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书-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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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履历我已大约开给他了。李遇安君竟去粤,据留〔骝〕先云,彼颇不安于区区速记,但留〔骝〕先答应他为助教(即所以助先生),而他竟去,或当在鄂云。先生能早来甚好,彼等均望能早来也。真吾诸兄最好同来,厦大方面结束与否其实不成问题。我一时恐走不成,须俟有伴,三五天内想没有伴也。
(十二月)廿二日下午。
(一一七)
mydearteacher:
昨廿九由姓叶表姊从学校带到你十二月廿一寄到校的信,或者担〔耽〕搁些时,但不遗失,已算满意了。
昨接伏园信说:“关于你辞去女师职务以后的事,我临走时鲁迅先生曾叫我问一声骝先,我现在已经说过了。就请你作为鲁迅先生之助教。鲁迅先生一到以后即送聘书,鲁迅先生处我已写信去通知了,现在特通知您一声。我的行期还未一定,大约总还要住些时哩。”是你的助教,不知是否他作弄我。自然跟着你研究是好的,不过,听说助教要多任钟头,而教授则多编讲义,多任钟点,我能够讲得强于你吗?我的资格,在大学教课不受攻击吗?这是我的顾虑的地方。又他说聘书待你到后才发,到时候不致有中变吗?听伏园说,朱甚骂共派人争地位利害,大有右袒之意,我不是那派人,但女师风潮以后,难保没有人〈不〉诬陷,令人闻之色变,所以我的找事,左的地方入去了,就是证明我的左,或者直目为共,右的地方,又受怀疑,你引我同事,恐牵连到你自己。至前信说的附中的训育员事,现在我没去打听,不知成否,不过朱对伏老则说:“附中被他们(共)抢去了,真利害!”那么是中大和他的附中态度不同了。训育事不能分任别事。如果他来聘请,是拒绝比较好些吧?
江浙现在战乱中,许先生消息自不易得,看报蔡元培、褚辅成、董康辈在浙活动自治,想许先生或在内赞助。但今日报载孙传芳通缉蔡辈,真是日暮倒行了。
希望你多食些好东西,饭不好食,冬天没有蚁了,何妨买些点心吃。
我告你一桩有趣的事,那个死了的亲戚的伯娘,要我做干女儿,她们一片说不出的好心,以为我好好做个教员,终身有个人彼此照料,但是,我那〔哪〕是这种安分的,我还要捣乱呢!我就似滑稽游戏的回复她。家里的人,也当我是独身主义者,我只是好笑,我说,人是说不定的,做一天是一天,不必有什么主义,她们觉得我的思想奇特。
昨晚我到中大上妇女运动讲习所的课,上完就完事了。找伏园,房门锁着,没有见到。
我住在这里,地方狭窄(这是说没有可以叫我静心研究的地方)所以也不能有多长时间看书,我的皮〔脾〕气是怕嘈杂做事的,此处则适相反,因此我晚十时左右睡,常是早八九时起,上午看看报,帮助做点家常琐事就过了上午,下午这个时候(二时)算是静些,一会儿侄辈放学又热闹起来了,而且在此居住诸多不便,有机会我还打算搬到外头去住,才能用功,而且大家庭的恶习气,邻居即敌人,亦即偷窃,幸灾乐祸者,如何能够日夕相对。
谋事的机会,如武昌等广州以外地方许有,但我打算无论如何下半年在广州,如果别方也在的话。
“又幸而只有三十天了”。包裹还未收到,以后切勿寄来,免遗失。
yourH.m.
