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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大观二年-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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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周瑾紧张的追问。
“山东。”周绾走过来说,“姐姐,你去给棫准备行囊吧,他的东西都在你那里,下人也不敢随便动。”
周瑾叹了一口气,转身向书房的方向走去,五柳站在原地,淡淡的问:“公子,你也要去吗?”
“是啊,不过夫人会留下了,日后你自己多加小心。”周绾温和的笑了笑,“其实姐姐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无需太过担心。”
五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一切来得如此之快,如果让周绾就这么走了,无论对谁都是一场荒唐的欺骗,然而,她实在不忍心将真相告诉周绾。
周瑾推开书房的大门,直直的盯着正在桌前的赵棫:“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赵棫怔住,继而表情无辜的说:“父亲也是今天上朝才决定的,我如何提前告诉你?”
“父亲为什么总是派你出去?”周瑾不满的埋怨。
“谁知道呢。朝内的事情波谲云诡,我早点躲开岂不是很好?”赵棫走到周瑾身后,拉住她的手,“这次不能带着你了,因为亲王在外治军必须留家眷在东京,这规矩你是知道的。不过,我尽量快些回来的,你先去帮我收拾收拾,晚上我过去。”
周瑾心中虽然酸涩,但听到事情已无回旋的余地,只得转过身点了点头。
第四章决裂
赵棫得命赴山东治军,东京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最重要的便是刺杀太子的计划,他需要与周绾仔细商讨,因为任何百密一疏的可能都要避免。韩一封会在一个月之后调任离开东宫,那时便是行动的最好时机,这一切都必须在筹划好之后向西江月交代。益王府的夜晚,星光闪烁,周绾正走在前往书房的路上,却被突然出现的五柳阻挡了去路。
“你怎么还没睡?”周绾轻声问。
“公子,有件事,五柳必须现在告诉你,否则难以安睡。”五柳拦在周绾面前,大胆的看着他,“事关你父亲的死。”
周绾停下脚步,惊讶的看着她:“你说事关我父亲?”
“我知道你父亲是被谁杀的。”五柳低下头。
周绾睁大了眼睛,抓住五柳的手臂,急切的问:“谁?”
“是……是益王。”五柳抿了抿嘴唇,犹豫的说出了真相。
周绾看了五柳两眼,松开自己的手:“不要乱讲。”
五柳迅速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这是咸德帝姬出嫁之前让聆香交给益王的,当日王爷不在,聆香便交给了我,命我转递,我一时好奇便打开看了,谁知上面……”
周绾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脸色顿时失去了平日的温和,他撇下一旁的五柳,箭一般冲向赵棫的书房,将那封信拍在桌上。
这对于赵棫来说,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毫无预兆的打在他刚刚驻好的堡垒上,将一切辛苦击得粉碎。然而,他此时依然要装作无辜,虚伪的习惯已经潜移默化的感染了他的灵魂,成为了一切表情的起点。
“你想说什么?单凭这么一封信,就想质问我是不是杀了你的父亲?”赵棫注视周绾,脸上丝毫没有慌张的神色。
周绾喘着粗气,目光冷厉:“这是咸德帝姬的亲笔信,如果你想否认,就必须解释这信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见过圣芯的字吗?”赵棫不动声色的反问,“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哪些别有用心的人伪造的?”
周绾的眼中开始犹豫:“伪造?就这么简单?可这上面的其他秘密却是真的!如果信是伪造,那么秘密又怎么会轻易泄漏出去?”
赵棫很欣赏周绾的聪慧,但他不能就这么承认:“让我看看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嗯,‘兄遣客刺周远儒之事万勿以绾瑾二人知晓,否则众叛亲离实难避免,此事妹尤挂心……’”赵棫嘴角扬起,“秘密的事情我会去查,可若是圣芯真写了这封信给我,又怎么这么轻易落入你的手中?”
五柳追赶周绾至书房,听到赵棫的话,立刻说道:“是我给公子的!”
赵棫回头看到五柳,目光顿时冷若寒冰,锋芒凛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伪造书信离间主子,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周绾挡住五柳,面对赵棫道:“你知道这件事对我意味着什么……告诉我实话!”
