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之风by 蝙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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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有事?”我问。
沉重的书包从肩头滑落下来,我将它扶上去。
“我怀孕了。”她说。
一声砰然巨响,我们所有兄弟的书包都随着齐刷刷的一串抽气声投奔地面而去。
我相信我的脸这会儿绝对成了墨绿色。
我……你……你这么一说,不就好是你……那个……我……黑锅……
你的明白?
我双唇抖动,语不成声:”你……你……”
“孩子是你大哥的。”
“噢……”
大家理解地点头,一齐弯身去捡地上的书包。
我就说么,就是干了坏事我也该……肯定……记得……
她说什么?
她刚才说了什么!?
“孩子……是……?”
“我说,”她加重语气,”孩子是你大哥,银之川的。”
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世界一片寂静。
我在没有时间的地方站立了一千年,所有的东西在我的世界里都变成了不会动的剪影。
大哥的……她和大哥的……大哥和她的……他们的……他们的……
孩子……
我在哪里?
我在干什么?
“哦,有要我帮忙的吗?”
我的身体在动,我的声音在动,可那不是我在指挥。
我是谁?
她是谁?
大哥是谁?
空间崩毁,封印蠢蠢欲动。
“我想你帮我劝劝他。”
我为了谁?
我在想谁?
我身边是谁?
封印裂开长长的缝隙,有东西泄露出来了。
“劝他?劝什么?”
我在做什么?
刚才谁说了什么?
我心在痛什么?
“我想,结婚的话,还是越早越好吧。帮我劝劝他。”
——为什么这么痛……
很久以前那个炎热而寂寞的夏天,斧头砍东西的声音有节律地回响。
和着那可怕的声音,有人在絮絮地念着什么,像巫婆般,反复,阴沉地念。
什么也没有的,什么也不存在的,什么也不永恒的,什么也不在乎的,什么也不重要的……
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
女人是聪明的动物,她们的眼睛很大,焦点的落下却很小,在那样仔细的审视中,什么也藏
不过她们。
我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很干,穿过干燥声带的空气引不起声音的半点颤动。
我看着她,下意识地掐住自己的咽喉,脖子上的项圈压迫我的气管,连呼吸也有点困难了。
“银悠远?”
“我……我知道了,我肯定会劝他……”
她又说了一些话,但是我被窒息的感觉困扰着,什么也听不见。
最后,她扭动着美丽的腰肢,带着方圆五十里内雄性们的色色目光离去,骑上摩托,留下一
路烟尘。
美人消失于视线外很久,各位兄弟方才返魂,残留着对倩影的无限留恋拍我的肩催我快快回
神和他们一起去游戏厅爽。
我忽然想起了我在做什么,便弯身去捡拾跌落的书包,书包比我想象得要重,我没有防备,
顿时闪到了腰,疼痛扩散到我的四肢百骸,浑身都在发抖。
没有理由地,我失去了去游戏厅的兴趣,告别了玩兴正浓的兄弟们,自己到网吧玩起了最无
聊的极品飞车2。
赢了多少,输了多少,我完全不知道,我只是不想回家,也不想思考,仅在最简单的重复动
作里,让神经麻痹。
——你的……不能再受刺激了——
是的,真的是不能再受刺激了。
但是是什么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到底在逃避什么?
银萧,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好象知道许多关于我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呢?
“我你多年不见的表哥啊。”我惊得跳了起来,扭头看时,我旁边本该空着的夜机座位不知
何时多了一个人,对着我很没心机地笑。
“银……银……银银银……”
我指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银萧用”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对我摇了摇头,伸出两个指头。
“我的名字是银萧,只有两个字,不是银银银银。”
“你……你……你……”我结巴了很久,”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喜欢。”
“……”我无言以对,”那么,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你刚才已经说出来了。”
咦?是吗?
无意识。是这样吗?
“好了,小子。”他摸摸我的头,”现在是凌晨4点半,你已经开了九个多小时了,要这是真
车……要不要赌赌看你会死多少次?”
我觉得他好象在摸一只狗,但很奇怪的,我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弹情绪,若他是龙大,我老
早一拳头招呼上去了。
“回家去吧。”他说,”你大哥满世界找你,都快发疯了。”
在他的抚摩中,我的脑海里忽然就出现了大哥焦急喊我名字的影象。
我站起来,碰倒了椅子,带出一声巨响。包夜机的人都抬头向我看,我没时间管那些,退掉
夜机卡就跑出了网吧。
大哥在找我……
他很担心我……
他在找我……
直到跑到外面,清凉的夜风一吹,我才瞬忽间清醒过来。
我在干什么?
