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戚顾)荷叶杯-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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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不可能的,听说那耶律炫妤公主乃大辽国第一美人,凡看到她的人必定神魂颠倒……”赫连春水说着说着,看到江上雪脸色越来越难看,到后来自动闭嘴。
顾惜朝对他为何如此反应倒是猜到了几分,一直看着他的脸色,只见白莲公子雪色的面孔渐渐转红,复又转青,几次变化之后,竟然笑了出来,笑声很是放肆:“哈哈……哈哈……难怪他的武功进展这么差劲,原来是爱上了耶律炫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众人的第一反应是:这人疯了。
江上雪绝对疯了,刚才说‘柳独夏武功又有进境’的人就是他,如今却说他武功进展差劲,如此前言不搭后语,若非疯了,实在难以解释。
就在大家为他前后迥异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时,江上雪忽然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冷冷的开口:“既然已经来了,何必鬼鬼祟祟,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其余众人都是一愣,随着他紧张起身,果然窗户破开,一道白影翩然落入厅内。
来人气宇轩昂,五官如刀刻般立体,一双眸子寒意凛然,落拓里带了三分萧瑟,整个人就好像一场晚秋怅然的风雨。
在起身的同时,江上雪已经左手拉着雷卷,右手拉着顾惜朝,低声吩咐:“来的是一剑天下洛千风,他还不行,就怕柳独夏跟着来,我缠住他,你们绕到后面带戚少商往北走,不要进城,稍后我就追来。”
江上雪说的有理,事情紧急,雷卷也顾不得和顾惜朝的恩怨,当下点了头,在来人破窗而入时,已经带着一行人外加顾惜朝避走内室,匆匆揽了戚少商有样学样的翻窗而出。
洛千风见到江上雪也是一怔,这一怔就给了雷卷等人离开的时间。等他反应过来此行任务,已见江上雪打开琴盒,将古琴抱在了怀中,不觉眉毛皱了起来。
“白莲,我知道不是你对手,你也知道那件事公子他并不是有意气你,何必帮着外人拦我?这么久了,你还是不回去吗?”
江上雪摇了摇头,冷笑道:“柳独夏忘了我可以,爱上耶律炫妤也可以,杀多少人都没问题,但是不可失去道义,民族气节乃大义所在,他这样做,会被千夫所指,我走了之后,你们几个大活人莫非就没有一个会喘气的吗?”
江上雪早年纵横江湖,其雪衣、白莲、古琴都是特征之一,还有一项就是毒舌,这句话简直就是拐着弯在骂人,洛千风显然是被他骂习惯了,连分辩的力气都省了,只道:“白莲,我只是剑客,而我的剑已经献给了公子,一柄剑只是供主人驱使,不应该有自己的思想,否则我的剑就会犹豫,其他人你是知道的,他们敬畏公子如同天神,谁做皇帝又有什么相干?”
“你这没学问的匹夫……”
江上雪忍不住指着他骂了一句,他雪衣幽雅,居然跳着脚骂人,而洛千风也是被骂习惯了,微低着头一副随便你骂的样子,倒真让江上雪没奈何——同为染风花雪月一员,彼此都互相了解,洛千风就是根木头,除了对剑有热情、对公子忠心不二,其他事他根本没兴趣。
“好,好,柳独夏现在是越来越倒行逆施了,我早就该取了他的性命!”
江上雪恨恨的骂着,洛千风是绝对不敢和自己动手的,他无比清楚自己的实力,昔日就算青岚公子都比自己差了那么一点,洛千风知道出手就是找死。
然而他说出这句话后,一直低头挨骂的洛千风却猛然拔出了他的古剑‘天下’,且二话不说,一剑西来,快得连起手式都没有!
失算之下失了先机,江上雪用怀中古琴架开这一剑,琴边留下一道剑痕。这把琴他视为性命,眼见洛千风不打招呼就出了手,一出手就伤了自己爱琴,心中也是盛怒。他一根琴弦扫去,逼退洛千风,看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想起以前的交情,不禁叹了口气:“你知道出手的后果,何必自找苦吃。”
洛千风横剑挡下琴弦,剑尖直指昔日好友,眼神里掠过一抹挣扎之色,口气却宁定无比:“谁辱公子,谁就得死,就算是你也不例外。”
“柳独夏真是教出了几个人才。”江上雪此刻心思不在这里,他知道此人刻板,若真用强,恐怕他不惜将命留在这里也不会后退,又不愿意杀他,就算明知武功比他高了不少,一时间当真无计可施。“木头风,你让开!”
