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属 席绢-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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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纪两家怕她从「代理总裁」扶正为「正式总裁」,悲观的以为只消她再几次枕边细语,大好江山就要落入他姓之手。所以近来神态间总不免有几许悲愤,端差没当场唱起孤臣孽子的大戏,以抒感怀。
她猜,叶遐尔的耳朵一定瘦得不得了,在家中养病铁定不得安宁,从家里的两支电话总是处于热线中可兹证明。一旦她有事找他时,还得打他手机才成。幸好他有一支手机号码是不公开的,否则她想找他,只得用e…mail的方式了。
她对「叶丰」从无野心,哪会在乎今天的职位是「代理」还是「正式」!
从那天宴会后,他们的生活如常,但她却总是郁闷。渐渐也不再刻意挑逗他了。
错了吗?她真的错估了太多事了吗?
如果直觉是对的,那她最好重新观察那个已是她丈夫的男人。
她没有错看他,顶多是不够了解他。
是,他是世家子中少数洁身自爱、不擅男女游戏的好男人。所以他会对妻子的挑逗脸红心跳。
没错,他对「叶丰」并无企图心,坐上总裁大位,几乎是一种无奈,因为他代表着叶、纪两家的天秤,如果不是由他来当总裁,内部早晚会恶斗至垮台。他不得不当总裁,这无关于他是否胜任,也别无选择。
她猜对了。他有实力,但并不想发挥,因为志不在此。当了「叶丰」总裁三年以来,他唯一的贡献是人尽其才,并维持权力的平衡,不使恶斗扩大到危及公司运作,他一向只充当协调人。
他,常常心不在焉,目光放在很远的地方,像是希翼远离这令他厌烦的一切,但又不能。总不能眼睁睁看企业衰亡吧,他有责任延续它,直到下一代接棒。
但所谓的「下一代」,不会是他的小孩。
水漾原本只是想知道他真正的实力,以及他心中有何梦想。但四个多月以来,她却发现,心的沦陷,使她变得忧郁,专注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没有他的心,肉体的依偎开始让她觉得空虚乏味。
反正……他也没差!她暗恨地想,一星期上床五、六次或一、两次,他根本没挂心。横竖是她有挑逗暗示他就「用功」一点;若她一上床就蒙头大睡,他也无所谓,但不会忘记替她盖好被子,不让她在微冷的三月天着凉。
接下来如果十天半个月没「运动」,他也不会主动要求吧?她……又不是他深爱的女人。
真是够了!他们家是什么家庭嘛,把生孩子当责任,婚姻关系只表现在一张证书上,其它不具意义。大伙儿耳濡目染之下,似乎都觉得生完孩子后,只要各自「玩」得高杆,别让人闲话,一切天下太平。
最近她的气闷堵心在于忍不住会想:如果哪天她有了情夫,他会怎么表现?
小心避孕?别让狗仔队拍到?
噢!如果他真那么说,她一定会发疯。可是依常理来猜,他非常有可能对头上的绿帽子无动于衷。他自小看的听的都是如此啊。
她最挫败的是认知到叶遐尔从不打算爱上她!
也许他不懂爱,即使懂,他也不要爱。
温文有礼的表相下是绝对的冷淡不在乎。
唯有不在乎,才不会被伤害。
他的心,牢牢的被守护着,不容人攻陷夺取。也之所以,她可以轻易嫁他,他根本不在乎娶谁。这一点她是知道的,而她不知道的是他的心这么难取得。
好吧!她是高估了自己美貌的杀伤力,太多男人的爱慕宠坏了她的虚荣心,以为自己一旦想要一个男人的心,必定比别人容易取得的多。
事实上,要攻占一个男人的身体很容易,要接近他的心太难。而她又如此自虐的挑上了最珍贵的那一颗。
唉……
「叹什么气?十分钟之后要开会了,你准备好了没有哇?」吕依芳推门进来,稀奇的看着水漾委靡的模样。
「依芳,我是不是一个没有魅力的女人?」她好自怜的问。
吕依芳差点打跌!
「拜托你别说这种话好吗?那会让每个女人想踹你一脚,痛扁你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女人一顿。」
水漾还是要死不活的:「这个赞美我收下了,谢谢安慰。」
「喂!是不是……你老公外遇了?」吕依芳小心翼翼的问,生怕问错话,惹来一个痛哭失声的女人。
水漾叹口气,不理她。这一点自信她还是有的,她丈夫不可能才刚结婚就爬墙,何况他向来不乱搞男女关系。
吕依芳脸色一变!
「他真的有?!是谁?是不是林沁治?我就知道初恋情人最难缠,她一月份回国时,我就知道不妙了」她的呱啦声终止在水漾笑咪咪的眼光下,忍不住打心底咬了根冷笋上来(打冷颤)。「你……你干嘛这么看……看我?」
「谁是林沁怡?那个据说是我老公初恋情人的人?」水漾先知灼见的把人逼退到办公桌与窗户交接的角落,让人插翅也难飞。
「你……不知道?」不会吧?
