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韦斯和他的秘密 作者:玛丽亚·格瑞普-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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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他比现在还小,给他们锁在屋里,他很难过,可是现在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他已经习以为常,也不大在乎了。他总不见得老为同一件事情难过嘛!
他听得见妈妈又在电话里讲话了。因为他老是那么顽固,弄得妈妈心烦意乱。她显然是在同奶奶谈话。
“你信不信!如今我用警察都吓唬不了他,”她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将来怎么得了?”
她说艾尔韦斯恐怕这一辈子都好不了啦。她把这种想法对艾尔韦斯说过不止一次。艾尔韦斯最不爱听这种说话,因为她这样说不光是吓唬吓唬,而是确实认为艾尔韦斯这辈子没了希望。她对这件事又是担忧又是伤心。艾尔韦斯也觉得她可怜,因为自己无法消除她的忧虑。总之,她相信自己有罪,老天才惩罚她,让她生下这样一个孩子。他没有一头鬈发,又不会唱歌,没有一个让她高兴的地方。
爷爷说,爸爸妈妈的烦恼的根子是他们搬进城市。他们离开了家乡,以为城市条件好,生活舒适,以为他们会遇见更多的人,可以轻松愉快地逛逛大街,看看橱窗。他们以为那样生活才充满生气,使人振奋,可是他们想错了。搬家以前妈妈幸福得多,那时她整天忙忙碌碌,从来不知道忧伤。
爷爷解释说,一旦你认为在电话上聊天比喂鸡更好,就会出现这种情形。他不喜欢爸爸妈妈住在城里。艾尔韦斯懂得这一点。按照爷爷的说法,人们住在城里以后就会变得怨天怨地。生活也会变得乱七八糟。谁想逃离出生的地方谁就要受到惩罚。爸爸妈妈就是这样。
“那才真是遗憾呢,”爷爷说,“他们真不该老是责备你,艾尔韦斯。”
艾尔韦斯不知道相信谁好。爷爷通常总是对的,不过搬家肯定不能算是一种罪过。
“是的,不过你要是老待在一个不该待的地方,”爷爷说,“又干不出什么有头脑的事情,那就是一个大罪过。”
爸爸整天在煤气站里工作……
妈妈要打扫房子,有时还要烘烤点心……
艾尔韦斯在城里也有好多事情要做。城市比乡村更需要他播种花籽。不过爷爷还是对的……
在乡下,妈妈不象现在那样话说个没完,也从来不怕让艾尔韦斯出去。他天天醒来就往外跑。妈妈也不象现在这样急躁,也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他这一辈子也好不了啦。
不过,就他自己来说,住在城里和住在乡下都很愉快。他看不出多大区别。他也不会一辈子都好不了。这一点他是肯定的。他信得过自己。不管他们怎么说,他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回答:“我知道自己知道的东西,他们不知道。我是我,他们是他们。”完了,这个声音说到这里就再也不说了,不知什么道理,这多半跟“秘密”有点关系。只要他心里有这几句话,他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要是他能使妈妈明白这一点就好了,这样就会使她增加一点信心。要是她也有个“秘密”那就好了……
爸爸至少还有他的足球。可怜的妈妈却只有“公主”。
《第十二章》
艾尔韦斯一直给锁在卧室里。
他可以出来和妈妈一起在厨房里吃饭,但饭后必须马上回到卧室里去。今天妈妈还没有改变主意,不过看样子她这样做心里也不好受。
“别以为我乐意这样做,”她说,“我和你一样不好受,不过我没有别的办法,你必须学会和从前的那些把戏一刀两断。懂吗?”
他希望自己能懂,可是他实在不明白。
他在卧室里两张床之间走来走去,爸爸妈妈的两张大床紧挨着,靠在墙边,他的小床放在对面的墙边,中间有个狭窄的走道。爸爸妈妈每人都有一个床头柜,房间里还有一张写字台,两把椅子。
在这里他什么也干不成。他的玩具都放在床下一个箱子里,他对这些玩具都没有什么兴趣。往常他总把玩具拿到厨房里去玩。起居室里是不许他把任何东西拿进去的,因为起居室必须保持美观和整齐。你只能在那里看电视。
约翰的“老熊”坐在一张椅子上。没有人知道它的名字。你可以想象得到,约翰从来没有把它的名字告诉过他们!奶奶以为约翰没有给它起过名字……但看来约翰是肯定给它起过名字了。
艾尔韦斯拾起老熊,看了它一眼。他多么希望能哄它说出自己的名字来。事实上,他只要仔细看看它就该知道它的名字了。可是不知道要看鼻子呢,还是看耳朵、看眼睛呢?
