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云开-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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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他摇头,〃你不会觉得很怪吗?我和他还算不上是朋友。〃
〃多关心一下那孩子,那孩子过得挺苦的,小的时候,他妈就走了。〃
〃哦?〃也是不在意,原来他妈走了啊。
爸知道他是这个脾气,〃你这人怎么就是个这么没心没肺的人,他妈是和人跑了。〃
那一天,方才还很灿烂的日头被一片云朵所遮蔽,天就这样地暗了下来。
〃爸,你没开玩笑吧,这事你也知道。〃
〃就是为了她女儿的事,他外婆就信了道的。〃
我母亲去的那一天,和我说的就是这句话,人活着这一世,没有什么是真的重要的,也没有什么是真的不重要的。
这就是那个人说自己过得很顺的人,这就是那个一直平和、讨长辈喜欢的人。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他的那些经历总在他的想象之外呢?
〃爸,那就是我说的那个人。〃g
他爸沉吟半刻,〃那是一个好孩子,他外婆老是这么说的。〃
〃爸,我心里更堵了,你干吗和我说这事啊。〃
〃我怎么知道的,我还以为你和那人是朋友,想叫你关心关心人家。〃
关心关心人家?就因为人家小时候过得苦,不是说与红尘已无挂碍了吗?关心个陌生人也不关心他儿子,〃爸,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经的事也不少了,忧郁上一把也是人之常情,不忧郁就算了,他还能这样逢人就说他过得顺的,这是嘴硬还是自欺欺人啊?〃
〃那你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三十好几的人了,父亲当了道士,母亲当了乡长,一个人十五六岁时就敢到别的城市里去读书的,大学没读完就结了婚,玩了十年,老婆死了反倒收了心。你经的事也不少的,怎么没见你也忧郁一把的,说实在话,那是没人问你过得怎么样,要是有人问你,你说不定也是那句,我过得很顺。你是嘴硬还是自欺欺人啊?〃
看看,老长的话一口气说完,到底是道教养身啊。
〃滚,我才不说自己过得很顺。〃
他爸晃着头故作高深地说道,〃人哪,伤春悲秋是有的,但那都是触景伤情,你自个儿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触景伤情,有什么好伤的?
〃爸,你当道士当傻了吧。〃
〃亓琅,你若觉得你和他不是一样的人,不是因为什么由此及彼地想到自己,那就是你对这个人实在是太上心了。〃
几年不见啊,他爸他居然可以两头堵了,佩服,佩服。
道士就是和一般人是不一样的。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人,他是经了一些事,那些事让他世故圆滑,让他去了少年时的那种张狂。他因为对老婆的愧疚,才收了心这不假,收了心那就是因为他后悔了,他对这些年过来的自己并不是满意的,甚至是有些鄙视的。若是有一个人采访他,大倒苦水可能不会,总会被逼出些忧郁来。这是人之常情,谁都是这样的。他不是詹晓明,他不会他这样地活,活得固执,活得坚韧,活得没有任何人可以去改变他,活得所有人来认可他来帮助他。
他做不到的,他不可能像詹晓明那样地活,老师死了,还是那样地死了,文艺圈中的规矩这么大,《流云》是好,好得可以把自己捧到天上去,但是没有必要要赌上自己的前程,赌得太大了,就算是他最轻狂的年纪也没有这个勇气像他那么做。
是太上心了,是太上心了。
才堵得很,才放不下,才不甘心。
直到回了家,林中正打来一个电话,反正也是到处在说,也不怕他笑话,把这两天的心情跟他说了个清清楚楚,却被他一句话道破天机。
〃你啊,我看你是心疼了那个詹晓明了。〃
那一天是夏日一个午后,分明还很灿烂的日头被乌云掠过,一场大雨就这样没有预告地下了下来。
放下电话的时候,念着那句〃心疼〃,他笑了,然后打了他自己一个巴掌。
窗外的雨也就这样地一直下着,没有一点要听的意思。
10阴风已过窗前月
〃爸,我想和你说件事。〃
〃说吧,我们这里信号不好,等会短了线不要怪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快说。〃
他犹豫了一下,〃算了,也就是来问问你在道观里死了没有。〃
电话那头,那个老道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是不是有什么想不通又来和老道我谈谈啊。〃
他又犹豫了,谈什么呢?说他突然对一个男人心疼起来了,说不定就是喜欢上了人家,虽说他爸是离经叛道。。。。。。离经归道好了,但是。。。。。。〃没什么,工作了,觉得没劲而已。〃
〃好好照顾自己,你啊,看着像个大人,在老道我看来跟那七岁的孩子是没有区别的。〃
就是入了道的人了?嘴怎么比原来还要毒上很多!看来,道士还真是没有什么好东西的。〃那我这个七岁的孩子现在就去工作养家成个大人吧。〃
〃好好照顾自己,都三十几年了,不成家的话,就和你爸我在道观里过吧。吃住你放心。〃
