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书-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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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记不清放在那〔哪〕里,恐怕是在桌灯旁边的一叠纸堆里,亦未可知,可一查,如查得,则并附上之一条纸一并交出,否则,只好由它去了。
我到此后,紫佩,静农,寄〔霁〕野,建功,兼士,幼渔,皆待我甚好,这种老朋友的态度,在上海势利之邦是看不见的。我已应允他们于星期二(廿二)到北大、辅仁大学各讲演一回,又要到女子学院去讲一回,日子未定。至于所讲,那不消说是平和的,也必不离于文学,可勿远念。
此地并不冷,报上所说,并非事实,且谓因冷而火车误点,亦大可笑,火车莫非也怕冷吗。我在这里,并不觉得比上海冷(但夜间在屋外则颇冷),当然不至于感冒也。
母亲虽然还未起床,但是好的,我在此不过作翻译,余无别事,所以住至月底,我想走了,倘不收到我延期之信,你至二十六止,便可以不寄信来。
再谈。
“哥”
十一月二十日夜八点
我现在睡得早,至迟十一点,因无事也。
(一五九)
哥:
昨日发一信,午饭后携同海婴往三先生处,稍玩些时,后同三先生等及小孩往新雅饮茶,茶甚佳,三先生赞不绝口,我去访他,是依你信商量如何向北新索款。他说:只能向书局问问,版税事以后如何处理,并答应下半天自己走一遭。今日晚快,书局伙计来,带来川岛夫人托小峰带给我们的蜜饯平〔苹〕果,蜜枣共二合〔盒〕,并洋百五十元,经盖章于收条上、并复去一函,兹将来函附阅。川岛夫人如此厚意,托人带东西来,你如便过他们寓所,最好去望望她(我不另写信了),并致谢忱,如带些东西给她小孩更妙,否则人到亦好,她买的蜜饯平〔苹〕果枣非常之软,而且大,似较他铺为佳,你如要买些来送人则何妨也往这一家买呢。
海婴和前几天差不多,精神也好,自己躺在躺椅上装做爸爸,说爸爸回来了,要老娘姨叫他,又命令人问他那〔哪〕里来的,他就答看娘娘毛病好回来的。昨天午觉困醒吵吃新鲜物事,没有法子,给了两块松子糖给他,他问那〔哪〕里来的,我说北平娘娘们寄把〔给〕弟弟吃的,他又问为什么寄把〔给〕弟弟吃的,我说,因为弟弟乖,他也就非常高兴,快吃完了,就从糖肉拣出松子来集拢,糖把〔给〕我,说弟弟弗欢喜吃这个。
今日从北新又转来一封不熟识的姚某信,说要从你的著作内选几篇译成英文,是和一外国人合译,征求你允许。恐怕也只能允许,但看信语,此人也不免有些“浮”气似的。这是我的一种敏感,或不致〔至〕于此也说不定。
你近况如何?
太师母已起床未?
我们好,勿念
“姑”
十一月廿一晚
(一六○)
乖姑:
二十一日寄一函,想已到。昨得十九所寄信,今午又得二十日信,俱悉。关于信件,你随宜处分,甚好,岂但“原谅”,还该嘉奖的。
北京不冷,仍无需外套,真奇。我亦很好,昨天往北大讲半点钟,听者七八百,因我要求以国文系为限,而不料尚有此数;次即往辅仁大学讲半点钟,听者千一二百人,将夕,兼士即在东兴楼招宴,同席十一人,多旧相识,此地人士,似尚存友情,故颇欢畅,殊不似上海文人之反脸不相识也。
明日拟至女子学院讲半点钟,此外即不再往了。
母亲已日见其好起来,但仍看医生,我拟请其多服药几天也。坪井先生甚可感,有否玩具可得,拟至西安市场一看再说,但恐必窳劣,无佳品耳。“雪景”亦未必佳。山本夫人拟买信笺送之,至于少爷,恐怕只可作罢。
我独坐靠墙之桌边,虽无事,而亦静不下,不能作小说,只可观翻旧责,看看而已。夜眠甚安,酒已不喝,因赴宴时须喝,恐太多,故平时节去也。
云章为师大舍监,正在被逐,今剪报附上,她不知我在此也。
L
十一月廿三下午
第四章1929年11月23…25日书信
(一六一)
哥:
十七寄的信,廿日到,昨日我已发一信提及了。但昨日我又以为你会有信来,等了一天,希望今日有了,仍然不是,也许路上担〔耽〕搁,明天总会有的罢,我盼望的明天呀!
