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韦斯和他的秘密 作者:玛丽亚·格瑞普-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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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伏在地板上，摸摸那些拼板。他每次认认真真玩拼板以前，总要这样摸一遍，以便熟悉一下每块拼板。他把它们一块块捡起来，然后用指尖轻轻摸索它们的形状，这样他的手对它们的形状很快就熟悉了。然后他又去闻闻它们，仔细看看它们的颜色，把他认为属于一类的归在一起，堆成了许多小堆。
最后他就设法把它们拼在一起。今天不会有问题了。一块块拼板仿佛自动落在规定的位置上。自始至终他没有顿住过，简直就象有时候在睡梦中一样，做什么事都很容易，对什么事都很清楚。
忽然地板上出现了一幅图案。只缺一小块拼板。不过他还看得出这幅图案：两匹马，一匹黑的，一匹白的，他们头靠头偎依在一起，仿佛在那里思考问题。它们头上是一片蓝天，身旁是一堵篱笆，周围是一片青草。这是一幅多么美丽的图案啊！
艾尔韦斯开始寻找缺掉的那块拼板，它一定掉在地板上；一定是在他把拼板倒出来的时候滚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他在桌子下椅子下东寻西找，还检查了盒子，看看是不是还留在里面。都没有。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呢？奶奶说过恐怕有块拼板丢了。真让她说对了！多么可惜多么不应该呀。没了这块拼板，白马就没有脸。艾尔韦斯伤心地盯着那个图案。
他走到厨房窗口，望着外面出神。站在窗口往外看很有意思。他过去一站就是好半天。
这时外面的阳光还很好，他却感到有一朵乌云遮盖了一切，不过这朵乌云在艾尔韦斯身上，在他心里。
他意识到这是为什么对，他很清楚这是为什么。他不能一下子就找到它，不过……
“密西”在草地上走动。
一转眼它跳到路上来了。它朝窗口那边看了看，艾尔韦斯正站在那里。它站了起来。他们的目光通过窗玻璃相遇了。
厨房的挂钟嘀嗒嘀嗒地响着。可是时间好象静止不动了。他们俩谁也不去计算分分秒秒。“密西”和艾尔韦斯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昔日的伤心又勾了起来，当初他们丢弃“密西”使他感到的绝望又在他内心重新升起，就象遭到一场暴风雨袭击一样。不过他盯着盯着“密西”的眼睛，就渐渐平静起来，悲伤也慢慢平息下去。他们的眼睛能把一切统统交谈出来，这是很妙的，否则的话，只要它一跑开，伤痛还会留在他的心里。更妙的是它明白自己必须等到大家心情平静下去再走开。说不定它跟艾尔韦斯有同样的感觉，好象它……
过了一会儿“密西”竖了竖耳朵，视线移到柴间那边去了。艾尔韦斯也动了一下，这时他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他再也不觉得伤心了。只觉得内心深处还有点紧绷绷的，就象一道伤口刚刚在他胸膛里愈合一样。
他回到拼板玩具那里，盯着那匹马出神缺少一张马脸和一只马眼睛……
这时，突然有个念头闯进了他的脑子……他冲出房门，跑进柴间，扑到劈柴堆旁边。对，就在这堆木柴里头！他把木柴搬开，取出那个装一块拼板和一把钥匙的盒子。不过钥匙还得留在木柴堆下面再等待一个时期。
他拿着那拼板飞快地跑回来。他把门敞着，这时他已经顾不上别的啦。
他站在厨房里，久久注视着地板上的图案，一手拿着木柴堆里取出来的拼板，一手在摸索它的形状。马脸和马的眼睛不用说已经在木柴间里躺了好几年，它们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他跪下来把最后一块拼板拼上去。简直是奇迹，整个图案都变了：马眼睛正在注视着他。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密西”就在他身边，离得很近。他只要伸出手去就能摸到，可是他没有那样做，他不想惊动“密西”。“密西”也在看那两匹马。它那绿色的眼睛正在闪闪发光。
这是多么庄严的时刻。眼看就要十全十美了！他已经能感觉到了。
一秒钟过去了。另一秒钟……
这时一辆汽车开进了院子。
“密西”吃了一惊，跳起身来，拼板也给它弄散了。只见它象闪电一样窜出门去。
艾尔韦斯匆匆忙忙把拼板玩具收藏起来。
他们回来了。
“你就一直待在家里吗？”妈妈问，“这样好的天气竟待在家里！”
