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云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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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亓,我和你说老实话,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个很单纯、土气甚至有点傻的老老实实的孩子,而现在我想知道他的一点近况,却套不出来了。〃
虽然是很正直的声音,却是这很正直的声音告诉他,他这次采访不过是为了他一己的私愿而已。
可以再假公济一点,可以让他觉得再挫败一点,他的采访任务仅仅是出于一个忧心的长辈的莫名其妙的担心。第一万次觉得他当这个记者真是失败。
〃主编。。。。。。〃
〃听我说下去,我不希望这样的一个舞者被们忘记,文艺圈里摆高格调的人太多了,那些人以后会怎么样,说实在话,我们这样俗人也没兴趣管。但是那个孩子不是这样的人,他被人忘记掉对于记得他的人来说都是觉得是有点可惜的事。而且,作为他的长辈,我很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又不想让他觉得我很烦。〃
于是,他就要来做那个让人觉得很烦的人。
谢谢主编,他完全明白了这个采访任务的重大意义。
〃主编。。。。。。〃
〃我相信你不会轻言放弃的,这我看好你的地方,好好采访他,写的好一点。对了,要好好问问他的感情问题,顺便提醒他一下三十好几的人了,该找个人结婚了。〃
〃主编。。。。。。〃
不轻言放弃?是主编他根本没有给他机会放弃,好不好?
〃他们学校的食堂不是很好,反正我家离他学校也近,要他常过去吃饭,我那口子一直挂念他呢!〃
〃主编。。。。。。〃f
可以了,他是记者,不是复读机,是他去采访别人,不是去告诉别人该干吗的。
。。。。。。
在被絮叨了将近一个钟头后,他终于决定了,直接买凶杀人。
怎么可以有人可以这样,向自己的晚辈为了掩盖自己的啰嗦,就荼毒他的下属,这还有天理吗?
〃记得哦,好好看他的《流云》,很出色的,那孩子真是很有天分的。〃
唉。。。。。。听听这口吻,这哪是一家大文艺评论杂志的主编?分明就是一个劳心的家长,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觉得自己家的孩子最好。记得没错的话,主编也有个六十多岁了,自家的孩子虽说不是社会中的中流砥柱,也是个不错的孩子,怎么不见这么关心他自家的孩子。
唉。。。。。。
看来主编的大限已经到了,决定马上就设个法,让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扔开已经关机的手机,算了,都被那老头说到没电了,还这么有致地说下去,该想想哪天离开这没有前途的杂志社了。
无力地躺到了地上,却被咯得不舒服,一摸,是《流云》的VCD。
《流云》。。。。。。
脑海中很清晰的记得那些评论:达到了一个无人可及的地步。。。。。。是古典舞的重新创作。。。。。。典范性的经典作品。。。。。。达到无形的意境。。。。。。从此除此人外再无人可以跳出这样的舞蹈了。。。。。。
摸摸了还有些疼的背,算了,如果这就是天意的话。
好吧,那他看就是了。
3又见得一番别样
再看到詹晓明,还是一样的人,只是已经换了一个场景。
依旧是他等着这位仁兄,而这一次,他看到的詹晓明,一个在练舞的詹晓明,明明是一次都没有看过,却觉得他就是该这样,就是该这样的一个人,或者是一个舞者。
云手、云肩、燕子穿林。。。。。。他不断地重复着最基本的古典舞练习,他居然是个很勤奋的人,会是一个退出舞台许久还是很勤奋的人。像他这样的艺人,有很多都已经发胖地只会操练那些新进的学生,再无什么心情去练习了。
整整三个小时,在乏味地练习后,是他的课程的开始。
进来的学生表情都有些奇怪,像是朝圣的人,带着敬畏和恐惧。
〃出去,再走过。〃
他很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学生几乎是被吓得弹了回去,相互间议论很久,也不懂老师的意思。颤巍巍地再走了进来,他还是不满意。
〃出去,再走过。〃
在他身上,他看到了一个艺术教育家固有的特质,不喜欢解释,不喜欢说教,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对和不对,错了再做,做到对为止。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令人觉得相当地很无奈。
大约这样来了几遍后,终于有心高气傲的学生发出质问,〃老师,我们走路有什么不对吗?〃
〃自己想。〃他打开音乐,一个人继续练习。
此时的詹晓明,没有那次的采访中的平和,他有些胡涂了,詹晓明原来那个平和、直白、普通人的那个形象在一点点地瓦解,再也捏不出一个具体的模样来。
就这样来了七八遍以后,他叫学生进来,继续教学的进程,直到下课。他收了所有的东西,站定了说道,〃我从一开始就和你们说过,只有在舞台上的时候,你们才是舞者,要控制自己的身体,你们不是舞蹈的木偶,你们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走路是走路,跳舞是跳舞。〃
很是詹晓明式的话,简单、随性,深想下去,似乎又有很大一层意思在里面,却也说不出什么深刻的哲理来。
忽然想起西方评论的一句话,东方的艺术,看着简单,细想又深邃,却是朴素到了玄妙。再看那人,才觉得西方人到底是把东方艺术给妖魔化了,他就不相信詹晓明是个神仙人物,死得不信。根本就是他为难学生想出的奇招怪法来的。
看到学生讷讷地点过头,应已是习惯了他这样的教法,不发一言继续去练习了。
他走到他眼前,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有些无聊吧。〃
茫然然地摇头,突然想到他这个样子和他的学生真是有些相象,立刻摆出他成熟圆滑的一面。〃这也是我的工作,您可以给我机会来观察您的生活,实在是太宠幸了。〃
〃是这样吗?哦。。。。。。〃
唉,这个人生来是让人产生挫败感的吗?