十二月卅午后二时
(一一八)
mydearteacher:
十六信亦是告你寄信到高第街的,但十九信因有十六信故未详写住址,但你这廿四的信居然光写高第街就寄到了,我住的是街中间名曰“高第街中约”门牌要写是“旧门牌□号”更觉妥当。
你十二、十六,廿一的信都收到了。十二信寄到学校,我是十八到校收的,你与廿三寄高第街之信另一封寄校,我想可以寄到,因我已托人代收,或不致失。
现时是下午六时,要晚餐,又在洗身完,八时还要外出,待稍缓再详谈吧。
祝你新年
yourH.m.十二月卅下午六时
第四章1927年1月2…5日书信
(一一九)
广平兄:
自从十二月廿三四日得十九,六信后,久不得信,真是好等,今天上午(一月二日)总算接到十二月廿四的来信了。伏园想或已见过,他到粤所说的事情,我已于三十日所寄函中将他的信附上,收到了罢。至于刊物,十壹月廿一日之后,我又寄过两次,一是十二月三日,大约已遗失;一是十二月十四日,挂号的,也许还会到。学校门房行为如此,真可叹,所以工人地位升高,总还须有教育才行。幸而那些刊物不过是些期刊之流,没有什(么)签名盖印的,失掉了倒也还没有什么。
毛咸这人听说倒很好的,他有本家在这里;信中的话,似乎也恳切,伏园至多大约不过作了一个小怪,随他去;但连人家的名字都写错,可谓粗心。云章似乎好名,他被《狂飚》批评后,还写信去辩,真是上当。至于长虹,则现在竭力攻击我,似乎非我死他便活不成,想起来真好笑。近来也很回敬了他几杯辣酒。我从前竭力帮忙,退让,现在躲在孤岛上,他们以为我精力都被他们用尽,不行了,翻脸就攻击。其实还太早了一些,以他们的一点破碎的思想的力量,还不能将我打死。不过使我此后见人更有戒心。
前天,十二月卅一日,我已将正式的辞职书提出,截至当日止,辞去一切职务。这事很给厦大一点震动,因为我在此,与学校的名气有些相关,他们怕以后难于聘人,学生也要减少,所以颇为难。为虚名计,想留我,为干净,省得捣乱计,愿放走我。但无论如何,总取得后者的结果的。因为我所不满意的是校长,所以无可调和。今天学生会也举代表来留,自然是具文而已,接着大概是送别会,那时是听我的攻击厦大的演说。他们对于学校并不满足,但风潮是不会有的,因为四年前曾经失败过一次。
我这一走,搅动了空气不少,总有一二十个也要走的学生,他们或往广州,或向武昌,倘有二十余人,就是十分之一,因为这里一总只有二百余人。这么一来,我到广州后,便又粘带了十来个学生,大约又将不胜其烦,即在这里,也已经应接不暇。但此后我想定一会客时间,否则,是不得了的,将有在北京那时的一样忙碌。将来攻击我的人,也许其中也有。
上月的薪水,听说后天可发;我现在是在看试卷,两三天可完。此后我便收拾行李;想于十日前,至迟十四五日以前,离开厦门,坐船向广州。但其时恐怕已有学生跟着的了,须为之转学安顿。所以此信到后,不必再寄信来,其已经寄出的,也无妨,因为有人代收。至于器具,我除几种铝制的东西之外,没有什么,当带着,恭呈钧览。
不到半年,总算又将厦门大学捣乱了一通,跑掉了。我的旧性似乎并不很改。听说这回我的搅乱,给学生的影响颇不小;但我知道,校长是决不会改悔的。他对我虽然很恭敬,但我讨厌他,总觉得他不像中国人,像英国人。
玉堂想到武昌,他总带〔待〕不久的。至于现代系人,却可以在,他们早和别人连络了。
我近来很沉静而大胆,颓唐的气息全没有了,大约得力于有一个人的训示。我想二十日以前,一定可以见面了。你的作工的地方,那是当不成问题,我想同在一校无妨,偏要同在一校,管他妈的。
今天照了一个照相,是在草木丛中,坐在一个洋灰的坟的祭桌上,像一个皇帝,不知照得好否,要后天才知道。
迅一月二日下午。
(一二○)
mydearteacher:
现时过了新年又五天了,日子又少了五天,你十二月廿五的信四日到了。我十六寄去的信比十九信还迟,这理由我想或者适值那船遇风担〔耽〕搁,记得那信是我亲自投到街边邮筒的,那邮筒有时寄去是快的,这回或者特别原故,好在要它尽职不多时了,不细研究罢。
我住家里总不能正式的做事,看书,有时想做一件事,看着嫂嫂自己忙着做饭,少不得又要离开去帮帮忙,最烦的就是小侄清早起来上课,他母亲和他讲话……的声音,每六时左右必醒一次,醒不便即起,再睡则每至九时始起,即不能多有时间,而且在嘈杂中,慢慢写封信的机会也很少。现在是九时多,小侄们都去上学了,我就衬〔趁〕此写信,前几天他们放假了,我照样闲空,本可写信,但也未曾如愿,归总到而今执笔。
新年于我没有什么,我并且没有立意寄一张年片,除了前校长寄来一红片,报以我的名片,写上几只字外,一日晚上我又去看提灯会,与前次差不多,后来又到一个学校看演戏,白天则到一个旧乡亲住在河南的,那里田家风味,玩了半天才回。昨四日也玩了一天,是和陈姓亲戚等多人游东山,晚间去找伏园,并带了四条土鲮鱼(广东名产)去请他吃,不凑巧他不在校,我等了一个多钟头不见他回来,我想这也何必,于是带回来,今天打算自己消受。
不知是学校的门房作怪,还是邮政作怪,你说寄挂号的印刷物一束来,昨天我亲到校问门房人说没有来,以前似乎还有一二次寄印刷卷来,也未收到,别的没有法子,挂号的能否追问?
