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禁忌-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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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里的树木以及阴郁的天空。
电话大约是两点钟响起来的。
“喂,我找流川。”
“我是。仙道。”
“呵呵,不用说就知道是我了呀?”
“……”你又知道不知道,我唯一听得出来的声音,只有你的。
“我怕你去训练了,你现在很忙的啊。”
“下午休息。”
“恩,是的,要好好休息,别把自己身体累坏了。”仙道的声音依然和两年前的一模一样,质感很强沉积适合的温度,“我说我们有机会见个面吧,怎么会这样呢,两年竟一次都碰不到,不过我在电视里看过你,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你变了?”
“那倒没有,还是原来的样子。你休息吧,我也没有什么事。”
“恩,挂了。”
“呃,等等。”
“?”
“其实,我是想说,流川,我交了女朋友。”
他刚说完,就落下雨来。
第九章
女孩叫Afra,英日混血具有独特的气质,是母亲介绍的,事实上也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女孩跟仙道说,Afra是尘土的意思,她的日语并不纯正。有的时候,我们也不得不相信,两个人在一起也许并不一定是因为爱情,当仙道开始频繁的通过电视网络看到流川的消息新闻之后,他也逐渐明白,两个人即便是关系再好,也会有一个秘密存在,就像他不可以告诉流川,我爱你。他不可以对他说爱。他也知道,但是在他的内心,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这种偏执是深藏内在的,没有外人可以看出来。所以这样的罪源自于他本身,夜夜抽丝剥茧般的自我惩罚,始终找不到一条两全的出路。
“仙道,我知道,你并不爱我。”Afra说。
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兵荒马乱,风声萧萧。
“但是怎么办,我已经戒不掉你了。”Afra又说,“你可以告诉我,那个在你心底不可取代的人,是谁?你可以告诉我么?我知道,你越是决口不提就越是思念得深重,你说对吗?”
“Afra,其实这些都是不重要的。”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才是重要的。”
仙道抬眼看着她,良久,他说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
年幼的时候以为父亲可以回来是最重要的,后来父亲就回来了。
再后来以为成绩是最重要的,自己的成绩就真的优越起来。
而现在,之于他来说,一定是流川是最重要的,但是这样以为了,就可以达到期许中的结局了么?人生仿似一个精密的轮回,层层交叠,经历一次又一次从零开始的轮回,当看到核心的时候,也许并不是你曾经希冀中的样子,就算失望也没有还转的余地。这两年来,仙道企图可以想明白一些事情,他知道一个人应该懂得在适当的时候转身离开,只是事到如今,他早就已经被命运的根须紧致地缠绕在了原地。
“她的名字叫做Afra。”仙道继续说,他通过电话听到了流川那边有打雷的声音,“流川,你那边下雨了么?”
“……”
“流川?”
“……”
“喂,流川,你还在么?”
“……”
“……枫,流川枫,你,还在么?”
“……在。”
“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呢?”
“突然说不出话。”
“呵呵,你不会因为太累而失声了吧。”
“Afra?”
“呃?”
“尘土。”
“是的,尘土。流川。”仙道顿了下,说,“我总觉得仿佛两年并没有过去,我很想念在湘陵高中的日子,每天早上你骑着单车很潇洒的掠过去,每天都可以看到,现在差不多到处都是高鼻子的陌生人,把英文学得再好说得在流利也不如日文那么亲切,我真是想念。”
流川握着话筒,以缄默的姿势听仙道一字一句地说话,偶尔仙道会因为听不到流川的声音而问他还在么,流川总是轻轻地说一句,我在。
仙道,我在的。
两个人之间仿佛存在着一层无法接触的透明介质,被时间拉长然后蔓延像墙围一样升腾起来。
“流川,你什么时候有空回趟日本啊,虽然你有打电话和爷爷奶奶,但是他们很是想念你,前天给我的电话里还说,家里种的西瓜又成熟了,等着你回去吃。”
“我知道。”
之后是怎么说了再见怎么挂了电话流川一刹那就空白地记不起来了,他伸手推开窗子,因为下雨的关系,城市底部被翻腾上来的生鲜气味迎面扑过来,同时混着细微的雨水。
