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纲话说北京 郭德纲 著-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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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看,台上那女的说:“哦!亲爱的哥哥,我也爱你!”
“铃——”又响了。“交钱吧老大爷!”“怎么又来了!”“前后台三十多口子,你也不在乎这点钱。”“多少钱?”“一毛。”“又涨了!”“快点吧?老大爷!”“真要命,给!别来了!”
台上接着演:“啊,妹妹你嫁给我吧!”
“铃——”又来了。“老大爷,交钱吧!”“怎么没完了?”“您没看见吗,台上都快结婚了!”“还没结婚我就花两毛了,她要生孩子我得花多少钱?”“快点吧,老大爷。”“给你!”
台上那女的说:“不,我不要嫁给你啊!”
“铃——”好么,又响了,老大爷站起来了,“受不了啦,一会一按铃啊!这得多少钱哪!我看看哪个小子按铃,非打他不可。”站起来往外走。“老大爷,干吗去?”“不看了!”“交一毛钱!”“不看也交钱?”“这句你也听见了。”“好么!给你!”
一掏掏出个两毛来,“找我一毛。”拿一毛钱往外走,“真要命,一会一按铃,不看了,哎,这钱还缺个角儿。不行,我得找他去,一毛钱缺角,花不了。”往回走,“你这钱……”“铃——”“得!这一毛也给你!”心里这气,一边走一边骂,后边过来个骑自行车的,一按铃,“铃——”
“大爷,看车!”
“追这要来了!”
都吓出毛病来了!
可鸪进京
旧社会的北京可以说是黑幕重重,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有的人因生活所迫精神颓废而抽上了大烟,寄希望于幻想。最后的下场是家破人亡,倒卧路旁。有的人沉湎酒色,认为今朝有酒今朝醉,当天和尚撞天钟,结果被酒色淘空了身子,抛下妻儿无人照料。更有的人被饥饿挤上偷窃的道路,沦为可耻的阶下囚。做了小偷的人心理压力很重,每天生活在精神紧张之中。据说小偷每年也就春节放几天假。为什么呢?因为过年的时候偷人家,让人家逢年过节想起来就骂,能挨骂一辈子。再一个,过年时候,人们不是拜年就串门,不得下手。所以他们自己也放自己假了。
今天,我来说一个笑话,讲的是两个小偷在过年的时候偷东西的事。
离着北京永定门外十六里的南苑,有一家财主。老当家的姓锛,叫——锛的木。怎么叫这个名呀?年头太多,传乱了,干脆就叫个鸟名吧!家里有钱,水旱田六百多亩,长短工一百多位。一儿一女。女儿嫁给北京前门外五区警察署长了。儿子十八岁了,名叫“可鸪”。反正都是鸟的名。
这一年正月初二,“锛的木”把小“可鸪”叫到跟前。“儿呀,吃完早饭,我给你穿上你娘给你做的蓝缎子新棉袍子,带上礼服呢的帽头,还给你预备了一头驴,一份褥套,行李,搭在驴背上,上你姐夫那拜年去。到那住几天,看看街上走会的,再上戏园子听听便宜戏,过了节再回来,记住了,告诉你姐夫,让他过了破五之后,派俩警察来,帮咱把债催一催!听明白了不?”“听明白了。”
爷俩一通忙活,牵驴喂驴,打点褥套……。那么,小可鸪的姐夫是警察署长,干吗住他家还带行李?锛的木想了,住姑爷家,人家一定嫌脏嫌土,住店一天被褥钱得花钱,十几里地,小驴一驮,孩子一拉,怎么也省十块八块的。一边收拾,一边说:“小儿呀,你牵驴上了大道,可别大意。不能光看前哪,三五步在看看驴背上的褥套。就是往前走,缰绳也别撒开,道上贼太多了。再一个,见了你姐姐别忘了磕头拜年,好挣点压岁钱。”“行了,你别管了。”嘱咐完了,小可鸪拉着驴走了。
小可鸪真听话,一步一回头,差不多倒背身牵驴啦。就这么着还出事了!
