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三生,寒尽梨花雪 作者:沐一而十(晋江2012-08-11完结)-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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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好，那就依彩儿的，来人——”
“慢！”眼看着妖王就要让手下门动手了，夜雪再也忍不下去了，一句话脱口而出：“凭什么她说灭！你就灭！凭什么你要灭！人界就必须灭？！”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看见夜雪一副凛然的样子，眼睛里喷涌着火焰望向妖王。
此时妖王脸上的喜色更甚，他看着夜雪，好像看见了宝贝一般。
紫微大仙一看，说话的竟是夜雪，一时间思绪万千，这人界到了危难之时竟要一只妖来求情，这世间究竟是怎么了……
“你是妖，为何和帮助凡人？你问本王凭什么？因为本王是妖王，人与妖作对，本就是找死，况且，本王有能力让他们死！”妖王渐渐坐正身子，俯视着夜雪，只是他目光中好像多了几分愁伤。
“我并非帮着凡人，只是这人界还有我的朋友，还有我想要守护的东西，我不管你是妖王还是凡人，只要你想伤害他们，我必定不会放过你，就算追杀到天涯海角，就算我斗不过你，就算我最终死于你手。”说这话的时候，夜雪几乎是想也没想，只是这番话听到周围的人耳中，却都有着相同的反应。
谁也没有阻止，只是直直望着夜雪，看着她腾云而起，飞向妖王。然后站在妖王面前，没有丝毫的怯懦，没有丝毫的自卑，只是坦然地说着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不想写词，心情不好。
以上。
☆、成泥碾作尘
天色渐渐阴沉，日光隐去，云黑压压地聚集在栖霞山顶。
“凡人杀你族类，你就不恨凡人！”妖王对于夜雪的举动并未发怒，只是平静地问着，字里行间看不出一丝情绪。
“我恨之人已死，而你要杀之人我不曾恨！”风呼呼地吹散了她的发，她只是站在云端为了下面的几个人争取着些什么，为何做到如此，怕是她自己也不清楚。
妖王脸上神色难辨，他看了夜雪半晌，拍拍彩儿的肩头道：“彩儿，既然如此，决定由你，这山顶之人只要有一个能斗得过你，本王便撤兵。”
彩儿只是微微抬头恨恨的看了夜雪一眼，接着站起身子一挥手，本来赤、裸的身子上过了一层五彩纱衣。她向妖王微微点头便转身飞离白虎。
夜雪抽身正欲拦下彩儿，却被妖王挥手之下锁在一道光墙之内。
“本王说了，要与彩儿斗得是人！”妖王盯着夜雪，那张极美的脸此时却有些冰冷。
彩儿瞪了一眼夜雪，飞落山顶。千娇百媚地看着众人，嘲讽道：“你们可有人敢上来与我一较？”
晴雨正欲上前，却听紫微大仙渡来一句话：“徒儿，莫惹祸！”
晴雨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夜雪紧锁眉头站在半空，越过夜雪看见紫微大仙正冷冷的瞧着自己，晴雨只是轻吐一口气微微颔首。
“本公子来领教一下！”说话的人是慕容离，刚才看见夜雪那般，他自是心里不好受，此时，他只想争一口气。
彩儿看见来人，只是轻蔑一笑，那双璀璨的眸子寒意毕现。
众人和群妖全都自然地让开一片空地，慕容离与彩儿站在正中，两双目光相遇就是一阵电光火石。彩儿挥舞水袖，手中并无任何兵器，动作轻柔，腰身曼妙，只是这如同舞蹈般的动作里每一招都是致命杀机。
几番较量下来，慕容离躲避得十分的十分吃力，此时已累得气喘吁吁。他那银针射向彩儿后却似飞蛾扑火，还未接近就被彩儿一袖扫开，细瞧之下还会发现那些银针已被根根折断。
实力差距过大，此时的一战看上去倒像是猫捉老鼠一般，不过彩儿似乎无意再拖延下去，目光一寒，一袖直直击向慕容离心口。慕容离自知躲不过了，便站在原地抬头望向夜雪，那一望便是一生。
那一击是击在了慕容离身上，但却不至于致命，因为袖子的一半已被碧音撕去。
“你这臭蛟，多管闲事！”彩儿见状怒道，他看着碧音，目中寒光更甚。
碧音只是笑笑，然后站开到一侧，然后看着彩儿笑着道：“小姨子火气怎么还是这么大。”
众人听罢碧音的话全都吃了一惊，小姨子……
夜雪盯着彩儿，彩儿此时也回过头看了夜雪一眼，那目中的虽算不上怜爱宠溺，但也多了几分柔情。