《第九章》
近来到朱里娅的房子里去相当危险。这一点是艾尔韦斯那天才发现的。过去进花园以前他一向小心翼翼，不愿意碰见任何人。
通常他总要站在门外等上好一会儿，断定里面绝对没人才进去。出事那天他也是这么干的。那天这幢房子显得很安静，不见一个人影，所以他就进去闲逛起来。
每次看到葵花还在，而且正在茁壮成长，他心里总不免高兴一番，那天也不例外。它越长越挺拔秀丽，如今已经高出他许多了。还有，它的顶上是不是已经有了花蕾？他必须看个明白。
他向花园四周看了看，只见草地里有一只装啤酒的旧板条箱。要是他站在那口箱子上，便可以摸到那个花蕾了。
当然把板条箱拖到花园里来的也正是那些破坏他人财产的人。艾尔韦斯在想，为什么他们不用板条箱而非要用人家的碗柜来烧火呢。他把箱子拖到了葵花旁边。
他爬到板条箱上，发觉这幢房子里不光是他一个人。忽然紧靠葵花的一扇破窗里捅出一根拨火棒来，艾尔韦斯躲闪不及。拨火棒戳在他胸上，把他戳了个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他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跑开，就有两个男孩，一个女孩，接连从窗户里爬出来。这几个孩子都比他大，差不多已是大人了。
他们三个一齐向他扑来。
“小孩，谁让你到这里来偷看的？”他们大喊大叫道。
他们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往他身上吐唾沫。他爬了半天，好不容易挣扎起来，他们又把他打倒在地。因为天气阴暗潮湿，连着下了好几天雨，地上又潮又滑。
“怎么治这个小家伙？”其中一个男孩说，“决不能让他去告发我们。”
“你要是去告发，打你个稀巴烂。”那个女孩对艾尔韦斯说。
说着她从树上折了几根细树枝，捆成一条鞭子。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其中一个男孩问，“我们就用它来惩罚那些偷看我们的小孩。我们知道你住在什么地方，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我们不能让他走，”另一个男孩说，“他一定会去告密的。”
“我不会！我保证！”艾尔韦斯刚想分辩。
“住嘴！”男孩子嚷道。
“嗯，你不知道我们是谁，”另外一个男孩看来比较好说话，“就是告密了也没有用。当然不能把他留在这儿坏事。还是让他走吧。”
那个女孩在艾尔韦斯鼻子底下面把鞭子甩了一下。
“尝尝这个东西的味道！”说着她又把鞭子戳到他眼皮下晃来晃去威胁了一通。那个看上去火气最大的男孩俯身扯艾尔韦斯的裤子。
“穿得那么厚，他不会感到疼的，”他说，“要教训他不去告密，只有把他的裤叉剥光！”
艾尔韦斯对这一点不肯屈服，他拳打脚踢，象一只野兽一样嘴巴乱咬一气。他们全惊呆了，没想到他会突然变得这样暴烈，那个火气很大的男孩小腿上给踢了一脚，在那里拼命咒骂；那个女孩头发很长，也给艾尔韦斯一把抓住了。不过他的面颊上也挨了她一鞭子，不得不松手。他不屈服，还在继续反抗。
正在这时，一辆汽车驶进了庭院。三个人马上都停了手，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艾尔韦斯留在那儿；他抓紧这个机会，很快站起身来。但他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因为他不知道汽车里坐的是什么人。起先他想冲过去，后来又犹豫了。这一下算他运气，因为过了一会儿他看见那三个人正在向汽车走去，他们显然认识汽车里的人，因此那个人是不可能来搭救他的。
艾尔韦斯隐藏在一个角落里。他能看见他们，可他们却看不到他。他们指指点点地告诉汽车里那个家伙刚才发生的事。最后新来的家伙下了汽车，看样子很生气。
“白痴！你们很清楚决不能让那个小家伙跑掉！”他怒吼道。
那三个朝大门口跑去，看来他们以为艾尔韦斯是朝那个方向跑掉的。
“他跑不远的！”女孩嚷道。
他们全都冲到街上去了。开汽车的那个家伙站在那里吸烟。艾尔韦斯留在原地。他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看来他是没有机会跑掉了。就算他能躲过那个吸烟的家伙，也会碰到那三个往回走的人。他们见他不在街上一定会马上回来的。
他只能藏在原地；除此之外别无办法。不过藏在哪里好呢？藏在花园里难免给他们看见。
只要他们找一找，马上就会发现他。这里没有真正藏身的地方。
不，他必须溜进房子里去。不管房子里有多可怕，毕竟还是最安全的。他们万万想不到他还有胆量钻到房子里去。
