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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黑眸子、寒眸子、火眸子-第60部分

小说: 黑眸子、寒眸子、火眸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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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神情动作,简直和去病……“舅舅……舅舅……”卫青一阵恍惚……
“舅公……嬗儿怕,怕舅公哭……”嬗儿哭着搂紧他的脖项。
小身体穿的素麻孝衣涩涩的磨着卫青的脖项。
卫青颤抖着呼了口气,“嬗儿不用怕……有舅公在……不用怕,舅公不哭了……”
天凉了,卫青恐他着凉,把他抱在怀里,掀起自己的被子连孩子一起盖住,垂着头看他。乌黑柔软的卷发,雪白剔透的娇嫩皮肤,粉扑扑的脸颊,高高略翘的小鼻尖,深深的眼窝上,弯弯的眉毛像新月一样,那大大的黑眼睛闪着璀璨的光,长而浓卷的睫毛挂着滚圆的泪珠,“舅公不哭;嬗儿给你笑一个,舅公”,那红红的湿润的小嘴抿着,慢慢的抿开一个笑容,露出一点稚嫩整齐的小牙,“舅公,嬗儿和舅公玩儿,你不要哭了。”
“……舅公不哭了……舅公和嬗儿玩儿……”卫青磨莎着他的小脸颊,“嬗儿也不要哭……”
“舅公,嬗儿已经吃完饭了。舅公你吃午饭,嬗儿去给你拿……”说着挣开卫青的怀抱,跑出去。
卫青忙直起身子,冲外面说,“看着嬗儿……”他不放心,强挣起来,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便踉跄的跟出去。
“将军!”侧室听见他的声音出来,平阳早出来一步,抱起嬗儿。
看着卫青,两人都落下泪来。
……
“我没有事了……”卫青吃了午饭,喝了药,坐在榻上搂着嬗儿对平阳和侧室说,“我要进宫……”
“将军……”侧室蹙了眉头。
平阳却垂了眼帘,拦了侧室的话,“天凉了……将军若去,该多穿衣服……”
“姐姐……”
平阳摇摇头,叹了口气,“将军暂骑不得马,我叫人备车送将军去……”
卫青看着她,眼睛又湿了。
平阳接过他怀中的嬗儿,侧室扶起卫青,给他穿衣服……
……
春陀和张骞候在未央宫门两天了,傍晚余晖中,一辆华丽的车驾停在宫门。
“是平阳公主的车驾。”春陀往外看。
张骞摇摇头,“不,是他来了……”
春陀不相信,忙过去。
张骞也跟过去。
车帐很久才从里面挑开,一个清癯的身影扶着车门,从里面出来。
张骞一看忙过去扶他。
春陀愣愣的盯着看着他,好久才让自己相信那是卫青,“大将军,这……”
“春公公……陛下他……”
春陀眼泪纵横在眼角的皱纹间,扶住他,“大将军……陛下卧病五日了……大将军,宫中路长,请大将军乘车入宫……”
……
车在未央宫里走,方士求仙的乐舞声更显得凄凉。天擦黑,卫青挑起车帘,甘露殿香烟缭绕,灯烛映天,金人托盘,高可接天。卫青慢慢放下车帘,回过眼眸看着张骞。
张骞摇摇头,车停在甘泉居室宫阶下,张骞扶他下了车。
春陀先上去进里面通报。
张骞扶着卫青艰难的走上宫阶。
卫青从没觉得这甘泉居室的宫阶有这么高,这么多……
……
“陛下……”春陀隔着幔帐看看里面昏睡的陛下,幔帐外盛着仙露的金碗中还留着一些湿湿的玉石渣子。
