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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大观二年-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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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说过。”蓉儿黯然的闭上眼睛,“他不该一直错下去,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未尝不好。”
圣芯放开蓉儿的手,显然不赞同她的说法:“他为此谋划了很多年,如今,他只有二十六而已,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圣芯,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蓉儿抬头看着圣芯的背影,有些清减。三年前,她离开了益王府,后来在北上的路上生下承治,这是她和赵棫的孩子,她决心一定要将他带大。就在她穷困潦倒之际,遇到了刚刚嫁到上京的圣芯,圣芯帮她安排居住在此地,无人知晓她的身份,她的来历,还有她孩子的父亲是谁。三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完全放下与赵棫之间的感情,但刚刚那一刻,她还是感受到了内心对于赵棫的牵挂。
圣芯侧头看了看蓉儿:“姐姐,当初我送你出城,给你安排在这里落脚,并非想让你报答我。”说完,她站起身,轻叹一口气,“但是现在棫一定很需要你,你带着承治回到东京去,好吗?”
蓉儿摇摇头,她坚定的说:“我离开他的时候,就决定再也不回去了。”
圣芯失望的轻叹一口气,转身推门离开,她唯一能为赵棫做的事情都无法完成,抬头看天空一片无际的蔚蓝,那是赵棫最喜欢的颜色,它代表了广博与寂寞。
也许,他注定要寂寞一辈子。
押送金营的女子们被分别安排在东京城外的破庙陋屋里,隔天分批送往上京。完颜宗望前几日先挑了几个女子侍寝,这日他特意选了一匹快马,强行拉着完颜宗贤来到二十二名贵妇落脚的庙中。她们曾是贵胄之女,曾是这天下最不必为自己的前程忧虑的孩子,然而,现在她们如同被抛弃的孤儿,失去了人生全部的依靠。
“宗望。”完颜宗贤看着面前衣着华丽,表情却充满惊恐的女子们,不禁开口,“她们……”
完颜宗望笑着道:“还是二哥对你好吧?营中的汉人在那边和宗翰谈判,我带你来此快活,今天就让你先挑几个!”
完颜宗贤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惨白的面孔,淡淡的拒绝:“二哥,我今天没那个心思。”
正在这时,门外的守卫突然冲进来,向完颜宗望报道:“大太子,有人劫营!”
完颜宗贤一怔的空当,完颜宗望已经匆忙的大步出门,跨马而去。
第四章赵构
金营这一夜灯火通明,张邦昌和赵构正面对着完颜宗翰谈论两国之间的局势。完颜宗翰毕竟是个坦荡的军人,他对待这两个宋国人质的态度比较和善,相对于帐外那些霸气横蛮的战士,他似乎更能显示出大国将帅的气度。
这是赵构未曾想到的。
完颜宗翰的眼神深邃而又淡定,犹如一片悠远的天空,留露出包容一切的气质。夜深之后,完颜宗翰显然有些倦了,于是命人将赵构和张邦昌送回宿帐。正在赵构掀开帘子的时候,营内突然一片嘈杂,远处渐起杀戮声音,血光与火光交融在一起,完颜宗翰紧张的询问,贴身副将拎着刀跑过来,告诉他有汉人劫营。
赵榛身着一套破旧的戎装,骑在马上从营外冲将而来,金人受此偷袭,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已有十几名军士被砍到在地。
完颜宗翰顾不得换装,只身跨上战马,手中随便引来一把长枪,迎战过去。只见汉人将士全部衣衫褴褛,仿佛经历了长途跋涉,完颜宗翰刚在想这是哪一路的勤王军,只见更多的敌兵冲进了营内。他纵有万夫莫开的神勇,也难控制此时混乱的局势,他太小看汉人了。
赵榛一面砍杀,一面寻着完颜宗翰的身影,他和李晃秘密策划此次劫营的事宜,就是想杀了这令大宋军民闻风丧胆的女真悍将。然而,营内一片混乱,光火窜动,不断倒下的人横七竖八的挡住了他的去路。
不远处的完颜宗翰一枪下去,刺破了一名汉军兵士的喉咙,他皱着眉抬头遥望营口,试图了解汉军此时的状况,张望之下,却无意间瞥见伫立在帐篷外面的赵构。
在赵构的脸上,完颜宗翰看不到一丝恐惧,这令他大为惊奇。
这次劫营迅速却匆忙,赵榛正拼杀的上瘾,李晃突然闯到他身边道:“完颜宗望带着一队人出现在营外,我们必须得撤了!”
