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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于无声处-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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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没敢动。 
藤真发出了哭声。 
后来,藤真不哭了,但也没把头抬起来。 
流川等了半天,最后听见藤真说:“你倒是说点什么呀?” 
流川楞楞的,活脱一木头。 
藤真叹口气:“你不说话,我怎么下台?” 
流川想了想,说:“你欠我的。” 
藤真无可奈何地笑,终于把头抬起来。 
流川继续骑车。 
“欠着吧。”藤真想了想回答,轻描淡写地。 

(10) 
月底,周末,难得7这一组公众假日不值班,仙道和流川两个无所事事,又不想出门,就都赖在客厅里打发时间。 
这次回来家里变凉了,好在暖气还比较正常,关上门整个屋子热哄哄的,弥漫着一种懒洋洋休闲散漫的气息。 
由于放假前值过一段长时间的班,这屋里的住户又都是不那么拘小节的大男生,所以乍一回家屋子还是显得有些乱,两个人动手做了回大扫除。做到后半部分,只剩仙道一个人跑出跑进收拾东西,流川则倒在客厅沙发上,开着大电视养神去了。 
仙道也提不出什么抗议,说到底这屋里的杂物也是他的多,享受生活嘛!……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过生活和做人一样简单的流川把他那几样扳指头就数得过来的东西收拾干净,毫无责任感地歇着去了,仙道边收拾东西边侧耳倾听外头的电视节目,清清楚楚听到从新闻转到天气预报,然后是一个旅游节目,接下来,等仙道把杂物收拾得差不多,坐在房间地板上翻报纸做剪报时,电视节目进行到肥皂剧阶段。 
仙道运用了最伟大的耐心去忍受从客厅电视里传来的哭声、撒娇声、抱怨声、男打女声、女掐男声,终于,当那个娇滴滴的女主角用腻得死一桶蟑螂的声音对情人说:“Darling,爱我啦~~”,仙道忍无可忍,跳起来:“受不了啦!” 
仙道冲进客厅,毫不意外地看见小狐狸早就在沙发上睡得吹泡泡,可摇控器还晃晃悠悠要掉不掉地握在手里。仙道想一想,蹑手蹑脚走过去轻轻地从狐狸手中拨摇控器,神情颇有一点虎口拨牙的壮烈。 
眼看要拨出来,流川梦中皱皱眉,翻个身,手一紧,攥得更牢了。 
仙道仰天长叹,拍拍前额,很不满地瞥瞥屏幕上那个血红大嘴的女人和油头粉面的男人,抓抓朝天发,心念一闪,绕到沙发后面去,从沙发背后伸出手指来,小心翼翼去捺流川指缝里摇控器的转台键。 
……二台是红白歌赛,没意思……三台也是肥皂剧,怎么全世界都是悲男怨女……四台的爱情电影看过了……五台是战争片,一看就知道是假枪弹……六台是警匪片,切!那警察太窝囊,哪有咱哥儿几个帅呢……七台嘛……等等,这是谁……流川桦! 
仙道张大嘴巴,看看沙发上睡得昏天黑地的流川枫,看看电视上风采飞扬的流川桦,再眨眨眼睛。 
没错,绝对是流川姐姐! 
…… 
好象是一个新闻调查节目,做得相当棒哎! 
…… 
这两个人真的是一家子? 
…… 
仔细看看,虽然脸上的精明度完全不存在可比性,但轮廓还真是象!鼻子象鼻子,眼睛象眼睛。 
…… 
仙道趴在沙发背上,看一眼屏幕,看一眼沙发,很仔细地研究那张脸和这张脸的异同处,他把脖子伸长了,头凑到睡狐狸面前来,可能是过于专注于研究某个细节,没有控制好距离,不免凑得太近了些,以致于身为特警的流川在梦中感觉到异样,本能地猛睁开眼睛时,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干什么?”流川莫明其妙。 
仙道完全明白自己的尴尬处境,赶快指屏幕上的流川桦。 
上一秒钟,新闻调查放完了,这一秒钟一个大美女正在做香皂广告,对着镜头光着肩膀抹泡泡。 
流川顺着仙道的手看过去,盯着屏幕看,看那个光脊梁的大美女洗澡,一张扑克脸上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不过仙道敏感地看到小狐狸白皙的脖子上有青筋慢慢爆起。 
危险信号!仙道下意识地想起不久前一天,流川把他从卫生间打出来时骂的那个词。 
天,我可不是变态! 
