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完结(se)--重楼飞雪-纳兰佩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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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马蹄急落之声从身后传来,戚少商本以为有人急于赶路,勒马微微侧避,谁知一骑漆黑良驹从身边窜过后,立即横转急停,生生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戚少商,别来无恙?”
马上那人淡青色的长衣尚在飘动,双颊因为急驰而泛起微红,他低首抬眼,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漂亮的带了邪气。
邪魅。
戚少商本以为是雷卷接到书信飞速赶至,谁知道拦路的是这么一位!他急急收缰,见那人如此自然的与自己招呼,不禁愕然难以自处。
好半天,仿佛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戚少商惊讶的忘了咬牙切齿,反倒茫然道:“你来做什么?”
“烟花风雨,寥落伤情。每每对月感怀。”那人真诚的让人难以憎恶,吟哦的声音更是有若天籁:“今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说罢,还重重的叹了口气:“知己千金难觅,寂寞啊——”
他感天叹地,极尽风雅,反倒戚少商窘迫起来,只好愣在当场。“顾,顾惜朝,你搞什么名堂……?!”
第二十二幕:留命不留回头路
顾惜朝是不是个坏人,或者说他本性是否就是那样残忍嗜杀姑且不予讨论,但任何人都不能否认他实在很有气质,也很有魅力,甚至非常风雅。
戚少商本身就是纵剑风流琴棋书画诗酒花样样沾点的雅士,就算现在身为捕快渐渐心思缜密谋定后动也总和铁手无情稍有不同。这样的戚少商曾经引顾惜朝为挚友知音,能看在他眼里的而且如此赏识的人,就算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棍,也有其可取之处。
或许顾惜朝魅力最盛的地方便是他很容易煽动人心,只要心防稍微脆弱就能给他见缝插针无孔不入的控制了去。
而且作恶作的很无辜。
顾惜朝的样子完全把戚少商当成了多年未见的好友,就好象连云寨一场血债压根就是噩梦。
他笑的很开心:“做什么?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所以想跟着你。”他明如秋水的眼神风情流转,轻轻吐出最后两字:“而已。”
戚少商知道面对这样的顾惜朝很难提起战意,也就是因为这样当年那一干亡魂血债系在身上也没能下狠心要了他的命,并非人命轻贱,而是顾惜朝的眼神就如孩子捏死了蚂蚁却不知是非般无辜的望向他时,他下不了手。
姓顾的的确做了许多令人发指的事,但他的眼神却如幼童顽皮的去踩死一只一只的蚂蚁那样,是一种不分是非的小孩特有的残忍,夺去别人的一切觉得兴高采烈,玩弄人心也只是觉得新鲜有趣,想看后果所以背叛,理由也许可以说是很单纯;但是分外残忍。
戚少商当然后悔饶了他一命,但是雷卷谅解了,四大名捕乃至诸葛先生都理解他为何没有刺出那要命的一剑。或许大家都知道,谁也没办法去杀这样一个该死的人。
戚少商绝不高兴见到他。这个人就是一种附骨的毒,一条美艳的蛇,充满了引诱与蛊惑,一不小心就被他奇怪的思想感染,将自己坚持了几十年的人生观打的粉碎。很多人都这样被他毁掉,戚少商不得不庆幸自己还没有。
戚少商更不愿意他跟着自己。他话说的很毒:“你觉得戚某还会信你么?这次又是谁下了什么命令让你去毁掉谁?”
戚少商话说的狠毒,还伴着一声冷笑,讥诮之意那么明显的浮在唇边。他很少对人这样,顾惜朝知道。
但戚少商很意外,顾惜朝笑容不变,也承认的痛快:“惜朝的确是奉命与戚兄作对为难,必要时——”他抹了抹脖子:“杀掉。”
戚少商知道他武功虽然不算顶尖,且与自己一战后功力大概只剩了七八成,但算计起人来恐怕不在任何人之下,听到这话,不论真假都是心中一凛:“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惜朝眼神顾盼之间自有一种男子的妖娆邪魅,却总显得十分的诚恳。戚少商当年就是被他这气质骗了,以为他是个风华绝代的君子,谁知却是不折不扣的坏蛋。顾惜朝倒是有问有答:“没什么别的意思,坏人做的够久了,偶尔也想做做侠客,不然人生岂不是太过无聊。我随你去,总是多个帮手。”
戚少商早打定主意再不听他鬼扯,但顾惜朝居然坦然说自己要改邪归正,还是使他愣了愣,随即冷冷的道:“染了满手的鲜血,现在想做大侠,顾惜朝啊顾惜朝,你真是不把自己欠下的血债当回事!你以为做错什么事都可以回头么?”
顾惜朝的眼神似乎黯淡了一下,只不过笑容还是未改:“为什么不可以回头?你留我一命,却不给我回头的机会,这便是侠义道的作风么?难道你不杀我是希望我顾某人继续兴风作浪血洗江湖?那敢情好,我就顺了你的意,找个什么动手,不如,就将你六扇门的弟兄再杀个干干净净怎么样?”