“……”刘彻厌烦又无力的背过身。
“陛下,大将军来看您了……”
“谁?”刘彻五天来第一次开口说了句有语气的话。
“大将军……他来看您了……”
这多天,刘彻的梦太多,不知哪个是梦,哪个是真。
“是大司马大将军来了……奴卑扶他进来,奴卑再多一句嘴……陛下见了他不要慌……”春陀没再多说,叩了头出去接卫青。
张骞一手扶着卫青的胳膊,卫青一手支着甘泉居室正殿的殿柱,头顶在手背上,闭着眼睛缓过口气。
春陀从里面出来扶他。
卫青摇摇头。
张骞也冲春陀摇摇头,放开他的胳膊。
“多谢博望侯……”,卫青扶着殿柱,喘息渐渐平复,“春公公……传晚膳吧……”
春陀看看他,又看看张骞。
张骞点一下头,春陀忙去传晚膳。
卫青冲张骞艰难的点点头,自己慢慢扶着殿柱往寝殿里去了。
张骞看着他进去,什么也没有说,走过去从外面关上寝殿门。
……
卫青转过屏风,那熟悉的布置,熟悉的暖热,熟悉的灯烛香,灯火映亮那熟悉的幔帐……
刘彻透过幔帐朦胧的看着那走来的身影,竟如此的清癯,只有那蹒跚的步履间脉脉流露着难以名状的熟悉……
卫青看着那幔帐下平躺着的身影,心里一阵绞痛,往下跪,失了平衡,伸手扶了一把,只抓住幔帐,险些把那淡黄的龙纹暖帐从殿梁上拽下来。卫青忙松了手,手肘顶在榻沿上。
刘彻一下欠起身子,挑开帐帘,伸手拉他,却也无力。
卫青慢慢抬起头来。
那面庞的憔悴尽皆交互落在两人的眼中……
黑眸子里的错愕无法掩饰,寒眸子中的震惊难以抑止。
“仲卿……头发……”刘彻无法相信那柔顺乌黑的鬓发几日间,竟飞了霜。那英睿平和的面容竟憔悴得难以辨认,若不是那浸着泪水的寒眸子,单薄的在眉宇下流露着从未有过的惨淡,刘彻几乎认不出他。
颤抖的手拂过他鬓角的斑白,覆上他清癯的面庞,“……是……是朕的仲卿……”
卫青蹙紧眉关,不停的摇着头,“陛下……”君臣二十多年,他的帝王是从未有过些许憔悴的,如今熬得两颊都陷下去了,黑眸子更深的嵌在眉弓里,失了光泽。那原本只有几丝银发的鬓角突如堆雪……
寒眸子对着黑眸子,黑眸子对着寒眸子,泪水在眼眶里转,却只无声的淌到心里……
卫青覆上刘彻停在他脸颊上的手,刘彻要欠起身来,卫青屏住一口气扶他坐起来,靠在枕头上。两人只是十指交握的对视着,没有言语,也仿佛足够了。
……
“陛下……”春陀的声音在寝殿外传进来,“晚膳……”
等了一会儿,侵殿门开了,春陀进来,转过屏风,看见两人坐在榻上,春陀心里踏实下来。
两人脱开手。
春陀也当然不会多看,亲自把小几案跨过刘彻的锦被在两人中间放好,把汤粥小菜摆好,什么也不说,偷偷叹了口气出去重新带上殿门。
……
卫青看了看几案上的菜肴,箛菜鲤鱼羹是刘彻平日喜欢的。卫青盛了半碗,一口一口的喂给刘彻。
烛火、暖笼的暗香中,无声的寝殿氤氲着多日不见的柔和的静谧,融融的饭菜香散在殿中,时而一点点安箸推盏的响动,荡起沉郁哀伤中一波暖人的微澜……
刘彻呼了一口气,轻按在他还要喂的手上,摇摇头。推过那碗红豆莲子粥到卫青面前,黑眸子只看着他,不说话。
卫青心里翻绞起来,泪光湿了寒眸子。卫青默默的拿起勺子,垂着头艰难的咽下红豆莲子粥……
……
卫青想把几案搬开,却自知未必有这个气力,只好站起来。
刘彻看着卫青站在那里,背影一点点颤抖的起伏,定一定才出去叫春陀进来收拾。
春陀忙进来,看看那残席,心里宽慰了许多,亲自收拾了,把几案撤下来,只横放在榻边,出去了。一时春陀端着滚热的红果水进来,摆在几案上,又出去,不一会儿托着漆盘,上面两个玉盏中露水映着软玉粉。
