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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下雨天里松风声-第6部分

小说: 下雨天里松风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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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工作五天,他们完成任务之后回去,我才开始有了旅行的心情。这对酷爱旅行的我而言,真是久旱逢甘霖。    
      和李娴在一起之后,我已经少有机会单独出外旅行。    
      这几年来,我们彼此都被对方囚禁在美其名为“爱”的牢笼里。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甜蜜过好长一段时间。自从她搬到我的住处,两个人都变得不爱出门,怕错过一分一秒似地腻在一起。    
      我曾经惊讶于自己的改变,后来仔细想想,大概是因为渐渐要步入中年了吧!三十出头,从事创意工作的我,已经小有积蓄,远离有一顿没一顿的年代,就常幻想家庭的安定。    
      李娴,有固定的工作,烧一手好菜,我以为,那就是我想要的安定。    
      蜜月期过后,我们争吵不断。朝九晚五的她,开始限定我外出活动的作息。有一次,我和漫画家阿城去PUB喝酒,她拼命Call我,我没理她,三点多回来时,她竟演出割腕自杀的惨剧。    
      明知她激烈的举动是以“威胁”的成分居多,我还是得带着她去医院急救,遭到值班医生以“大惊小怪”的眼光嘲弄,消毒完毕涂了碘酒就回家。    
      当天晚上,李娴在车上对我说:“我现在才知道,你是真的爱我!”    
      女人费尽心机,宁愿砍自己、伤别人,为的只是证明她的男人还有真心。    
      有时候,反而是我比较不懂得算计:“你的感动,就是因为我亲自送你来急救?”    
      “你是名人啊!你愿意冒着被八卦记者逮到独家消息的风险,送我来医院,表示你真的在乎我。”她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老实说,我是一时心急,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不过,从那件事发生以后,这就成为李娴威胁我的另一个利器。只要我们出门,就必须事事顺她的意,否则她必定当街让我出糗。久而久之,我们便很少出门逛街,她反而习惯过这种深居简出的日子。    
      “外面诱惑太多了!你还是不要出去比较好。”这是她的坚持。    
      短短不到两年,我从写一首歌几年都卖不掉的落魄音乐人,到每家唱片公司抢着要买我的歌的词曲创作家,李娴给我的煎熬与折磨,绝对居功甚伟。相对地,她对我的不安和控制的欲望,也随着我名声与收入的上涨而增加。    
      李娴对我身边的女人排斥,对男人也极其敏感。“影视圈的同志很多,搞不好阿城也是,你最好不要跟他们走得太近。”在我看来是极其荒谬的猜测,她却视为理所当然。    
      于是,不必正常上下班的我,就成了这屋子里最听话的男主人,吵架的时候还不许提高音调。几次我心平气和地想跟她讨论两人相处的问题,她便歇斯底里地打开窗子大吼:“你休想找藉口和我分手,除非我们同归于尽。”凄厉的语调,足以响遍整个社区。    
    


第三章愈得不到,总教人愈珍惜(2)

