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5-新发现的鲁迅-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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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外人尚且可以认识到这一切,难道鲁迅就不知道朱安的心情吗?知道了,鲁迅焉能无动于衷,焉能不忏悔?鲁迅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他不像周作人那样坚决地放弃良心,六亲不认。鲁迅的良心,使他不忍心把握选择恋人的自由。鲁迅并非完全不自由,也不是完全自由,不自由固然痛苦,自由也痛苦,悖论使他很苦恼。鲁迅其实有很多的机会,请看萧文邦的《鲁迅新传》:
……一些浙籍同乡学生,就经常在假日和晚上,去拜访鲁迅。
……那种不修边幅的名士风度,很受男女学生的青睐和敬仰。他像磁石一般吸引着一群群青年男女学生,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学生中如刘和珍、陆晶清、吕云章、许广平、程毅志、张静淑、王顺亲都和鲁迅有着亲密的师生关系,特别是同乡学生俞芬(时二十六岁)、袁志先(时二十六岁)、王顺亲(时二十七岁)、许羡苏(时二十四岁),都到砖塔胡同和西三条探望过鲁迅。
这些朝气蓬勃的新型女子,为死寂的毫无生气的鲁迅家庭,增添了青春的活力。她们经常出入于鲁迅的家庭,成为鲁迅母亲的知心人。鲁迅的母亲十分好客,很容易接受新事物。其中的俞芬、许羡苏后来成了鲁迅母亲的陪伴人,她们尊鲁迅的母亲为太师母。太师母刚到北京,语言不通,不会讲普通话,她们陪伴太师母上街当翻译;太师母上街路不熟,她们作向导;太师母行动不方便,她们当太师母的采购员。
……当时和鲁迅接触最多、相处得最熟、感情最好的女学生,不是许广平,而是另一个在鲁迅日记中出现上百次的“淑卿”、“许小姐”许羡苏。许羡苏(一九○一~一九八六),字淑卿,浙江绍兴人。她是鲁迅的学生许钦文的四妹,她比许广平小三岁,但比许广平早结识鲁迅三年。
严格的说来,鲁迅没有直接教过她书,她到鲁迅家寄宿,是周建人的关系,她是周建人在绍兴明道女校教书时的学生。一九二○年她从绍兴来北京准备投考北京大学,在投考之前,原准备住在北大附近的公寓里,但因公寓不收未入学的女生,没有住处,就找到周建人,寄住在八道湾鲁迅家里。她与周作人一家、周建人一家都住在后院,与周建人紧邻,住在最靠东的那一间,白天却和鲁迅的母亲、朱安一起吃饭。……
……她什么事都愿意找大先生谈,有什么困难也找大先生帮助。她刚考入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时,梳的是蓬松的新潮型短发。校长毛邦伟几次找她谈话,要她留长发,梳成盘龙髻或S髻,不许留短发,否则就要她退学,许羡苏把这事和鲁迅谈了。毛邦伟是鲁迅在教育部的同事,鲁迅便几次到毛邦伟那里疏通,没想到毛竟不买帐,而许羡苏也不听邪,照样留她的新潮短发,使校长无可奈何。后来鲁迅在《坟?从胡须说到牙齿》一文中曾回忆这件事说……
一九二一年九月周建人南下去上海商务印书馆工作,鲁迅成了许羡苏的“监护人”。许羡苏有事就找鲁迅帮助解决。一九二一年许羡苏转学到男高师生物系的时候,鲁迅亲自带领着她办好转学手续,并为之作保人。后来许羡苏在男高师求学课程跟不上,想转到女师大来,鲁迅又为作保,并亲自出面办理手续,把她转到女高师数理系来。鲁迅对她也不例外,经常指派许羡苏为自己办一些琐事。……
许羡苏对鲁迅的生活也格外关心照顾。一九二三年七月,鲁迅与周作人失和,急需搬出八道湾。是由许羡苏出面联系,向同乡同学俞芬借了砖塔胡同六十一号的房子,给鲁迅暂住,并在鲁迅和朱安迁入俞宅后,专程来探望鲁迅。
一九二四年许羡苏在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前身即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毕业,没有工作,初由鲁迅介绍到私立华北大学附属中学任教。帮助她在生活上独立自存。同年五月二十五日鲁迅由砖塔胡同六十一号迁入宫门口西三条二十一号四合院定居。北屋三间,母亲住东屋,朱安住西屋,中间是客厅;在客厅北面鲁迅自建了一间书房,就是所谓的老虎尾巴。当时许羡苏住在西单一个公寓里,但在公寓里住不安静,就于一九二五年搬到西三条二十一号鲁迅寓所的南屋住,女师大风潮平息后,学校恢复,鲁迅又介绍许羡苏到女师大图书馆工作,许羡苏才搬到学校里住。