昨日我往大马路买奶粉,王来我未遇见。今日午间海婴睡后走一趟。听说三先生是星一往七浦路去,入门不见人,但闻欢笑声,想甚开心也,稍停小峰出来了,继着林兰、姑奶奶,“屏雀”……小峰说:已先有人到我处了,不错,三先生约七时去,他的伙计五时多来的,前信已提及了。据小峰说:将来打算换一个店名开市云,似大有把握的样子。
海婴已好起来了,先生说可以吃些饭,给他吃了些,又撒烂污了,连忙停止,仍吃流质,渐渐好起来了。这回当格外小心些。昨晚稍有些气急,但不如前次利害,有似前次好起来的样子。前次在伤风之后,这回大约在痢疾之后。今日看先生,他教我大热水内放些芥辣粉,将毛巾绞干,(老娘姨绞的),捆在身上,每二三小时换一次。我是每二小时换一次的,下半天已好些了,他太弱了,我想是太小心关起来之故。以前老娘姨整天抱他外出,虽偶伤风,但不似今年之多病。固然娘姨满街荡是不对的,公园也不肯去,在屋内大家吃苦,我想顶好有一个地方,有人和他玩玩,那就是幼稚园了。横浜桥有一个广东人开的,落电车就是,收费颇大,则学生比较上流。我旧同学之子女四人每天都在此求学,听说还不错。我打算便中取份章程看看。据王说,幼稚园有医生,时常留心小孩的,我以为试他一试,每天有那么几个钟头唱唱歌玩玩,就是公园,也难免有传染病。学校恶习,幼稚生想不利害。否则终日关在屋内,大家做人不来,小孩子通常不断生病,也容易危及生命,横竖危险,已〔以〕前走过的不妥当,我就想送入学校试他一试,待天气暖,春夏间起首,天天往外面换换空气,你以为何如,此时我闲着写此,随便谈谈耳。
你在平情形如何,今天坪井樣又问起你何时回来,我随便武断说:恐怕下月初回来罢。
“姑”
十一月廿三晚
海婴你不必挂心,没什么要紧的,太师母好多了罢,替我叩安。
今日报载北平外国公使坐火车南下,中途亦机车坏,修理一通,然后误点到京。现时走路实在太令人担心了。来的时候,打听一下,或者改乘船好吗?
(一六二)
哥:
你二十廿一的信同于今早(廿四)到了,不出我所料,果然有信,快慰之至。今早看医生,海婴已好些了,医生说,有这气急毛病就时常会发的,又因近来天气不正云,即如今日非常之闷气的阴天,偶有小雨,令人感觉不快,有似霉天情形。但即好起来的,不要紧的,我是样样告诉你,不愿意遮瞒你,你不必挂心就好了。
照片当往内山处问问,桌灯旁边没有,如果内山那张寻不着就先由它去罢。少爷们的事情,也不必太尽忠的。
北平的老友都待你好甚慰。
今日医院结账至昨天止,海婴只需念元,但翻译又说以后来看病,则药在本院买云,大约老板们觉得太便宜说了话也。
如果不冷,火车没有什么,则坐火车来亦好。
这两天上海非常暖,也没有风,没有什么事了。
日前耗子吵了两夜,我就用药给它吃,吃了三小块,昏掉了,放在马桶里,畅快之极!信(两地集)已抄至第84,恐怕快完了,再谈罢。
太师母请安
“姑”
十一月廿四下午一时半
哥:
今早收到廿、廿一来信,下午又添了半页纸收在一个信封里寄出了,今天的信,不是说到海婴的毛病吗?昨日用了芥末水的湿毛巾,大有功效,昨夜咳也减少,喘气也轻松了,今天是不大听见咳,喘气也极微细,明天必可以好起来,这两天照医生嘱,吃流质,今天更特别小心专吃牛奶四次,减至一半的奶粉;另外吵得很就吃一些糖饴。今天竟日没有大便(前几天每日早晚各一次,昨天上下半日及夜共四次)想肠肚也好起来了,只要格外小心,就可以痊愈了。今日下午睡三个钟头,睡醒之后,人也精神得多,但不令他多玩,都是抱着多。
那张像片内山先生寻出来了,我就把你写的纸条夹在他那里。你桌上那一张也寻出了,以前都大意了,现时都出来了,可笑呢!