〃说起来,詹先生的教法真是很特别。〃
他又是微微地歪着头,盯着地,不知在看着什么,〃老师这样教的我。〃
原来是抄袭原来老师的教学方法,他有些安下心了,只是安下的是什么心,他有些不明白就是了。
想着那句〃不是舞蹈的木偶〃。才发现他走路时的平稳,不带有那些传说中的轻盈又或是惯性思维中的外八,跳舞二十几年了,不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就不带着一点痕迹,这是多少人可以明白又是可以做到的。
他突然转过脸看着他继续说道,〃我的老师是个很厉害的人。〃他的神情很特别,没有那么些的倾慕,也没有那么些的妒忌,他只是说的一件很平常的事,只是想要肯定一件很平常的事。
才猛然地醒悟过来,詹晓明的老师应该是个对他来说很特别的人。他的老师?在他脑海中却毫无印象,已经看了这么多的数据,但是对他的师承却是讳莫如深。
细想他说过的话,端倪早就应该出现
学得平平,老师却很喜欢我,参加比赛的时候,都把很好的舞交给我,也就赢了那么些奖。。。。。。
是老师量身为我编的舞,无人可以再跳,是老师的厉害。。。。。。
大了,经过老师点拨,才发现是真喜欢跳舞。。。。。。
在他的人生里,他老师应该是个再重要不过的人了,为什么没有人提到,《流云》的编导名字,他没有留下一点印象,也就是说,应该在文艺圈久未出现或是根本就没有混出名堂的人。一个没有留下名字的人教了有了名气还很尊敬老师的学生,这么好的切入点,以前的记者根本不可能没有发现,也不会就任由得不写,其中一定有些事。
〃不知道我能不能见一下您的老师呢?〃
他随即点了点头,〃随我来吧。〃
很多的猜测,就开始在脑海中盘旋起来,会不会是个知性成熟的美女,差不多的年纪,还弄出了点师生恋的插曲来;或者会是个干瘪的文人舞者,埋首在书卷里,考据古典舞的;或者干脆一点,是个英俊长者,再来那点不伦的事出来。。。。。。就算是真的,主编也许也不让写。但是八卦是人的天性,这些天来,抑郁着的心情总算还有个出口。
结果
太令人失望了。
他看着一个六十多岁上下,硬朗的老头的时候,感觉就像是面对着自己的主编,是不是人老了都是一个样呢?看看,听听,尤其是那老头对詹晓明说的话,根本就是主编那个炉子里出来的
最近过得好不好啊;都是一个学校的,应该经常来看看他,别老是练伤身体的;食堂饭菜不好,今天就随他到家里吃个饭;三十几岁的人,应该要想想结婚一类的事。。。。。。
他一定是主编失散已久的大哥。。。。。。又或者詹晓明是他们失散已久的小弟。。。。。。
詹晓明很乖巧地应声说着话,模模糊糊地拒绝了去吃饭去住宿一类的要求,好容易才从他的谈话中抽了出来,才想起他来。
〃对了,这是袁伯伯杂志社的人,说是想来采访您一下。〃
〃老袁他介绍的人。〃那老头对他上上下下地扫了一眼,〃你真的要采访我?〃
那眼分明在说着,小小子,这么点分量就敢来采访我?