一九二五年端午节,当时鲁迅已与许广平开始来往,鲁迅请许羡苏、王顺亲、俞芬、许广平等到家吃饭,席间,这些姑娘们联合起来把鲁迅灌醉,鲁迅酒后失态,竟发了“酒疯”。用拳“打”了“房东”俞芬,又用手按住了许广平的头,把纱中也扒掉了。事后,许羡苏找许广平,批评许广平不该让鲁迅纵酒,说这样会酒精中毒,影响鲁迅的身体健康,并说这是太师母的意见。……
鲁迅前期出版的书赠送较多的人,一个是许寿裳,另一个就是许羡苏了。鲁迅每出一书,几乎都要送许羡苏一本,一直送到许羡苏一九三二年结婚为止。
第二部分由“陪着牺牲”到“我可以爱”(3)
一九二六年八月二十六日,鲁迅离开北京去厦门大学任教,同行的有前往广州师范学校任教的许广平。前去火车站送行的有鲁迅的朋友和学生十四、五人,鲁迅日记中所列送行的名单中许羡苏列第一名。
当时许羡苏在翊教女子中学任教,本来可以搬到学校宿舍去住,但因为鲁迅要去厦门,京中的许多事情如处理邮件照看藏书都要拜托许羡苏,同时还要为鲁迅掌管京中全家帐目,所以自鲁迅去厦门后,她就搬入了鲁迅亲自营造的“老虎尾巴”。
鲁迅在南下途中,每到一站都给许羡苏写明信片,报告旅途见闻,从此开始了两人之间频繁的书信来往。一般人都以为鲁迅与异性的通信来往,数许广平最多,这有厚厚的一本《两地书》可以作证。实际上数量最多的不是许广平而是许羡苏。
……而鲁迅仅从一九二四年开始与许羡苏通信,至一九三二年许羡苏三十二岁出嫁时止的九年中,鲁迅写给许羡苏的信就有一百零八封,许羡苏写给鲁迅回信也有八十七封,总共是一百九十五封,如果加上鲁迅日记漏记的,他们通信的总数当在二百封以上。
鲁迅和许羡苏的通信,现在一封也没有保存下来。这些信的内容和下落,据许羡苏回忆说——
鲁迅先生离开北京的时候虽也带走了许多书籍和拓片,但到厦门后仍然有许多刊物和书籍要转寄,几乎三天两头有信往还。鲁迅先生记忆力真好,每次写信来要书,说在哪一屋,哪一柜的第几格的哪一头,你去找的时候,很快就可以找到它们,拓片也一样。一九三一年当我离开鲁迅先生的家,往河北第五女师去的前夕,我把鲁迅先生的来信捆成一包,交给了朱氏。以备有事要查查。后来不知她怎样处理了。
在整理故居的时候,在朱氏的箱内并未找到,我想这近二百封的通信,不可能仅只取书、取拓片这样一个内容吧!但仅就这一点,也可说明他们之间师生感情绝非一般,许羡苏能不厌其烦上百次地为鲁迅找书寄书,鲁迅又能上百次托许羡苏办这件事,也可看出鲁迅对许羡苏的无限信任,和许羡苏对鲁迅的竭尽忠诚。
笔者以为,这些信绝不可能是被朱安“处理”了,因为她不识字。一定是有人出于为尊者讳的考虑,而“处理”掉了。某些人的“我心中的鲁迅”就是一个过滤器,凡是不能通过的事实都必须“处理”掉。他们要一个“纯洁”的“我心中的鲁迅”,你有什么办法?能再找回这些信做论据吗?笔者之所以作了大量的摘记也是考虑到论据的困难,直接抄书,就少找麻烦。
许羡苏对鲁迅生活上的关心和体贴,实在感人至深。许羡苏虽与鲁迅远隔千里,却一直关心着鲁迅的生活,系念着鲁迅的冷暖。她心灵手巧,很善编织毛线衣物,她多次编织毛线织物,寄赠鲁迅,鲁迅到厦门后,秋去冬来之际,许羡苏曾为鲁迅寄去了两件绒线衣,一九二六年十月二十六日,鲁迅日记有“上午收淑卿所寄绒线衣两件,十滴药水一瓶”的记载。
鲁迅到上海后,由于南北战争消息隔绝,许羡苏并不知道鲁迅已与许广平同居,在天冻地寒之时,许茨苏又为鲁迅编织了一条毛线围巾和一件毛线背心寄赠给鲁迅。一九二七年十二月二日,鲁迅日记有“收淑卿所寄围巾一条”;又同年十二月十三日鲁迅日记中有“得淑卿织背心一件”的记载。其实,许羡苏为鲁迅编织毛围巾,早在一九二五年鲁迅在北京时就开始,只是鲁迅日记漏记了的。……这一针一针用手工编织的毛衣、围巾、背心,不知耗去了姑娘多少个漫长之夜,倾注着多少敬仰爱戴之情。
记载鲁迅和许羡苏感情真挚深厚,这里有两段被鲁迅在编《两地书》时删去的话,现据原信录出来。其中一段是一九二九年五月九日鲁迅在北京探亲期间给许广平的原信中的话——
林卓凤问令弟,听说鲁迅有好的人了,结过婚没有?但未提那“人”是谁。令弟答以不知道。
