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明月-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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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矿区拿到手,材料才能供得上……”
李之仪不满的瞪着赵兴,大声争论:“离人。现在正是冬闲。等开春以后再动工,人都种地垦荒去了,还能有足够的人力修路吗?沥青不够,我们可以先铺石子路,等你的沥青到了,再往石子路上铺一层沥青砂,难道不成?”
赵兴听了这话,爽快的回答:“多少钱,你自己修石子路,需要多少钱?”
李之仪一拍大腿。嗓门也很大:“三十万贯,你给我三十万贯,我自己招人铺路。”
赵兴向万俟咏一努嘴:“给他!”
万俟咏犹犹豫豫、迟迟疑疑,不情不愿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账簿请李之仪签字。而后用赵兴的印章签发了拨款书,李之仪毫不客气的夺下拨款书,拱了拱手,拍马而去。身后,万俟咏小心翼翼的告诫赵兴:“大人,三十万贯这个数目太高。通向连州地路,我们测算过,最多花费十三万贯。”
赵兴点点头:“我知道。可李之仪报地这个数目不算出格。因为我在惠州用上了大量学生。这些学生正在实习组织学。组织学的妙处就在于节省管理成本,李之仪手下没有我们那帮擅长组织管理的人才,所以他的管理成本至少增加五成,这是可以理解的。
此外,我们的工程测算的很精细,一项工程干一个月,事先的计算与规划工作可能需要三个月,李连州(李之仪)手头没有规划人才。成本再增加一倍。也是有情可原的。
如此说来,他报价三十万贯。已经是很克己的报价了。嗯,你再多给他准备十万…………不管怎么说,他自己修路,这笔钱是落在连州百姓手里,连州百姓手头有钱了,生活才能富裕,如此,也不枉李连州从京城来到这荒蛮之地。”
万俟咏点点头,不再纠缠于这话题,对面地广西官员张嘴结舌,喃喃自语:“三十万贯,连州一年的市易税又没有三十万贯,这下子连州可算是脱贫致富了。”
宋代的官员还不知道“投石效应”,也不知道“赤字经济”的奥秘。他们不理解赵兴大笔撒钱地手段,只顾震惊于这笔钱的数额……随后,他们退到一边,立刻快马将相关消息传递到贵阳。新的内容只有几个字:“赵离人大人钱多,慷慨!”
赵兴是广南东路官员,但他还挂有一个铸钱司提举的官衔,所以他也有资格踏入广西境内。在广西官员的迎候下,他一路往贵阳走,走到半路,得到消息的广西官员已经坐不住了,他们动身前来迎接赵兴,两地官员相逢于道左。
广西官员来地不是一个人,光是经略安抚使就来了三个,前任“静江军节度、大都督、知桂州充广南西路兵马钤辖,兼本路经略、安抚使”翟安刚刚卸任,但接任他的李闳马上因党争被罢免,现任的“广南西路兵马都钤辖、兼本路安抚管句经略司公事、轻车都尉、赐紫金鱼袋”是张田。此人也是一个熟人,他是张氏将门地后代,与张用、张诚都是亲戚。
张田与赵兴从未谋面,甚至两人从未听说过彼此的名字,但张田一上来就挑开了关系:“赵大人,在下张田,乃密州团练使张用的堂弟,庆州兵马准备张诚的表兄,在下听堂兄说起过赵大人的点金妙手,今后广西还要依仗赵大人多多照顾。”
熟人好说话,赵兴望向张田的目光顿时亲切了很多,他哈哈笑着寒暄:“张大人说笑了,我广南东路的人口只有七十八万,而你广南西路的人口是我地一倍,今后我还要靠张大人多多照顾了。”
广西天高皇帝远,再加上陪同地不是卸任官员就是贬官,张田毫不掩饰:“赵大人说笑了,天下铸钱一半出在我广南广西。去年一年,两路铸钱额在三百万贯左右。此外,天下财赋出于东南,广南东路最高一年交纳财赋总额为一千七百余万,这期间,两成五的火耗是多少…………不可计数也。今后我广西要仰仗赵大人了。”
赵兴躲闪其辞:“张大人见笑了,一千七百万贯是最高额。这数额还包含市舶司地关税、钱司、茶司、盐司的所有财赋总和,最近这几年市易税年年下降,可这玩意儿是税种中的大头,市易税下降一成,朝廷就减收七十万贯,别的方面想补偿都补不成。还是广西好。人多好办事。税收稳定好当官呀。”
