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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零之沉说 作者:弃我夙零.醉罪(晋江2013-11-27完结)-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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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张出自于他手的小脸,看了多少年,看的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笑完后又觉得有点失落和张惶。失落是因为她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不再是当年不知死活地往他怀里钻的小丫头了,毕竟是人都会长大。那种看着自家闺女长大的感觉就像是这样,骄傲带着欣慰又难免失落。张惶是因为他作为一个男人也不太懂这些,虽然当年厚着脸皮去请教小姑,但还是不太明白怎么做。
   他要她去问小姑,请教一下这方面的知识——毕竟他现在已经十四岁了,不同于当年的小孩子了,他也不好意思去问这种问题。
   结果她比他还扭捏,说她不好意思去问小姑,还让他不要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陈炎月,包括小姑,包括母亲,甚至包括那些姐姐。
   纠结了一晚上,他气定神闲地去了书库,却恨不得扇死自己。
   为什么他还要负责这些!
   但是现在想想就觉得好笑,当初她缩在被窝里紧张地不敢出门,他怕她难堪,就自己厚着脸皮。
   
   往事突然纷纷跃入脑中,至她斗气昂扬的誓言,比武大会那不经意间的交错,她连战时的执著,雪夜里狂奔过来拦着他,山顶湖里的重逢,她自暴自弃地放弃承诺,到他怀疑着她的小心思、不客气地吃着醋,到那夜打开锁的钥匙皆化为深情的一吻,到战场上她设计杀了尉迟北鸢,到生死逃亡时她照顾他的一夜,到半个月来的羞辱经历……
   一切记忆终结于钻心刺骨的疼痛,往事皆沉浮与烈火之中的炙烤,他挤出苍凉又欣慰的笑,凝视着怀里睡得正熟的女孩儿,那个陪伴他十年的女孩儿,想起人死前都会走马观花地回顾一次人生,他却震撼于满脑子都是她,没有师尊。
   他撑不下去了,十八层过去他可能就要死了。
   最后一次回头去看最可怕的第十八层,也是最后一层。
   转头的一霎,他霍然一惊,哪来的十八层?约莫还有三米距离就结束了!!
   三米!如此之近!甚至能看得到黑漆漆的通道上所覆盖的铜铁!
   他慌乱之中猛地甩开鞭子,血鞭直接抽打在墙上,大力带着他往上回了几米,他一翻身,竖直下坠,身子有些不稳地落了地,猛然一滚,连着在隧道里的地上打了几个滚,压着伤口,痛得他差点叫出来。
   原来这就是十八层,在经历了十七层后,在回头去看下一层时就会发现,第十八层其实就是前面十七层所有的距离,还好他脑子清醒刻意数了,否则反应不快一点就会被直接摔死。
   可笑!多少人历经千辛万苦度过十七层,却在第十八层窃喜时被摔死!这是个什么死法?
   万幸的是他还算警醒,即使觉得自己要死了还是保持着警惕。不幸中的万幸!
   滚了几十下便滚出通道,仰头便看见夜空上寥寥无几的星点和一侧的紫藤,又滚了几下便停了下来。他忍着浑身的剧痛,来不及惊喜什么破了世界记录,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环顾四周,没有人在旁边,不过的确是出了城。他试着往前跑,腿却一软,再次摔了下去,他吃痛地撑起身子,等再次打算站起时才发觉腿侧都被划开了一道又一道血痕,痛得撑不住身体。他咬紧牙,一只手拽着她往前爬。
   当伸出手抓住前方的地时他才发觉,他整个手臂都是血,手上也是一片猩红,昔日白璧纤长的手指也是血染过的,爬过之地都蹭下大片血痕。伤口蹭在地上,粗粝地像是要把身上的肉都扯下来,痛得像是有把刀割着肉,如同伤口上撒盐。
   他突然想起顾劭宇的封荧,他若在,他便会好过很多。
   君零高高扬起头,迎着无情的月光咬紧牙,拽着寒零死命往前爬,也不管有多狼狈。他不敢在这里多留。
   他日傲立的他身着皎然白襟,立在众山之巅,杀气凛然。如今他沦落到这等地步,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狼狈又无力地爬着,带着一身伤,奄奄一息地往前爬着。
   马蹄声突然响起,君零霍然一惊,连忙抬起头,恍惚间看到一抹绿色飞驰而来,他松了口气,身子一软,一颗悬着的心松了下来。
   
   承碧竹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心惊肉跳,如坠地狱。她扑下马来,狂奔过去,眼前一黑,跌跌撞撞地摔在地上,摸索着爬了过去。
   眼泪狂涌而出,她哭着,奋力睁开眼,去看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她把发抖的手伸了出过去,紧紧地抓住君零的手——早已冰凉的手。
   “君,君零?”她哭得一塌糊涂,大力抹开眼泪,去看那奄奄一息的人。
   君零拉过怀里的寒零,把她推了过去,承碧竹手忙脚乱地抱住她,泪眼婆娑地盯着气若游丝的君零,他笑笑,小声道:“她没事,赶紧带她走……”
   “你怎么办?”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承碧竹搂着寒零,哭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他怎么会这样?要她怎么和那些眼巴巴期盼着的玄天军交代,说你们小姐太仗义,拉你们少主去勇闯地狱十八层,威猛地像去打小怪兽,结果弄得半死不活!