这里鲁迅戏称的“令弟”,就是许羡苏。从这一段话里,我们从中可以知道,鲁迅虽然早于一九二二七年十月在上海与许广平同居,但当时由于南北战争,交通阻隔,鲁迅虽然和许羡苏这期间有频繁的通信,但从未和许羡苏说起过与许广平同居的事,许羡苏也未在信中问过鲁迅,所以一九二九年和鲁迅见面时,许羡苏仍然不知道此事。
鲁迅到北京探亲,当时许羡苏住在鲁迅的卧室里,许羡苏见鲁迅回来就和鲁迅说,她搬到南屋去住,把老虎尾巴让给鲁迅住,鲁迅要许羡苏仍住在他的卧室,自己住到南屋里,住了几天后,许羡苏发现鲁迅晚上要写信,写讲稿,在南屋住不方便,就主动把老虎尾巴让还鲁迅,自己住到南屋去。这虽然是一件小事,也可看出许羡苏对鲁迅观察细心,对鲁迅生活的关心无微不至。
许羡苏虽然不知道鲁迅和许广平的恋爱发展到如何程度,但她对这件事的关切,却远远超过别人,甚至超过鲁迅的母亲和鲁迅的夫人朱安女士。所以鲁迅一到家,她就试探鲁迅的口气(这在通信中是不便谈的),先借林卓凤之口探听,鲁迅对许羡苏以真诚相见,他把自己和许广平已在上海同居的消息,第一个告诉了许羡苏,在北京的鲁迅亲友,许羡苏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确实情况的,一九二九年五月十七日鲁迅致许广平信的原信有这样一段话(编入《两地书》时被删去)——
第二部分由“陪着牺牲”到“我可以爱”(4)
关于咱们的故事,闻南北统一以后,此地忽然盛传,研究者也很多,但大抵知不确切。上午令弟告诉我一件事。她说,大约一个月前,某太太(按: 指朱安)对母亲说,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带了一个孩子回家,自己因此很气忿。而母亲大不以气忿之举为然,因告诉她外间真有种种传说看她怎样。她说,已经知道。问何从知道,她说,是二太太告诉她的。我想,老太太所闻之来源大约也是二太太。而南北统一后,忽然盛传者。当与陆晶清之入京有关。我以小白象(按: 指许广平已经怀孕)之事告知令弟,她并不以为奇,说,这也在意中的。
鲁迅把自己与许广平同居并已怀孩子的事,首先坦诚地告诉了许羡苏,然后再向自己的母亲透露。从这里可以看出鲁迅对许羡苏的信任。许羡苏的回答是“这也在意中的”,更可看出许羡苏对鲁迅的婚姻问题,一直是颇为关注的。
当一九二九年许羡苏从鲁迅口中知道已经和许广平在上海同居的消息,即于次年三月离开了“老虎尾巴”,去大名河北第五女子师范学校任教,并于同月二日鲁迅收到了许羡苏寄给的京中“家用帐簿”一本。
她为什么离开“老虎尾巴”,许羡苏的未编发的手搞有一段回忆说: “这样一直到一九二九年鲁迅北上探亲,因为他想回北京写一本文学史,怕住房不够住,就租下了西三条二十二号白木匠的三间北房下来简直把它买了下来。(按: 此处疑有脱字)这样我就觉得南房也不该有人常住,碰巧我的一位同事也是同学要去河北五女师范做校长,缺少教员,邀我到五女师教书,我就决定离开了北京。”(据《我谈〈鲁迅与许羡苏〉》转引)为什么“南房也不该有人常住”,许羡苏没有详细说,我们也未便追究。
一九三一年许羡苏到浙江萧山、杭州任教,一九三二年初曾在上海善钟路小住,四月与其丈夫去四川成都。一九三三年十月二十二日鲁迅收到她最后从四川寄来的信,此后,曾在鲁迅日记中出现二百多次的许羡苏,在鲁迅日记中消失。
五十年代,她被请到北京,参加北京鲁迅博物馆的筹建工作,北京鲁迅故居“老虎尾巴”的复原,据说就按照她的回忆布置的,一九六一年退休,一度回成都,一九八六年病逝长春。
关于鲁迅和许羡苏的关系,在日本中村龙夫所作的《封建婚姻的牺牲者—朱安》一文中,有一段值得(注意)的描述,文中说——
鲁迅兼任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北京女子高等师范的讲师,西三条的新住所女学生来访的很多。朱安观察着来访的新时代姑娘们的活泼举止,和他们比比自己是个乡下佬,一个老太婆。
在女学生中最为频繁来访的是许羡苏。羡苏是俞芬的同学。到西三条来的时候,买点东西开始,把朱安泡好的茶送到普迅房间里,有时也帮做细小的家务。有时候晚上很晚还在鲁迅房间里,在这样的时候,鲁迅就叫常来拉车的车夫送她到校舍里去。在鲁迅的日记里,每行开头有H字的是许羡苏的事情,因为许羡苏的音标记号是Hsnu的缘故。在师生之间,好像有了秘密关系,朱安用女人的感觉也是可察觉的。
有时候,鲁迅带着许羡苏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