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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连续自杀事件-第13部分

小说: 连续自杀事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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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清醒的等级来看,应该是从毫无节制猛灌那玩意儿且不胜酒力的史汪,到几乎不受影响的菲尔博士。柯林·坎贝尔肯定是喝醉了,虽说他登上楼梯的步伐相当平稳,只从泛红的眼睛看得出醉意,但是他已不像前一晚那样醉得恣意笑闹叫嚣。
  没人闹酒。这晚就像那些无趣到连香烟都发臭发酸,男人们却还继续放纵地猛抽最后一根,也不管是否真想抽的夜晚。凯萨琳10点钟不到就溜走,也没人试图留她。
  酒精在亚伦身上起了非常糟糕的作用,抵消了肌肉松弛的倦怠感,使得他处于一种疲乏却又无比清醒的状态。无数思绪在他脑子里像铅笔刮着石板那样沙沙作响,就是无法静止下来。
  他的卧房在能够俯瞰湖水的二楼。他登上楼梯,感觉两腿轻飘飘的,边和腋下夹着本杂志,准备回自己房间(相当令人意外)的菲尔博士道晚安。
  双腿发软、脑袋嘶嘶作响加上强烈的不适感,都不是助眠的良药。亚伦摸索着进入卧房。不知是因为经济困窘还是因为没装遮光帘的缘故,房里的吊灯没有灯泡,照明全靠着一盏蜡烛。
  亚伦把蜡烛搁在书桌上,微弱的烛光使得周遭的黑暗更显深沉,映在镜中的脸庞尤其显得苍白。他感觉自己有些蹒跚,觉得自己真傻,竟然再度碰那玩意儿,结果这回既没有带来丝毫狂喜,也没有让他酩酊大醉。
  他的思绪不断翻搅,像一群笨拙的山羊四处跳跃。以前的人都是在烛光下看书的,那些人没有全部变瞎实在是奇迹;也许有部分人瞎了吧。他想起在易普威治的大白马饭店里的匹克威克先生(译注:狄更斯小说《匹克威克外传》中的人物),想起史考特由于在“大片瓦斯气的火光”下工作而丧失了视力(译注:语出J。G。Lockhart所著小说《The Life of Scott》),想起——
  情况不妙,他无法入睡。
  他脱去衣服,摸黑穿上拖鞋和睡袍。
  他的手表滴答地响。10点半。10点45分。11点。11点1刻……
  亚伦找了张椅子坐下,两手抱着头,热切渴望着有本书可读。他发现席拉城堡里的书籍非常稀少,曾经提醒他这点的菲尔博士就自己带了本鲍斯威尔的书来看。
  此刻要是手上有本鲍斯威尔的书,该有多么令人宽慰安心呢!逐页翻阅着,和约翰逊博士对谈,直到昏昏欲睡,在这样的夜晚不啻是极致的享受。他越想越难耐。也许菲尔博士肯把书借给他?
  他站起来打开房门,通过冷飕飕的走廊,来到博士的卧房。当他瞧见门底下透出一线灯光来,欣喜得差点大叫。他敲了敲门,一个让人几乎认不出是菲尔博士的声音应了声请进。
  当亚伦一眼瞥见菲尔博士的表情,立刻警觉地全身紧绷,恐惧得令他头皮发麻。
  菲尔博士坐在抽屉柜前,柜子上亮着一盏蜡烛。他穿着件大如帐篷的紫色旧睡袍,海泡石烟斗垂在嘴角,身旁堆着一叠杂志、信件和类似账单的东西。亚伦注意到菲尔博士惊愕飘渺的眼神,微张的嘴唇几乎含不住烟斗。
  “感谢老天你来了!”菲尔博士大叫,突然活过来似的。“我正想去找你呢。”
  “怎么了?”