仙道有些哭笑不得——得在这小狐狸爆发之前另找个理由。 
右手里是什么?哦,是刚才剪报用的剪刀,从房间冲出来找摇控器的时候忘了放下。 
仙道头脑里灵光一闪,脸上三十度的笑容也就越发温暖了。 
“流川,刘海太长,看电视会影响视线吧?”仙道把手里的剪刀嚓嚓空剪两下,“我本想给你剪剪呢。” 
白皙的脖子上青筋慢慢淡下去,红灯转黄灯。 
“很久没去理发了吧?行动时遮住视线就不好了。”仙道很有责任感地教训,颇有些组长的权威感。 
小狐狸转过头看看狡猾的刺猬头,再转头稍稍低下脑袋试试看屏幕,果然刘海太长,有点挡视线,想一想,索性用手把前额的头发往后拂,露出光光的脑门来,可是一松手,头发又掉下来。 
仙道未免得意过了点分,看到流川把额前的头发向后捋,便在流川光光的脑门前得意地嚓嚓了两下剪刀。“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可能仙道天生有点命衰——明明小狐狸已经把刘海捋到后面去了,怎么又一松手头发掉下来呢?而且左不掉右不掉,偏偏就掉到嚓嚓的剪刀口上? 
于是……两绺黑色的短发毫无预兆地飘落。 
两个人完全楞住。 
“白……白痴!”流川咬牙切齿。 
仙道傻了。 
我肯定和上帝有仇…… 
仙道绝望,等待暴风骤雨。 
黄灯不紧不慢地亮着,始终没有变成红灯。 
流川不耐烦了,“白痴,还等什么?” 
“啊?” 
“你到底会不会剪头?” 
这白痴真的很欠揍。 
仙道有些为难地看看手里的剪刀。 
会吗?应该不会很难吧?要试试吗?黄灯可是随时都会转为红灯的…… 
…… 
谢天谢地,门铃突然响了。 
仙道跳起来,把剪刀扔到茶几上:“我先去开门!” 
门口是三个邻居。 
樱木闯进来的架势活脱一土匪:“刺猬头!替补的请客哎!去不去?” 
…… 
…… 
…… 
红毛猴子神气十足叉了腰,指着流川的脑袋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死狐狸,你那是个什么头啊?!” 
随后进门的晴子和藤真也笑出了声。 
摇控器飞过来,正砸在樱木的红色脑袋上。 
樱木嗷一声扑过去。 
仙道拉拉低头笑的藤真:“藤真,我记得你好象给自己剪过刘海……” 
藤真用促狭的眼神打量手足无措的仙道:“你干的?了不起!” 
仙道低头,双手合什高举过头顶,鞠躬,求饶,“拜托!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 
藤真轻笑一声,“真没良心!”叹口气,走过去把小狐狸从大战中拉出来,“好了好了,流川,我来给你修修。” 
樱木还要不依,晴子笑眯眯的咳一声,樱木乖乖坐下。 
藤真把流川按到沙发上坐好,拿了剪刀,一只手叉起流川额前象被狗啃了一口的乱发,一边细细修剪。 
仙道自觉没趣,低姿态去厨房泡茶,晴子跟去帮忙,樱木则大大咧咧靠在沙发另一边的把手上,胡乱按着没被摔死的操控器换台,时不时回头幸灾乐祸地瞟一眼死狐狸,再加上一两声怪笑。 
死狐狸被藤真按了不能动,只好与臭猴子对练“以眼杀人”。 
藤真夹在中间时不时遭池鱼之灾对上狐狸和猴子的眼神,只叹这两小家伙还真心狠手辣,剐了皮又剐肉,连骨头都剔个干干净净。 
仙道泡了茶和晴子端出来,樱木马上腼了脸去接晴子的茶,看上去满享受的。 
仙道奇怪,这对小夫妻时时甜滋滋粘在一起,怎么就不会腻呢? 