廿四晚
哥:
此时是廿五早上八时,海婴已起来了。昨夜睡得十分安稳,早上醒来也迟,咳不大有了,我想今天还给他包湿毛巾,那么全〔痊〕愈得快些。大便仍未撒,大约肠胃也健壮起来了。今日打算仍照昨天一样吃薄牛奶,旁的东西一概不给他多吃,吵要好东西,也只能由它去了,如此又好起来了,就是好起来的时候要当心,但是你不在旁也一样,你不必挂心好了。
我好的,不要记挂。
“姑”
十一月廿五早
第四章1929年11月26日书信
(一六三)
哥:
今早(廿五)发了一封信,告诉你海婴的近状,今日更好了,气急也没有了,也不咳了,大便也还没有,明天撒出来一定是好的。我都是照直说,一些没有瞒你,为的是不忍瞒你,但因此令你挂心,是我的不是。看了这封信,你可以宽心了罢,以前我虽小心,而未十分小心,以后十分小心,必不至再生起病来了。
今天南京许公有信来问候太师母起居并打听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已经照我知道的复信了。
晚快的时光冯公来谈起北新,他听说不会封,因南京已有电来,嘱发封事先搁起不办云。他又云,他们有熟人开书局,可以出你的选集,那么你每月可得些板〔版〕税,就是北新停掉,他们每月可照北新之数按月付,其详情,待见你时再细商云。
(廿五晚写)
今天(廿六)或不至有信来,就先发此信罢,因为怕你挂念海婴,他昨夜困得好的,白天也好,大便还没有撒,今天总要撒的了,总是好起来了,就要去看医生,带住吧。
太师母完全好了么,叩安
“姑”
十一月廿六上午八时半
(一六四)
乖姑:
二十三日下午发一信,想已到。昨天到女子学院讲演,都是一些“毛丫头”,盖无一相识者。明日又有一处讲演,后天礼拜,而因受师大学生之坚邀,只得约于下午去讲。我本拟星期一启行,现在看来,恐怕至早于星期二才能走,因为紫佩以太太之病,忙得瘦了一半,而我在这几天中,忙得连往旅行社去的工夫也没有也。但我现在的意思,星二(廿九)是必走的。
二十二发的信,今日收到。观北新办法,盖还要弄下去,其对我们之态度,亦尚佳,今日下午我走过支店门口,店员将我叫住,付我百元,则小峰之说非谎,我想,本月版税,就这样算了罢。
川岛夫人好意可感,但她的住处,我竟打听不出来,无从面谒,只得将来另想办法了。
我今天出去,是想买些送人的东西,结果一无所得。西单商场很热闹了,而玩具铺只有两家,“雪景”无之,他物皆恶劣,不买一物,而被毳〔扒〕手窃去二元余,盖我久不惯于围巾手套等,万分臃肿,举动木然,故贼一望而知为乡下佬也。现但有为小狗屁而买之小物件三种,皆得之商务印书馆,别人实无法可想,不得已,则我想只能后日往师大讲演后,顺便买些蜜饯,携回上海,每家两合〔盒〕,聊以塞责,而或再以“请吃饭”补之了。
现在这里的天气还不冷,无需外套,真奇。旧友对我,亦甚好,殊不似上海之专以利害为目的,故倘我们移居这里,比上海是可以较为有趣的。但看这几天的情形,则我一北来,学生必又要迫我去教书,终或招人忌恨,其结果将与先前之非离北京不可(相同)。所以,这就又费踌蹰〔躇〕了。但若于春末来玩几天,则无害。
母亲尚未起床,但是好的,前天医生来,已宣告无须诊察,只连续服药一星期即得,所以她也很高兴了。我也好的,在家不喝酒,勿念为要。
吕云章还在被逐中,剪报附上,此公真是“倭支葛搭”的一世。我若于星期二能走,那么在这里就不再发信了。
“哥”
十一月廿六夜八点半
第四章《两地书·原信版》读后记(1)
王得后
鲁迅和许广平的来往书信,或排印,或影印,现在有三个版本。
最早的,也是大家熟悉的,第一个版本,是《鲁迅与景宋的通信两地书》。1933年由上海青光书局印行;后来收入各版《鲁迅全集》。但从1938年的开始,就删除了这个“引题”,只剩下《两地书》三字。这样一删,有点不通。因为“两地书”是两个人的通信,自然得有两个人的署名。这样一删,也模糊了许广平的著作权了。鲁迅在世,交待得明明白白的事,一去世,就有了这样的变化。后来人们习惯了称《两地书》了,固然简便;但心里应该还知道它的全名。约定俗成,下文则仍依习惯简称《两地书》。
第二个版本,是“两地书原信”,先是编入《两地书全编》中,作为“附录”,题《〈两地书〉原信》,1998年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这是《鲁迅与许广平的通信两地书+“原信”》的合集。但鲁迅的部分,曾经用《鲁迅致许广平书简》的名字,1979年由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过。到1996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出版了《两地书真迹》,是“原信”和另一个版本即“鲁迅手书”《两地书》的合集,而排印本《两地书》则不在其中,因为没有手稿。
按理,交给青光书局印行的《两地书》应该有手稿,但至今没有发现。这在1932年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