      当我坚决地表示该好好检讨一下我们的关系时,她就变成楚楚可怜的灰姑娘,指责我是忘恩负义的陈世美:“你现在出名了,忘了当初穷愁潦倒的日子,我是怎么陪你的?”    
      “要分手不如一起死!”和“你这个薄情寡义的人!”等言语的冲突及羞辱,成为她表达爱我的方式。变本加厉的时候,她吵着要“结婚”!    
      要求结婚,对我来说是最大的酷刑。当初我们同居的决定,是建立在彼此都“不认同婚姻制度”的基础上,突然吵着要结婚,更教我对两个人的关系,有点骑虎难下的尴尬。    
      就在她要我回覆期限的五天前,唱片公司要我到巴黎跟拍MTV;把早已经用完年假的李娴留在台北,简直解救我脱离苦海。    
      “也许,让我一个人安静地考虑看看,事情会有转机。”我用了金蝉脱壳之计。    
      “好吧!小别胜新婚。”李娴说。    
      女人的天真和耍赖,是不分年纪的。    
      老实说,离开台北一个多星期了,我很少想到李娴。甚至连那天我打电话跟她讲要在巴黎多留几天,也都理直气壮、毫无愧疚。    
      巴黎,是个很浪漫的地方。而浪漫,似乎已经渐渐不存在于我和李娴的关系里。    
      我和巴黎有缘,每当结束一段感情,就会因缘巧合地来巴黎。这次,是在感情浑沌不明的时候来,回台北后,是否能将我和李娴的关系告一段落,或是愈陷愈深?我没有把握。    
      我相信,这世界上很多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爱情,就是这么拖着、拖着,好死不如赖活。没有第三者,也没有其他新的旗鼓相当的谈情对手,只好守着感情的残根败叶,至少不会寂寞。    
      接下来的几天,我上午逛博物馆,下午则混到“Les Deux Magots”来,点一杯拿铁和起士蛋糕,歇歇腿,吃点喝点,补充体力。    
      旅游资料上记载,这家咖啡馆创始于1875年,由家俱店改装而成;曾经是“超现实派艺术家”的大本营,50年代则是“存在主义作家”经常聚会的地方。    
      它的外观和巴黎一些有历史的咖啡馆并无太多不同,深绿色的雨棚上花木扶疏,有几张桌子摆到街边成为一整排的露天咖啡座。最特别的是咖啡馆里面大厅中央的柱子上,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悬挂着两尊老者的雕像,身着“中国古代清装”,据说是一种产品的商标,因而得名。    
      离开巴黎前一天下午,当我望着那两尊双叟雕像发呆时,竟有一位很有日本味道的女子主动过来攀谈。    
      “嘿!我看你几乎每天下午都来喔!”她说一口流利的华语,音调很低、但很甜。    
      “喔?我还以为你是日本人。”讲这句话时,我的样子一定很驴。    
      “日本人也有会讲华语的呀!朋友们都叫我法兰西丝!”她讲话调皮的程度,比起刚陷入情网时的李娴,有过之而无不及。    
      双方交谈甚欢,其中有相当大的原因是因为她没有认出我来。这是我成名之后的心理恐惧,当有陌生人在公开的场合大声叫出我的名字时,总令我万分窘困。很少注意唱片界消息的她,连叶姗是谁都搞不清楚,当然不会知道我是谁。    
      “你知道吗?这家咖啡馆非常有名,像王尔德、波伏娃、海明威等名人,都是这里的老主顾。”法兰西丝说。    
      “我思故我在,存在主义的味道,跟咖啡一样浓。”我回答她。    
      这显然启开她的话匣子,波伏娃名著《第二性》里头的名言,她都倒背如流。讲到王尔德这位距离现在一个世纪前的男性作家,她更是如数家珍。    
      “你知道吗?”后来我发现,这是她的口头禅。“当年已婚的王尔德,是个双性恋者,公然和许多美少年热恋,最后因为鸡奸男性罪嫌关进监狱,身败名裂。1897年他自我流放到巴黎,改名为瑟巴斯钦·梅尔诺夫(Sabastian Melnoth),死后葬在巴黎东边第十二区的一处墓园。王尔德被羞辱近一个世纪之后,伦敦政府官员才在1998年为王尔德建立纪念碑,镂刻着王尔德的名言:‘我们全都一无所有,但有些人得以仰望星星。’ ”    
      “我实在很钦佩你懂得这么多。”    
      “啊!我忘了告诉你,这些都是我吃饭的家伙啦!”她讲话有习惯性的尾音,拖得很长,甜甜的,有点黏人。“我是学历史的,来这里学艺术,没事的时候也会在旅行社打工,充当‘地陪’,就是台湾说的‘导游’啦!”    
      我告诉她我们这一团临行前被放鸽子的事,她显然十分吃惊,嘴巴张得好大。    
      “原来,你是唱片公司的人!”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打工的旅行社,就是赞助我们的那一家吗?不会是你吧?他们告诉我是一位男性的领队啊?”    
      “哦……没有啦……我,我不是很清楚耶!”她的表情似乎有点糗,脸色涨红,从脖子到耳根。    
      让面前这位刚认识的女子受窘若此,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为了表示歉意,我主动邀她共进晚餐。她爽快地答应,但表示要回去换装,晚上七点,准时约在巴黎香榭丽舍区最具贵族气息的“Taillevent(泰乐逢)”餐厅见面。    
      巴黎的初秋,早晚已有凉意。约略迟到十分钟的她,身着一袭动人的晚礼服,颈圈是一环宽边碎钻饰品,接着白色的薄纱向下延展到胸前,紧紧裹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身躯。    
      她婀娜多姿地向我走来,抱怨地说:“你知道吗?这家餐厅要三个月前订位才有位子,我打了二十几通电话才找到他们经理,总算弄到一张两人份的桌子。”    
      熟练地点了“Chausson de celeri aux morilles(块根芹龙葵松露卷边馅饼)”、“Moelleux de homard au poivron(龙虾髓加甜椒)”等名菜,她的脸庞在烛光中显得骄傲而羞怯,楚楚动人。    
      “Taillevent”餐厅素以美酒及无可挑剔的服务闻名。在某种程度上,我觉得“什么人选什么餐厅”这句话绝对是有道理的。这家餐厅的气质和水准,都像法兰西丝本人一样。    
      我们聊了很多。我把和李娴之间的事告诉她;她也将她和法国男人之间的风流韵事说了又说。    
      晚餐后,她坚持以地主的身分送我回旅馆。进了房间,她缓缓靠近我,问我:“除了李娴,心中还有没有空间可以接受另一份特别的感情?”    
      我无言以对,沉默了许久。    
      她主动从后面拥抱我,吻我的颈背及耳根。柔软而有弹性的双峰,紧密地贴着,仿佛要穿透我脆弱的心防。我根本没有能力拒绝。当胸中的野兽即将冲出牢笼的那一刻,她很有力道地按住了我反转身躯的双手。    
      “到这里就好!再下去,我们也不会有结果的,真的。谢谢你!”她坚持的眼神中,有一些我看不懂的绝望。她把眼神抛到很远的地方,叹口气说:“爱情,只是我旅行中惯常搜集的风景而已。”    
      巴黎秋天夜晚十一点,有点冷了。送法兰西丝离开旅馆后,我竟出奇地想念李娴。说也奇怪,这是我和她分别十几天以来,心灵上最依赖她的一刻。    
      男人,总是在愧疚而心虚的时候,才会记起家里等候他的人。    
      我决定打电话回台北给李娴。    
      “喂, Hello,我就知道是你。想清楚了吗?还不赶快回来娶我。”台北清晨六点的李娴,几乎从呼吸中就能分辨出电话彼端的是我。    
      我握着话筒,泪从眼眶渗出。分不清是为法兰西丝而流、是为李娴而流、还是为自己而流?    
      “好吧!我们结婚吧!我一回到台北就和你一起筹备婚事!”我不敢相信这一字一句是从自己的口中说出,回音却又十分清晰地回荡进我的心底。决定结婚,总要有些盲目的冲动或刺激吧!    
    