日前在广东开全省党部代表大会,李春涛是代表汕头来出席,三晚我见着他,他再三问我可否到汕当女子中学校长,屡次表示欢迎我去。你曾否记得在京时他请我到汕,我曾复信说现时已答应省女师,不能分身,以后有机会,再当帮忙他。他现时知我赋闲家居,我又未便宣言出来将要做你助教,因为聘书未到,总是不敢说一定,所以当面我对李先生只说力薄不胜,不敢担任的意思,他再三问,我就回他候再商量。但他又说不日再拜候,或者日间再会见面,那时我再斟酌婉复就是了。
你廿四挂号寄学校的信,我于二日由叶表姊转交来,似乎是复去一信,但我简单的日记没有写上,不知是否真寄去,但你的寄校挂号信则确收到了。
自郭沫若左倾后,人皆目他为共派,现时有人说中大握权的是右派,所以顾徐不能发言生效走了,创造社中人,不知是否此原因,你是人目为没深色彩的,姑且做文艺运动,再看情形,不必因他们气馁,但中大或胜于厦大,而绝不能优于北大,介乎二者之间或的当些。
yourH.m.
一月五日
我向亲戚陈姓问中大助教是怎样的,他说文科助教等于挂名,以前是薪水约可百元,也能偷向他校授课,是清闲美缺,二年助教可升讲师,再升……云。但这我可未必能至二年也,你做“正教授”,我还要替你做抄写……也不是挂名的,你也别以为给我大恩典,而且在一处做事,易生事端,也当留意。
第四章1927年1月5…6日书信
(一二一)
广平兄:
伏园想已见过了,他于十二月廿九日给我一封信,今裁出一部分附上,未知以为何如。我想助教是不难做的,并不必授功课,而给我做助教,尤其容易,我可以少摆教授架子。
这几天“名人”做得太苦了,赴了几处送别会,都有我那照例的古怪演说。这真奇怪,我的辞职消息一传出,竟惹起了不小的波动,许多学生颇愤慨,有些人很慨叹,有些人很恼怒。有的是借此攻击学校,而被攻击的是竭力要将我的人说得坏些,因以减轻罪孽。所以谣言颇多,我但袖手旁观着,煞是好看。这里是死海,经这一搅,居然也有小乱子,总算还不愧为“挑剔风潮”的学匪。然而于学校,是仍然无益的,这学校除彻底扫荡之外,没有良法。
不过于物质上,也许受点损失。伏园走后,十二月上半月的薪水,不给他了。我的十二月份薪水,也未给,因为他们恨极,或许从中捣鬼。我须看他几天,所以十日以前,大约一定走不成,当在十五日前后。不过拿不到也不要紧,这一个对于他们狐鬼的打击,足以偿我的损失而有余了,他们听到鲁迅两字,从此要头痛。
学生至少有二十个被我带走。我确也不能不走了,否则害人不浅。因为我在这里,竟有从河南中州大学转学而来的,而学校是这样,我若再给他们做招牌,岂非害人,所以我一面又做了一则通信,登《语丝》,说明我已离厦。我不知何以忽然成为偶象〔像〕,这里的几个学生力劝我回骂长虹,说道,你不是你自己的了,许多青年等着听你的话。我为之吃惊,我成了他们的公物,那是不得了的,我不愿意。我想,不得已,再硬做“名人”若干时之后,还不如倒下去,舒服得多。
此信以后,我在厦门大约不再发信了,好在不远就到广州。中大的职务,我似乎并不轻,我倒想再暂时肩着“名人”的招牌,好好的做一做试试看。如果文科办得还像样,我的目的就达了。我近来变了一点态度,于诸事都随手应付,不计利害,然而也不很认真,倒觉得办事很容易,也不疲劳。
再谈。
迅。一月五日午后
附:
孙伏园致鲁迅
豫才先生
许广平君已搬出学校,表示辞职决心,我乃催问骝先,据他说校中职员大概几十块钱,是不适宜的。我便问他:“你从前说李遇安君可作鲁迅之助教,现在遇安不在,鲁迅助教可请广平了。”他说助教也不过百元,平常只有八十。那末我说百元就百元罢。(好在从下月起,因为财政略微充裕,可以不搭公债。)骝先说,“鲁迅一到,即送聘书可也。”许君处尚未同她说过,一二天内我当写信给她,以免她再去弄别的事。先生能早来最好。
(一九二六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一二二)
广平兄:
五日寄一信,想当先到了。今天得十二月卅日信,所以再写几句。
伏园为你谋作助教,我想并非捉弄你的,观我前回附上之两信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