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戚顾)荷叶杯-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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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知道有人必会不服,心存拼命夺得秘籍的侥幸,当下偏头对洛千风柔声道:“一剑,有人不想活了,没听到吗?”
洛千风恭敬道:“是,属下听到了。”
也不见他怎样拔剑,那人颈前突然甭出血线,瞪着眼慢慢倒了下去。
顾惜朝与洛千风为压制场面毫不犹豫的取人性命,不远处的戚少商却面露不忍之色,虽知这是吓住众人的唯一办法,却总觉这汉子罪不致死,转念又想,雷拒月这三日来为抵抗围攻,也不知死伤了多少弟子,谁能说那汉子手下便没有染过血呢?江湖恩怨向来如此,杀人者被杀也是一种并不公平的公道,只有默默叹了口气。
顾惜朝冷笑一声,长剑再次泛起碧芒,冷不防就抵在了戚少商的喉头,“戚大侠,你为这人不忍是吗?看不惯本座的残忍好杀是吗?一指狂焰的手下也死伤无数,又有谁为他们一叹吗?”
戚少商被他用兵器指着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他就是指着玩而已,每次都不会真的刺下来,压根就连挡的意思都没有,此举看在其他人眼里,又是另一番景象。谁不知道戚少商剑法高绝,又贵为金风细雨楼之主,武功出神入化,稳坐京师龙头,没想到在‘青岚公子’剑下竟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便引颈待戮,他们方才亲眼看到戚少商一路杀来的凌厉剑法,自问连人家十分之一也比不上,心想洛千风杀的好!若再让那汉子胡言乱语,惹怒了‘青岚公子’亲自出手,大家谁还能有命在?
戚少商也觉得事已至此,能化干戈为玉帛是上上之策,便老老实实的拱手道:“柳公子,既然方才那位仁兄已经说了是一场误会,双方均有死伤,何必逼人太甚呢?在场的好汉数百上千,动起手来杀孽太重,你就算杀的干净,又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
戚少商这番话纯属出自内心,听到顾惜朝耳里却是大乐——这包子说的真妙,‘本座’还正愁没有一个台阶可下,现在可好,现成的台阶已经搭起来了。
洛千风行事虽然过于刻板,脑子却不笨,立即顺水推舟道:“戚楼主所言极是,公子与戚楼主之事为重,至于这些人……”
“哼,”顾惜朝知道这些人只是一时被青岚公子的名头镇住,反应过来难免还会拼命——就算这个时候他说放人,这些人又肯乖乖的走吗?他们杀了揽月品花轩上百子弟,早就与青岚公子一脉结下血仇,就算他这个假冒的说放人,多半也没有人会信。戚少商想要趁这些人被吓住的时候让他们散去,这种想法与其说是温厚,倒不如说是天真。
侠义道与魔道上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即使洛千风这样行事光明的魔头,此刻也是因为处于不利局面才肯顺着戚少商的话头说下去。眼见自己悉心调教出来的剑阁子弟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洛千风恨不得将他们全都一剑杀了,更是暗下决心如有日后必报此仇,哪肯化干戈为玉帛。
顾惜朝不给这些人反应时间,长剑依旧抵在戚少商喉头,却冷冷的看了一周:“还不给本座让路!”
畏惧他的名头,围着的人下意识的往两边退开,顾惜朝‘押着’戚少商举步便走,他仓促之间定下此计本就没指望能够化解恩怨,只为能顺利穿过包围网与轩里的雷拒月等人汇合再做打算,否则这些人成百上千的围攻上来,根本无法脱身。
领头的幻海平和向易鸿对看一眼,还在沉吟犹豫,也没敢下令连这青岚公子一并截杀,心里一边大骂是谁走漏消息惹来青岚公子,一边盘算着青岚公子既然以戚少商的事为重,如果自己就此退去以后会不会招来报复,眼见顾惜朝一行三人快要走到庄子门口,后几排中却不知谁先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大伙莫被这个‘青岚公子’骗了!他是顾惜朝!”
14:何慰我怀
额……实在懒得分‘上中下’了,索性一两万一章,大家将就着看吧(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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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本已将局势稳定下来,这时万没料到自己戴着半面莲妆又不常在江湖上走动的情况下,竟还会被人认出来,知道大势已去,不禁仰天负手,闭目而叹。
他知道凭着戚少商与洛千风这两把剑,在场千人就算能够截杀他们三人,也势必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戚少商与洛千风正是不欲多伤人命,才会默许自己冒充青岚公子,尤其是洛千风视柳独夏为神,若非形式逼人,怎会同意这么荒谬的计划呢?