张田摆手:“赵大人说人口,广西的人口算不上事,都是些蛮人夷人,该用上的时候一点用不上。而我们的赋税只有广南地三成,且常年战事不断,不是这个寨子和那个寨子闹纠纷,就是一族夷人跟另一族闹血仇,这刀兵地事,一动起来就是个无底洞,我们的钱捉襟见肘。还要靠赵大人多多支持。”
两人兜了半天***,终于说到钱的事情,张田从张用那里隐隐知道了赵兴的性格,既然扯开了面皮。他也不再客气,便毫不掩饰的说:“赵大人钱多,这我知道,听说惠州修路已经花了几十万贯,招募的百姓,光是从中原运来广东。也是十万贯上下……我知道广南钱多,也知道赵大人擅于将钱左手倒右手,凭空增加出无数的钱来。咱俩是世家通好,我就不客气了。
三百万贯。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广西穷困,可是铜矿银矿丰富,这些矿藏采掘出来,也能使广西百姓富裕。如今这些矿藏归属于赵大人管辖,我不要多,只要求你给我三百万贯,我在广西当地雇人。工钱给的足足的。让他们把通向每个矿点的大路修好,便于你运出矿藏。
移民我就不要了。我这里情况复杂,汉黎、汉苗、汉夷之间纠纷不断,多为了土地问题,争夺不断。我这里安置不了你地流民,你给我十万厢丁,我另外再从广西雇佣二十万人,帮你把各条道路修通,保证你明年可以畅通无阻的运送矿石。”
赵兴看了万俟咏一眼,微笑着摇摇头:“三百万贯,这活要我干,钱差不多。你来干,三百万贯远远修不成路。不如这样吧,我拨款一百万贯,让你帮我在当地雇佣民工,整条路的规划由我来实施……广西多山,道路曲折多变,如果施工不得法,别说三百万贯,三千万贯你也修不好路。”
赵兴在这里说话夸张了,其实真要有心贪污,三文钱也能修好那条公路。比如两文钱买笔墨,一文钱雇人手在纸上给你画出一条公路来,也算是把那条公路修建完成。而且之后,由于广西广东分属两个系统,广西将赵兴修路的钱装到兜里,赵兴只能去朝堂上打官司,那就麻烦了。
因此,赵兴可以把钱交给李之仪,但坚决不把钱交给广西。
“钱在兜里,权在手里”………这是永恒不变地简单真理,广西看见这块肥肉,赵兴哪怕扔出一百万让他们抢去,也填补不满官场无底洞。
张田略有点失望,想了片刻他又问:“赵大人这一百万贯怎么拨付?”
赵兴憨厚的笑着,说:“免役法已经实施了,章相公准许我在广南东路稍加变更,所以这笔钱就是免役钱,我打算先拨付二十万贯给广西,由广西自己拨付到各乡。张大人刚才说打算给广西百姓丰厚的工钱,我也同意。这丰厚的工钱由你们报批,我实数拨给,以一百万为限,超出部分请你们广西用自己的免役钱贴补。
此外,为了加快工程进度,我那里还有一整套奖惩规定。凡是工作勤恳者,我那里还有加倍奖赏,总的算起来,奖金要比广西当地雇佣民夫地薪水高出三倍。
张大人不是说汉夷纠纷不断吗?那就别让他们闲着,都去干活儿。有钱挣,再加上我们用军法管制着,青壮抽走的各寨怎么打得起来?我雇几个工人无分汉夷,以工程量和土方量测算。凡是来参加筑路工程的,保证他能获得公平待遇,这样,即使干完活儿,他们受过大宋管束,受过朝廷恩惠,自然知道朝廷规矩、知道朝廷地好,土司再想欺瞒煽动,恐怕……
此外,还有夷兵,我广东多山,丛林茂密加上人口稀少,所以我需要一批精通丛林战与山地战的夷民。具体数目是:正兵一千,辅兵五千,请张大人派遣通晓夷语的舌人去夷寨招募。凡挑中者授予大将官职。薪水从优,而且保证服役完,教会他们汉字汉语。”
张田眼一闪。赵兴这是采用宋太祖的手段,将夷民当中好勇斗狠者招入厢军加以管束,这笔钱是赵兴出的,这是帮他广西平定匪乱。原本他还想争取更多的权力与金钱,但赵兴这么一表态,他有点不好意思,拱一拱手表示感激,张田跳转话题:“听说赵大人的都大提点司还没有确定衙门所在。不知道赵大人打算建于何处。”
“香港”,赵兴这是首次表态:“我现在正在海南盐栅筹建香港县,打算将广南广西提举铸钱司设立在香港,今后广西的铸钱就近通过海运运输到香港。而后在香港装船运到杭州,在转换成内河船,直抵东京汴梁。采用这种运输方式,既减少中途环节,也便于大量运输。而且还快捷。
原先地运输方式为:从这里运到虔州,再从虔州转运到京麓一带。前后需要半年时间,路上动用护卫人力马夫无数,而从香港装船。直接可以运抵杭州运河口,或者可以直接交给扬州,省了很多钱,也少了很多中间环节。”
张田是武将世家,听到赵兴地话,他沉思片刻,马上说出了关键:“如果提举铸钱司设在香港,我广西就需要增修通向海边港口的官道。还有。大海茫茫,你运钱去扬州。难免风声泄露,为了防止他人劫夺,恐怕需要许多水军战船护航…………广东地战船够吗?”