我是为了什么才在这里的?
那个银萧……
才想想而已,他就立刻又出现在我的身后。
“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去?”
我回身看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银……”
我不认识这个”银萧”,这个叫银萧的人时候从来就不在我的记忆之中。
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他是谁?
我不认识他。
他好象看得很清楚我在想什么,双手抱着胸站在那里,以与他年龄完全不相适应的慈祥笑意
面对我。
“你真是个认真的孩子,这是你的优点,也是缺点,不要太爱钻牛角尖,不然会早衰的。”
“你到底是谁……”我问。
“所以我说你太认真了,”他说,”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没有害你。”
“那是两回事!”
“你把视线都放在了你不应该关注的事情上,其他的事情你却忽略了。”
“我哪有……”
“你有多久没回家了?你有多久没有和别人好好地谈话了?你知道龙晓清发生了什么事,遇
见了什么困难吗?你有多久没有想过你身边除了之川之外的人了?你曾经和你秀美哥约定过,
在时装节上要好好欣赏他们的表现,事情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你已经忘记多久了?悠远,你
心里除了一些你不该关心的事情之外,还剩下些什么?”
我张着嘴,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久久答不出话来。
那并没有一个很清晰的分界线,我似乎是在逐步地,悄无声息地脱离之前的一切,向只以一
个人为圆心的轨迹而去。
我是有点迟钝,但并不笨,再怎么悄无痕迹那也是我所走的路,说完全没有发现那绝对就是
骗人的。
只是,被人说出来,这还是第一次。
“你管我……”
这个奇怪的银萧,他即使再知道些什么我也不会再惊讶了,可是,他是怎么发觉的呢?
我的回答让他的脸有些垮,好象比起对我的关心,他更想看见我吃惊的表情。
“你到底是谁啊……神出鬼没……”问出这句话,我也不期待能得到回答,之前都被他引开
过好几次话题,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
“这还不是你现在该想的问题!”他毫不客气地回敬我——果然,”快回家去吧,你大哥恐
怕都要报警了。”
报警……大哥的确会这么干的。可……
“你到底是想离间我们,还是想说合我们哪?”
一会儿说让我回去,一会儿又说我一切以大哥为圆心了……这个奇怪的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东西?
“不是我想……”他扭过一直藏在暗面儿里的脸,上面一块严重的青紫,”你亲爱的大哥到
你妈那里去要人,我说你没在,他连辩解的时间都没给我就扑上来一顿毒打,要不是你妈拦着
,这会儿你就去医院认尸吧!”
我可以想象得出来。
见我那么晚都没有回去,大哥肯定是着急又上火,上回我跟银萧还有过被他”捉奸”的前科
(就是在老树的那次),这一次见他肯定就会出现”管你冤不冤枉,先揍一顿出气再说”的想
法。银萧,你真是有够倒霉加三级的……
“对不起!”我用非常、非常真诚的声音代替大哥向他道歉。
“可我觉得你的表情在说‘你自找’。”
“哦,看出来了啊?”谁叫你要多口!如果是我妈告诉他我没回家那就一点事也不会有。
他无奈地笑:”你现在的性格怎么变得这么刺猬,以前的你很乖的……”
我冲他摇摇手指:”少用那种老爷子似的口气评论我!我乖不乖轮不到你来说!还有,在你
说清楚你是谁之前,别再说这种好象认识了我很久的话!明白吗?”
不管他怎样反应,我转身向家的方向跑去。
银萧的声音远远地从身后飘来:”说我是你表哥你不信,让你看我身份证你又不看!你真是
难伺候啊!”
我暗地里吐舌头。
他说得没错,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他又不会害我,可我只是想解除一点点迷惑并且——
稍微为难你一下罢了。
即使是凌晨4点多钟也是有出租车的,只是不太好遇见罢了,我在路上跑了一段,才好容易看
见了几辆停在路边的出租,司机们都或坐或伏,在驾驶室里睡着了。
我叫醒了一个,那人迷迷糊糊醒来的样子让我有点担心,很害怕他会不会因为瞌睡把我们一
起开到护城河里去。
不过上帝总算是保佑着我,虽然很危险,我还是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家,我给那司机钱的时候
,他还是那种迷糊的表情。
打开院门,看见的是客厅中的灯光在院子里的藤蔓上照出的暗暗的光影。
这么说,大哥是在家中了。我做好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准备,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客厅里的日光灯明晃晃地照着,大哥在那样的灯光下,合衣躺在黑色的皮沙发上,他的头发
因为汗湿而纠结,衬衣胡乱地塞在腰里,两只袖子挽得很高,裤子皱巴巴的,裤脚的部分都是
泥点。
你到底跑到哪里去找我了?连护城河里都去了吗?