从它的鼻子上看不出什么来。你可以肯定,看它的鼻子决看不出它的名字。说不定从前从这个鼻子上看得出 “约翰”两个字,现在却什么也看不出来。连“艾尔韦斯”这几个字也都看不出来。
那么它的耳朵怎么样呢?“特迪”这个名字它们一定已经听过几千次了;听到现在它们的形状也该跟这个名字有点相象了吧。不,它们还只是圆圆的软软的,什么也没透露。这双耳朵竖在那里好象正在听别人说话,当然是在听约翰的声音。它们正在纳闷这种声音到哪里去了。它们不要听艾尔韦斯的声音。
那么它的眼睛呢?
艾尔韦斯把“老熊”拿到窗边去,以便看得更清楚一点。它的瞳孔是黑的,并且相当大,瞳孔周围有一个个黄圈,看上去很讨人喜欢。
现在他知道了!这双跟睛象葵花。应该根据他的眼睛给老熊命名。不过它真的叫“葵花”吗?不是只有母牛才起那样的名字吗?
艾尔韦斯把老熊摆在窗台上,让它往窗外看。然后他走去把他床下的玩具箱拉出来。箱子里有一包葵花籽不知放在哪里。他记得还存着一些葵花籽。纸包上的画还挺漂亮呢。喏,这就是!
他回到老熊那里,靠着窗户看看那个纸包突然他发现自己识字了!这是真的吗……?
他没有象平常那样先把字母一个个拼出来,而是把“葵花”这个字一下子念了出来。这些字母他连想都没有想,直接溜进了他的脑子,这是他从来没有碰到的事,神秘极了。那个字后面又出现另一个字,这个字不怎么容易念,不过他也还是念了出来。
“向日葵属。”
他所说过花也有外国名字,所以这一定是外国字。他看了看老熊,不大有把握。
“难道这真是你的名字吗?”他问。
不,不象。一般很难设想会有人叫作“向日葵属”。他在墓碑上曾经看到过许多又怪、又长的名字,他弄不懂这些名字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些毕竟是写在墓碑上的名字。约翰给他老熊命名的时候却还活着呢。
艾尔韦斯若有所思地把目光从种籽纸包移到熊身上,又从熊移到种籽纸包上。对有这样一双眼睛的老熊来说,葵花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名字。他试了好几次。是的!毫无疑问,他发现了老熊的名字!不过他认为这一点只要他自己知道就行了。
“坏事也总有好的一面,”这句话是奶奶说的,他以前不相信这一点,可是现在他不得不这样想:假如今天他没给关在屋子里,他就决不会发现老熊的名字。想到这一点,他几乎有点感激妈妈了……
说实在的他现在也玩得挺痛快,卧室里也听不大见外面收音机的声音。世界上最好的事情莫过于能冷静思考一些东西。那才是你发现问题的时候。要不是他给锁在屋里,什么也不让他做,也实在很难找到一个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去单独跟他刚刚猜到名字的老熊“葵花”待在一起。你看得出来,它现在是一只快活的老熊了。
艾尔韦斯把前额贴在窗玻璃上。他觉得贴在玻璃窗上凉嗖嗖的很舒服。
天空是蓝色的。
虽说实际上它并不是蓝颜色的,只是看上去象蓝颜色罢了。朱里娅告诉过他,彼特尔也告诉过他,他也懂得这类事情,所以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天空只是黑色的。
天空只是一个又大又黑、无穷无尽、什么也没有的东西。蓝色并不存在,只是有一些云飘在黑色的天空,云层不太厚的时候,才看上去象是蓝颜色的。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天空是黑色的。
开头他了解到这一点,是相当担心的,因为这就是说首先到来的是夜晚,夜晚存在于白天之前,这似乎有点不合情理。白天那是你醒来的时候应该先来;然后才是黑夜那是你睡着的时候。
后来他又想,天空也许不象他听到的那样荒唐。黑夜发亮成为白天比白天变黑成为黑夜也许更好一些。要是你想一想,先睡后醒不是比先醒后睡更有趣嘛。爷爷同意这一点,可是妈妈不同意。她不愿意醒来,她宁愿睡觉。
所以天空是不是黑的也许关系并不很大。只是有点奇怪罢了……艾尔韦斯向窗玻璃上呵气,在模糊的玻璃上画了一个圆圈。
这时有人停在窗户下,向他招手。
彼特尔!
彼特尔他费了好大劲一直在东寻西找的彼特尔就在那儿。就在他的窗户下。
他做个手势要艾尔韦斯把窗户打开。
艾尔韦斯爬到一个椅子上,在摸索窗销。他是那样的兴奋,摸了好一阵,窗子终于给他打开了。
“喂!”彼特尔说。
“喂!”艾尔韦斯说。
这时他才记起来,他和彼特尔过去实际上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这还是头一次。
不过他马上又把这一点全忘掉了,因为彼特尔朝他伸出双手,在喊:“下来!”