“陛下,今夜风露重,秋深了,许是要下雨了。”
刘彻只点点头,叫春陀把漆盘放在几案上。
卫青看了看那玉盏,暗暗叹了口气,绕到刘彻榻前的小方几前,把那上边喝过仙露玉粉的金盏端起来,放在玉盏的漆盘上。看看刘彻又看看春陀。
刘彻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春陀把漆盘撤掉了。
春陀又出去带上殿门。
卫青把红果水给刘彻盛出来,要喂给他。
刘彻按住他的手,叫他放下碗。慢慢握住他的手,“仲卿……你在朕面前扛了二十年,朕的仲卿还扛得住吗……仲卿,别扛着了……你难道还能笑给朕看,让朕宽心吗……”
卫青的嘴角轻轻的颤抖,呼吸哽咽起来,再也无力控制……
……
秋雨劈劈啪啪的的打着甘泉居室的殿檐,似有小粒的冰雹,时而敲中殿角的檐铁,凄凉的冷铁声隐隐传来……
卫青二十年没有因为再不能忍的软弱无助而倒在刘彻怀里,刘彻消瘦的锁骨顶着他冰凉的脸颊,那闷声的泪水湿透刘彻中衣的前襟,湿透刘彻的心尖。
二十年了,刘彻又一次这样搂住他,那个十四五岁幼稚的面容浮现在回忆的流光中。他的仲卿是那么无力而单薄,那随和的性情,压抑的、克制的呜咽,让刘彻不自觉的搂紧了……
……
骠骑将军自元狩四年封狼居胥、禅姑衍、临瀚海后三年,元狩六年而卒。天子悼之,发边郡属国军士尽着黑甲,吊唁。自长安陈玄甲兵直至茂陵,起骠骑将军功臣冢,形如祁连山。谥号景桓侯,以彰其生前孔武力战、广边地之功。其冠军侯爵子嬗继之。骠骑将军弟光十余岁入宫为郎官。
……
冬,乌孙仰大汉富庶,与通商。
张骞复返西域,刘彻命多寻汗血马,于是张骞转大宛。
卫青送至长安郊。
此生竟无缘再见……
……
元鼎元年,夏。
上林苑绿莽葱茏。
刘彻住了马,看着卫青,“仲卿曾和朕说……‘苍松翠柏,持节云中,千年成材。生而托梁架栋,起危阁以接天;死则黄肠缇腠,葬有功而殉地。劲骨当风,忠魂倚之,来去千年,万古不朽。’朕要在此以香柏为梁,修建一座柏梁台,祭奠……”刘彻不再说,只并过马去。
卫青脉脉的看着他,“陛下还记得……”
“柏梁台?舅公是柏树的柏,栋梁的梁,对吧。”嬗儿坐在卫青马上,仰头看着舅公,又看看陛下。
宏亮稚嫩的声音打破他们的对视。
刘彻和卫青都淡淡的笑了。
……
元鼎二年春,落瑛缤纷散落于柏梁台帝王的盛筵席上。
刘彻抿了一口葡萄酒,慨然长叹起联句,“日月星辰和四时……”
梁王接“骖驾驷马从梁来”。
刘彻没注意他的联句,眼睛只看着下边的卫青。
卫青端着酒盏,痴痴的看着他,“郡国士马羽林材……”
刘彻的眼前,那个骑在还未长成的黑马上的年少的建章监仿佛又从那莽荡上策马而来。
丞相的联句在痴愣间错过了。
柏梁台静了,无人接下句。
“还该大司马大将军。”
“对大司马大将军身兼两职,还该大司马大将军接。”
卫青心里沉了一下,酒盏里一轮水纹,惨淡的笑容绞起刘彻的新潮。
卫青叹了口气,哽咽了一下,“……和抚四夷……”他顿了一下,垂下眼帘看着杯中绛紫色的葡萄酒,眼前有些模糊,忙呼了口气,“和抚四夷……不易哉……”
刘彻忙仰头遮掩着喝了杯中酒,半晌睁开眼,卫青席上空了。
群臣继续联句,不知何时,帝王的上座也空了。


(八十九)

卫青这几年自觉精神体力一日不如一日,只要一入冬,那寒疾不用寻;自己就找寻上他,好歹折磨到开春二三月方见好转。真如当年初染病时那老御医说得一模一样。