“白莲,你若要杀公子,就先放倒我再说。”
洛千风冷冷横剑,当真寸步不让。
饶是江上雪武功高绝,却被他搞得哭笑不得,一点杀气也提不起来。
这个时候,白莲公子与一剑天下莫名其妙的僵持着,而逃出青莲小筑依言向北直行的雷卷一行,却也碰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这是……改良后的玄翔大劫阵,哎呀呀,有她的,这个见面的招呼可真是隆重……”
顾惜朝虽然仍是笑着,却已经相当勉强。
有些时候,不仅仇人见面眼要红,老熟人相见,也有可能致命的。
10:指间年华(上)
这次换了顾惜朝与雷卷一左一右扶着戚少商,一行人依言往北退离,却在半路上被玄翔大劫阵拦在了必经之道上。看到这个熟悉的阵法,顾惜朝倒抽一口凉气。
“我不管了。”他松开扶着戚少商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开玩笑,当初这个阵法还未完善,那妖女拿出来试验的时候,想破它已经费了不少手脚,而且那还是连云寨数百子弟合力之功,如今稀稀拉拉算上赫连将军府的死士,一行也不过十几个人,虽然平均武功是高了不少,但拖着半死不活的戚少商,还要破完善了的玄翔大劫,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雷卷也压根就没想过他能发挥什么作用,几人商议了一下,息大娘与唐二娘统领毁诺城,是学过一些机关消息的,如今不闯过这阵,天知道那恐怖如鬼的青岚公子什么时候赶过来,时间不等人,息大娘简单分配了一下,众人就要往阵里走,竟没有人去拦着顾惜朝。
“你、你们……”顾惜朝知道青岚不是冲自己来,自己在这里站多久都没问题,但眼睁睁看着这些人用完全三流的手法去破这一流的大阵,而且走的还那么坚决,心里想的是:管他们去死,脚下却绕在了前面,“站住!”
如今分秒必争,逃命要紧,雷卷看也不看抬手就是一指。
多么美丽的指风。
雷家的失神指绝对称得上武林绝学,当年顾惜朝就在这指力下吃过大亏。
雷卷早就看顾惜朝不顺眼,拜他所赐,自己兄弟死伤无数,以前是戚少商拦着说已经饶了他一命,后来是白莲公子坐在旁边无法翻脸,如今这姓顾的走人也就罢了,偏偏不知死活的拦住了去路,不给他一指真是对不住头上青天。
雷卷的武功虽然算不上绝顶高手,却绝对一流。比起戚少商来都略胜一筹,再加上顾惜朝武功没剩下多少,又是仓促赶来,这一指结结实实的戳到他肩上,迅速泛起一片血渍。
雷卷也没想到以这人的性格居然会不闪不避硬受一指,倒是愣了愣,对方摆出这种样子,他的第二指只好硬生生的挽住。
顾惜朝不知自己为何要拦住这行人,刚赶过来肩上就是剧痛,下意识按住了肩胛伤口,本能往后退了两步。
他本就不是什么硬汉,更没想过救人性命,雷卷这一指算是彻底戳醒了他。顾惜朝这时完全清醒,自己与他们是有血海深仇的,他们每一个都恨不得将自己挫骨扬灰。方才若不是江上雪护着,恐怕这些人不用调料都能把自己生吃了。如今拦住他们做什么?正好借着花斩笑的玄翔大劫,让他们尝尝滋味。
顾惜朝想到这里,也不与雷卷斗气,笑吟吟的让到一旁,那意思分明就是:‘请,请,看你们怎么死’的幸灾乐祸。
雷卷看他的神色也知道,这厮多半是看出了什么,但是时间紧迫,又不屑去问他阵法窍要,立意要凭自己这些人深厚的功力杀出一条路来。若非这时一个人说了一句话,恐怕从此江湖上就少了很多字号。
戚少商的内伤经白莲公子用独门内功医治后,受伤的经脉恢复了大半,只是全身虚脱,挂在雷卷肩上。此刻悠悠然醒来,眼前是熟悉已极的阵法,恍惚中,呻吟了一声,有气无力的道:“惜朝……惜朝在吗?”
顾惜朝一听到这个声音唤着自己,心里就大叹口气。
他知道自己跑不了了。
当初与他相识,也不过贪恋那一点点温暖,多握了片刻他的手而已,如今就算喝了忘情之酒,却仍然没办法扔下他不管。
他真的明白江上雪的心情——当时,为什么不杀了你,如今也不会平添如许烦恼。
只是虽然时过境迁,但江上雪与自己仍是一样,从来面对宿命纠缠的这个人时,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他这时如果要走,雷卷他们不会拦他,戚少商也没力气阻拦。他心里下了无数次的决心,身子却依旧转了回来,不由自主的回答了他:“我在。”
“这是……玄翔大劫么?”