这是招人?〃不要,我对红尘俗事有太多的牵挂,不想去个连个女人都没有的地方。〃
他爸叹了一口气,〃入道好啊,入了道什么都不用想了,比做和尚好,不用剃头,连理发的钱也就省下来了,就是每天梳头都定麻烦以外,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不用了,你做就好,我还是觉得俗人比较适合我。〃
〃红尘纷扰,亓琅,你想清楚再说。〃
总觉得他爸的话里有着什么,听得不真切,也是道不出什么不对来的,拐着他入道虽是玩笑,有些东西却不是玩笑着的。莫不是他爸发现了什么,连林中正都说出那话,他爸那快成了仙的道士会什么都看不出吗?〃爸。。。。。。〃
断线了。
还在纳闷的时候,主编笑咪咪地走了过来。〃怎么,公用电话还打着呢?〃
赶紧地点头哈腰,〃这不是没有素材,在找人嘛。不然你看道士主题怎么样?〃
〃别把你爸拉进来,跟我来,有件大事要你出马。〃
不对,主编的脸色太好了,这么好的脸色只有上次他让他采访詹晓明的时候才有。。。。。。等等,莫不是,〃我不是又要去采访詹晓明吧。〃
〃哟,跟你爸学得能恰会算了。〃
他爸是个道士,不是个相士。可他怎么能猜对呢!居然还真是要他去采访詹晓明,〃我能不能不去。〃
主编危险地眯了眯眼,〃你想想这个杂志社里还有谁跟小詹有过交道的。〃
〃交道是培养起来的。〃
〃怎么能让陌生人随便地接近小詹。〃
他就是熟人了?他能不能不要这个熟啊。〃那这样的话,我带个新人去吧,也让新人好好锻炼锻炼。〃
〃算了,别人我不放心,你上次的那采访不错的,这次小詹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出演一个舞剧,你负责全程吧。〃
全程?那种少说三个月,多则一年的全程,〃我想辞职。〃
〃什么?〃
只有赔笑道:〃主编,你看我去得多久合适啊,杂志社工作也需要我啊。〃快说,早去早回,他的工作也是重要的。
〃他们好象才刚开始,演员才招好,你看看吧,反正杂志社里也没有什么事儿,好好写,数量我不要求,但是质量一定要保证。〃
啊?
什么叫做杂志社里没有什么事儿,那以前他要加班加点的那都是为谁做的?这假公济私的嫌疑也太大了一点吧。
〃主编。。。。。。〃他可以再过分一点的。
〃对了,你的年假也就这样吧,反正你很久没有休息了,跟着那个舞剧排练的时候随便休息嘛,要记得帮我好好照顾小詹,你明白了吗?〃
真过分,太过分了,他的年假,他的休息,主编。。。。。。
〃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还有。。。。。。〃主编回过头来,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本来我不想提醒你的,不过最近你有点奇怪,有些忌讳我想你不会再犯了吧。〃
忌讳!
不能提到徐渭然的忌讳,不能提到当年那件事的忌讳,还是更深的那种忌讳?
他只有点头,〃我知道了,主编。〃
他是一个俗人,一个从来和现实妥协的俗人,一个很怕忌讳的俗人。
和詹晓明联系的时候,他的惊讶令他有些宽慰。
〃怎么袁伯伯没有告诉你吗?〃v
是什么?他觉察说错了什么,又转了回去,〃欢迎你,亓记者。〃声音里的那种客气、疏远令他却感到了很是欣慰。
〃可能会麻烦您了,詹老师。〃
〃没有关系。〃
詹晓明要参加的舞剧上头很重视,选过来的角色都是文艺圈中的好手,说是要冲击五个一工程的,在他一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参加舞剧的人哪怕是个打灯的都没有超过三十岁。
很奇怪的现象,但在他看到编导的时候便明白过来了。那是一个一眼就看得出经历的人,文艺世家出身,读书很好,到了外国混了几年回来,年轻气盛,领导赏识之下给了一个舞剧给他,那样的人玩概念,玩出位,所以选的人不能超过他年纪太多。一问果然只有二十五岁,很好的年纪,有些女人总是说过了二十五岁,人就老了,那是个很年轻的编导,也是个很有能力的编导。
一眼就能看出詹晓明在这些年轻人里的尴尬,他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拿什么态度出来,他们说那些术语,那些在英文字典上都很难看到的字汇,对于他而言,实在是件很痛苦的事。因而能和他说上话以及他能沟通的也就剩下在场的他这个〃老头〃了。但是他却依旧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那样静静的,偶尔和他扯些有的没的。
年轻的编并不是欣赏他那样的人,在他们看来,詹晓明是没有性格的,是没有棱角的,甚至是年老苍白的,虽然不至于刁难,但是话里话外总有些。。。。。。
〃詹老师,您的意见要是没有的话,我们就散了吧。〃
〃詹老师,我们想出去喝个酒,听说你是不喝的,那么就请先回去吧。〃
〃詹老师,你这样可不行啊,要多和我们年轻人聊聊啊。〃
。。。。。。
听着是客气尊敬的,可再傻的人也听得出他语气里的不屑和轻视。四岁,也有四岁而已,可他们之间的对话总觉得像是长辈和晚辈之间的。
看着编导离开的时候,他问詹晓明,〃不气吗?他那样的态度。〃
他也只是笑了笑,神情里总有些担心和忧虑。
那样的詹晓明在他看来依旧是陌生的,他们之间似乎就没有熟悉过。
而后,他明白了,他的担忧从何而来。他看到那个年轻的编导和B角在角落里拥吻的时候,他觉得危险又正在向他袭来。
忌讳!