  “我知道那只狗提笼里装着什么了,”菲尔博士说。“我知道凶手玩的把戏,我知道安格斯·坎贝尔是怎么死的了。”
  蜡烛的火苗在阴影中轻轻款摆,菲尔博士欲伸手拿起他的叉柄手杖,胡乱摸索了一阵子才找到。
  “我们得赶紧叫柯林离开那个房间,”他又说。“也许不会有危险,也许吧。可是,说真的,我们担不起这种风险!现在我可以向他解释那股力量是什么了,他非得冷静地听我说不可。是这样的——”
  他费劲站了起来,又急又喘的。
  “我昨天爬过那段楼梯一次,非常了解那有多吃力,现在我恐怕没办法再爬一回。你能不能上楼去把柯林叫下来?”
  “当然可以。”
  “我们不需要惊动其他人。你要一直敲他的房门,直到他让你进去。一定要坚持到底。我这里有一支小火把,拿去。上楼时记得把火光遮住,否则你会把防空监督人员给引来。快去!”
  “到底是什么——”
  “没有时间解释了,快去!”
  亚伦接过火把。细瘦苍白的火焰在他前方开路,他进入散发着股旧雨伞气味的走廊,走下楼梯。一股寒气侵袭他的膝盖。他通过侧廊来到客厅。
  火把的光照亮客厅那端的壁炉,照片里的安格斯·坎贝尔瞪着他,那苍白多肉的脸庞仿佛暗藏着秘密似的望着他。
  通向塔楼底层的门从里面上了锁。亚伦两手颤抖着转动钥匙,打开那道门。
  脚下的泥地冰冷极了,稀薄的雾气从湖面匍匐而来。通向塔楼阶梯的拱门有如黑洞,令人浑身不自在。他迅速跑上阶梯,不久便因为那危险的坡度和体力耗损而慢了下来。
  一楼。二楼,有些吃力。三楼,他喘得厉害。四楼,仿佛爬也爬不完。细小的火柱加深了这密闭空间里的寒意和幽闭恐惧。要是在这楼梯间里突然遇见个身穿高地传统服装、被轰掉半边脸的男人,那可不是好玩的。
  或者从那些塔楼房间里走出这么一个不知名的东西来,从背后触碰他的肩膀。
  在这种地方你逃都逃不掉。
  亚伦终于到达塔顶房间外这片没有窗户、窒闷的楼梯平台,那扇被湿气严重侵蚀的橡木房门紧闭着。亚伦试着转动门把,发现门从里面锁住而且上了门栓。
  他抡起拳头来重重敲门。
  “柯林!”他大喊,“柯林!”
  没有响应。
  叩门的声响加上他的呼喊,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令人难以忍受的嘈杂震耳。他觉得这肯定会惊醒屋子里的所有人,甚至全英维勒瑞的居民。可是他继续敲门呼喊,依然没人响应。
  他用肩膀顶着门板推挤着。接着他蹲下,想从门下的细缝窥探。可是除了一抹月光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他重新站了起来。经过一番折腾后让他感到有些晕眩,心里的疑惑愈来愈强烈鲜明。当然,喝了那么多烈酒,柯林或许已经沉沉入睡了,再不然——
  亚伦匆匆转身,冲下险峻的阶梯。他感觉胸口的喘息有如锯子锉磨物品般尖刺,好几次不得不停下脚步。他甚至连那个高地人都忘了。等他再度回到楼梯底层,大约是半个钟头又两三分钟以后的事。
  通往庭院的双木门关着,不过挂锁没扣上。亚伦把门打开——木门框刮过石板地面嘎嘎地响,像箭柄那样弯曲颤抖着。
  他跑到庭院里,绕过塔楼来到面对湖水的那一侧。他愣在那儿,料想的果然没错。
  致命的坠楼事件再度重演。
  柯林·坎贝尔——如今已成为被一套红白条纹睡衣包裹的柯林——脸部朝下倒卧在石板地上。在他头上60呎高的窗户敞开着,窗玻璃反射出微弱的月光。仿佛是滞留在湖面而非从那儿升起的薄层白雾,在柯林蓬乱的头发上结了许多露珠。
  第十三章
  当亚伦再度爬上塔楼阶梯,有如肥皂泡光点铺满整片天空,颜色从灰紫转为温暖的金与白的晨曦映照山谷,早秋的气息依稀可嗅。
  然而亚伦没有心情陶醉其中。
  他带了凿子、锥子和锯子。在他身后来回踱步的是神色焦躁、体型显得格外瘦削的史汪。他穿回那件已经干了,原本时髦如今却酷似麻布袋的灰色套装。
  “你真的要进去?”史汪又问。“我不怎么想呢。”
  “有何不可?”亚伦说。“现在是白天,箱子里的东西又不会伤害我们。”
  “什么东西?”