不敢,真的不敢。。。。。。
瑟缩了一下,〃那个。。。。。。只是想了解一点情况。〃
〃回去问老袁,我的事他差不多都知道,要是你想写的是小詹的话,恩哼,想想好再写,知道吗?〃再撂下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收到,明白。
小生正怕怕中。
〃老师。〃詹晓明轻轻地一唤,那老头转过去时,立刻又是满面的春风。
雷锋同志曾经说过,对待同志要像春风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般。。。。。。真是从那个时代走出来标准的老头。比较起来,主编还是有救的,决定原谅他了。
可是,还有不对吧,这个老头他很熟悉,古典舞的大师级人物,国际有名的编导,郑立本,《流云》的编导若是这个人,他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郑老,不知您和《流云》的编导还有来往吗?〃
在那一刻,那两人转过身来,郑老盯着他,眼中冒出不是一般两般的怒气,而在詹晓明眼中却停留住了很久的空白。
《流云》
在看了才知道,那些溢美之词,更多来自于观赏者在观看时的震撼与无语,就比如他吧,第一次看完的时候,就记得几个大的色块,音乐怎么样,动作怎么样,感情怎么样,一切都很不真切,那些连贯,那些神情,那些最细微的动作,都让人感受不到任何,只是单纯地沉浸在了舞蹈里。用官方的话说,这是中国古典舞重意境的审美倾向。舞蹈界里说的形三力六心意八无形为十,无形为十多多少少已经成了神话,却真真切切地在《流云》中被展现出来。但这些都是官方的话,他也不知道怎么来形容那个舞蹈。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也不懂,明明是那么傻的古装造型,明明还是那张普普通通的脸,却透出那么重的飘逸来,以至于一点人味儿都没有了。
在看《流云》的时候,他才明白了詹晓明真的是个舞者。编那个舞的人,真的是很了解他,肯定是有才华却被埋没的编导,可是他们现在这样的表情,又似乎推翻了这样的一个猜测。
但他没有想到的时候,郑老回了这样的话。
〃那个编导死了。〃r
用〃死〃这个字,很冒犯,很直接,不带一点伤怀,那个已经死去的人,有才华却被埋没的编导,看来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
以为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
没有想到他却接了一句。
〃老师是个很厉害的人。〃
明白了
他怀念的,他感激的,他推崇的,一直就是那个死去的人老师。
4虽是美景赏时伤
回到杂志社的时候,主编的脸有些青。
〃郑老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郑老说了我什么吗?〃
主编脸沉了下来,晦暗了起来,〃小亓,怎么会提到那个人。〃
那个人?那个人他连名字都不清楚的,只是那么顺便已地提到了一下,什么都还没有说,什么都还没有问,〃只是他是《流云》的编导,想了解一下,其实也是我不好,数据没有查全,到了那才想一起来,说起来我连名字都忘记了。〃
还以为主编会很生气地骂他不专业,然后透露点资料出来,没想到主编只是浅叹,〃那个人忘了也就忘了吧,反正都已经不在了。〃
哦了一声,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顿悟过来,立刻打开计算机,去查《流云》的编导,自然是徒劳无功,虽说网络是个很好的资源,但也是个很世俗的资源,火的东西一把一把,重复地令人想吐,不红的冷门的就什么都没有。瞥见主编的神情有些不对,怕他想起他还没有找他算帐这件事,决定遛出去。
和他知会了一声,说是去找当年詹晓明的师兄弟。
也就逃了出来。
出了大门,回头看着不大的杂志社。突然觉得这个地方怎么今天看起来就像吃人的妖怪般,令人恐惧。
〃当年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眼前的人,是和詹晓明一样的岁数,却年轻英俊得很多,也是世故圆滑得多,拉着他说了很多他最近的舞剧,看他不耐烦的时候,才会吐出些零星的往事来。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拿起一支烟点点了灰,再放嘴边的时候,流露出了一份优美和世俗来。他很清楚这样的人,不甘心自己的默默无名,却不太将心放在专业上,走的都是些邪门歪道,如果有一天听说这样的人拿人血沐浴养颜,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奇怪。
〃当初孙先生想过去争取《流云》的角色吗?〃
他很当然地摇头,〃怎么会,那是晓明的角色。〃
晓明?听着真是有点小学数学应用题的感觉。也是有点惊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没有刚才的老于世故,他真的是认为是件很当然的事,不带虚伪的客套,也没有任何的嫉妒。〃可是如果是孙先生演了那个角色,也许。。。。。。〃
〃没有也许。。。。。。〃他摆手,〃只有晓明可以跳那个,你没有看过《流云》吗?你以为是任谁都可以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