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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销"魂"账 作者:赵熙之(晋江vip2013.10.12正文完结)-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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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谏之不急不缓打开那纸团,看了一眼递给白敏中:“收好罢。”
  白敏中忙接过去,这张纸是她慌忙之中从祖父给的那册子里撕下来的,当日那册子被祖父说得很是神乎,她眼下不敢怠慢里面每一张纸。
  明安淡笑了笑:“让贫僧来猜一猜,施主的执念与应与沮泽有关。”他略带笑意的眼睛里藏了一丝探究:“施主为人所弃?施主忍耐力很是惊人呐……施主可曾是细作?抑或……”
  然他这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张谏之已是语声平和地打断了他:“你是算师么?”
  明安眼中笑意加深:“若是的话,贫僧可以问施主要碗饭吃么?”
  张谏之转了身,走了两步,一旁不明所以的白敏中连忙跟了上去,小声道:“掌柜,他这算是费尽周折化缘么?”
  张谏之忽地停住了步子,也没回头,只问道:“心怀歹意做错事,难道应被轻易原谅么?”那样的话,人命也太轻贱了。
  “世间恩怨,皆有因果报应。”明安轻轻拨动手中紫檀佛珠,瘦削单薄的身形在这深冬里看着有些萧瑟,声音却十分清朗:“施主要的无非是现世速报,不出三年,施主必能心愿达成,贫僧……愿与施主一道同往齐地东海府。”
  张谏之转过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看起来掌柜真的很怨念啊,虎摸一下。


☆、【二零】

  白敏中听闻明安说到“东海府”三字亦是一愣,她回头看着张谏之转了身,惊诧之余这才细细打量起那和尚来。
  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可佛家六通中若要修到天眼通,见众生生死苦乐与世间种种行色,这其中所耗的苦修时间,是不短的。张谏之似是要往前走,白敏中却及时拉住了他。
  张谏之微微偏头:“怎么了?”
  白敏中不轻易去看人寿命,因为怕折寿,当下她却飞快算着明安的年纪,可奇怪的是,即便她用力去看,可却全然看到这个和尚究竟多大年纪。这世上的确存有那样的人,即便年纪已很大,可容颜却丝毫不见衰老。
  白敏中唯一可探知的是,这个叫明安的和尚,活了许久了。适才听他提到祖父的名字,难道他认得祖父吗?况他在这样的天气里,只着一件单薄海青,却丝毫不觉得冷,可见他已是没有了对冷热的感知。这样的人,从哪里去找活着的趣味呢?
  明安似是能看穿她心思一般,唇角忽地微微扬起,盯着她道:“眼太尖可不是什么好事。”
  白敏中觉得此人甚是危险。
  张谏之看出她的担心,与她使了个眼色,白敏中这才松了手。
  末了,张谏之邀明安回了客栈,又问伙计要了饭菜,坐在对面看着他吃。明安吃得很是斯文,但他吃了很长时间,一句话也不说,也未停下来。一旁的白敏中看得瞠目结舌,饭量好大!
  张谏之倒了一盏茶递过去:“您是许久未吃饭了么?”
  明安吃完最后一口米饭,面前盘子已皆是空空。他这才抬了头,语声淡淡:“不然呢?”他短促地皱了一下眉:“贫僧素来很穷,加之战乱刚平,化斋也不容易。”
  白敏中这会儿脸色不是很好,病着,又有些饿,整个人都缩在厚厚的棉衣里,看着很是可怜。她有些坐不住,便与张谏之说先上楼去了。
  张谏之见状便也随她去,明安看着她上楼,忽道:“白子彦的孙女空有一双阴阳眼,却半点修为也没有,很危险。”
  张谏之丝毫不奇怪他能猜到白敏中的身世,自己倒了一盏茶低头轻抿。
  “这世上有阴阳眼的人极少,且往往都是阴阳人选择人,并非人平白拥有阴阳眼。白子彦的孙女有阴阳眼是因为她家世奇特且内心干净简单,而你不一样——”明安看着对面的青年,微微扬了扬唇,低声道:“你因魂魄不全而偶然间通了阴阳,与游魂厉鬼打交道只会虚耗阳气折损寿命。那个小丫头很惜命故而不用阴阳眼,而你倒是一点也无所谓呢,寿命对于你来说,是不重要的东西罢。”
  张谏之轻轻搁下茶盏,没有回他。
  他起了身,走到黑油油的柜台前,付了房费:“给那位师傅留一间房罢。”
  明安仍是坐在位置上,张谏之却已是转身上了楼。
  张谏之进屋时,白敏中正窝在被子里发虚汗,连头都埋进了被子里。他走过去将被子往下拉了一拉,又起身走到水盆前,绞干了其中的手巾,重新叠好覆在她头上。他偏过头神色略显凝重,这丫头在这个当口又发起烧来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一直紧闭的唇微微启开,看到白敏中睁了眼,略略俯身问她:“想吃什么吗?”