  亚伦没吭声。他想起菲尔博士说他已经知道真相,只是还没有机会透露;菲尔博士也说不会有危险,但是他认为这种事还是别上报比较好。
  “拿着火把,”他要求说,“不懂他们为什么不在这楼梯平台开扇窗子。记得吧,柯林昨天下午才把这门修好的,现在我们又得把它整个撬坏。”
  史汪举着火把,他开始动手。这工作急不得,必须先在门锁四周钻出一圈彼此相连的小孔,而亚伦拿锥子的手又不太灵活。
  他钻完小孔,拿凿子把木片敲碎,然后用锯子沿着那圈小孔慢慢锯开。
  “柯林·坎贝尔生前真是个好人,”史汪突然神情严肃地说,“真正的好人。”
  “生前?什么意思?”
  “既然他死了——”
  “他还没死。”
  长长的沉默。
  “没死?”
  锯子来回磨锉撞击。亚伦内心积压的气力,将看见那景象之后所有恶心反应一股脑儿宣泄在对这道门的攻击上。他真希望史汪能闭嘴。他非常喜欢柯林·坎贝尔,太喜欢了,不忍听这些伤感的言语。
  “柯林摔断了两条腿和一根髋骨,”他继续说,没回头看史汪的表情。“以他的年纪来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另外还让葛兰医生观察到让他兴奋得不得了的状况。总之他没死,而且也不会死。”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
  “这种事很常见。你应该听过有些人从比这更高的地方坠落,却毫发无伤。尤其是烂醉,像柯林那样,往往会没事。”
  “他是自己从窗口跳下来的?”
  “是的。”
  在一阵锯屑粉尘中,最后一段木头被锯断。亚伦将它朝内一推,那片方形木板应声落地。他探手进去,发现插在上头的钥匙仍维持在上锁的状态,生锈的门栓也牢固地插在闩座上。他转动钥匙,把门栓拉开,略感不安地推开房门。
  在清朗的晨光中,这房间反而显得凌乱且阴森。柯林脱下的衣服随意披在椅背、扔在地板上,手表在抽屉柜上滴答响。那张床已经被人睡过,床单摊开,叠成一堆的枕头还留有头的压痕。
  两扇敞开的窗板随着股气流轻轻晃动。
  “你打算怎么做?”史汪在门口探头半天,终于决定踏进房间。
  “照着菲尔博士的交代去做。”
  尽管他说得轻松,却是鼓足了勇气才蹲下去,在床底下摸索。他把那只装着某种东西的皮革制狗提笼拖了出来。
  “你不会乱碰这东西吧?”史汪说。
  “菲尔博士要我把它打开。他说上面不会留有任何指纹,没关系的。”
  “你把那老小子的话当圣旨了。不过,只要你确定没问题,就打开吧。”
  这是最艰难的部分。亚伦用拇指扳开两侧的金属环扣,掀开盖子。
  不出他所料,箱子是空的。他的想像力快速飞驰着,勾勒出各种可能看见的奇形怪物。
  “那个老小子到底要你怎么做?”史汪问。
  “把它打开,确定里面没东西。”
  “可是原来有可能是什么呢?”史汪大吼。“告诉你,我想这东西到底会是什么想得都快疯了!我——”史汪突然停顿,睁大眼珠,随即又眯了起来。他指着那张卷式书桌。
  在书桌边缘,被一叠纸张半遮掩着,但原本并不在那儿的,是一本口袋尺寸的小巧皮革笔记,封面上的烫金字体写着“1940年日记”。
  “该不会就是你们在找的那本吧?”