这彩儿其实是夜雪娘亲白锦的表妹，灵狐虽是千年才出一只，但沾着这种血脉的妖狐却是不少。当年彩儿与白锦关系十分亲密，怕是比那亲姐妹还要亲上几分，自从白锦抛弃了碧音，白锦的旁系族类也因此受了牵连，彩儿虽生白锦的气但也真心为白锦高兴。
但后来却听说了白锦被凡人害死的消息，彩儿便亲自去到那家将那家人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全部杀之以泄愤。但在彩儿报了白锦的仇回到家时，却发现家中的狐妖全都不知所踪，后来追查之下还险些被恶人捉去，不过好在被来人界打探的妖兵所救，一并带回了妖界。
此次跟着妖王来到人界，她自是怀着万分的仇恨想借妖王的手灭了这个害死她亲人的人界。
“我才不是你的小姨子！臭蛟！我姐姐就是被凡人害死的，你的未婚妻也是被凡人抢去的，你竟还帮着凡人！我问你，你的良心哪里去了！”彩儿冲着碧音怒吼，她生气，不光气碧音，更气夜雪。从她看见也学的那一瞬间她就认出夜雪是只灵狐。若这世间还有灵狐，那便是她姐姐的孩子。谁料着夜雪竟和她的娘亲一样，不但和凡人纠缠不亲，现在还一心向着凡人。
“我就是有良心才站在此处，你也知道她是谁，只要是她要做的，我便要帮她！”碧音目光移向夜雪，这番话说出来其实他自己却有些想笑，自己闲散千年，如今却为了她插身与这等乱事之中，与她的关系到底算什么，自己现在倒也说不清。
“好，你们全都帮着凡人！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彩儿一咬牙，足下轻轻一点便抽身飞向碧音。
夜雪在半空听得清清，于是，她又开始努力回忆，但是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脑袋里很混乱，随着脑海的混乱她体内的灵力也开始乱窜，浑身如同火灼。她的手指紧紧抠着那层光壁，渐渐地，光壁有了裂痕，裂痕越来越大，最终，轰的一声，光壁被夜雪震碎。与此同时，夜雪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地面上战斗的观战的全都扬起脑袋看着天上的异象，夜雪浑身散发着七彩琉璃之光，照亮天空，那明亮胜过日光。妖王眼中渐渐有了神采，他看夜雪的表情也越来越诡异。
夜雪抬起脑袋准备飞身而下，谁料妖王骑着白虎挡在她的面前。
“你的对手是我。”妖王轻轻挽过耳旁的发，走下白虎，身上突然裹了一件雪白的袍子，与他的银发混在一起，一片莹白耀眼。
夜雪并未回答，此时她目光混沌。意识已有些不清。
地上的小妖看见妖王亲自出马，瞬间兴奋地炸开了锅，一个个挥舞着利爪兵器向对面的凡人冲去。
紫微大仙心道这妖王非但说话不算话，行事也是此等儿戏，这个妖王真是当年险些毁了仙妖人三界的那个妖王么……
只是一瞬，栖霞山寂静不再，厮杀声四起，晴雨看了一眼天空便又加入了战圈。
此时，唯有祥云之上的紫微大仙带着十万天军静静地站在那里，威严肃穆依旧，只是混在这厮杀声中非但格格不入，还显得可笑之极。天军们站在都很疑惑，为何紫微大仙还不下令，难道此番带兵下凡只是来观战的？紫微大仙自己心中也是苦闷无比，带了人来本想威慑一下，谁料现在更加混乱，看着浑身染血的晴雨，他也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东边一角，一条蛟龙和一只花狐狸斗在一起，看上去虽是激烈，但仔细一瞧就发现那蛟龙处处都让着那只狐狸，而那狐狸非但没有半分感激，反倒趁着蛟龙收手之手痛下杀手。还好蛟龙反应及时，直冲云霄躲过一击。
正中的战局就有些混乱，此时慕容离已是昏迷不醒被落英阁的人护在中间，但妖类们就是看中这一点全都团团围了上来，眼看着一只牛头妖就要杀入中间，巨斧就离慕容离脖子半寸之时被晴雨挡了下来。
天上的状况也不容乐观，夜雪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一直是一副失魂的样子，只是身体本能地对妖王的攻击进行着躲避。妖王一脸笑意，出招之时也像是戏耍一般，虽不致命 ，但每一招若是击在身上也是非同小可。
渐渐地，夜雪的速度慢了下来，突然脑袋里出现了一些东西，好像是有关自己的，还有些好像是有关自己娘亲的……
妖王只是仅仅跟在夜雪身后，看着高兴了就攻击左边，看着无聊了就左右同时攻击。不过，渐渐地他发觉这一切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有趣。夜雪正扶着脑袋想着，一抬眼突然看见妖王指尖冲着自己轻轻一点，然后忽觉一道劲风吹来，夜雪想躲，但却躲不开了。