从南苑上了大道,走出八里地,到了大红门。路边有个小酒馆儿,卖个小菜酱肉馄饨什么的,也有酒也有茶。小可鸪慢悠悠地背着身子脸冲驴倒着走。小酒馆儿里靠窗户坐着俩人。谁呀?小偷。一个张三,一个李四。正赶上过年,也就是咱刚才说的小偷放假。
张三、李四商量好了,打算喝点顺心酒,吃点舒坦饭。索性出了永定门,来到大红门酒铺。俩人刚喝了几口,张三往外一看:“四弟,你看,这小子倒牵驴!”李四说:“看这样准是土财主的儿进城串门,这买卖不捡白不捡。”
俩人喝了点酒,打了个赌。张三说:“他一共两大件,一头驴一份褥套。你来哪个?三哥,驴有腿一拉就走,省劲。褥套分量沉,力气活我来。”“兄弟,得了吧,褥套是死物,驴是活物,当然褥套好弄。”“这么着,您来褥套,我弄驴。”“好了,明天东来顺涮羊肉,拿下来的白吃,没拿下的掏钱。”赌是打了,干活还得商量。俩人合计好了,给了酒钱,出门顺小道就绕到小可鸪前边去了。
小可鸪倒牵驴正走呢,就听身后哗啦一响,回头一看,离自己前边三四步有五个大铜子,前面还走着个人,一边走一边剥花生吃,看样子喝多了酒,掏花生把钱掉地上的。
小可鸪一想:“醉鬼掉钱!不告诉他,等到永定门,我连饭钱也有了。”左手牵缰绳,右手一伸,哈腰捡钱。五个铜子捡完了,后边张三把褥套绳也解开了。小可鸪刚站起身,就看见前边醉鬼又掏花生。心想,盯着点。就听哗啦当啷又掉下六个来,不够小可鸪捡的,一个俩仨四个五个六个……捡完了一回头——褥套没了。
小可鸪一咧嘴,哗,眼泪下来了。还不敢问,问谁呀?问头里醉鬼,一提醒,“我还丢十一个大铜子呢!”还得往外吐,更坏了。其实他捡第四个时候,张三扛着褥套就奔道旁进苇塘了。小可鸪这委屈:“俺爹这辈子也没吃过亏,俺他娘十一个大铜子就卖出一套行李去。”越想越难过,抽抽搭搭地哭,垂头丧气拽驴往北走——甭回头,褥套没了!
李四掩护张三偷完褥套,自己怎么下手呢?一边想着一边跟着小可鸪往前走。走到永定门护城河边,来机会啦!怎么回事?桥头上“叉车”了。那时不分上下道,车马一多,遇上道窄就叉上了。这回一叉车,正把小可鸪叉当间。前头两辆大车一台地挂子,右边是独轮手推车。后头是四头骆驼一辆驴车。他自己拉着驴出不来进不去。
李四一看,嗯,好机会。这时候,张三把褥套送到窝主那儿又回来了。李四一努嘴,张三明白了:“我给你护托。”护托是行话,也就是打掩护的意思。张三把大棉袄脱下来披在身上,这下棉袄变斗篷了。张三一叉腰,棉袄支起来了。这下把碍眼的推小车那位挡住了。李四手底下利索,右手抓缰绳,左手拿小刀——噌!断了。缰绳可断了,但没撒手,怕可鸪觉得绳子轻了,真快,右腕子一反,来个单挽扣,一下就拴在独轮车前沿子上了!前后半分钟,牵着那半截缰绳一打横,拉着驴顺着边上便道走了。
小可鸪拉栓在独轮车上的半节儿绳子还给别人支嘴哪!“哎,推双轮的,往左磨一磨……那个车把式,你拽下牲口,往里,你往哪拽!往里拽!真笨!你这马还不如俺这驴听话呢!你看,俺这……驴也没了!”