「你说,我不就知道了。」真是意外的收获呀。
「呃……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你老公在柏克莱读书,与唯一来自台湾的女性兼同班同学,也就自然而然成为情侣了。」
「然后呢?」她居然不知道有这一段!可恶!
「后来……好象……听说……女方在美国得到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留在那边发展,这段维持两年的感情也就划下句点了。」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会被水漾修理,但吕依芳还是对她这种表情感到压力。可不可以别这么看人哪?很……可怕耶。
水漾的声音打齿缝里阴森森的滑出:「然后呢?这位林小姐回国来作啥?就业?省亲?」
「大概……都有吧。」事实上知晓那段过往的人都猜此姝是否有挽回旧情的打算,因为她似乎在打探叶大公子的近况……
「她结婚了吗?」
「我怎么知道。」吕依芳觎了个空门,由水漾的腋下钻出生天,吸取美好自由的空气。「你回去问你老公比较快啦!我这个道听涂说的马路消息也不知转过几手了,真实性有待打折,你先别急着大发醋劲,眼下就要开会了,你把心思放在公事上可以吗?」
「哼!」
「还哼,走了啦!」只剩一分钟,吕依芳左手抄起会议资料,右手执行推人工作。身为完美精准的优秀秘书,就是要把上司摆在最恰当的地点,每天的行程照着行事历走,不致使误差,让工作有所延误。
工作去喽!想给自个老公排头吃,也得回家再说。
第五章「这些年,你好吗?」轻轻柔柔的女声,在溢满咖啡香的一隅扬起。
这是一间以幽静取胜的咖啡屋,轻音乐悠扬在偌大的空间内,并不影响每一桌来客的呢喃细语;没有人需要抬高音量,因此即使是开放的空间,也能有足够的隐密。
叶遐尔点了一壶水果茶。由于一场车祸,让他暂时与咖啡、茶之类的饮品绝缘,尤其在娶了水漾之后,他连偷渡的机会都没有,偶尔有杯奶茶可以喝就算恩赐了。除非他头痛的症状彻底根治,否则他怕是只能闻闻咖啡香,看别人享受咖啡因的荼毒了。
今日出门上医院做复健前几分钟,意外接到她的来电,也就顺便约见面了。
多年不见,彼此多少都有些改变,就算不再是情人,总也是同窗朋友。他的感情一向淡然,爱情不激狂,分手时也不会老死不相往来。毕竟爱与不爱之间,也只是一种缘起缘灭的结果,不管是谁先提出分手,两方多少要负一点责任。
分开了七、八年,还好吗?
「还不错,你呢?」日子都是一样的过,没遭遇什么波浪,算是老天厚爱了。
「也还好。结束了美国那边的工作,回来替舅舅打理一间网路公司。」林沁怡伸出纤白玉手,轻撩起颊边的发丝往耳后一勾;她一向喜欢清爽俏丽的短发造型,至今未变,总是只让头发留至肩膀,再长就要剪了。
「很不错,网路还是大有可为,趁现在一窝蜂的热潮消褪之时,进场投资,反而能摸索出最理想的方向。」他想到上星期妻子对他提过类似的建议,她对投资的眼光一向很精准。
林沁怡看了下他身旁的手杖,关心道:「听说你去年出了车祸,到现在仍然休养中。没事了吧?」
「好得差不多了。」
「少了你坐镇‘叶丰’,内部多少会一团乱吧?」她多少明白他存在于「叶丰」的平衡作用。光是争抢代理人一职,就足够叶、纪两家斗个你死我活了。
「还好。」这种事没什么好对外人说的。
林沁怡对他淡然的口吻开始感到坐立难安,不知该如何开启下一个话题。
「听说你结婚了?」还是问了她最介意的。
「嗯。你呢?」像是没发现她的口吻有异,他还是一贯的温文平淡。
「我……太忙于工作,从没真正定下来过。等我期盼有一双温暖的手臂守护时,身边的男人却当我是超级大女人,没人敢追了。事业上的成就、高学历等等,都给男人替我标上了‘女强人’的名号,而那,向来令全天下男人视为毒蛇猛兽的代名词。我早忘了学生时代,被追求的感觉是如何甜美了。」
为什么男人在事业上得意时,代表着醇酒、美人、赞誉不断,更是好女人心目中的佳婿人选;而女人在事业上有优异表现时,往往得面对无止境的失去?
她会失去被娇宠、被追求的优势,她会失去被看成女人的身分,男人只想与她竞争,却不想与她同行。然后当她缴出空白的感情成绩单时,每个人都认为那是她活该应得的谁教她要强出头,男人敢要她才有鬼!