于是夜雪就被妖王定身在那里，动也动不了。妖王扬起手打了个哈欠，又环视了一下周围，突然嘴角一扬，右手中陡然多了一柄宝剑，正是夜雪的那柄凤翎。
妖王突然冲夜雪嫣然一笑，那一笑险些让夜雪失了心智。只见他缓缓举起右手，目中闪过一道寒光，凤翎直直的向夜雪心口刺去。
十万天军一个个心急如焚，但没人下令谁也不敢擅自行动。只是，突然间，紫微大仙脸色大变，只听咔嚓一声，紫微大仙手中的玉牌被捏得粉碎……
“你为何要如此待我……”夜雪泪已溃堤，盯着眼前的晴雨，只是此时晴雨白衣尽染，胸前一朵赤色雪莲。
脑海中翻涌的是什么，心中漫开的是什么……
“因为……”晴雨的声音很微弱，妖王嘴角噙笑，一脸满足的表情，他将凤翎拔了出来，晴雨就顺势倒在夜雪身上。
晴雨扶住夜雪的肩膀，努力站直身子，脸上的面具突然滑落，露出那条裂痕一般的胎记。晴雨突然冲夜雪笑了，那笑如清月之辉，淡离而清凉。
“对不起，我骗了你，你是妖，我也不是人。”晴雨缓缓地说着，也不顾满脸泪水使劲摇头的夜雪，盯着那双青白的眼眸，似是怎么也看不够，“我只有一魂一魄，其余的两魂六魄全都散了。我的身体是师父用千年的雪莲做的，这么看来我也算是半个妖……”
夜雪感觉到握在自己肩头的那双手在颤抖，晴雨脸白得吓人，只有那道胎记红得刺眼。夜雪觉得胸口痛得无法喘息，被妖王施了法也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就那样盯着晴雨，听他说完每一句话，看着那双墨瞳中渐渐没了生气……
“我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但是我现在要告诉你，你愿意听吗？”晴雨的声音越来越弱，这是他第一次对着她说了这么多话，好像怎么也说不够似的。
他渐渐俯□，这个秘密是一定要说的，但是好像现在没时间了，二人的双唇刚刚触及，晴雨便倒了下去，这一倒便是直直从云霄落下山去……
天空传来一声嘶吼，这一声撼动天地，凄厉惨极。
妖王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几近疯狂。他仿佛看见了自己，两千年前的自己，就是这样被逼疯，就是这样一去不回头。是啊，他爱的是人界，但此时为何偏偏想要灭了它？是啊，因为他爱的一切都毁在了人界。
他看着夜雪灵力突然地暴走，心中竟觉得暖暖的，原来她也是只半妖……
夜雪挣脱了束缚，飞身直下，抱住了晴雨下落的身体。彻骨的冰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此痛，此殇，生世难平……
她哭得撕心裂肺，乌云集聚，瓢泼大雨。
妖王突然愣住了，他捂着心口，竟然痛了。终究回到人界心还是痛了。那年他抱着的人也是这样被杀，他也只能看着，待到他神志恢复之时入眼之处没有一个活物，若我伤心，我便诛遍天下之心，若我痛苦，我便灭那苦痛之世！
只不过，此时，妖王突然后悔了，看着一个和自己相似的孩子经历与自己相同的一切，原来心还会痛。灭了人界又如何，只要情不灭，无论如何还是输。
妖王突然大吼一声：“住手！”
无论是人还是妖都被妖王喝住了，栖霞山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雨落的声音，只有哭泣的声音。
夜雪看着怀中的人，此时已没了气息。刚才那淡淡一吻，唇上清凉依旧，但人已不在。就是轻轻接触的那一瞬，晴雨向夜雪口中塞了一样东西，那东西寒入骨髓，但只是瞬间，便化在夜雪口中。融入心肺。
“我定会帮你恢复记忆。”
一句诺言，今日终得实现。
天上的酒仙有一个秘密，他酿了一种酒叫做浮生一梦，此酒乃是忘川之水所酿，饮后会忘记前尘。忘川水不是毒药，却也有解。一是时间，二是千年雪莲的莲心。
晴雨腰间的寒梨雪闪着夺目的光芒，晴雨脸上的那道胎记渐渐退去，而没有人看见，寒梨雪的剑身上多了一道裂痕。
夜雪抬起头，回望这一切，目光中已是决绝，虽对上了那两双熟悉的眼眸，但也只能默然告别。
若是欠了你两世，我活着还不如死。你若死，我活着也是死。即以记起，便再难忘，你的三生，我的两世，今日，便是结局。
妖王见她如此，本以为夜雪会如他当年一般毁了眼前的一切，亲手杀了自己。但是，突然，夜雪冲着天空发出一声嘶吼，随着那嘶吼声散去，一团散发着琉璃之光的东西从她口中吐出。
灵狐的内丹。
光球最终飞进晴雨口中，而夜雪也随之轰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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