美人有迟暮,英雄有末路,刘彻便再不敢想。时而在铜镜中瞥掠到自己的身影,那斑白的两鬓,额头、眼角慢慢浮出的细文,更让刘彻觉得空落与不安。他后宫的人物渐渐多了,甚至比他年轻的时候还要多。他要让自己时时刻刻了解到自己并不衰老,他比年轻的时候还要能干的多。但每当他平静下来时,那种由衷的寂寥和落寞便升腾起来……
漠北到而今,八年无干戈,军中事务清闲,卫青议政不多。而刘彻的召唤却多了起来。只要是一开春,花一打朵儿,卫青在朝堂上一露面儿,刘彻的口谕便一刻不停的传下来。
刘彻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一天到晚总要找寻他,尽管看着他原本经年习武,挺拔长键的身形在这八年间日渐清癯,看着那英睿的面庞在这八年间两鬓飞霜,不由得刘彻不一阵阵觉得凄凉心酸。但他还是常常要卫青带着嬗儿到甘泉居室念书,要他到渐台陪自己下棋、吃饭,要他到苍池陪自己钓鱼,要他到建章宫陪自己骑马,要他在上林苑陪自己射猎。
他们的话并不比八年前的多,反而也许因为八年无干戈而减少了许多。但刘彻总觉得只要身边有他在,哪怕只是病恹恹的坐着下棋、钓鱼,一句话也不用说,都让他觉得心里踏实。
而他的仲卿从来就是好性情。只要天暖了,就算气色仍未大好,也是随传随到。起先,刘彻总要编一堆的借口,后来也不用费这些事,只在退朝时看着那双寒眸子,便可在未央宫留他一下午。
霍光、卫伉、卫不疑、卫登都早早相继在朝中供职,也都陆续和卫青分府而居,自立门户。
那满朝第一贵戚重臣的大司马大将军的府邸渐渐变得空落落的。只有嬗儿每天围在他身边,念书,骑马,射箭,聊解他的冷清与寂寞。随着嬗儿慢慢长大,那幼稚的神情,俏皮的言语,顽皮的性情和那双火亮的大眼睛,常常让卫青一阵阵的失神,欣慰和心酸混杂纠结在一起,绞着他的五脏,让他在背人时暗自怅惘,久久不能平静。
卫青开始畏惧冬天,不止是那寒疾的折磨,似乎更因为心里空。空荡荡的装着一肚子的苦水,黄柏煎汤的苦口良药填不满那空……让他每每在隆冬盼着春天的到来,虽然他即使上朝也未必议政,即使下棋也从不能真见个输赢,即使策马也再不能驰纵,即使射猎绝无法连开数弓……但他竟觉得心里是踏实的,在那反复易变,喜怒无常的黑眸子前,他依旧谨慎隐忍却莫名的觉得习惯而踏实……
刘彻想在四个十几岁的年轻近臣中再看到一个从前的建章监,然而,他的期待落了空。
……
元鼎五年夏四月,南越反。
甘泉居室又挂起了地图。
“南陲平静多年,如今又起战事,朕要即刻发兵征讨。”
“陛下所言极是,从来南患为祸首。若不及早平之,后患无穷。如今匈奴败亡八年,没有音信。但当初仍有近八万匈奴脱于漠北,不可寻。就算余下一半,繁衍生息八年,不可不防。若我南陲不稳,恐北陲、西域欺我腹背受敌,就被动了。”
八年没有听到他议政了,刘彻感慨万千的看着那刚入不惑之年,两鬓已然飞霜的仲卿。他比出征漠北时真的清癯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但那神情中的大气沉稳和因南陲战事而重新激起的内敛果决的光芒,却在这地图前仍从那如水的寒眸子中再次泛起,映亮刘彻的黑眸子……
刘彻心安的笑了,“仲卿不减当年哪。”指着地图上的河道,“发桂阳、豫章、零陵、苍梧之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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