着她,怀疑我的女儿是不是先天聪颖。 

  “就像爹和娘一样永远在一起。”不会吧?这是这么小的孩子应该说的话吗?至少她也应该说和爹娘永远在一起吧?我立刻感到事情很大条,所以就把云耳放下不管让她追哥哥去了,直接去找他们的娘。 

  “这样不太好吧?”现在我在夫人面前说话都很小心。 

  “我挺喜欢落苏这孩子的。”云深笑眯眯的,好象对这件事感到很高兴。 

  我小心翼翼地说:“他们是兄妹……” 

  “反正他们也没有亲缘关系。”泪心直口快。 

  暂且顾不上我的男性自尊,“可是他们不知道呀,这样孩子们会没有道德观的……” 

  “将军,你以为你很有道德观吗?”泪劈头问我。 

  …… 

  “不如我们结成娃娃亲?”云深好象被我提醒了。 

  “好呀,好呀!”泪更雀跃。 

  在两位夫人的视而不见中,我怏怏地独自走出去。 

   

  我骑着御风例行巡城。凤宁随行。这匹御风当然不是原来的御风,但是仍然是一匹黑色健马。我是恋旧的人,但是我知道人不能太执着于外物,自欺欺人则无妨。 

  前面有一群人在围着什么指指点点,“凤宁,你去看一看。”虽然民政不是我的管辖范围,但是为百姓排忧解难也是我应为之义。 

  凤宁点头,下马走进人群。 

  我勒住马缰,看着街上行人。我总期望能看见神秘消失的北狄人。 

  “将军,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是乞儿吗?你去资助一些。” 

  “不是乞儿,伤得很重。” 

  我一愣,我对军队管教很严厉,还是会出事吗? 

  我拨开人群靠近那个受伤的孩子,只看了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我脱下外袍把孩子裹起来抱在怀里,“凤宁,你先回去,让大夫到我府里侯着。”凤宁应命而去。 

  是个被强暴的男孩子,被人抛弃在这里。淋漓腐臭的鲜血结成硬痂满布在他两股之间,让人触目惊心。久远的回忆撞击着我的脑海,平励奎阴狠的话语:“柳雪行,你不过是皇帝的娈童,你以为你最后能得到什么下场?”我晃晃头,这没什么关系,不是吗?我不愿回想。这几年,我很平静,平静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男孩似乎被突如其来的体温震动,在昏迷中挣扎着。我略略收紧手臂,翻身上马。 

  “不……要……”破碎的声音呻吟着。 

  “没事了,没事了……”我尽量平稳地说,我跟他一样疼痛。看着他,我就像看到我的少年残像。不管我承认不承认,钦毓到底伤得我体无完肤,不亚于把我赤身裸体扔在大街上。男孩似乎清醒了一些,开始拼命挣扎,凝结的伤口又粘湿一片。我不得不用力挟住他。“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怕……都过去了……”我喃喃地不知说些什么,盲目地想安慰他。 

  走到了府门口,泪和云深都在等着我,我静静心神,我还有家,有落苏和云耳,我……不是孤孤单单被抛弃在大街上任人羞辱的人,我不是被世人抛弃的人。我抱紧怀里的孩子,我要救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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