   见鬼!
   虽然他只是个“妹夫”,但他也是她朋友。他曾很乐意又主动地把寒天翡翠送了他们,她曾装着老成去开导这个“高智商却偶尔脑残”的人,一同有过生死与共,一同吃过对方的醋。因此,她做人准则里没有对朋友见死不救的一条!
   “还有烈阳宗的人……快走……”他累得几乎说不出话,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带着一份释然和欣喜。
   “你疯了!”承碧竹大力摇头,甩开泪珠,探着颤抖的手就要拉他起来,“你死了九儿怎么办?”
   君零一偏头,侧耳细细的听着,突然翻身而起,撑着墙壁晃悠悠地站起来,有了莫名的力气,一把推开她,急切道:“你带着她赶紧走!用封荧逃走!我没把握杀了所有人。”
   承碧竹顿时怔在原地,发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走啊!”君零又是一推她,焦急地回头去听逐渐变大的脚步声,踩在地上动荡大地,“赶紧跑!别管我!”
   他一抬手点开了寒零的穴,顺手一巴掌扇在承碧竹的背上,大力推开她,承碧竹被扇得一怔,踉踉跄跄地后退,赶紧翻身上马,回头愣愣地看着君零。
   那个至始至终都未回头的少年,晃晃悠悠地借力站起,背脊笔直,傲然,死也不肯垂下头。
   怀里的寒零突然一抖,似乎是醒了,急忙要回头去看君零,承碧竹狠狠心,一鞭子抽下去,马儿长嘶一声,狂奔出去。
   承碧竹大力地抽泣一声,带着一马一人,消失在夜空之中。
   君零听着突然消失的马蹄声,淡然一笑,缓缓闭上眼。
   看来今日是必死无疑了。
   第七十二章
   心凉如水,却充斥着失而复得的欢喜,毕竟她安全地走了,不是么?
   或许那日她的担忧就是这个吧!可惜是真的,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九儿!
   你可知,真爱永不惧怕分离。
   他突然想起去年有句话——她该嫁给谁呢?
   想不到临死前居然在思量着她的婚事,他觉得自己有点可笑。那一万年前的四个人,隐藏在幕后垂着铁青容颜的第四者,九重寒天的一重重,他都不想知道了。
   剩余的时间只是回味那些往事——在时间圣殿度过的三十余年,师尊为了他笨手笨脚地下了厨房,他厚着脸皮使着性子向师尊要那些昂贵的药材……
   自入门的第一日起,他一声不吭,低着头看自己崭新、陌生又华贵的白衣,稚嫩的脸上,眸光阴沉。师尊领他入了时间圣殿的第一夜,他坐在床上谁也不理,饭也不吃。直到殿主和师尊气急败坏之下那句“我的大小姐哟,你能不能吱一声”时,他才愕然回头,咬着牙瞪着那个尊贵的男人。
   犹记得他好像是愤怒无比地跳下了床,指着自己的脸,步步逼近,无礼又不孝地在愤恨之下质问两个人——这么看着我像女人?!女人?我姓玄天,名君零,哪里是女人了!
   模糊的记忆中只记载了师尊咬着唇,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半晌居然屈尊降贵地赔笑。他最近十来年一直在闭关,所以还不知道这个粉嫩嫩的小娃娃时出生时惊天动地,看似娇嫩地是个闺女,事实上是个男的。
   这么想着,他轻笑出声,再次睁眼之时,对上烈宇贺灼烧着愤怒和埋没着少许赞赏的眼眸,那种复杂的眼神,带着对敌人的怒意和无情,又带着对比他优秀的人的赞赏。
   “她在哪?”质问的话语迸出,烈宇贺遥遥看着浑身是血的人,心里一阵寒颤,紧张地皱紧眉。
   他也不急,反倒一挑眉,笑道:“你问我问题,我也问你问题,这才公平。”
   烈宇贺一甩长袖,森冷地讥笑道:“你现在已是半生不死的了,我随手都能杀了你,你敢跟我讲条件?”
   “那你就别想知道了。”他悠闲地半倚在墙上,懒洋洋地看着烈宇贺。他不敢把这个人彻底激怒,否则他突然冲过来,他没把握能跟上这个速度。
   烈宇贺捏紧拳头,沉默半晌,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君零淡淡一笑,一颗高高悬起的心松懈几分,心里一转,思量一会儿,开口问道:“一万年前为什么会有天灾?”
