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王子-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和他有话说,刘院长能否给个方便?」
「没问题!我正好去给您安排酒席接风!您一定赏光!」院长又赔笑又鞠躬地把自己的办公室让给了下属和来客。
关瑞听着关门声在身后响起,并没有走近坐着的老者。
沉默直到老人将手指间快燃尽的烟掐灭。
「你妈想见你。」威严低沉的声音,绝对不会有小孩喜欢听。
关瑞一笑,靠在院长的办公桌上:「你就知道你怎么可能碰巧路过我单位,为了我妈特意来跟我说,还真不象你的作风。」
「好好收拾收拾,这个礼拜天回家看你妈去!」
多年不见,却还是一贯命令的口气。
关瑞看着苍老许多的父亲的脸。
「收拾什么?我的样子?让自己看起来不象个同性恋?要不要我再出钱租个女人扮一天女朋友?」
「啪——」
关瑞的脸被父亲一巴掌扇侧过去,彤红的掌印立刻浮现。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从我走出那个家之后,我说过,我不会回去给你们丢脸!你儿子是同性恋,这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事实。」对父亲的耳光并不陌生的关瑞说得镇静,一如他第一次挨巴掌后再得到父亲一个「滚」字那时。
「你!你!」关教授气得憋红了脸。
「关教授,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晚上我还有『约会』。」关瑞故意把约会说得很慢,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残阳洒进走廊,只听见皮鞋踏在地砖上的声音在回荡。
「啊!又输了!喝酒!」疯疯癫癫的一群年轻男女在酒吧里用力挥霍自己的金钱和青春。
常卜仰脖饮尽杯中物,欢畅淋漓地举高了空杯博得一片喝彩。
这里是「疯雅」,曾经让他「失身」和不快乐的场所。
可是都过去了。
今天他在这里尽情地挥洒汗水和活力——过去就过去了,现在他是无敌欢乐万人迷常常!
上衣已不知所踪,脖子上却挂着女同事的彩色丝巾。
又回到了够疯够狂的自己,这才是自己!
「没酒了没酒了!WAITER呢?搞什么!」
「不要紧,我去吧台叫。」
常卜想透口气,脖子上绕着围巾屁颠屁颠地跑到吧台。
「再来一打啤酒,两打果汁。」
回头和桌子那的一群疯人招手,常卜抬手擦擦额头的汗。
穿过臂弯中,看见了环型吧台对面的人影。
以不亚于癫狂激昂音乐节奏的快速,消耗着一杯杯的烈酒。
第六章
女人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的第一个男人,男人更是。
即使再怎么掩饰,常卜也忘不去现在坐在那里不停地灌自己酒精的男人,曾经和自己窝在同一个窄小的被窝共同迎接早晨的阳光。
关瑞一直整洁笔挺的白衬衫,领口已经解开,还沾上了不少酒渍,原来被发胶拢得整齐的头发,也散乱了些在额前。
可是这让关瑞看起来,少了许多冷漠,平添不少姿色……搞什么!关自己鸟事!
点完了喝的,常卜又摇摆着回到座位上继续和同事欢笑打闹——却不时瞟向吧台的方向。
关瑞一杯杯地喝,以自己的海量为赌博。
酒保有些抖抖地看着这个从坐在这里开始,除了喝酒就再没说过别的做过别的的男人。找来领班求救,领班一看到他,丢了句随便他就连逃带跑。
这里没有关瑞的圈子,更不会有他的朋友,哪里都没有自己合贴的位置,包括家。
关家在医学界举足轻重,并不仅仅因为关瑞的父亲是当今世界脑外科的权威之一,几代祖先更曾是宫廷御医。
从关瑞懂事起,他就只被赋予一个家族使命与任务——从医,光耀关家门楣。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作为关家的子女,而是继承关家传统与光荣的工具而已。
当他荒唐地发现自己的性向竟然那么有趣……
蛰伏已久的叛逆,让他在读完医内科硕士后,将毕业证书往父母面前一丢的同时,坦白了自己的性向。
震惊——耳光——臭骂——给自己收回前言的机会。
父亲的表现真是百猜百中。
那一晚,关瑞收拾起本就不多的私人物品,离开了家,留给哭泣的母亲和气歪了脸还不断骂着让他滚的父亲的,是所有证明他曾经「懂事听话」的证书与奖状。
他自由了,曾经这样以为……
可是游荡在阿谀自己的男人中,却一点满足与幸福都没体会到。
到这家设备老旧技术落后人员懒散几乎全靠政府资金的老医院,守着空调老是秀逗的内科医生办公室,数着自己乏味的人生度日。
好友毛小明劝自己从此就跟他一起混上流社会的圈子,吊几个款爷榨一笔然后逍遥出国。
「我不是男妓。」
关瑞有自己的原则,哪怕饿死,他都不会为了生计出卖自己。
他的日子过得平凡而安逸,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他相信如果他父亲有想知道,知道的也是如此。
所以他才会认为现在是来见自己的好时机。
是的,自己不是年轻气盛小伙了,再上些岁数也是没人追捧的阿叔了。
可是他不会选择妥协掉自己的意愿。
背包里有辞职书,不需要父亲动用医学界压力——作为儿子他太清楚他的手段。
酒吧继续疯狂着,一波人去了一波来了。
知道关瑞的人不时夹杂着嘲讽的笑意指指点点,这让在偷偷看他的常卜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关瑞的颓废让他意外,这个男人应该不是那种会把人性脆弱表现在公开之处的……
「哟,这不是关大少么?」人越是低潮,越是会有些杂碎来骚扰。
「怎么在这里独醉啊?难得今天没老板约你啊?」
「哈哈,你嫉妒啊!你那叫牛郎,人家,那叫高级交际花,懂不?」
关瑞只当群狗乱吠,把空杯子推给酒保:「疯雅,再一杯。」
「妈的,就是看不惯他的拽样!老鬼一个了还装纯洁!
