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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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诀呢!”
成才心不在焉,随着他的话“嗯嗯”的附和着,许三多不以为意继续兴奋的拐着弯,一圈又一圈,嘴上不闲着。
“史探长真是个大好人,是咱的恩人!他还总跟我说,许三多你不是个呆子,你特别努力地做一件事时,总能做得比谁都好,所以蹬三轮难不倒你,我才没放弃,练啊练,终于练会了!”
“哎呀你烦不烦,转什么转,晕死我了!”
成才像吃了炸药一般站起来,冲许三多吼了一嗓子,转身向教堂里走去。
这时恰逢弥撒结束,袁朗头一个从里面走出来,一把搂住了成才,将他拖到一边,贴近他耳朵说:“你干的不错,你家三呆子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成才刚要挣扎说什么,他手上又一用力,将成才的脑袋揽到自己嘴边:“下个礼拜日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来了,叫你家许三多也不要来。”
说罢放开成才,头也不回的走了。许三多蹬着三轮迎面而来与他擦肩而过,却没认出他,只问成才“刚才那大叔你认识啊?我怎么没见过?”
史今和伍六一也走出教堂时,成才还在发呆,他看着许三多和那两个人说说笑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原田真一和下村走出了极司菲尔路76号的大门,他们前脚踏出门槛,送行的仆人后脚便匆匆将门关闭。
下村有些不满:“这就是我们的中国眼睛,76号吗?”
原田真一显然毫不在意,说道:“是的,别看它不起眼,甚至让人讨厌,但它能帮我们得到任何情报。”
“但他们的办公室里竟然还挂着孙中山像和青天白日旗!”
下村再也不能忍受的喊了出来,而原田真一却仍旧无动于衷。“那些人不管嘴上尊谁为领袖,实际上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自身的利益,既然这样,墙上挂谁的画像挂哪个国家的国旗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我还是不相信那个叫丁默村的能找到咱们要找的中国军官!”
“我不这么认为,凡是唯利是图的人,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完成看似不可能的事,因为我们许了好处给他们。丁默村是这种人,而据他反映,国民党在上海另一支特工队伍的领导人王天木,也是这种人。”
三十二
齐桓在成排的棺材板木料后面席地而坐,地上摊散着枪械零件和子弹,他聚精会神地擦拭着每一个零件,把它们组装起来。
吴哲在一边帮他的忙,却三心二意,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枪,最后忍不住说:“菜刀啊,你跟这些铁家伙,那可是比跟你老婆还亲呢!”
齐桓头也不抬:“我还没老婆呢!”
“我看你不用娶老婆,直接跟她洞房花烛好了!”吴哲捧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左轮晃晃,笑吟吟的揣进了兜里。
“娘们的枪,你老爱这么娘们唧唧的玩意儿!”
“队长还时不时揣把这娘们枪晃悠呢,你怎么不说他?”
齐桓眉毛一挑:“要说他是特别行动队的队长,打死谁谁都不信!你看现在他把自己搞的那个样儿,还上瘾了……”
吴哲听着狂笑,但忽然立刻又不笑了,冲齐桓努嘴挤眼,齐桓这才听见库房小门边响起了脚步声,回头便看到袁朗风一样闪进来,把小门“啪”一声关闭,满脸严肃。
“情况有变,行动取消!”
吴哲立刻意识到了不妙,皱眉道:“怎马啦?你不是探路去了么,难道是那群共党发觉了,转移了电台?”
袁朗少见的一拍那排棺材板:“要真这样就他妈好了!”
齐桓低头看表,骂道:“老马老魏他们今儿这是怎么了,说了八点到我这儿集合的,这帮鸟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我回头不削死他们!”
袁朗按住了他带着手表的手腕:“他们其实不想迟到的。”他顿了一下,仿佛这样才可以把下面的话都准备好似的,“王天木投靠了76号,他把上海站一大部分名单都给了丁默村。”
房间里静默了好几秒钟,吴哲突然扭头对齐桓说:“不好,老马老魏他们都知道你!”
袁朗紧接着拍拍齐桓:“不错,齐桓你立刻出去躲几天,换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住。”
“那你们呢?”
“上海站的人都不认识我和吴哲,只有铁头知道我们俩的身分,所以暂时还没有危险。”
“你这么肯定?”
吴哲不耐烦了,推了齐桓一把:“菜刀现在不是你娘们唧唧的时候,我们能拿自己脑袋开玩笑吗,赶紧给我走!”
齐桓只好咬着牙,在袁朗和吴哲监督之下,草草收拾了几件衣服,把枪揣好,出门时问道:“共党电台怎么办?”
袁朗没有回答,他的脸上突然间浮现出一种罕见的恐怖之色。“共党和电台现在跑不出租界,现在有一个人比他们更危险!”