听着戚少商恹恹无力的声音,顾惜朝走前一步,点了点头:“恐怕是花斩笑来了。”
“那女子性情豪爽直率,不要伤她。”
听着戚少商恍恍惚惚的发言,顾惜朝不由得苦笑——你知不知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要不要伤人,如今这种局面,别说伤她了,恐怕你们几个还没看到人家的面,就要死在阵法当中。
“大寨主,你还是老样子。”顾惜朝当真一口气叹出来了。戚少商如果求他破阵,他也可能不顾而走,但是他说的是这么一句,明明自己觉得如此可笑,却没有办法撇下他走人。戚少商的做法,有很多都与自己格格不入,可是越是这样,就越是被他强烈的吸引着。
“惜朝……这一次可能没办法了,你将这个名册想办法带进城去,交给诸葛先生……他自然知道是什么事……”
戚少商吃力的抬起一只手伸入怀中,想要掏出什么东西,雷卷与赫连春水双双按住了他,低声道:“使不得!”
顾惜朝知道他要交给自己什么,方才在大厅上,便听赫连春水说了个大概,依他的推测,这东西就算不是与辽人勾结的内奸名单,估计也相差不远了,所以辽人那公主才不惜请动这许多高手从边关一路追到了京城之外。然而戚少商毫不犹豫的想要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托付给自己,这一点仍是出乎顾惜朝的意料。
他的眼,只看着戚少商惨白的脸,周围一切都视而不见,他的耳中,也只有戚少商方才那句断断续续的请托,至于雷卷和赫连春水说了什么,他全然不在意。
戚少商还是戚少商,就是因为他是这样的人,当初才让我乱了所有的方寸。
被狠狠捅了一刀还不够,如今又要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你难道当真学不乖么?
顾惜朝煞白着脸站在那里。
苏梦枕已死,江上雪并不是解人。
天下之大,能够毫不犹豫信任自己的人,只有眼前这一个。
他也曾手握重权,也曾春风得意。
但从未有一人像戚少商这般,让自己觉得安心。
聪明人岂非疑心都重,何况他顾惜朝,本来就是算计人的高手。他识破了所有人的算计,却逃不过自己的心结。只有戚少商,还是戚少商,有点一本正经的大侠,却是真正的大侠。
他讨厌大侠,却不讨厌戚少商。
雷卷与赫连春水按着戚少商,却发现顾惜朝根本就没有看着他们,只见他煞白的脸色渐渐转好,竟重新勾起一个若有还无的笑意。
他笑起来带点倦,带点轻慢,有些妖,十分暧昧。
春色在他的唇边流动,那青衣妖娆的俊美男子,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走到了戚少商的面前,弯下身子,用很暖很暖的声音,轻轻道:“你可当心着,不要如此信任谁。否则哪天我背后再捅你一刀,你恐怕还是到死都不知道谁干的。”
雷卷与赫连春水脸色剧变,雷卷已经抬了袖子,赫连春水的枪尖也抵在了顾惜朝的喉头,戚少商却摇了摇头,还是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却说的很快,也很坚决:“你不会。”
然后带着回忆般的神色,他抬起了头,勉强笑了笑:“惜朝,你冷么?”
顾惜朝听到这句话,就想起当时他按在自己肩头的,那双手所传达来的温度。
原来想说的,想要传达的,一早都已经传到了,可是从来都没有在意,或者说,以为自己并不在意。
结果如今说起来,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彼此都早已记在了心底。
“还好。”顾惜朝轻轻笑着,谁也看不出他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着。
这么说来,他好像总是笑着的。
雷卷垂下了手,赫连春水也收了枪,息大娘与唐二娘看着这两个人仿佛说暗号似的对话,都不知这两个大仇人在搞什么。说话的还是戚少商:“卷哥,听惜朝的,他可以破这阵法。”
“这是花斩笑的玄翔大劫阵,除了惜朝,没有人能破。”
说完这些话,戚少商已是极累,再次垂下了头,微微闭上了眼。
大家的目光便不得不集中在了顾惜朝的身上。
顾惜朝只好在心里苦笑。
——当初没有杀了你真是错误,如今惹了一身的麻烦还不够,偏偏还要救你的兄弟朋友。
——不过也罢,到时青岚公子亲至,你们有几条命也逃不掉,救与不救,反正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他懒洋洋的举起一只手:“有没有腊月生人?”
10:指间年华(中)
赫连将军府的一个死士正巧是腊月生人,省了不少麻烦。这个新的玄翔大劫说难也难,说不难倒也简单。好在众人都是高手,在顾惜朝的指点下,众人走出了这个阵法,才发觉每个人背后都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入阵之后,大家才看出此阵有多么玄妙,有多重的杀气。就算有顾惜朝的指点,好几次都是险死还生,一个赫连将军府的死士只踏错了半步而已便被天火焚身,连骨灰都没有剩下,其余所有人都得重新计算步子。这个阵法邪门的很,死一人,便换一阵,进入阵中,谁也说不清到底在不在人间,只觉满目死气,阴风阵阵,就好像大家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