妻以夫贵是光荣,夫以妻贵则是神话。没有男人受得了被质疑让妻子养的眼光,因为那对男性的自尊有莫大的杀伤力无能、小白脸、吃软饭……
稍有志节的男人定会避嫌,而想吃软饭的男人偏又入不了女强人的眼。
「你知道,就算是女强人,也会希望身边有一副牢靠有力的胸膛依偎。他体谅女强人的忙碌,欣赏她的能力,并且知道她也有脆弱的时候。但女强人的身边,向来不会出现这种男人。」林沁怡深吸口气,看着他。「你如何摆平自己的尊严,去娶那个近两年被拱成财神婆的女强人,告诉我好吗?」
叶遐尔看着她,不对她所抒发的人生感叹发表任何见解,只道:「在我这样的家庭,娶她是最好的选择。」
「你爱她吗?」她失态的追问。
他微一怔,像是为她出口的不得体而错愕。不过他并无回答她的必要。两人之间只存淡淡的友谊,没有深入恳谈的交情。
林沁怡从他的眼光中拉回激越的心情,干笑了下,那笑,有点苦。
「以前,总怨你呆板不识趣,出社会之后,方惊觉沉稳牢靠,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在有了那些能力不足,却又妄自尊大、不懂体贴为何物的男人做比较之后。
只是,一切都迟了……对吧?」像在自问,又像在试探。
叶遐尔垂下眼睫,沉默的啜饮仅剩馀温的水果茶。酸甜味减,苦味升上来,涩涩的,已难入咽。不愿苛待自己的肠胃,招手让服务生撤下,换来一大杯温开水,灌了大半杯,才将所有味道冲散。
林沁怡看着他的动作,心口没来由的沉甸甸地,一口气几乎透不过来。
冷掉的茶水,绝不回味……
这一直是他的习惯,不是吗?
可是,她还是……还是百般不舍,不愿一切就这么过去。在她有了全世界之后,唯一的空洞,需要爱情来填补;经历过了投机的、花言巧语的、沙猪的、自傲的各种男人之后,过尽千帆皆不是啊……
在青春貌美的二十三岁,她嫌他呆板,嫌他不够帅、不够高、不够出色,眼神不够雄心勃勃,而她美、亮丽、出色、雄心万丈。
平静的协议分手后,她从不曾回头,因为她有自己的天空要去闯荡。留他在原地黯淡、平凡,当个平庸而无大作为的第四代继承人。
她心中是否一直笃定的以为:只要她回头,他会永远在那边等她青睐呢?太好的条件使得她以为她永远会是做选择的那一个。而他平凡、不积极,必然殷殷默待她的归来。当她得到一切之后,她会回来。
是,她回来了,也迟了。
「晚了,我请司机开车过来,需要顺道送你一程吗?」叶遐尔拿出信用卡让服务生结帐,并拿出手机。
「不了,我自己有车。」她拿出钱付自己的帐。
「别拿,算是替你洗尘,微不足道。」他阻止。
她叹笑:「我都忘了让男仕付帐的滋味有多么痛快。」
「我的荣幸。」简单吩咐司机过来后,他起身欲替她拉开座椅。
「真巧,堂哥。」他们身后,突然传来微讶的男声。
叶遐尔侧身一看,发现是二堂弟叶展宏,微笑道:「是呀,真巧。你也来这里喝咖啡?」
「这位小姐是……」叶展宏俊眉一挑,直盯着眼前这个看来精明能干的女士瞧,像在评估。
「刚回国的朋友。这是我堂弟,叶展宏。」
没有更多的介绍,司机已在外头等候,他道:「这边不能停车,有空再聊。」
「嗯。」林沁怡点头,不失礼的对叶展宏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一同往门外走去。
并不在意身后那双打量的眼眸,似有所思。
然后,耳语唏唏嗦嗦的在各个角落悄悄扬起,用自以为私密的口吻传递着不再是秘密的秘密。豪门夜宴与菜市场最大的共通点在于对八卦一致的拥戴。
一传十、十传百,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消弭世间横亘的隔阂,创造出和乐融融的世界太平愿景,全拜伟大八卦之所赐。
第八天,正妻终于知道自己已沦为怨妇的消息。真应了「丈夫外遇,妻子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定律。
很不错,三月份还有冷气团肯莅临台湾,前几天才刚把夏装翻出来整理,怎知冬天原来还没走。十二度的低温,适合找人来冷战一下。
六点整,车子准时驶入车库。很难得的大忙人水漾今天没开会也没饭局,下了班就直接回家。
管家替她开了门,问道:「太太准备几点用餐?」
「七点。先生在吧?」她拉开脖子上的丝巾,换了拖鞋后懒懒的往楼梯的方向走。
「在的,他此刻在书房。」
她点点头,回房将公文包一丢,换了套宽松的家居服,洗掉一脸的妆,立即往书房杀去。
叩叩,意思意思敲两下门,人已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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