这番话说的虽然嚣妄之极,却也不无道理,戚少商听他提起旧事难免火气窜升,却无言以对。他留姓顾的一命,到底是为什么?不是为了给他条回头的路走么?看着戚少商出神沉吟,顾惜朝明媚笑容瞬间一敛,冷笑道:“给我留条贱命,却不给我个活下去的理由,莫非你戚大侠的意思是要顾某人自杀以谢江湖,也不至于脏了你的手,污了你的高风亮节!”
第二十三幕:挣扎着凋零
以往的顾惜朝丰神娟秀,明媚的有如盛夏艳阳,艳是够艳了,却十分盛气凌人。可他冷笑着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戚少商才猛然发觉,也许太久没有见他,仔细看时才惊觉这个人其实改变了很多,包括气质。他仍是邪而且魅,仍然漂亮依旧潇洒,只是那明媚艳色却已如凋零花瓣的垂死挣扎,早无盛放时的雍容,只剩一抹有点伤感的残妆。
他肆无忌惮的释放蛊惑时戚少商虽没狠心要了他的命,却并不被感染,但这一刻戚少商不得不承认他心中渐渐泛起一丝微微的伤,而且有种不好的预感,顾惜朝就如垂死挣扎着绽放艳色的花瓣一样就要凋零。
说起来也可笑,毕竟他戚少商的朋友死的死伤的伤,卷哥虽是挚友却总是在忙,现在遇见顾惜朝,竟然有点怀旧的伤感,虽然他死伤的兄弟多半拜这个人所赐。戚少商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我该杀了你,不杀你就不能不信你。”
顾惜朝轻笑:“然也。”一瞬间,那带着略激动的口吻冷笑质问人的人,仿佛不是他。
戚少商道:“可是我仍是不能信你。你要杀姓戚的,可以,有本事什么时候取走这条命都可以,但是你上头那位怕是没把姓戚的这条命放在眼里,你若害了毁了别的什么人,”他深吸口气,打住,缓缓而沉重的道:“我不想再后悔!”
——我不想再失去后去报仇,去血拼,去后悔!
顾惜朝居然立即点头:“不错,要让戚兄就这样信了我怕是不容易,可是你难道真的没看出来我顾惜朝说出要跟你助你的话是用什么做的代价么?”他轻笑着,撩起垂在脸颊边上的一缕碎发,额角明显的湛蓝,原以为是他身上淡青衣服映的,如今头发撩起,戚少商却看的明白,也不禁失声:“你被下了‘倾倒众生’。”
顾惜朝的神色看不出一点身中绝毒的自怜,反而是含笑的嘲讽:“这毒只害人,不要命,如果没有解药,只会丧失神智疯狂到看见一只母鸡都想求欢的地步,杀不了你,害不了他们,那一位也不会要我死,只会用这种法子羞辱我。他不信我,你不信我,天下人都不信我,却为什么都要我活着?”
戚少商愕然,顾惜朝的话他一句也回答不了,他与他的世界截然不同,完全没有办法想象。他看着这挣扎着绽放最后光华的男子,话几乎是咬牙逼自己说出来的:“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为免受辱,你必须自裁。”
顾惜朝的神情就象看到对牛弹琴的人一样,戚少商说的那样理所当然,全是所谓侠义道的想法,可是他顾惜朝却不是那样大义凛然的人,他不是他不是他绝不是!“可是我不想死啊……饶我一命却建议我去死,戚少商啊戚少商,到底是谁不把人命当回事?还是说,我的命就不是命?”
戚少商的心头猛的一痛,有如雷击。他说的全然是自己的想法,没错,人活到那个地步尊严脸面都被践踏确实还不如死了痛快,可是顾惜朝明明白白的挣扎着说我不想死!
其实,谁想死?戚少商不敢想如果这毒下到自己身上,他能轻描淡写的说我应该自裁么?
戚少商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拢缰的手。“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要跟着我助我,你不要命了么?你可知如果想害我们去邀功,暗中跟着找机会可比在我身边方便的多,就算我让你跟着,谁都会防着你,你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
顾惜朝微微一笑:“我知道除了我他还派了谁去对付你们,我知道他现在在计划着什么,我更知道一切的杀局会怎样冲你们扑过来,带着我,有利无弊。”
戚少商承认他说的没错:“就算你什么都不知道,以你的才智,若肯真心襄助,本就是强援。只是你这么做无异自杀更得不到半分好处,我实在无法信你。”
出了官道,两骑转入林径小道,天已昏暗下去。
这两骑并排疾驰,默契的好似多年老友亲密无间,然而马上两人却都只望着前路,从不看对方一眼,更不打话。
戚少商终于还是允了顾惜朝一同赶路。
他一向很容易相信谁,但除了顾惜朝,如果顾惜朝说的不是那么一句而是别的任何什么话,他都不会答应他跟来,甚至为了以防万一,纵使他狠不下心杀他,也绝对会将他伤的无法跟踪自己。
顾惜朝仍是带着有点邪气的真诚笑容对他说:
——跟着你有一个好处。
——我不想死,我杀不了我自己。
——但我也不想看到自己淫荡无耻的丑态。
——所以,我助你们对付他的杀局,你帮我死的漂亮一些。
他虽然不想死,却也不能忍受羞辱,可是他杀不了自己,所以他要死的漂亮一点。如果这真是他的心愿,那么除了成全还能怎样?谁能拒绝这一点点的要求?