赵兴瞥了一眼退职的两名官员,老实的回答:“不够!而且养一支水师很费钱的,所以我正打算拉赞助,像密州那样建立效用船队,怎么样,张经略又没有兴趣投资几条船。”
养水师很耗钱,这是张田以前的常识,但赵兴提到密州,提到让他“投资”效用船,张田立刻想到赵兴在密州的前例…………嗯,也许,这世上有另一种养活水师的方法,这种养活方法不仅不赔钱,反而日进斗金。
张田摸着下巴,一边用眼角瞥着身边的两位前广西官员,一边懊恼地想:“你说我怎么那么傻,明明是要钱来的,明明我跟赵离人是通家世好,怎么还要拉上两个废物一块来,这还有啥秘密?”
等了一会,张田见赵兴不耐烦的抬腿举步,赶紧说:“大人,这,水师一条船大约花费多少。”
赵兴点点头,轻描淡写的说:“我打算尽量造大船,每艘船载够足够地军械弹药,还有五百料的空余舱位,可以容纳他们随船搭载一些货物,比如每年铸造的铜钱、银钱。三百万贯铜钱,大约能填满一两艘船的空余载重量。这笔货物要是用民船运,恐怕光运费就是个天价……”
李闳听到这,忍不住插话:“大人,大海茫茫,万一装载钱币的货船,驾船私逃至别处,怎么办?”
赵兴瞥了一眼李闳,嘴角浮出一丝微笑:“我发现,你是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你不想一想,用海船运送钱币,光运费就能降低二十倍,时间能缩短六倍。按这种方法算起来,哪怕每运二十船钱币被人拐走一船,朝廷也能保本。
更何况事在人为,难道我们就想不出办法防止船员私逃吗?你刚才说地对,大海茫茫。可在茫茫大海上,一个人开不走一艘大船,想要将一艘装钱的重船拐走,那需要几十个人一同叛乱,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海员在茫茫大海上,讲究地是团队精神,讲究的是协力合作。驾船不是锄地。锄地的时候锄头想朝哪挥都行,驾船的时候船帆偏一度,整艘船有可能飘到大海深处,包括掌舵人自己也要淹死在大海里,所以驾船尤其讲究纪律性,讲究严格的条令与协调一致遵守纪律。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船长想叛乱,只要船上有一个船员不愿意随从,稍加破坏,他就开不走那艘船……。与之相反,陆路上经过千山万水,出事的可能比海上大的多。所以,你刚才所说的,纯属杞人忧天…………至为可笑。”
其实张田作为传统地陆军将领,刚才对水师地作用也有点怀疑,但李闳抢先把他的问题问了,听了赵兴地回答,他有点庆幸自己的嘴,幸好慢了半拍。
如果按赵兴所说的做,水师就不再是收藏品,相反,它主动出击,频繁护航。每次护航过程中都利用空闲的舱位搭载一些商人和货物,这还能亏损吗,简直是抢钱么。
有水师战船强大的武力保护,哪怕水师索要运费高一点,商人们也会优先考虑搭载水师战船,如此一来,赞助广州水师就成了一项“投资”。
“一万贯…………平常这笔钱可以买三艘大船了。不过,离人所说的船恐怕价格更高,但想必更加物有所值,下官宦囊干瘪,只能掏出这么点钱,离人看着办吧,反正我统统交给你掌管了,水师要建立,下官此举也算是为国为民出点力”,张田算清了自家财产,摆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假惺惺的说。
退职的前任广西经略翟安刚才一直没说话,此刻插话:“在下原本要去京师廷对,可最近一直觉得身体不舒服,打算告病致仕。恰好宦囊还有点余钱,张经略为广南东路资助三艘战舰,在下也比照这个数目捐资建军,不知赵大人意下如何。”
李闳是贬官,等待朝廷的处置,这种美事摊不到他头上,他有点懊恼,其余的人得到赵兴的响应,开心的哈哈大笑。
赵兴是何人也?全大宋第一会赚钱的“点金手”,跟他搭档过的人个个都挣得盆满钵满,如今,咱家有机会把钱交给他经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哈哈,以后还管什么公事,跟赵大人混得了!
一月,赵兴巡视完广西,从广西坐船抵达海南。海南昌化军现任节度使是都广源,赵兴登岛的时候他正在琼州县(海口)混吃混喝,接到赵兴的传唤,急忙从琼州县赶到晋见赵兴。
赵兴正在瞻州码头视察,这片码头已经蜿蜒二十多公里,包含一个巨大的造船坞与连片的泊位。如今泊位上比较空荡,只有寥寥的几艘船只进港,而岸上,不下一万民工正在轰鸣的造船厂里忙碌。
都广源冲赵兴拱手后,肃立在赵兴身边等候问询,赵兴兜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