  才这么一会儿,白敏中脑子便烧得糊里糊涂的,想了半天只说想吃烤白薯。她声音略哑,听起来毫无精神,身上却还在出汗。
  张谏之忽地掀开被子一角,握过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摊开了她手心。他眸中闪过一丝异色,盯着她手心里那隐隐约约的一道符愣了一会儿。
  他忙道:“先前画符的那纸团收到哪里去了?”
  白敏中脑子混沌地回想了一下,道:“在袖袋里……”
  张谏之慌忙去摸她袖袋,拿到那张纸则迅速起了身。白敏中不知出了何事,正要问时,张谏之却非常平静地回道:“我去楼下帮你问问有没有烤白薯。”
  涉及到吃的,白敏中便也不再多问。
  张谏之刚出了门,却见明安就站在门口。明安一眼便瞥到了他手中握着的纸团,气定神闲道:“怎能将这样的东西给她收着呢?这丫头半点修为也没有,这样会害死她的。”
  “告诉我怎样做。”张谏之语气十分平稳,丝毫慌乱也没有。
  明安不急不缓道来:“白子彦生前修为甚高,精通结印符咒与契约,与他做过交易的妖魔鬼怪不计其数。
  “这张纸并非寻常的纸,若我没有猜错,它是从一本册子上撕下来的。那是一本空册子,拥有强大的灵力。
  “大约是白子彦担心孙女会被妖鬼所害,故而才给了她。对于没有修为的人而言,只要将妖鬼是什么样子并且做了什么写下来就够了。
  “只要写下来,便像是立了契,遂不会被此妖鬼所伤,甚至还可以做交易。而这个记录的过程,也是提高修为的过程。
  “那丫头轻易地将这张纸给你,看来,白子彦并没有和她说过这本册子的作用。又或者,她太信任你了。
  “你在上面画了符咒,还滴了自己的血,这个交易便是你与那江鲤精定的契约,旁人——尤其是没有修为的人,是不好碰的。这张纸你便收着罢,兴许你百年之后还有用。至于那丫头,即便再没修为,身上好歹也留着白家的血,无妨的,只是虚惊罢了。”
  张谏之听完他这一席话,回想起上一次见白子彦的情形,他的神情更凝重了些。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安微眯了眼,似是在回想,末了扬唇角一笑:“白子彦么,是个很冷清的家伙,半点物欲也没有的冷清家伙。”
  这样的人,又为何要和妖鬼结契呢?
  明安让他不必多想,张谏之却心思沉沉地下了楼梯。他并不明白为何白子彦要救他,虽然白子彦说是好奇才救,可——那就是真相吗?
  他下楼要了热粥,问伙计是否有烤白薯,伙计却说卖完了,要吃得等庄户人家过阵子送新鲜的过来。
  张谏之遂只好端着粥与小菜上了楼。
  他扶白敏中起来喝了粥,又给她喝了些水,让她继续睡。一直守到半夜,白敏中才退了烧。
  在她熟睡时,他再次摊开她掌心,见其已是干干净净,再无异常。他舒了一口气,俯身替她将被子重新掖好,白敏中忽地睁开了眼。
  张谏之一愣,并不确定她是何时醒的,且不知她会不会问为什么要看她掌心,于是抢先一步岔开了话题:“你是不是有一本册子?”
  白敏中疑似清嗓子般干咳了一声,回说:“有……”
  他索性开门见山:“是你祖父留给你的么?”
  “恩。”
  “那么……”张谏之拿过帕子擦掉她鬓角的汗,“按他说的做罢。”有灵力没有修为,活着会很危险也很辛苦的。
  白敏中甚为乖巧:“恩。”
  张谏之起了身,温声道:“继续睡罢。”
  “您要去哪里?”白敏中忙起了身。
  “伙计说有空房。”
  白敏中有些不好意思地“哦”了一下,又非常迅速地钻回被窝里了。
  然张谏之刚走到楼梯口,陡然间头痛得他眼都睁不开,周身也跟着痛了起来。他强撑着试图睁开眼,但眼前所有事物都在移动一般,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以前那濒死的感觉再一次降临,他攀着楼梯扶手的手倏地松掉了,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便栽倒了下去。
  意识恍惚之中,他陡然间记起来今日恰好是……药力失效的那一日。该死,他竟然忘了这个。
  白敏中在房中听到动静,陡然一阵心慌,倏地就掀开被子冲出了门。她见到栽倒在地的张谏之已是吓了一跳,瞧见他疼成那个模样更是心惊不已。她忙上前,试图将他背起来,可无奈力气却根本不够,加之她先前出了许多虚汗,此时自己也是十分弱。
  她低头喊楼下伙计,此时却伸过来一双手,她视线移上去,对方正是明安。
  明安脸色依旧沉静,非常迅速地将张谏之背回了屋,对白敏中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要喊,会招来不好的东西。”
  白敏中背后已然湿透,喘着气跟进了屋,腿已经发软。
  明安盯着榻上苦苦挣扎的张谏之,转回头对身后白敏中道:“他魂魄不全你知道的是么?”