“怎么?你真的相信她的这些下等伎俩?”赵棫问。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周绾毫不示弱。
“好,既然如此,我把她送给你。你去问问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赵棫不屑的瞥了五柳一眼,“不过我要提醒你,想从益王府得到富贵的女子比比皆是,她也不例外,我不知道她来到益王府的目的,但是现在你想要她就必须小心提防。”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一定会查清楚谁才是我真正的仇人。”周绾转身拉起五柳走出书房。
赵棫在他即将踏出门的一刹那,道:“周绾,你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但是不要把这个女人留在身边,因为我不希望她活着。”
“我早就猜到你要杀她,你想封住她的嘴,这是你一贯的作风,但这次我不会让她就这么死了。”周绾愤愤的盯着赵棫。
赵棫依旧保持着冷静:“你在背叛我。周绾,你跟了我这么久,你知道我一向对于叛徒的看法——我会杀了你。”
“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但是如果你真的杀了我,之后马上会有人把你的那些秘密说出去,到时候,有你陪葬,黄泉路上我们不至于孤单。”周绾毫不示弱的还口。
赵棫怔怔的看着周绾的背影,他这一次的确失败了,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心腹,也失去了一段在他心中埋藏深刻的感情。事实上,周绾的离去被他视作抛弃,却无法与背叛联系起来。
“你让她下去,我有一些话要单独对你说。”赵棫坐在桌前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说,“你放心,我答应你不会杀她。”
周绾没有放开五柳的手臂,他并不相信赵棫的话:“你也说过,我跟了你很久,所以我知道,言而有信这句话并不属于你。”
“但我从来没有骗过你。”赵棫坚定的盯着周绾的眼睛。
周绾的心在动摇,他不管这一夜之间燃起的仇恨多么深刻,唯一无法改变的是,他与赵棫相处的几年是他一生都无法抹去的痕迹。那是对他有着巨大影响的日子,是他所有激情的归宿和信心的源泉。他松开了手,这一动作令五柳心中顿时悲痛,他不爱她,从来不曾爱过。五柳看着书房的门被周绾关上,仿佛看到了她生存的希望被无情的摒弃,可悲的是,摒弃它的正是给予它希望的人。
“周绾,三天后我要去山东治军,你该明白这对于我的意义。”赵棫从桌前绕出来,走到周绾身边,“一旦我去了,回来的时候就不会是现在的益王,所以在此之前我要把东京这边的事情交待好,我不希望在我离开之后还有一个满口胡言乱语的人存在,五柳一定要死,你帮我杀了她。”
周绾冷笑:“事到如今,你有杀我父亲的最大嫌疑,你还凭什么命令我再去帮你做事?”
“凭着你还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杀了周远儒。”赵棫指着周绾手中的剑,“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杀了五柳。”
周绾的脸色顿时失去了原本自若的神情,他无法理解赵棫此刻的举动:“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姬妾,你居然能这么狠心?”
“她不该怪罪我,是她自己不懂得如何生存下去。”赵棫毫不在意的说。
“这或许也是你杀我父亲的理由?”周绾恐惧的看着赵棫,他预感着五柳口中的事情就是事实。
赵棫不置是否,只是淡淡的说:“你说了会有证据,在此之前,一切都不过是猜测。”
“我不会杀她。”周绾抽出剑,直指着赵棫的喉咙,剑锋的光芒在烛焰下寒冷非常,气氛因此如同窒息般难熬。赵棫垂下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此刻的他看着周绾手腕些许的颤抖,断定了他内心的恐惧。
“你更不会杀我。”赵棫用两根手指夹住剑刃,血顺着缝隙流下,滴在地上,泛起异样的红晕,“周绾,这个世界上不得已去做的事情很多,总有一天你能明白。五柳很爱你,这我早就看出来了,但是你并不爱她,你救她不过是因为我要杀她,你想逆着我的意罢了。”他们谁也没有放手,一个在剑柄处踌躇,一个在剑刃处坚守。
这时,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二人看过去,五柳的脸上有一种飘忽不定的表情,她此刻唯一的心境便是悲伤,过后只剩绝望:“绾公子没有必要这样为难,五柳自知劫数难逃,并无侥幸心理,王爷要杀的人不是你不杀就死不了的。帝姬当初让我来照顾王爷,却没想到会是这般结局,我们这种女子的命本就不值钱,原以为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人是幸运,没想到却变得更加下贱。”说着,她走到赵棫面前,“我想帝姬走之前,最担心的就是王爷有一天难免众叛亲离,看来这一天不会太远。”
赵棫把手从剑上拿开,诧异的盯着五柳:“你是……圣芯的人?”
五柳苦笑着向剑锋扑过去,周绾来不及躲避,她便倒在血泊里。这一动作出乎赵棫的意料,但是,当他看着周绾怀中奄奄一息的五柳,突然唤起了自己尘封的爱情和随之而来的感动。天下女子总是这么不顾一切的去争取,换来的结果却大多不幸,更加不幸的是,她们将今生的痛苦定格在这种不幸之中,因为她们相信,在爱情面前,不幸的伤痕仅仅代表着渺小,既然无法忘却,唯一宏大的归宿只有死亡。
蓉儿的归宿又是什么呢?他无法判断这种残忍的方式,是解脱还是束缚。
五柳死了,如此迅速而无闻,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
周绾抱着她的尸体,站在赵棫身后,冷冷的问:“是你杀了我爹,对吗?”