高城一身青帮弟子惯常打扮,青绸裤褂,扣了顶伍六一的帽子,从方家大院的叫门中探出头来。他小心的四下望望,确定无人后,才一只脚接一只脚的迈了出来,然后屏着呼吸把门掩上。
白铁军和马小帅此刻正在方家院子里替他放哨,看见有人走过便装着若无其事打闹,等人走了,他们便安静下来继续观察四周动静。
“老白,你说七哥这法子行吗?我总觉得不踏实。”
“七哥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说行那奏是行,不行他也得干,死了也干!”
“可他就这么揣着张良民证就想硬闯出去……”
白铁军打断了他的话:“哎呀,咱俩要能拦住他,那他这会儿还在花园里刨坑玩呢!你奏甭想别的啦,他昨天差点拎着枪去找小鬼子的哨卡,你奏让他赌这一次吧,反正啊,咱们都是该死的人,一会儿咱也找他去,要活一块儿活,要死一块儿死,死了也好,奏见着小宁啦!”
高城低着头,把帽沿压得低低的,遮住了脸上的疤,在路上走得有些急,他忽然意识到了,有个蹬三轮的都被自己超过了,招来车夫惊奇的目光,于是他只好放慢了脚步,压抑着焦急和不安,装出闲散的样子,一步三摇着前行。
来到租界与日军占领区交界处,他先是隔着一段距离站住,远远的观察形势。
今天的日军哨卡似乎把手不是很严,几名没在执勤的日军哨兵懒散的坐在沙袋垒起的工事上,叽里呱啦的聊天。请求通行的人很少,且几乎都是外国人,他们所持的证件都捏在手里,高城在一旁伸长了脖子也没瞧见那证件具体是个啥模样。
袁朗匆匆赶往方家大院,眼尖的他在途中一下子便认出了扣着大草帽低头步行的白铁军马小帅二人。
等那两位发现了袁朗,后者已经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很吃惊的在这人脸上发现了一丝忧虑,但立刻便怀疑自己眼花了,因为袁朗又龇牙笑起来。
“小兄弟,你们七哥呢?怎么没一起出来遛弯啊?”
马小帅鼓着腮帮瞪他,不说话,白铁军则老练的跟他对着笑:“这位先生认错人了吧,我们哥俩不认识什么七哥……”
但是不等他表演完,袁朗已经一伸手,钳着他俩的袖子将他们拖进一条僻静小巷。
“他在哪儿,快说!现在他有危险!”
马小帅甩开他的手:“七哥一直都危险着呢,这还用你说!”
袁朗无心与他争辩,只问道:“我就问你他现在是不是还在方家待着?如果是的话快让他离开,军统有人叛变,一定会出卖他的!”
这话非同小可,白铁军和马小帅立刻愣了,脸色苍白。马小帅抹了抹脑门冷汗说:“妈呀,幸亏七哥今天走,要是再耽搁一两天,那不麻烦了!”
“今天走?他要去哪儿?”袁朗抓住马小帅的胳膊,把他捏得生疼。
“你放开放开!”马小帅揉着胳膊,忽然抬头看见袁朗精光四射的眼睛,也不由得有些害怕,说道:“他说他去碰碰运气,没准能撞出去呢,现在日军哨卡应该没那么严了……”
袁朗听了,二话没说扭头就走,一闪便不见了。
白铁军追寻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道:“我咋觉着他这两步跑有点眼熟呢。”
而马小帅则还在揉胳膊,嘟囔道:“个小白脸,劲大得像狗熊!走,咱找七哥去!”
高城终于下定了决心,压了压帽沿,攥紧那张皱褶的良民证,走向日军哨卡。
当日军哨兵翻来覆去看良民证的时候,高城尽量抑制着胸膛中的信条,他看着这些鬼子们,在心里默默念道:只要你们发觉不对劲我就抬手两枪,打死两个老子就赚了!