眼下却由不得他们留手。自从有人认出这个‘青岚公子’是顾惜朝假冒的之后,人群又是一阵骚动,被欺瞒的怒火和对自身刚才卑躬屈膝的恨意点燃了他们所剩不多的自尊,心中还有一丝‘原来青岚公子到底还是没来’的轻松,以及‘秘籍还有希望’的大喜,这些情绪混杂之下,所有人又拔出了兵器。
“原来戚楼主也会骗人,而且竟自甘堕落,和顾惜朝这种江湖败类混在了一起,真是好笑,今天咱们就替天行道!”
戚大侠转眼就成了江湖败类的同党,这在他行侠一生中是从未有过的场面。他处处为他人着想,方才也是为了避免双方流血受伤而说了谎,没想到如今自己也成了这些‘正义之士’要‘替天行道’除去的对象,心中一时百味杂陈,只有苦笑。
洛千风横剑长吟,名剑风范丝毫不坠,反而更有清高之意,他冷笑道:“我只后悔战死之前累了顾公子与戚楼主的性命,也累了敝上的名声……想要秘籍是吧?阎王那里可能会有!”
他们三人方才冲杀至此,早已是强弩之末,此时再动起手来,必定难逃力战而亡的结局,顾惜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竟也笑了出来。他站在戚少商的身边,挽了他手,低声道:“我做梦也想不到会与你死在一处,大寨主,早知今日的话,当时与众兄弟一同死守连云寨,也未必就会输给九幽老怪,原来姓顾的算计半生,还是错了。”
戚少商没想到顾惜朝心知必死的情形下,说出来的竟是这么一句,一股热流从手心传到心底,又涌上了眼眶,“顾大当家的,我等你这句话等的好苦,众兄弟地下有知,可以安心了。”
顾惜朝总是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笑脸,无论什么情形下,都是满不在乎的神色。甚至在不久前,他还一副以兄弟性命铺就青云路而不惭愧的嘴脸,可是在最后的关头,他虚伪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还认了错。
他一向不后悔,也甚少认错,只有在深夜灯前,寂寥一人的时候,想起往事,胸口会浮起些微惆怅的恨意。有些事不做怎么知道是错呢?当时不做,以后可能会更后悔。
所以无论何时,顾惜朝都不愿承认他算错了,甚至否认有过哪怕一丝的悔意。他忽略了兄弟义气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他执意的认为荣华功名胜过江湖快意,他总觉得戚少商就算不死在自己手里,也总会落在九幽他们手上,所以他并没有错,拼命说服自己没有错。
可是如今,明明没有错的自己,却还是没办法青云直上,还是要与戚少商一起死,如果当时早知是这种结局,他会不会扔了那荷叶玉杯,与兄弟们,与戚少商一起与追兵周旋呢?
他刻意错过的太多,刻意忽略的太多,如今猛然发现,除了曾经拥有的、又被自己亲手毁去的兄弟之外,他还是像数年前初来京城时那样,除了身边的戚少商,依然一无所有。
当掉的剑没有再赎回来,相爷还是那样闭门不见,权贵们谁都不拿正眼相待。
雷损已死,苏梦枕也早亡,白莲公子生死未卜。
那一天,那一刻,第一次与戚少商背道前,他们也是在江南烟雨里,肩并肩,背靠背的联手对敌,似乎从那时开始,彼此的命运就悄悄系在了一起,再也没有办法挣脱。无论离开多少次,错过多少次,无论这个世事有什么变化,唯一没办法错过的,只有身边这个人。
对于戚少商,当然也是一样的。
如果没有顾惜朝,连云寨就能万世太平吗?皇帝当时就不会下追杀的圣旨吗?九幽就不会出山吗?他戚少商就可以避免逃亡吗?
这些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唯一使他命数里发生变化的,就是身边这个人。
这世上的事,想起来还真是玄妙啊……
在这一刻,两人的心里迅速将往事追忆一遍,然后对视一笑,亮了兵刃。
洛千风出手在即,揽月品花轩大门洞开,雷拒月显然已得知了外面的消息而决意与洛千风一起战死,带着剩下不足十人的子弟,稀稀拉拉的冲杀到了他们的周遭。因为想要将这些‘邪魔外道’聚而歼之,雷拒月冲过来的时候,倒没有受到什么有力的截杀。
场中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在了雷拒月的身上。他既然肯出来,那秘籍肯定就带在了身上。这些人不约而同的想:一定要捉活的!