戚少商点头的时候,感到一种很冷静的痛。
第二十四幕:焚琴煮鹤,专煞风?
第二十四幕:焚琴煮鹤,专煞风景
无情,雷艳在客栈最偏僻的房间里疗伤一住就是三天,铁手虽未受什么伤,却需为他们护法,打发一些寻上门来的官兵,将来人一并点了穴道扔在房间里,眼见雷艳肩胛碎裂,虽接骨后能够勉强举动,但一月之内决不能乱来,加之他的剑法暴虐嚣狂,更不是以伤臂能舞动的;无情本身没有什么内力,身子比一般人还要羸弱三分,却先中天下第七势剑,又被元十三限的伤心一箭震成内伤,他表情虽然淡静,其伤势却比雷艳只重不轻。好在发射暗器是轻巧的工夫,但若要无情施放以往那精妙暗器,也得待足半月,铁手肩上担系的责任可重的很了。
铁手知道戚少商正快马加鞭往这边赶来,算算时日已差不多,便出门留下了暗记,若与戚少商成功汇合,再定计策实施起来便有利的多。无情见他回来,坐起身子道:“二师弟,烦你将这些人搬到后面柴房里去。”
他说的自然是铁手擒下的官兵。铁手依言点了这些人的昏睡穴,一一送到柴房。这几日无情很少说话,常常闭目沉思,铁手素来敬服他大师兄的足智多谋,从不打扰,见无情主动开口,想必是事情有了眉目,因此清理了那干闲杂人等,便搬了张椅子坐到无情床边。
雷艳在前堂买些吃食还未回来,无情唤了声二师弟便直入正题:“我仔细想了几日,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奇怪?”铁手不明白:“大师兄指的是?”
无情道:“血玉珊瑚纵使是天下奇珍,蔡相也未必会放在眼里,借此扳倒世叔也就算了,为何一定要元师叔追回失物还要生擒雷艳?”
铁手经他提点,也困惑起来:“前月相府走失了避水明月珠,相爷也只是抓到内贼就算,丝毫不心疼那奇宝的丢失,血玉珊瑚绝无避水珠珍贵,为什么他一定要师叔追回?”
无情含笑:“不错,至于一定要活的雷艳,那就更是奇怪,你几时见蔡京要生擒谁?”
铁手沉吟片刻,抬起的眼中有一丝惊讶:“莫非血玉珊瑚与雷堂主身上另有什么惊天秘密不成?”
无情似有些累,手撑着床边挪动了下身子,淡淡道:“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理由。”
铁手为人磊落,并非无智,本不愿多想,却听无情说的有理,不得不道:“难道雷堂主竟对我们有所隐瞒?”
无情叹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们本不应猜疑,但是事到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再不将事情搞搞清楚,便毫无头绪可寻,雷艳杀气重,却不失其道,不一定藏有祸心,想必二师弟知道我与他在京城郊外交过手?”
铁手想起雷艳那时诸多不服,不禁微笑:“大师兄赢了。”
无情道:“那时若非雷艳突然收了剑意,便是两败俱伤。”他也笑了笑:“虽然可能他伤的会重些,但我也决不可能全身而退。我自那一战看出,雷艳虽然杀性大,脾气也不见得好,却不是杀人成性的魔道人物,那你以为他自去代雷门处决雷怖,我又为什么要阻止他进京?”
铁手呆了呆,道:“师兄那时便在救他?”
无情悠然道:“我欣赏这个人,我讨厌蔡京,”
铁手见他意犹未止的停下,已明其意:“蔡京那时已在寻找雷堂主?”
无情颔首,“虽然我不知道他找雷艳是为何意,但就是忍不住想搅和一下。”他眼神里竟然泛起一些孩子气的顽皮来,仿佛做了很得意的恶作剧。
铁手在此危急形势下一直眉头紧锁,听到大师兄搅黄了蔡京一次又一次的好事,也不禁开怀:“他找雷堂主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无情冷冷道:“自然,怕是雷怖知道了些什么,然后由童贯告诉了蔡京。雷怖将蔡京对雷艳的兴趣勾起,自然也摆脱了杀身之祸,虽然这只是我妄加揣测,但事隔不久,雷怖献血玉珊瑚,而蔡京又要珊瑚又要雷艳,这不正说明雷怖与此事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