他的右手伸着,似乎原本握着什么东西,手机掉在地上,还在一亮一亮地闪着灯。
我走过去,捡起手机放到茶几上,然后跪坐在地板上,仔细地看他疲惫的脸。
他身上有很重的汗味,连衬衣上也有一圈一圈的汗渍,那么爱干净的大哥,这是我第一次看
见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你为我而焦急吗?
你为我而担心吗?
你为我而疲惫吗?
我很幸福,我很痛苦,你知道吗?
可是……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了。
今天就是最后了。
大哥忽然睁开眼睛,对上了我专注地看他的眼神。
我嬉皮笑脸地道:”你醒啦。”
“唔,你回来了……”大哥扶着头坐起来,眼圈下黑黑的,”你去哪里了?”
“玩。”
“在哪儿?”
“猜啊~~~~我不告诉你!”
脸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我经不住冲力跌倒在地,额头撞到茶几的钝角上,眼前一黑。
大哥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我,没有要扶我一把的意思。
我慢慢地爬起来,在他面前跪直身体。
又是一拳挥过来,这一次有了准备,我硬撑着没有跌倒,只是口中什么地方破了,血腥味苦
苦地蔓延开来。
“看你这个样子,总觉得我自己就像个笑话一样。”
他双手支撑在膝盖上,手指在乱糟糟的头发里梳过。
“你好象一直在尽力惹我生气,是不是?”
“不是……”
“你是!”
“好吧,随便你说……”
大哥的脸上充满沉静的愤怒,我昂头与他对视,微笑。
大哥很优秀,从来都是。他身边的人总是很多,每个人都用或爱慕的,或崇拜的目光仰视他
。而他就像一袭螺旋上升的风,轻易地卷走他想要卷走的全部,却在他的空心里,留不下除了
我之外的任何东西。
你以为我也是他们中的一部分,你以为只要你想你就能让我们所有的人都随你的节律起舞,
可我不一样的。
我也是风,和你一样的风。
螺旋之风。
我燃烧我的生命发疯地旋转拼命让自己不要被你卷走,不要被你无情的深情侵犯到遍体鳞伤
。
我在你的空心里,保护的是自己的空心。
“你究竟想怎么样?到什么时候你才能让我不要再为你担心!?”
我很懦弱,懦弱到你想象不到的地步。
你让我恐惧,大哥。
我的目光必定变得非常悲切,因为他的表情柔和了。
他抚摩我肿胀发热,随脉搏跳动而阵阵做痛的脸。
“很痛吗?”
“不……”
他的手很凉,很舒服,我握住他的手,脸颊在他的手心里轻轻摩挲。
那是他的痛,不是我的。
“只要你乖的话,就不会有下次了。”他说。
他站了起来,边脱衣服边走入浴室,健壮白皙的身体逐渐袒露出来,我跪在那里看着他的背
影,脸颊好象更热,更痛了。
大哥爱我。
这一点我从来没有过任何怀疑,现在也一样。
但是我可以接受吗?
我不知道自己胸中那道像伤口般的封印中隐藏了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被碰触而疼痛难忍
想要尖叫的同时,脑海中响起的那一声声炎热的,红色的,恐怖的诅咒声。
斧头砍在骨片上的声音很清脆,它烙刻在脑海中,怎样也消去不了,就像贞子的那盘磁带,
消啊消啊,那个镜头依然在那里,然后,不一会儿,就变成贞子,从封印的井里爬出来。
我封住了什么?
为什么而封?
没有人愿意告诉我,我也以为我可以这么带着它直到它或者我消失,可是不行了。
阵痛越来越厉害,我快支撑不住了。
我摸摸脖子上的项圈,戴了这么长时间,我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偶尔大哥会因为一时高兴
而给我取掉,当它被取掉的一瞬间,我感到的不是逃脱束缚的喜悦,而是一种很不习惯的,冷
冷的,空虚的感觉。
已经习惯了。忽然失去的话,还可以承受吗?
——我怀孕了,你帮我劝劝他——
然而再怎么不适应,喜欢戴这种东西还是不正常的。
我想取掉,钥匙却和封印一般,在我的脚下,我却找不到它。
跪在地板上的膝盖有点麻,我扶着沙发慢慢地站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腿,也像大哥一样,
边脱衣服边向水声淋漓的浴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