这过程显得极其漫长,到后来高城简直盼着他们干脆把自己认出来,然后痛痛快快来一场厮杀,同归于尽。这样的等待令他精神高度紧张,头顶冒汗,手心发痒。
袁朗在街道和小巷之间快步疾行,几乎不去辨认道路,拐弯的时候甚至毫不减速,他的衣襟带起的风,将路边小摊上的报纸掀得飘落在地。
终于,对高城的盘查结束了,哨兵用生硬的中文问了他是什么人要到那里去,他用事先编好的谎话来应付,倒也果真没出什么问题。
哨兵挥手放他通过,路障搬开的瞬间他松了口气,镇定一下情绪,恢复了先前挺胸昂头的姿态,大摇大摆穿过铁丝网和工事阵地。
袁朗出现在租界的这一头,他拐上通往哨卡的路后便慢下脚步,微微有点喘,油光整齐的头发由于走路的震荡颠簸而松散开来。此刻高城在另一头的背影已经剩下一个小黑点了。
他将目力所及之处的所有景物人群都仔细观察一遍,没有找到目标,有些失望,但又不失自我安慰的咕哝了句:“但愿他还没有来……”
三十三
高城旁若无人的在冷清对街道上走着,他不敢回头,只是用眼角余光向后瞥,竖起耳朵聆听后面的动静。
连续走过了三个路口,都没有发现异常,高城逐渐踏实下来,开始四下张望,很快辨认出方向,他放慢了脚步,在心中慢慢盘算如何走才能以更近的路离开沦陷区追赶部队。
然而当他拐过第四个路口时,却猛然站住。那是一条比较窄的小街,街上没有行人,他的面前站着一排扇面状排列日军士兵,全副武装枪刺上膛,明晃晃的刀尖指向一个中心,那就是他的脖子。
高城有那么几秒钟心跳加速,但很快又平稳下来。他好像终于一块石头落地似的,把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望着那排日军后面的指挥官说道:“这是什么意思?认错人了吧?”
原田真一拄着崭新军刀站在包围圈外,仔细打量了高城一遍,用生硬的中文说道:“不,没有认错,88师534团一营营长高城,我们终于见面了。”
高城有些诧异:“你是谁?”
原田真一并不急于上前抓捕他,而是一字一句道:“去年冬天的四行仓库,你在里,我在外,我攻你守,我们不分胜负。”
高城明白了,但他将胸脯挺得更高,说:“谁说不分胜负,明明是我赢了。”
原田真一冷笑:“话你可以随便说,就算当时你赢了,但现在我却扳回一局。”
“那可未必!”高城面上显出一种困兽才有的狰狞,话音没落,他就伸手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日军们的枪刺顿时也跟着向他的脖子逼近了几分,几乎就要扎上他的肉皮。但原田真一却丝毫没有着急,他得意的踱着步子走过来,声音低缓平和:“我劝你还是三思而行,如果你还想看见那天掩护你们逃走的士兵,就留着这条命。”看到高城神色一凛,他又追加一句:“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甘小宁?”
高城两眼喷火的望着他,仿佛这样就能将面前的敌人杀死,然而原田真一丝毫不为所动,迎着他的目光说道:“想一想,高营长,你的士兵为你牺牲生命,而你却只考虑自己。知道他在宪兵司令部里被拷打时说了什么吗?他什么也不说,拒绝透露你的任何消息,不管是烙铁还是盐水皮鞭……”
“带我去见他!”高城手中的枪终于垂了下来,他双目充血,恶狠狠打断了原田真一那意图明显的话,说道:“可你休想从我这里占到一点儿便宜!”
说罢,他手一松,将手枪扔在地上,看也不看周遭那些刺刀,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袁朗终于放弃了等待,在黄昏的微风中站起来,离开租界入口处的哨卡那条路。正在向那边张望的白铁军和马小帅也被他拦了回来,推进小巷。
“你们俩乱跑什么,知不知道现在青帮已经不安全了!”
“当兵的从来都往最危险的地方冲,有什么安全不安全!”马小帅梗着脖子反驳。
“那你们冲上去有用吗?”
袁朗厉声吼了一嗓子,把白铁军和马小帅吓住了,他们像是今天刚刚认识这人似的,不敢再争辩,袁朗立刻又冷静了回来,说道:“你们不要再回方家大院了,随便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躲一躲,过些日子再出来。”
白铁军哭丧着脸:“我们能躲去哪儿啊?”
袁朗叹了口气,拍拍他俩肩膀,说道:“去找许三多吧,那是个好孩子,不会出卖你们的,但是千万别再回方家!”
白马二人仍旧有点云里雾里的工夫,袁朗已经转身离开,左拐右绕,让他们无法捕捉到自己的去向。
远处传来几声枪响,袁朗骤然停住,敏感的侧耳,判断了一下枪声的方向,继而朝那里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高城,但愿你真的是命大。”
入夜,倾盆大雨。极司菲尔路76号门前的空地上排列着一排十几具尸体,血水正顺着道路的纹理向低洼处流淌。
王天木从街道另一头走来,跨过这些尸体,仿佛没瞧见般走进76号大门。
古玩店门被“砰”的推开,一身黑衣的铁路从门内健步走出来,他身后跟着几名店内的伙计,但现在都是一身黑衣打扮,帽檐压得很低。一行人顺着街道向东走去,他们没有打伞,任凭雨水倾泻在身上脸上,然而他们似乎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能看见目标一样,目光毫不斜视,脚步坚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