「喂!你他娘长耳朵了没!」
等常卜看见吧台的动静,那里已经玻璃碎裂声哀号声劝驾声混杂成一片了。
这个夜晚没星星。
关瑞第一次纵容自己大哭。
抱着头,耸动的肩膀颤抖得象快凋零的树叶最后的挣扎。
不是因为家庭的压力,也不是因为生活的抑郁。
他只是想哭而已。
即使再怎么老练与自我,关瑞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
哭累了,就着醉劲,关瑞睡着了。
常卜叹了口气,收拾起一些湿了的纸巾和毛巾什么的,转身起来,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真他妈的比大婶大妈还爱管闲事!
当时吧台那里,关瑞一个人哪是那几个人的对手,很快就被围攻。
这种事情也多了,酒吧只能说「有纠纷请到外面解决不要影响生意」这种没轻重的傻话。
关瑞被那几个青年架了出去,可想而知是顿好打。
他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和义务去帮他,可是他还是丢下了在场的朋友,冲了出去——如果他没记错,当时连思想斗争都来不及做。
驮着沉甸甸的人,没地方去,只好带回自己家。
匆匆把床铺整理了下,还好被单被子昨天刚换过……刚想把关瑞往上放,关瑞就开始哭,害他还以为弄疼他哪里了。
后来才发现他可能只是酒劲发作在那乱哭而已,便找来毛巾帮他擦脸。
他的眼镜已经在刚才的斗殴中失踪,成熟清爽的脸颊被眼泪和鼻涕肆意破坏——真该给他照下来!让他看看自己的邋遢样!
常卜起身替他脱鞋——裤子……算了,还是不要了……以免他醒来还以为自己占他便宜……
把被子盖到停止了抽泣的肩膀,常卜这才去处理自己也被牵连着打伤的身体。
唯一的单人床被占了,常卜只能收拾收拾弹簧坏了的转椅凑合一晚。
坐下来,不免去看睡得很香甜的关瑞。
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他了呢?
越是想要摆脱和关瑞的一切,越是牢固地依贴在自己的脑海中。
总是凶悍冷漠的男人,哭起来竟然比自己吃多了芥末还难看。
不过话说回来……他一定很少这样哭吧。
关瑞翻了个身,把自己更埋进被窝里一点,俨然睡自己家一般塌实。
常卜突然想着,要是昨天没晒被子,他会不会因为觉得有其他男人的味道而醒过来?哦,对,他应该会理解那是自己的臭味。
窄小的椅子加上被眼前的关瑞混淆的思维,根本睡不着!好在明天不上班,常卜心想找点事来做……
四下张望,看见了一桌子昨天的空啤酒瓶熟菜包装盒……
再看看关瑞背对自己的后脑勺……
常卜站起来,开始轻轻地收拾起桌子来。
关瑞睡得很香——他好久没有睡得那么安稳恬静了。
没有梦见责骂自己的父亲,没有梦见嘲笑自己的旁人,更没有做那该死的会让他大清早起来洗被单的春梦。
不过这种写意的香甜也就在他一觉醒来伸了个大懒腰揉过眼睛放出视线后荡然无存。
这……这里……一种熟悉的触电感……
挂满衣服的门、堆满杂志的桌、掉出海绵的椅、剥落粉刷的墙……
关瑞的记忆里只有一个地方是这样的——常卜的家!
第一时间掀开被子——衣服整齐地穿在身上……还好……
不过一秒钟后关瑞立刻跳出床——这这这……这是那个邋遢鬼的床!
用力拍打衣服,然后闻自己的身上,做好心理准备用力吸——没异味?再闻闻……真的没有,还有股阳光的淡淡清香。
中大奖了,这个男人也会晒被子?
转身后,发现从一扇因为没门把而关不起来的门那边,传来些声响。
关瑞找到自己被放在床边的鞋穿好,不发出声音地走过去。
「妈的!白粥不就是水加米吗!我放这么多水怎么还会焦!」常卜扔掉勺子,气急败坏地看着锅子。
一通宵,竟然彻底地把自己的房子收拾干净了!
虽然杂志和衣服实在是没地方弄也怕吵醒了醉鬼跟自己发起酒疯来一刀捅死自己,脏碗啊垃圾啊臭袜子啊过期食品啊竟然都该洗的洗该丢的丢了。
娘的,女人到家里来都没这么卖力!