忌讳让他觉得有口难开。
詹晓明及时地出现,拉过他,小声地和他说,〃就当没有看到。〃这时的詹晓明是谨慎的,慎重的,严肃地在神情里都有些肃杀了。
他看着那个年轻编导的眼神,在那种忧虑那种担忧被去了后,是很直白的厌恶。
他很清楚听到他的一句低喃,〃对于艺术,我们要放下的东西有很多。〃
没有灯光的舞台,在一个有着皎洁月色的夜晚,阴风阵阵。
詹晓明背对着那个编导,他看不到但是他却看到那个编导望他背影的那个眼神。。。。。。
冷,实在是有些冷了。
11夸父逐日一场空
因为那个眼神,他专门去查了那个编导的资料,齐冉,二十五岁,他的经历很辉煌,也是能他那张年轻气盛飞扬跋扈的脸上看得出来,父母是名家,名校出身,刚回国就获了几个奖,是个处在上升期的编导。
尤其他很英俊,长得极好看,这种漂亮的才子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不过在他和詹晓明眼里,那种人根本就还是个孩子。
所以在他一次次教训着詹晓明的时候,他都很想冲上去给这个编导几个巴掌清醒清醒,但是詹晓明却是那个样子,只是点头,一点都没有生气,他可以看出那个编导其实是有些失望的。那种失望是很危险的,如同他看着詹晓明的那种眼神。
在齐冉大声地让他去休息好好想想的时候,在旁人有些嘲讽的眼神中,詹晓明只是说了一句,〃好,我明白了,让我想想。〃
等他下来的时候,他坐到他身去,没有抱怨,也没有喊累,闭上眼在想什么,再睁开眼,他眼地就有的肯定和确认,但是他还是有些累了,他看着台上不断走位的演员,神情有些凝重。
〃亓记者,在那些人眼里,你我都是异类吧。〃
他是半开玩笑地说了这句话,他却笑不出来,〃异类就异类吧。要说起来,我是更大的异类呢,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懂,就在这里混时间,还好没什么人看得到人,没什么人注意到我。〃
詹晓明顿了一下,〃彩排就是这样的,亓记者也可以去休息的。〃
他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在他心里总觉得有他这么个〃老头〃在这里,詹晓明会好过一点,这样的想法也许是多余,也许也是危险的,但是他就只是想这么做,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主编叫我来照顾你的。〃
〃袁伯伯真是的。。。。。。〃他笑了一下,笑得轻松,〃可怎么就选了亓记者呢?〃
喂,这话简直就是人身攻击了。〃我记住你这句话了,你这话最好和我们主编去说去,我呆在这里,也是一万个难过。〃
〃詹老师。。。。。。〃
一抬头,是齐冉有些变形的脸,〃准备好了吗?〃
詹晓明点了点头,向着那个年轻的编导笑了一下,〃我想明白了,我准备好了。〃
詹晓明一直被编导所苛求的是一场很重要的戏,这个舞剧讲的是一个古代画家,要描摹心目中的美女,在月夜下想着那美女的动作,不能很柔因为他只是个画家,他还要表达的是思考,动作是不连贯的,在最后如同被神明感召一般地跳了出来。B角跳的极美,极养眼,而詹晓明跳的就有些普遍了。
他一直都记得这一天,詹晓明微笑地上台,台上面都是些看不起他的年轻人,他开始跳的时候,是僵硬的,是古板的,神情甚至是痛苦的,那具很瘦弱的身体却慢慢地透出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