“藤真是要请客吗?”仙道终于想起该问的话。 
少了身边杀人眼光的压迫,藤真轻松了许多,笑着回答:“上次拖累你们深更半夜到处找我,早该谢谢了,因为你们一直不在家才拖到今天请。” 
“那个不要紧的……〃仙道说,“大家是朋友。” 
樱木跳起来,箍住仙道脖子:“刺猬头!不要扫兴!替补的什么时候请过客?不宰白不宰!” 
藤真笑:“我又不是猪!” 
红毛猴子蛮不讲理:“反正不能放过你!” 
“哼!”藤真手掌下的狐狸鼻孔出气。 
“臭狐狸你不去最好!”红毛猴子向狐狸扮鬼脸。 
“那可不行,流川和仙道是非得去的。”藤真剪下最后一刀,“算是我赔你们的芭蕾戏票。” 
仙道心里震了震,他有点奇怪,因为并没达到想象中应该震到的程度。 
流川只是翻白眼,一边抖身上的碎发:“不要你赔,反正我不喜欢看。” 
仙道没吱声,去卫生间拿出拖把拖地上的碎屑。 
“你们要不要是你们的事,我请不请是我的事。”藤真拿茶杯喝茶的模样雍荣华贵,“啊?我习惯做什么都圆满,让自己心安理得。” 
流川在思考。 
仙道在拖地。 
樱木在叫嚣。 
晴子在微笑。 
“去吗?仙道?”藤真望着仙道眯着眼笑。 
仙道停下来,想一想。 
“去!为什么不去!”他把拖把塞到流川手里,“你的头发,自己拖!” 
流川看看仙道,看看藤真,哼一声,翻个白眼,胡乱拖两下,倒拉着拖把去卫生间冲洗了。 
樱木牵着晴子的手在一边笑:“哈哈,替补的,你洗好脖子准备挨刀吧!” 
一窝子人被拖到刚开张的酒吧,藤真难得地慷慨,点了好酒又点了好点心,总算有点儿有钱房东的自觉。大伙儿虽然奇怪太阳怎么从东边升起,不过既然有送上门来宰的,不下刀子也不忍心,于是吃好喝好玩好,樱木和晴子还抱了去舞池跳舞,气氛颇为热闹。 
仙道看到苗条漂亮的酒吧老板娘笑眯眯地走过来和藤真打招呼就觉得有点不对,说没两句,老板娘挨个儿敬酒,怎么琢磨那敬酒词的意思也象是感谢藤真捧她的场子。老板娘给流川敬酒那空子,仙道斜着眼睛看藤真,藤真笑,小声说:“同事的女朋友。” 
“今天是不是免费?” 
“至少可以打折。” 
“……你从来不会与心有愧?” 
“节俭是一种美德。” 
仙道无言以对,这才是他认识的藤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老板娘请他们跳舞,仙道和藤真连踢带推把流川拱手送出去。 
流川本来不喜欢热闹,没精打采缩在一边,迷迷糊糊就被同伴出卖,等明白过来已经被拖进了舞池,甩手回去肯定不行,抱着女人跳舞打死他都不会,好在老板娘是有经验的人,拖了流川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带着木木的小狐狸慢慢踩点子。 
红毛猴子抱着夫人很得意,围着狐狸卖弄舞步,狐狸吃了暗亏,进也难来退也难,一不小心踩了老板娘的脚,女方虽然不介意,狐狸到底有些讷讷。 
“哎呀,整到小狐狸了。”藤真优雅地端着酒杯远远望着,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原来他真的不会跳舞啊?” 