顺缰绳一看,那头在独轮车上拴着呢!“我说,你把俺驴偷走,还让我给你拉小套哇!”“你什么时候把绳子拴在我车上了!再说,就推这点白薯,也雇不起拉小套的!”“那驴呢?”“我哪知道,解下绳子快追驴去!”“驴都没了,还要绳子干吗?”这回进城不用挤了!空手儿嘛!进了永定门一边哭一边走:“缺大德的!上我姐夫那告你们去!让我姐夫拿大皮带打你!”
回过头来再说张三李四,把驴送到窝主那儿,俩人一琢磨:刚才打赌,现在平局。李四说:“三哥,这不算,您要是能把他那蓝缎子棉袄弄下来,明儿还是东来顺,我请客。”“兄弟,大冷天扒棉袄我没这能耐认输!你要行,我请客。”“不是吹,我连礼服呢帽头都拿得下来。”
说完,哥俩进城了。没到天坛就追上了。小可鸪连哭带骂正走着呢。李四说:“三哥,您坠着点,我马上来。”说完走了,上哪呢?上天桥一家租孝袍子的小店去了。怎么还有这店呢?过去穷人多,家里死人,做孝衣做不起,干脆租赁几件,五个铜子一天,亡人入土马上退回去。别看布都糟了,可总洗得干净。李四花了六毛零五个铜子租了一件孝袍子、一顶孝帽子。穿好了,就追上去了。张三在路边正等着呢:“那小子顺刷子市走呢,你到珠市口顺刷子市北口往南迎他正好儿。”
李四顺刷子市进了北口,对面小可鸪正哭着呢:“你们得不了好死!我见了姐夫……呜……打你……”走近了,李四搭碴了:“兄弟,大正月哭什么?”“我哭,搁你身上你也得哭!东西丢了……”“丢东西至于这么难过!看我,我爸爸今天死了,现在才报了一半丧,磕了八十多个头了,还差一半没磕呢!我都没这么难过!你到底怎么了?”“你跟俺不一样!你爹死了花钱在明处,俺那个钱都不知扔哪了!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哎,别骂人,说说,我给你帮忙。”
哎哟?小可鸪可见了亲人了。从头到尾一说,李四听完一点头:“兄弟,不是跟你吹,我可是老北京了。南半城三教九流没有我不认识的。这永定门外丢的东西……不是王五,就是赵六。好办,他们虽在城外头作案,可家在城里。我先领你上王五家去!找着以后,心平气和地说,还回来便罢,要不还,揪他打官司!”
小可鸪高兴;“大哥,谢谢你,你叫什么”“免贵姓梅,小名叫影儿。”“哈哈!梅影儿,这名字挺好记的。”“好了,走吧。”说着话拐弯抹角,把小可鸪带到一条头东尾西的胡同里,用手一指路北黑门:“王五就在这住,我先进去。”一撩孝袍刚要进门,又回来了:“不行,王五在后院住,我穿着孝,从前院去,大年下,谁不骂呀?”“那咋办呢?”“这么着,你先把棉袄借我穿上,等东西要回来,再脱给你!”
小可鸪要东西心切,马上自己解纽袢儿,脱下棉袄直哆嗦。李四说:“兄弟,有点冷吧!”说着话脱下孝袍子塞给小可鸪:“别看是单的,它是粗白布,多少也挡寒。”有拿孝袍子挡寒的吗?也搭着小可鸪冷迷糊了,接过来就穿上了。“孝帽子带着也不合适。”不容分说,孝帽子也给换上了,把礼服呢帽头往自己头上一扣。
“大兄弟,等十分钟。”说完进院了。要说真守信用。哪用十分钟,一分半钟就出来了,不过是从后门出来的。
他是走了,小可鸪在前门傻等呢,从中午十二点,一直等到下午三点了。您想:蚕吐丝大棉袄、礼服呢帽头一下换成洗得精薄的孝袍子孝帽子,三九天受得了吗?冻得小可鸪在胡同里直跳舞。怎么还有那心思?不是,身上一冷,脚也吸得慌,上下身都得活动。“十分钟……八个十分钟也过去了!怎么还不出来?鼻涕眼泪全下来了。有那过路的一看这模样,这穿举动,还夸呢:“罢了,养儿子就得这样。老的死了!身穿重孝泪流满面,而且急得在胡同里直蹦!”他哪知道那是冻的!