都是生活在过去的回忆中念念不忘的人。
只是因为一些无法表述出来的理由,以及潜伏着的不被允许,使得两个人,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爱他,而他也爱他。相爱从来简单只是相守从来都难,无法比拟的困顿也或者可以被称为人性中怯懦的部分横亘在中间,对于一个故事来说,这样的物质是情节是伏笔,但是对于生活来说,是百转千回的无奈。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那么的无所畏惧,也并不是说无所畏惧了什么都不要了就可以换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到现在,我才明白,我的梦想是什么,只是这个希望太遥远,遥远到,我们根本没有想够去碰除,或者是实现。
流川从柜子上拿过来那一年仙道送给他的土耳其软糖,他一直没有舍得打开,放了两年多,已经过了保质期,颜色浑浊的粘在一起甚至还长出了青白的霉菌,只有包装的玻璃瓶依然清晰干净,他只是那出来擦拭,然后观望盛放在里面无法赏味也从未吃过的糖果。
“你要是不喜欢吃就扔掉吧。”仙道那个时候是这样说的。
真的不喜欢吃,可是也没有扔掉。
“Afra。”流川看着落下建筑上的雨水,突然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有了心脏下沉的感觉,并不是那么迅速,而是缓慢的以退为进的疼痛。并没有见过女孩子的样子,但是流川居然可以奇异地感觉到Afra是个很好的女子,因为他相信仙道的眼光,相信能和他在一起的人一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也许在他不自觉的接受仙道所给予的一切温暖之后,就注定了这场不能说出来的情感。他并不企图告诉他什么,更何况他现在也有了女朋友。这样就可以个自己一个更好了理由,以沉默封杀所有积聚在内心能轻易消散的情愫。
只是他不知道,Afra对于仙道来说,也不过是一个理由,一个忘记另外一个人的借口。
多少有点不公平。
两人见面是半年后奶奶的葬礼上面。
消息突如其来,奶奶突然就感了一场风寒,吃了药看了医生,说不行就不行了。在秋天到来的第一时间停止了呼吸。仙道和流川,都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电话是爷爷打的,声音平静,他对流川说:“小枫,奶奶离开了,你回来吧。”他对仙道说:“小彰,奶奶去世了,你回来吧。”
小枫,小彰,你们都回来吧。奶奶她死了。
乡下的葬礼看上去很热闹,或者在死人的祭奠上说热闹有些不大妥帖,只是周围的乡邻也全部都来帮忙了,在这里可以放点爆竹,空气中于是就弥散开硫磺刺鼻的味道。
现在流川的日程已经安排地很满,这次回来时间也很匆忙,经纪人留在了神奈川,允许他一个人来。
仙道是跟着父母来的,穿黑色西装白色衬衫黑色领带,面容哀伤。
他们见面的时候,仙道母亲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跟着仙道父亲往家里走去。仙道站在了原地,就这样长久地看着流川,面容比起当初已经成熟起来,只是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原本以后隔了两年半见到流川,他至少会有热泪盈眶的感觉,可是却十分的平静,就这样看着他,直到一片树叶落在了他们的中间。
“奶奶死了。”仙道说。
“恩。”流川的心里突然就翻出了酸涩的气味,他转过头去,看到了站在门口清瘦的老人,“爷爷在那。”
“是的,爷爷在那。”于是仙道朝着老人的方向走去,流川跟在了后面,一步一步,两个人仿佛是实现一种约定,就是一起回来乡下,一起看爷爷奶奶,可是,奶奶呢?
“你们终于一起来了。”爷爷说,“可惜奶奶看不见了。”他并不是那么悲伤,平静地叙述这样一个事实。
“爷爷……”
“爷爷不难过,小彰,其实活到现在我也知道,人难免都是要一死的,再不久我也要去陪她的。你说,人呐,一辈子,爱一个人,和爱的人生活了几十年,孩子孙子都有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伸手拉住流川,“小枫,你来,来看看奶奶,还没有入棺去火化,她以前一直念叨着你,你跟我来看看吧。”
三个人走进去的时候,仙道就被他母亲叫过去了,就只有爷爷带着流川走进了灵堂。奶奶躺在水晶棺木里面,穿深蓝色和服,面容安详。
“奶奶。”流川说。
“奶奶说她很开心有你这样的孙子,其实你奶奶不懂篮球,但是只要是你的比赛她就会看,半夜也爬起来看,还跟村里的人说,你们看,那个是我孙子。”
“爷爷,其实我并不是仙道家的孩子。”流川沉默了一下,他这样说。
爷爷没有震惊的表情,只是恩了一声,点了点头。
“为什么?”