   这问题看似模糊,但是他烈宇贺必然肚明心知,知道他在问些什么。
   “那四个人封荧觉醒时发生了天灾,是在同一时间觉醒的,那时候在册封,所以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他们四个活下来。”烈宇贺猛地一咬牙,几乎是往外挤着字答道。
   君零抬起眼,随意地扫了他一眼,许是因为极度虚弱,他那么一扫,甚是绝艳,还带着几分阴柔。
   烈宇贺见他不答话,沉着脸道:“若阁下所言不假,烈阳宗会放过你一条生路。”身后一名男子急急上前,焦急地要张口,却被烈宇贺一竖手臂,一手拦住。
   男子恨恨地看了君零一眼,极不情愿地退后几步,却听烈宇贺似带有十分把握,略带得意地淡笑道:“虽十界听遍寒天皇少年翘楚,可我烈阳宗直系长老、元老、弟子以及族人都在此,共约三千,烈某可不觉得寒天皇能成功杀出去。”
   他抬起头,见君零垂着头,似乎有些动摇的样子,又笑道:“不过是一个问题的答案,换来你一条命。那丫头也是你救出来的,她欠你一命,你不过一个答案,也算她换了你一个人情。”他顿了顿,作了个揖,“不知寒天皇意下如何?”
   的确,是个老套又俗气的选择,但是是很诱人的问题。的确,不过一个答案,换一个命。客观选择,他或许应该说出来,换了一条命的确是很值得,但是既然九儿已经看过了,他们怎么可能不会下杀手?
   见鬼的选择题,先后都是错。
   没有对的!
   他笑笑,他知道烈宇贺不可能那么好说话,他一说出来,烈宇贺必然杀他。因为对方已经先回答问题了,意义就在于他也不得不答话,否则也是死。
   双项选择题变成了不得不选那个答案。
   可笑,他没这么好糊弄。
   
   血液在体内的流速突然逐渐加快,连同气流,连通起来,放肆地控制住他浑身,杀意凛然,眸子一亮,原本阴暗又无光的眼眸突然灼烧起来,烧出来却不是火,是寒冷刺骨的极寒。冰冷奔出眸子,夹着金光,点燃双眼!
   金光铮亮,只穿人心,在黑夜之中犹为显眼,震慑力迎着三千多人铺天盖地而来,多数人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想要看看天上多出了些什么,让所有人都站不稳。烈宇贺浑身一颤,怒吼一声,扑了过去!
   君零抬起头,森冷的眼眸中的寒澈迎上烈宇贺暴怒之中破体而出的封荧,君威皇严在一霎之间压了下来,惨叫声骤然响起。烈宇贺身子一抖,猛地被压在地上,无力地抬起头,看着他金亮的眸子射出凌厉的杀意,锋利地刺向他的眼睛。
   双目对视,烈宇贺嘶声尖叫起来,一双血洞出现在他双眼的位置上,他的眼睛硬生生地被金光换为实体所刺穿,穿体而过。这只是尚未开始时做的准备,便已要了一个人的命。可想而知,那真实存在的滔天皇威,是有多可怕的威力。
   君零抬起眼,迎着空寂的夜空,金光爆射而出,似要穿过冷月。他伸出手,似乎要把夜空都抓在手里,他突然一仰头,双眸在一瞬之际全部灼烧,刺眼的金色,只是对视一霎便能要了人命。高高抬着下巴,他垂下眼似藐视众生,他勾起唇角,讥讽嘲弄地冷笑。
   所有人都被压得跪在地上,直不起腰,甚至都抬不起头去看那皇帝般的少年。威压已经能压断人的背脊,他冷然一笑,轻描淡写地撇开手,旋风乍起,环绕其间。
   犹记得《封荧全集》中那段话,叙述了帝君以封荧掠夺了大地的生灵,天地之间,尽是耀眼的金色嚣张地亮着,灼烧世界。
   “当帝君皇重临之日,汝贱民必当以其白骨与赤血铸成之躯祭献。皇曰:天地生灵皆需拜,入地之骨,夺封荧,为其践踏!君曰:夺命与否皆由一愿,生死之际不由明而择,死,为恭帝君千万奔腾!帝曰:天地之界,一寸一分,灭由其愿,握万物与股掌之际,天地唯其任为!贱民颂其名皆拜,不允一音一举,其名曰:帝君皇!”
   贱民,我重临之日,汝必死,必迎君归化零。
   君零踏前一步,感受着脚下之地的震动,每一寸土地的崩塌,世界的震撼。他冷笑,左手五指律动而起,白璧纤长的手指一扫,三千生灵皆归尘于此。消失地那般彻底,不流一滴血。
   他仰起头,肆意地冷笑,探手撩起耳侧早已散开的长发,垂下眼看着那一缕缕,乌黑之间缠绕着金光,他早已浑身上下都融入了这个金色的世界。他挺直腰杆,双臂猛然一张,似乎要抱住这个由他妄为的世界。同一瞬间,震耳欲聋的天崩地裂之声骤然而起,响遍十界。大地都在动摇,天空都在崩塌,世界都如同在湮灭于金眸之中摄魂的光的顶尖。金色的世界猛地失去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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