本来围困后门的痕天青也带着麾下人马绕了过来,堵在了另一边。
洛千风本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看到雷拒月身边只剩下十来人后,还是显出了出乎意料的黯然之色。
没想到随意听风阁纵横魔道,青岚公子诺大名头,竟也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他心里明白,所谓的秘籍的确有,但绝对不在雷拒月的这里。而以雷拒月的武功,趁一开始还未遭到围困时就杀出去,有很大的逃生机会。他之所以坚守此处,完全是为了脸面。
青岚公子的下属不战而逃,将基业拱手让人,传出去后,他们一脉都别想再抬起头来了。雷拒月就是因为如此,才不惜战死在这里,也从没存了逃生的念头。
因为看到雷拒月身边只剩下几个人,围攻众人心照不宣的组织了更严密的包围圈,不怕他插翅跑了,一时倒也没急着动手,反而彼此虎视眈眈。
幻海平大概是三个领头人里最惧怕青岚公子的。他打个眼色给身边的向易鸿,意思是让痕天青先动手,最好能拼个两败俱伤,然后再来收拾残局。
向易鸿脸色一直阴沉着,知道他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两人一起看向痕天青。
痕天青的年纪看上去比他们两个小的多了,大概只有二十出头。不过他成名已久,谁都知道魔道上的人花样繁多,是不能以外表判断年龄的。他摇着一把铁骨扇,穿一件灰白相间的道袍,袖口处花纹朴素淡雅,针口细密,头上戴着一顶紫金道冠,看上去就像一个注重修饰的羽士,而且是很有修养的那种,难怪会被人称为‘散人’,若不知道他的魔头身份,谁会以为这仙风道骨的羽士会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他看到幻海平和向易鸿向自己看来,也微微一笑,甚至还拱了拱手,有点‘承让’的意思。但谁也没想到,接下来他却指挥手下人马分开一条小路,向愣着的洛千风等人眨了眨眼睛。
虽然难以判断他此举是真心救人还是要独吃这份大的,但现在的情形无论落到谁的手里都不会好过,洛千风和雷拒月对视一眼,还是走到了他的身后,让痕天青的人马护了个严实。
“痕散人,你是什么意思?”洛千风站在痕天青的身后,微微皱眉。
“啊呀,看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最后拼命的关头,你说痕某人是什么意思?”痕天青面对向易鸿和幻海平即将爆发的怒火,居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贫道得知这两个家伙率人马来这里时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又来不及通知同道,只好和他们混成一路静观其变……”
雷拒月莫名其妙的瞥了他一眼:“贼道人将后门堵的死死的,我才不得不派人向前门冲杀硬拼,这也叫静观其变!你害死我了!”
痕天青外表俊逸潇洒,说起话来却颠三倒四,一会自称‘痕某人’,一会又成了‘贫道’,虽然他的扮相的确是得道之士,但到底哪个道观不要命了敢收留他?
听到雷拒月毫不客气的埋怨,痕天青哑然失笑:“贫道先前悄悄放出飞鸽,趁夜传到你轩里,让你们从后门离开,你雷老弟是怎么回答我的?既然你信不过贫道,那你死多少人,关贫道何事,无量天尊,善哉善哉。”他扇子轻摇,低眉闭眼,还真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只是道号和佛号混合着喊,又大言不惭的说出自己眼睁睁看着同道在眼前湮灭而不动容的事实,这让雷拒月这个当事人都觉得哭笑不得。
周围的人士只有戚少商一个是大侠,他尤其接受不了痕天青的解释——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些邪道人物到底是怎么思考问题的,明明是好意,却眼睁睁看着要救援的人送死而不顾,甚至还一副‘你活该’的幸灾乐祸。
不过听了痕天青的解释,雷拒月居然不好意思再责怪他。邪道上的规矩历来就是这样,如果别人信不过自己,那不管自己是何等动机,也要让对方吃足了苦头才出手,痕天青的作风虽然戚少商看不惯,雷拒月却无法责备他。
“算啦,是我错。若是早些信你老兄,也不至于损了公子这许多部下……妖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痕天青这时向对面压了压手腕,示意幻海平他们稍安勿躁,这才回答了他的话:“什么意思?嘿嘿,雷老弟没忘了当年随意听风阁代替九幽老怪君临魔道时,痕某人也向青岚公子屈膝表示过服从吧?哼,虽然都说我们魔道不讲信用,但至少贫道说过的话,自己会记得。当然,贫道本来也没安好心,救下了你们就等于救下了公子的手足兄弟,到时候就算没有秘籍,难道好处还会少了吗?”
“开玩笑,贼道你……这可是要命的!没了命还要什么好处!”雷拒月若不是心里感激他,早就忍不住要一指戳过去了。
就连一旁理解不了邪道思维的戚少商都明白这个痕天青是豁出命在帮随意听风阁,偏偏还说的很财迷心窍,让对方减少一些愧疚之情,不禁对之前自己痛恨的邪道人士有了些微的改观。
这一路上,从白莲公子、洛千风起,再到痕天青,他是没看到这些人冷血嗜杀的一面,看到的却是他们比一些所谓正道人士还要够义气。
听到痕天青的解释,幻海平和向易鸿对看一眼。他们根本想不到痕天青会出手救人,虽然痕天青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