爷爷听了突然就笑了起来:“傻孩子,多一个孙子又会怎么样呢?你是个好孩子,我和奶奶都很喜欢你。是不是亲人有那么重要么?现在对于我来说,真相并没有多少大的价值,我只是知道,我已经把你看做是我们家的孩子。奶奶也是这样的。”
流川一下子就真的很难过很难过起来,仿佛一跟针连带丝线从心上穿过去,起初扎进去的刺痛变为纤维划过血肉模糊粗糙的摩擦,冗长无比的疼。当初在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之后,他只是来看看从未见过的老人,他只是想和他们生活一段事情,仓皇而来不需要任何理由。
他开始怀念当初刚来这里,奶奶穿着灰白色的和服,拉开了纸门露出温暖的笑容,她说:“今天我老太婆终于见到你了。”
然后她因为母亲的事情伤心的回过头抹掉眼泪。
她有打开了门,捧着西瓜慢慢地走进来,说:“这个西瓜是爷爷他亲手种的,知道你要来他就摘好浸在井水里凉着的,现在已经可以吃了。”
最后他跟着奶奶在家里走去洗脸的地方,奶奶一路走一路笑,说:“你昨天一天都没有休息,再说了年轻人睡迟点没有关系,我们老了,是怕自己一觉睡了醒不过来,所以才越起越早。”
现在,她就没有起来,她走着走着就在流川的眼前消失了,消失在雨水充沛的绿色植物之间,穿着深蓝色的和服,她回过头来朝流川慈祥了笑了一下,就消失了。
妈妈死了。奶奶死了。照片里端庄的女人死了。她的孩子们死了。
他走出灵堂的时候,眼里有一点红,但是他哭不出来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没有哭。有个词语叫欲哭无泪,这样比泪流满面更加的悲伤。流川性格原本冷漠,外人看不出他到底心里有多苦。但是仙道看得出来,在他走出来的一刹那,就看到了流川背后大片死去的盛大的仓忧。刚才母亲叫他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不愿看到他与流川走得很近。理由就是那么的简单。而现在趁着母亲与父亲去见那些自己不曾见过的亲戚的空挡,终于有机会与流川面对面说上几句话。
“你看到奶奶了。”
“是的。”树叶在流川的脸上打下阴影。
“流川,我们去走走吧。”
他们顺着田埂前进,旁边的稻谷金黄一片。
“以前我来,稻子还没熟。”流川说。
“我不舍得去看奶奶,”仙道叹了口气,“我没有勇气走进灵堂,我不能接受奶奶不能再和我说话的事实。”
流川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看向远方,秋天的苍穹很高,太阳落下来并不炎热也不刺眼,温和的绵长的,像一道轻巧裂开的伤口,与稻谷一同泛着金黄的血光。
“你这次回来有多少时间?”仙道开口问。
“等奶奶下葬了,又要飞回去。”
“有没有考虑过将来的事情,就准备一直打篮球么?”
“也不能真正在美国打一辈子。”流川说,“你明白,这是事实。”
“那么不打篮球以后呢?你想好了么。”
“你呢?”
“我啊,读完大学,看情况继续读书或者直接工作,然后和Afra一起生活的可能很大,她是个好女孩,爸妈也都挺喜欢她的。”他开始懊悔自己又提起了Afra,为什么总是将她当作看似慰藉的借口呢?
“这是你要的生活?”
“其实并不是。”仙道的语气沉重起来,“这样并不是我要的生活。”他已经几乎想要告诉流川,原来这些年来,他对他的爱,并不是亲情的那种爱,“可是,流川,我问你,如果有一种生活的方式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无法达到,你还会存在希望么?”
“或者会,或者不会。”
“生活并没有赋予我们太多选择的机会。”明明想说我爱你,为什么就偏偏不说出来呢?真的从来没有那么激烈的想要对他说,我想要的生活,就是和你生活在一起,为什么就是不说出来呢?
“我明白,仙道。”
“你还是固执的不肯叫我哥哥?”是的,如果你叫我哥哥,或者这样还可以给我一个让我清醒的理由,可以最直接地提醒我,我们是兄弟,我们骨子里留着相同的血,可是为什么你不肯叫我哥哥?为什么你就一直不肯叫一声呢?
“没必要。”流川突然就停住了脚步,他说,“走得太远了,仙道,我们回去吧。”
仙道就回过头看走来时的路,狭小的田埂,没有边际的稻田,爷爷家已经隐没在远处的黄绿色之中看不见了:“是啊,怎么会走那么远,我们回去吧。”他转身的时候撞到了流川的手,是一刹那的碰触,两个人同时都微微地愣住。皮肤与皮肤诚实地传递了两个人苍白的情感。但时却是奇异地无比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