他要艾尔韦斯从窗台上跳下来,他在下面接住他。
窗台并不高,只有几尺。
艾尔韦斯爬到窗边,带着“葵花”一起跳出了窗台,一下子跳在彼特尔的怀抱里。
“当然,你知道,今天是不许我出来的。”艾尔韦斯说。
平时遇到不许他出去,他只会拼命地往外冲,现在他不需要这样做了,完全没有必要了。
“我们进去,先告诉你母亲一声。”彼特尔说。
妈妈打开门看见艾尔韦斯和彼特尔站在那儿,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她说,“这孩子还是给他溜出去啦?他怎么出去的?”
“我抓住了他。”彼特尔说,好象真是那么回事似的。
妈妈当然很清楚所有的门都是上了锁的。她说什么也弄不懂。艾尔韦斯不得不向她解释。
“我先跳出窗户。”他说。
“不,是我先叫艾尔韦斯跳的,”彼特尔解释说,“他就跳了。”
“是的,后来我就跳了。”艾尔韦斯证实了这一点。
“于是我抓住了他。”彼特尔说。
“是的,他抓住了我。”艾尔韦斯又肯定了这一点。
妈妈终于明白了。
“这么说这次你是从窗户里钻出去的?”她说。
艾尔韦斯摇摇头。
“不是钻的,”他坚决声明道,“是跳下去的。”
“艾尔韦斯不想溜走,”彼特尔解释说,“所以我们才来跟你谈谈。”
“是的,所以我们才来跟你谈谈。”艾尔韦斯附和着说。
“嗯……原来是这样……不过……”妈妈上下打量着他们。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是不是这个孩子又在欺骗她?
“我们想一起去散一会儿步。”彼特尔说。
“是的,我们想去散步。”艾尔韦斯说。
“还聊会儿天。”彼特尔说。
“因为我们过去从来没有说过话。”艾尔韦斯说。
“你们不认识?”妈妈的口气听上去有点半信半疑。
“我们当然认识,”彼特尔说,“我们是老相识了。”
“对啦!我们是老相识了。”艾尔韦斯又附和道。
“但是你们过去甚至连话都没有讲过?”妈妈盯着他们。你看得出来,她对这一切有点稀里糊涂。
“那不要紧。”彼特尔说。
“那不要紧。”艾尔韦斯又重复了一句。
“你们怎么能同一个从来没有说过话的人相识呢?我不懂。”妈妈说得很肯定。
“嗯,事情就是这样,”彼特尔说,抓住艾尔韦斯的手,“请你相信。”
妈妈好奇地看着他们。他是在同她开玩笑吗?这里边有什么阴谋?她的目光移到艾尔韦斯身上。她忘了她想说些什么。他从来没有象这样看人。他的眼睛蓝得叫人难以相信。她一直以为它们是灰色的。可是它们竟是这样清澈,蓝得发亮。他看上去很漂亮。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男孩会这样漂亮。几乎漂亮到了极点……
当然艾尔韦斯能同彼特尔一起去散步,那还用问吗,他当然能,完全没有问题。
他们走了。妈妈手扶门把站在那里,目送着他们。然后她走进屋里,打开窗门,又在那里向外眺望。他们走过窗口向她招了招手。她站在那里直到她再也看不见他们才离开窗口。
然后她走进屋子,在电话机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她拿起电话听筒却又放了下来。她需要找个人谈谈… …
她再一次拿起电话听筒,并放在她的膝盖上,坐在那里。电话嗡嗡地响,嗡嗡地响……她却只是坐在那里… …她真需要找个人谈谈。可是她说些什么呢?你想想看,这个男孩竟有这样一对蓝色的眼睛……
最后她走到厨房里去,把收音机开得更响一点。
《第十三章》
彼特尔和艾尔韦斯散了一会儿步之后,艾尔韦斯说:“你说我们彼此认识,你对我妈妈是这样说的吗?”
“难道我们不认识吗?你以为我说谎了吗?”彼特尔问。
“嗯……”
“你是指我们以前没有说过话吗?”
艾尔韦斯点了点头。他正在想妈妈刚才说的话:“你只认识跟你说过话的人。”他过去一直认为这句话是对的,现在看来肯定不对头,比如这时他们一路走去,他就觉得自己和彼特尔的关系几乎跟他与爷爷的关系一样;真正的老朋友有时交谈,有时沉默,听其自然就行。要是无话可说,就静静走下去,大家决不会因为沉默而感到孤独。他愿意跟爷爷和彼特尔在一起,即使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偶而彼此看一眼,笑一笑也很快活。跟他们俩不管是谁在一起,他都决不会感到拘束。
这时彼特尔说道:“你瞧,我看我是认识你的。在朱里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