  白敏中手还在发抖,瞧见掌柜这样她心慌得不得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点了点头示意知道。
  明安神情仍是淡淡,似乎榻上的人正在酣睡而不是在濒死挣扎:“魂魄不全的人,不靠药力维持,过阵子便会病发,我想他也不是头次体会这样的感受了。即便这样也要活着,实在是……”
  白敏中懒得听他说,这会儿已是跪到了床边,伸手探去,想问问他好不好。可张谏之眉头紧锁,寒冬里身上却被汗浸湿,手摸上去冰凉凉的。纵使痛成这样,可偏偏还不能晕过去,只能依靠强大的意志力死死支撑。
  明安在白敏中身后懒懒道:“人间所言的生不如死,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不好意思~~~前几天外出考试所以一直都是隔日更,留言也没来得及回,我回来啦~~恢复日更~~求花花~~~谢谢


☆、【二一】

  明安原本坐在椅子上,说完这话,忽地起了身,自袖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来,取了一粒药喂过去,又转头对白敏中道:“你出去一下。”
  白敏中十分担心故而压根不肯走,明安却已是又重复了一遍:“你出去一下。”
  他的言辞非常笃定,不容拒绝,白敏中犹豫再三,这才起身走出房间,将门给带上了。
  她站在门外等着,里面却一丝动静也无。张谏之从来不哼一声,就算平日里的咳嗽也都尽量忍着,这样……会觉得更疼罢?
  白敏中回想起方才明安说的话,更觉一阵心惊——不是头次体会,与其这样生不如死地熬着,也不肯放弃,所以他心中当真是有大执念么?想想初见时他的从容姿态,看上去像是历经千帆的通透,全然不似有很深执念隐藏在心的人。
  这样说来,他的过去应是比自己预想中要……惨烈得多。
  白敏中突然觉得好累,她的身体还未全然恢复,因出过一场虚汗浑身都没什么力气,这会儿站在冰凉凉的走廊里冷得发抖。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明安方过来开了门。他瞥一眼坐在地上的白敏中,随口道:“睡着了,不要去打扰,你换房睡罢。”
  “还是……很难过吗?”
  “难过定然会难过,不过于他而言,这点难过都在可以接受的程度之内,何况已经睡着了。”他稍顿,“不必太担心。”
  白敏中仍旧不放心,待明安走了后,又进去看了一眼,这才拿了自己的外套出来。伙计给她另安排了旁的空房,见她脸色极差,出门前还给她生了暖炉。白敏中卷着被子躺下来,屋中渐渐暖和,可她却辗转反侧睡不着。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她便起来去旁边房间看望张谏之,却见明安已是在那里了。
  明安瞧见她来,微抿了唇递过去一张单子:“钱袋在那个书箱里,你出门买些药回来罢。”
  白敏中一瞧,均是些常见药材,应当不难买到。她随即取了钱袋子,走到床边时又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沉沉睡着的张谏之,忧心忡忡地出门去了。
  这时节清早实在太冷,冻得人骨头都冷,白敏中走了一整条街,连间药铺的影子都没瞧见。问了路边行人,才知这附近皆是没有药铺,得往更远的街道走才行。
  白敏中走了约莫近一个时辰,都快不知自己走到哪里了,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安起来。她倏地停住了步子,在这当口,蔡琼忽地冒了出来:“白姑娘不好了,明安那和尚将张先生带走了!”
  白敏中陡蹙眉,立时扭头就往回跑,蔡琼则跟在后头飘着。
  “刚刚带走的吗?往哪个方向去了?你追上去告诉我……”
  “我要是能追上还来找白姑娘吗?那和尚修为太厉害,没多一会儿,我就嗅不到气味了,更不知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追丢了?!
  白敏中一脸着急,拼了命往回跑,中途拦下一辆进城的驴车让车夫捎她一段,这才尽早赶回了客栈。
  蔡琼此时已不见了踪影,白敏中只见自己的书箱还在房中好好放着,床榻之上已是没有了人影,上前一摸被子,已是冷的。环顾四周,连半张纸片也未看到,走得这么干净吗?
  她背起书箱匆匆忙忙下了楼梯,问那伙计张谏之是何时走的,那伙计正在理账,翻开流水账瞅了瞅道:“噢,与那位和尚一起的?一个时辰前便退房走啦,姑娘不知道吗?”
  “他是怎么出去的?”
  “被那和尚背出去的……瞧那模样,似乎病得很厉害的样子,怎么走得动路。哦对,那和尚看起来瘦瘦的,没料力气还挺大呢……”
  白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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