“你还是不相信我。”赵棫无奈的道。
周绾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的冲动:“你让我怎么相信?除非你向她一样死在这里来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赵棫冷漠的语气与这血腥的结局有着一致的悲调。
周绾在一声叹息中离开了益王府,赵棫一生得意于自信,却在此刻轻而易举的败在五柳手下,她的武器简单而锋利。他看着天际闪烁的星星,有些迷惘着未来的命运,他的路必须走下去,这个时候杀了周绾是最明智的选择,也是一个阴谋家最关键的抉择。
从五柳身上拔下来的剑落在血泊中,那是周绾生日时,赵棫送给他的礼物,现在遗留在这里的,仅仅是一种记忆。在启动内心欲望的一刹那,赵棫就放弃了本有的良知和附赘的感情,他拿起那柄剑,决心赌一把。
其实,他早该知道,用感情做赌注,永远不可能有赢家。
周瑾不了解周绾离开的原因,此时她正在为赵棫准备前往山东的衣物,她是个单纯的女人,也是赵棫全盘计划中注定要牺牲的人。赵棫在某个瞬间很想改变这个决定,但是他不能,大宋开国以来便有规矩,亲王前去治军,家眷必须留在京中。为了避免怀疑,他只有这么选择。
第五章赌局
由于周绾的变故,赵棫决定临时改变原先定好的方案,行刺赵桓需要尽快动手,否则一旦有变,势必功亏一篑。如果说赵棫欠了周绾一条命,那么周绾的离开也严重破坏了赵棫处心积虑部署缜密的计划。西江月提着剑来到益王府的时候,赵棫正站在后园荒废的紫坞遗址旁等她。看着他的背影,她隐约发现了某种落寞的感觉,这或许是在无形中昭示着他被一份份感情遗弃后,心中再也无从掩饰的悲伤。
悲伤的神色转瞬即逝,赵棫转过身的时候,已经变回了往日那副处变不惊的态度:“西江月,你和静昱今夜就把事情办了。”
西江月惊诧的抬头,她对于这种毫无预兆的命令没有半点准备:“可是按照计划是要在您离开东京以后就……”
“事情刻不容缓,现在周绾背叛了我们,你知道,他对于这一切计划了如指掌,我怕有什么闪失。”赵棫简单的解释。
西江月早已习惯了从赵棫口中听到突然而诡异的安排,然而此刻,她却无法相信他所说的事实:“周绾背叛了?”
赵棫看着西江月脸上疑惑的表情,走到她肩旁,驻足道:“他是你的学生,我本来想让你去杀了他,不过我还是想亲自动手。”
“王爷,这之中的内因属下不清楚,不过我会把他找回来。”西江月定睛凝视赵棫的眼睛,她分明在那里面看到了某种不真实的情感。
赵棫侧头:“他知道我杀了周远儒,你觉得他还会回来吗?”
西江月紧紧握住手中的剑,突然发现世界上的事情往往让人啼笑皆非。
“你不用管周绾的事情了,去办我刚刚交代你的任务,你和静昱都小心一点。”赵棫说完便大步离开。
西江月站在原地,眼底情不自禁的袭上一股酸涩,两滴眼泪悄无声息的落在这片焦黑的土地上。她们都处于赵棫精心设计的圈套中,无论是高鹰翰,是她,还是周绾,都无法逃出来,最凄惨的是,这圈套正是用他们心甘情愿用自己的感情为赵棫编织出来的。她对高鹰翰的爱,高鹰翰对赵棫的友谊,周绾对赵棫的忠诚,这一切都曾给他们之中的每个人带来那似有似无的感动。然而,过往,就在周绾离开的讯息中,一去不复返了。
她苦笑,心甘情愿的事情,往往更加可悲。
赵棫把手放在书房的门上,轻轻将它推开,却无法迈步进去,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失去了平静的心绪,他早该习惯于周围的人离他而去。从周瑜开始,这种事情未曾间断过。他侧头凝望前方通往前院的长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周绾的气息,每次周绾都是经此来到书房,书房内每一寸空间都凝滞着他和周绾对话的余音。这种情绪包围了赵棫的思想,让他寸步难移,但他还是强迫自己逃开了,勿打勿撞的来到了后院。周绾的在马厩里惬意的吃着饲料,赵棫走上前拍了拍它的背,想起当初将它送给周绾时的情景。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给了周绾很多东西,但最终,他一样也没有带走。益王府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周绾感染了他的味道,算算从宣和元年周绾入益王府,到此时已有六年,说起来不长,却伴随了赵棫最风光最踌躇满志的岁月,他仰望天空——他们之间本该有着很深的感情。
“棫。”高鹰翰的声音来自赵棫的身后,“你找我?”
赵棫转过身,从对往事的回忆中清醒过来:“西江月刚走。”
“我知道,我看着她出的府门。”高鹰翰说。
“周绾不能去山东了,有些他该做的事情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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