  两人同时一跃向前,但亚伦快了一步。
  笔记空白页上写着安格斯·坎贝尔的名字,字迹细小、僵硬而稚气。亚伦怀疑这人的手指患有关节炎。安格斯把日记里的各式表格都填满了,例如他的衬衫领口和鞋子的尺寸(至于日记的设计者为何会认为一般人容易忘记自己的领口尺寸,这就不得而知了);汽车牌照号码栏里面,他写着“无”。
  可是亚伦不以为意。这日记里写满太多杂务,而且愈到后面愈是杂乱。最后一段记录是在8月24日星期六晚上,安格斯死亡前不久写的。亚伦·坎贝尔的目光触及那段文字时,喉咙一紧,胸口怦怦狂跳。
  周六。银行支票清账,一切正确无误。爱尔丝芭又闹情绪。备忘:无花果糖浆。写信给柯林。埃列克·法柏斯今晚到访,声称我诈欺,哈哈哈。我要他永远别再来。他说他不会,也没这必要。今晚房里有股淡淡的霉臭味。备忘:写信给战争部讨论曳引机的事,供军队使用。明天就写。
  接着是一片空白,象征日记主人生命的终结。
  亚伦翻回前面的扉页。他并未细读,但很快便注意到有个地方被撕掉了一整页。他想像着那个矮胖、长着蒜头鼻、满头白发的老人写着这段文字时,浑然不知自己厄运临头。
  “唔,”史汪说。“没什么用处,对吧?”
  “我也不知道。”
  “好啦,”史汪说。“既然你已经看见你想看的,或者该说没看见你不想看的,咱们就赶紧下楼去,好吗?也许这地方没什么古怪,但我总觉心里直发毛。”
  亚伦把日记塞进口袋,收拾工具,跟着他下楼。他们在客厅遇见已经穿戴整齐,一身黑色旧羊驼毛套装搭配细长领带的菲尔博士。亚伦惊讶地发现他的方褶斗篷和宽边帽搁在沙发上,昨晚它们还挂在玄关的。
  菲尔博士似乎正凝视着钢琴上方那幅拙劣的风景画。他转身,一脸无辜地望着他们,并对史汪说:
  “我说,你是否可以溜进,呃,目前充当病房的房间,去查看一下病人状况如何?别让葛兰医生把你唬住了。我想知道柯林清醒了没,以及他是否能够开口说话了。”
  “我也很想知道,”史汪热切地表示赞同,行动敏捷地走了出去,几幅挂画随着微微晃动起来。
  菲尔博士匆匆拿起方褶斗篷,略显吃力地围在肩头,然后绑好颈间的小系带。
  “戴上你的帽子,小子,”他说。“准备好来一趟小小的探险。有记者参与总是令人亢奋,但有时候也是种阻碍。没有我们的朋友史汪在场,我们也比较好说话。”
  “我们要去哪里?”
  “蔻伊峡谷。”
  亚伦瞪着他。
  “蔻伊峡谷!早上7点钟到那儿?”
  “很遗憾,”菲尔博士叹了口气,嗅着逐渐弥漫在屋内的培根炒蛋的香气,“我们无法留下来吃早餐。可是错失早餐总强过坏了要紧事。”
  “没错。可是一大早跑到蔻伊峡谷做什么?”
  “我打了电话到英维勒瑞去租车。这地方的人可不像你这么懒惰,小子。你该记得,昨天邓肯说他们已经在蔻伊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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