第三章面对真爱之前,要先对自己诚实

      回到台北,我为叶姗写的新歌“在秋天向旧爱说再会”MTV,已经抢先在有线电视的娱乐新闻首播过了,据说造成很大的轰动,各大唱片行追加叶姗第三张专辑的订单,日以继夜地传真回唱片公司。    
      经过一番游说,心世纪旅行社同意不改歌名与歌词,直接用“在秋天向旧爱说再会”原曲当作广告衬底音乐,唱片公司也很慷慨地免费将MTV的影片画面借给他们作为电视广告中的一段。    
      我给的理由是:“在秋天向旧爱说再会”并不完全是悲伤,反而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希望。再说,旅行社应该多多吸引伤心的人出去旅行,生意一定会更好。    
      毕竟,为爱伤心的人,真的太多太多了!    
      我开始为准备和李娴的婚事而奔忙。李娴建议找心世纪旅行社的人帮忙规划蜜月旅行,于是我又跑了一趟旅行社。    
      心世纪旅行社的严总经理很慎重地亲自出面处理。在会议室喝咖啡的时候,他兴致勃勃地播出公司刚剪接完成的三十秒广告给我看。    
      不可置信的是,Ending Cut前的几秒钟,在叶姗背后的画面竟有法兰西丝的身影入镜。可能是我正式认识她之前,她光顾“Les Deux Magots”时,无意间被拍进去的。    
      我情不自禁地大叫:“咦!我认识她!这次离开巴黎的前一天才在咖啡馆遇见她。”    
      “真的?”严总经理显然比我还惊讶:“他本来就应该是你们的导游啊?”    
      “导游?你不是说导游是一位男性吗?”    
      “他,他就是这样!平日喜欢扮女装,我们也不能干涉他!”严总经理露出诡谲的表情,“我还以为他跟你们说清楚了。喏,这里有一封信,他要我们转交给你。”    
      我打开信:    
      吕大哥,对不起!    
      我很少听国语歌曲,不知道你就是鼎鼎有名的歌坛奇才吕风。    
      谢谢你招待的晚餐。和你在双叟咖啡馆的那一下午,应是我在新世纪来临前,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真的,绝不骗你。人家讲信用的人不是都说“童叟无欺”吗?请相信我,在双叟咖啡馆的一切,都是真的!“双叟无欺”,好吗?    
      王尔德说:“世界上只有两种悲剧,一种是得不到所想要的;另一种是得到了。”无论如何,祝福你。    
      法兰克 敬上    
      如大梦初醒一般,我顿悟的,不只是他的真实身分而已,还有我对于自己、对于爱情、对于两性以及其他性别、对于生命……种种的了解,实在还不够多。    
      步出心世纪旅行社的大楼门口,我望着台北的天空,秋天的云朵飘得很快,听说有台风快要来了,晴朗的空中,很随兴地飘落着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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