他开始沿着墙脚爬去，想找一条溜进房子的路。他太矮了，够不着窗户，可是从前门进去又会让人发觉，从厨房进去也不妥当。房子后面有扇门通向后门厅。只要那扇门开着，他就……他不知道那扇门是否开着。
这时他又听到了声音，他们正在往回走。
他急忙爬到后面，爬上门廊，冲到后门口。门关着，他不知怎么才好。
他在绝望中豁了出去，双手攀住门把手，把整个身子吊在上面拼命往下压。
门终于让步，给打开了。原来门锁只是锈住了。
他冲进房子，匆忙中忘了关门，幸好他及时发觉又跑了回去，再一次吊在门把手上用足浑身力气把门关好。他不能让门开着，不然他们马上就会发现他的。
他听到他们在花园里谈话。但愿他们别来搜查房子！听得出他们很生气也很激动。
他爬上楼梯，爬进了三楼大厅尽头一个房间，伏在一扇破窗下面。
那里正好听得见楼下的说话声音，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给那个小家伙溜掉了！”其中一个家伙说。
可是那个女孩还提着鞭子在花园里到处转悠寻找他。
“他逃不出去的，”她说，“决不可能。”
她以为艾尔韦斯藏在树丛里，另外两个也跟她一起找了起来。新来的家伙还站在车子旁边吸烟。他一看找不到艾尔韦斯，就盘问起他们来。
“那个小孩想干什么？”他问。
“谁知道呢？我看光是来偷看偷看罢了。”另外几个回答道。看样子他们怕开车的家伙，那人年纪比他们大得多，是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他们想给自己辩护，说他们已经给了艾尔韦斯应得的惩罚，量他也不敢去告密；他那样年纪的小孩子多数很怕警察。
开汽车的那个家伙不听他们的。
“你们全是大傻瓜，”他说，“你们该把小孩留给我，我知道怎样治这种小家伙。”
艾尔韦斯一听这话吓得直发抖。另外三个听了这话不乐意起来。他们不愿意别人叫自己傻瓜，于是他们一个个赌咒发誓，互相埋怨，还都自以为最能整治艾尔韦斯这样的孩子。艾尔韦斯听得他们的争论心里很不好受。他伏在那里琢磨他们的种种坏主意，觉得自己实在可怜。他心里明白如果现在给他们找到，事情一定很不妙。
他什么时候才能逃出去呢？难道他们永远不走了吗？
看样子他们一点也不着急。他们把东西搬下汽车。接下来情况更加不妙，他们走进房子里来了。
艾尔韦斯给困在里面了。他没法溜出去。唯一希望就是他们千万不要上楼。
他坐在地板上，不敢出声也不敢动窝。渐渐他冷静下来。看来他们还要在底楼待下去。最好等他们出去了再逃走。不过没有事干也很难受。还有一大堆事情等他去做，他却只能象木头人那样坐在那里，对着眼前的东西出神。
他看见屋子另一头有张报纸，要是他能拿到那张报纸就好了！那样他总可以读点东西，不至于把时间白白浪费掉。
要是他能够……
这个房间真大。地板象是一片大海洋。他不敢穿越过去，地板会嘎吱作响。不过要是爬过去呢？……
他爬了起来。地板真的吱吱嘎嘎响起来。不过看来没有人听到。他等了一会儿，看看是不是真的没有人听见。然后他趴在地板上，一点一点朝前推进，这很费劲，不过还是给他爬到了目的地。
那是汽车杂志的一张散页，里面有很多汽车照片。有象爸爸那辆弗尔弗牌的车子。弗尔弗这几个字念起来很有趣。
艾尔韦斯忘掉了时间。外面天色渐渐暗下去，他这才知道已经很晚了。他在那里坐了多久，他连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都没有。
房子里很安静。他听了听。他们走了吗？如果他们走了，他肯定会听见的。他们不可能已经走了发动汽车不可能没有一点声音。
难道刚才他睡着了？
说不定他们正在楼下睡觉，所以才这样安静。
他该怎么办呢？他总不见得在这里过夜。要是他们真在楼下睡觉，他也不可能从他们身边走过去，那样会惊醒他们的。
他爬到窗子那里去，看看汽车是否还在那里。
多可怕呀！窗子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整个房子好象给一朵巨大的白云笼罩着。
那白茫茫的一片有点象烟雾！难道着火了吗？难道他们把房子点着火，逃走了吗？
如果房子着了火，不会没有烟味，他把头伸出窗外，闻闻有没有烟味。他没有闻到什么烟味；只感觉到一阵寒冷。一定是下雾了，怎么办呢？……
他必须出去。不过他先得弄弄清楚他们是不是还在那里，因为有雾，他看不见外面是否还有汽车。
他站在那里动脑筋。最好雾能把整幢房子里里外外都笼罩得严严实实，那样的话，他藏在雾中，就是在他们身边走过，也不会让他们发觉。这幢房子绝大多数窗子都是破的说不定再等一会儿，雾就会钻进房子里来。他又坐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