仙道把视线从那边收回来,看向面前的藤真。 
藤真的眼神里有些调皮,但却是喜欢的。 
藤真感觉到仙道的视线,回过头来。 
两个人对视一会儿。 
“对不起。”藤真说。 
“我也是。” 
于是两个人都笑了。 
“看来你交了很多新朋友嘛。”仙道说。 
“你也开始有新朋友了不是吗?”藤真淡淡地问,抿一口酒。 
仙道楞楞,想了想,笑一笑。 
“我们都变了。”藤真叹了口气。 
他们又转头去看舞池里的樱木夫妇和流川。 
过了一会儿,仙道又开腔了:“那天你哭了吗?” 
藤真咬牙切齿:“小狐狸居然出卖我?” 
“没……我看见你眼睛肿了。” 
藤真慢慢抿酒,半天把头低下来笑:“真丢脸呢。” 
“不算丢脸。” 
藤真抬起头,眼珠转转,“你这话有点怪?” 
仙道也抿酒,不作声。 
“莫非你也在他面前哭过?”藤真恶劣地笑。 
他们太熟了,熟到没有什么事可以相互隐瞒…… 
仙道只有苦笑:“没有哭,号过。” 
藤真笑得很开心:“那就真的不算丢脸了。” 
两个人又没了话说,坐着对饮酒。 
过了一会儿,仙道抬起头,看见藤真望着舞池。 
仙道犹豫了一下,忽然问道:“喜欢他什么?” 
藤真楞住,回过头来看仙道,仙道眼光里有一种了然于心的执着。 
于是藤真淡淡一笑:“一张白纸。你呢?喜欢我什么?” 
仙道也是淡淡,眼光游离开来:“一幅名画。我呢?喜欢过我吗?” 
“一直喜欢。” 
“真的?” 
“只是不想放纵。你有你的好处……比如说包容,不是每个人都懂得欣赏白纸或名画的。〃 
他们听到嘈杂声,舞池里有人突然晕倒,是晴子。 
樱木抱着晴子慌了神,流川过来一把揪起他,“发什么呆?白痴!送医院!” 
四个人匆忙带着晴子离开酒吧,开车直奔医院,樱木抱着晴子坐在后排手足无措,同坐在后面的流川倒是冷静,看着手表对了对晴子的脉搏,“没事。”他说。樱木急得要用头槌砸他:“这样还叫没事?!”狐狸白一眼,不和猴子计较。 
晴子被送进急诊室,四个大男人被护士拦在外面,其他人相信了流川的急救基本知识,还没怎么地,樱木却是躁得团团转,走到哪里就想撞到哪里,狐狸冷眼旁观,两个成年人只好义不容辞地四处救火。 
好容易出来个护士,樱木一把揪住。 
“啊?刚才那位太太啊?”有点儿年纪的护士眯眯笑,一脸慈祥,“不要紧,可能是妊娠反应吧。” 
四个大男人统统呆住。 
突然,樱木嚎一声,要朝急诊室里扑,护士急了,“哎哎现在还不能进去,检查还没完呢!” 
仙道和藤真扑上去,抱住了红毛猴子。 
樱木又呆了,护士好象见惯了这场面,笑笑:“别急,马上就好了。” 
樱木转转头,看看仙道,看看藤真,再看看站在后面一样目瞪口呆的狐狸,把视线转回到仙道身上,上去一把抱住:“刺猬头……我要做爸爸了哎!” 
喜极而泣。 
接下来都是喜气洋洋了,公寓里要添丁加口绝对是有史以来最重大的事件,以致于四个大男人把晴子接出来的时候,看到那慎重场面的人都很羡慕这太太的福气,如果不是晴子的坚持,樱木是绝对要把她一路抱到车上去的。 
大家都处在一种从没经历过的新奇与兴奋中,所以直到快到家了,开车的仙道才想起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樱木,你为什么抱着我哭?”仙道觉得有点儿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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