眼看四点多了,太阳都下山了。小可鸪绷不住了,堵门口喊上了:“梅大哥,梅影!”嗓子都干了。
前院住着一位,打了一宿牌,天亮以后,吃饱了喝足了,睡得太香了。四点多听门口有人喊,听不明白,从屋里出来,“大白天喊什么?街门又没关着!”一抬头,吓一跳:“咳!孙子,大年初二你嚎什么!”小可鸪一说,这位明白了:“傻小子,你又上当了,这个院是穿堂门,人家早从后门走了!你姐夫不是警察署长吗?快找他去吧!”
小可鸪抹头就跑。心里这委屈呀。一边走一边哭,到他姐夫公馆这儿,一看大门关着呢。你倒按电铃呀,全忘了,一边砸门一边连哭带喊:“姐姐……呜……开门!”
他姐姐正在里边打牌呢,一听有人连哭带骂地砸门,心说谁这么大胆子!听差的又放假回家过年去了。只好自己开门。
到门口一开门,吓坏了,兄弟穿着重孝,戴孝帽子,心说坏了。
小可鸪可见着亲人了:“姐姐,了不得了。”正哭着呢,猛然想起拜年来了。趴地下就磕头:“了不得了,全没了!”
他姐姐更难过了,这不是报丧吗?孝子头满街流呀!心想上个月回家,二老爹娘还全结实呢,怎么几天就没了?我得问问谁先死的?想到这儿擦擦泪:“兄弟,先别急,我问你,是爹先没的?还是娘先没的?”
“哪呀!先没的褥套后没的驴!”
追贼胡同
从阜成门门脸往东,路南第二条胡同名叫民康北巷。明末以来,这里一直是个富有历史传奇色彩的地方。
明朝末年,闯王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兵临城下,一个个盔明甲亮,军装号坎齐整。人分五色,马分五色,盔分五色,甲分五色。高挑各样大旗,飞龙旗飞虎飞彪旗飞豹旗,三十六杆天罡旗,七十二杆地煞旗。旗挨旗,旗挤旗,旗碰旗,一百零八杆压阵旗,刀枪如麦穗,剑戟似柴林。好一支农民起义军,真是八面威风!
消息传来,皇宫里一片混乱。末帝崇祯急忙召集文武,商议对策。可是此时的大明朝已经是千疮百孔,强弩之末。文武大臣一个个装聋作哑,谁也不答碴。
崇祯一看,勃然大怒:“尔等只知养尊处优,堂上一呼,阶下百诺。尔俸尔禄,俱是皇家所赐,上不与君分忧,下不为民解愁,岂不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值此时乃国家存亡之秋,竟无一人敢挺身而出,带兵剿匪,真乃酒囊饭袋,贪生怕死之辈,尚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岂不羞哉!”
别说,这一骂,真有个懂得害臊的。有一人出班跪倒:“启奏万岁,暂息雷霆之怒,慢发虎狼之威。为臣有本启奏。”
谁呀?九门提督,外号叫青果头,因为好钻营,脑袋磨成了青果形啦!
“爱卿何本启奏?”
“万岁,休要担惊,闯贼尚未入京。亡羊补牢,未为迟也。臣愿带兵严加防守。宁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保皇城安泰!”
皇上一听:“好!爱卿真乃忠臣,依卿所奏,严加防范,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