「老子就不信对付不了一锅粥!」常卜一把提起锅子,倒了那糊掉的玩意儿,加米再来。
关瑞站在门边,看着用一大张塑料布充当围裙在灶台前耍猴戏一样的男人,笑意浮上了心头和嘴角。
走出厨房,看到关瑞还面着里面在床上睡着,常卜想起他这里除了冰啤酒和一盘三天前吃了一半的烧鸡,没什么拿来下粥的,于是边骂骂咧咧关瑞的麻烦,边穿上球鞋抓过皮夹出门去买。
门闭上后,关瑞从床上坐起来。
走进厨房,差点再昏过去。
这个男人把火开到最大在那熬粥,别说糊,等他回来锅大概都烧穿了。
把火关小,揭开盖,发现常卜倒的水实在太多了,一不小心溢出来还会浇灭煤气有危险。于是他端起锅倒掉点在水槽里,再放回去煮。
回转身看到桌上有一摞碗,看起来是他洗过的,拿起一个……碗边还有些油腻,都没洗干净……
关瑞叹气,把那些碗筷重新一一洗过。
「搞什么鬼,跑三家店才买到!这什么黑店!小小一瓶脆瓜酱菜竟然要那么贵!还跟我说什么低盐健康型!不咸叫酱菜?」进门把球鞋一踢,常卜从塑料袋里拿出酱菜,接着他闻到了一股米香,连忙走进厨房看灶上。
「哈哈!我就知道,我这样的才俊会熬不好锅粥?哼哼~」常卜拿过碗,咦?怎么摸起来比昨天洗过的时候还要滑一些?不管了。
把粥和碗筷一起拿到外面桌上,随便扯了几本杂志当锅垫。
抬头,看到关瑞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
「你、你、你能起来啦……」常卜被他看得心上毛毛的。
「是给我吃的吗?」关瑞看着桌上冒着冉冉热香的粥。
「给你吃你吃的了一锅吗?」这人自我感觉怎么那么好?
关瑞不说话,走进浴室洗脸。
常卜盛了两碗粥:恩,越闻越香!以后就按刚才水和米的比例还有火候做给自己吃!
他当然不会象个老管家一样站一边等着关瑞出来吃,关瑞洗完脸,常卜已经一个人坐那吃上了,不过旁边还放了碗粥,碗上架了双筷子。
他坐下来,举起筷子,常卜低着头,把酱菜瓶子推到他面前。
关瑞夹了一块在碗里,把瓶子放在两人中间。
明明两个人在吃饭,却只听见一个人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关瑞慢慢吃着,看到常卜在那捧着碗粥象猪八戒吃人参果般心急火燎的吃相。
「慢点,热粥烫心,对食道不好。」
「咳咳咳!咳!」常卜差点被呛死。
啥?他没听错吧。
常卜看怪物一样盯着关瑞,关瑞却不再言语,低头用饭。
举起衬衫袖子,看见浮现出来的乌青,然后又拿过一边被扯断了带子的包包,翻看有没有少了什么。
常卜看着那只断了带的名牌包包……听女同事说这种包都很贵吧……啧啧啧……那能买多少啤酒泡面和快熟食品啊……他还真懂享受,果然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我要走了。」关瑞站起来,「谢谢你。」
「哦……哦……」第一次被他道谢,常卜忍不住抓耳挠腮。
踏出第一步,却又停下了。
关瑞以四十五度低下的视线,看见了常卜放在杂乱的书桌上的一张纸片。
之所以会在满是不知道哪年哪月的出版物的桌上一眼就见到那张纸片,是因为那是张上面有自己的照片。
就是常卜洗出来后放大的坐在餐厅中的关瑞。
随着关瑞的眼神看过去,常卜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抢掉那张照片。
「你、你、你可以走、走了!」
「哦。」
关瑞走出了狭小杂乱的房间,简单的表情和常卜满脸尴尬的害臊羞红成强烈反差。
「喂,大少爷,昨天找你麻烦的小子我都收拾过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去酒吧啊!」拖马死?毛打电话给关瑞请安。
「没什么,我医院那里不做了,昨天去放松放松的。」关瑞坐在沙发上,跟着大提琴音乐的节奏,玩着毛衣上的一个线头。
「那你后来去哪里啦?我听说有个人帮你解围?」
「恩……后来就去帮我解围的人家里……」
「以身相许啊……不是你作风哦……」
「神经病,那个人……是个朋友。」
「你就吹吧!你除了我还有好到愿意留宿的朋友?」一语粉碎谎言。
「关你屁事!」
「关瑞同志,我现在很严肃地告诉你,根据我这个国际经济分析师,对你近况进行的专业分析后得出结论,你恋爱了。」
我恋爱了吗……失眠的常卜苦恼地跪在床上……
反省自己对关瑞所表现出来的一系列不正常行为,发现这都是春心萌动的少女特有的表现……
替他把拳挡为他把饭烧……甚至还整理了大概有半年没整理过的房间……
「啊啊啊!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