赵榛犹豫了片刻,最终退兵而去,匆匆消失在夜幕中。这般速度是金人未曾想到的,完颜宗贤看着汉人撤退的背影,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这衣服,这速度和这种出乎意料的偷袭,都让他联想到了赵棫。但他并未多说,只是扫视着营内红白衣装交加的尸体,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李晃和赵榛带着生还的八百骠骑,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城中。他们身上穿的是京东东路勤王军那一日退下的衣服,而这九百骠骑则是当初赵棫身边的近侍亲信,随他远赴山东,几乎是京东东路主要的战斗力。
完颜宗望焦急的下马询问劫营之事,完颜宗翰只是敷衍的交待了一句,便命人去清点死伤数目,并未对敌兵的来头产生太大的疑惑。然而,完颜宗望则异常气愤,跟在完颜宗翰身后埋怨:“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汉人,居然如此大胆!”
“看他们破烂的衣着,应该是哪路勤王军的人马。”完颜宗翰冷静的停下了脚步,略有些担忧的道,“近来勤王军纷纷汇聚东京方向,看来我们不可在此久留。”
完颜宗贤沉默的跟在二人后面,进入了完颜宗望的大帐。
完颜宗望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且先行退兵,反正宋人女子的队伍已经逐步迁往上京了,割地赔款一事也成定局。”
“还有一件事。”完颜宗翰眯着眼睛,看了看帐壁上挂着的弓箭,“我们撤军之前必须搞清楚这件事,否则恐怕铸成大错。”
“什么事?”完颜宗望疑惑的问。
完颜宗翰上前一步拿下那把弓,然后淡淡的说:“赵构。”
赵构见乱事已经平息,方才回帐问张邦昌:“你说是哪一路的勤王军?”
“康王胆量了得,刚才贸然出去不怕受伤么?”张邦昌抬起眼皮问。
赵构一笑,道:“若是真的身死于此,总比去到上京受辱要好。”
张邦昌淡淡的笑,并未再言语。
这时,帐帘被掀开,一名士兵进来道:“副帅要见九皇子。”
赵构和张邦昌对视了一下,心颇有些没底。不过刚刚劫营,完颜宗望见他必然与此有关,他这一去不知结果如何。想到此,他不禁苦涩的笑了笑,便跟着士兵出去了。走到完颜宗望大帐外的时候,已经看到那前面立着几只标靶,完颜宗翰身边的侍从手执硬弓,腰挂剑壶,表情肃穆。他的身旁是一堆篝火,旁边的案上零散摆着些许酒菜。
完颜宗贤看着赵构的脸,实在无法从上面找出赵棫或者圣芯的影子。他们实在太不一样,虽然他与赵棫只有一面之缘,却在针锋相对间看出了他身上散发的冷傲气质,这与圣芯有着莫大的雷同,在他们的理念中,若不是活的隆重,便是死的弘烈。赵构与他们同是大宋帝国的皇子,却不像他们一样让人感到清高而危险。
“九皇子睡下了么?”完颜宗翰礼貌的笑道。
赵构看了看眼前的架势,还未摸着什么头脑,只是从完颜宗翰的表情上嗅出一种诡异的味道。他镇定的回答:“这一夜如此喧闹,怎么会睡下。”
“是啊,这一夜被宋兵劫营一闹,兄弟们困意都无,所以便在此饮酒赌箭,不知大宋是否有此消遣?”完颜宗望问。
赵构虽感受过兵临城下,被迫求和的紧张和屈辱,但好在有一副随和的个性,当下也没管金人有何用意,只是饶有兴致的道:“饮酒便有,赌箭却没见过。”
“既然如此,便给皇子取一支弓来。”完颜宗翰吩咐身旁的人将弓递给赵构。
赵构举弓,顺手接过一支箭,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远处的箭靶。他还记得,当初他和赵榛以及周绾在宫内曾一度热衷于比试箭法,最终总是赵榛赢得最后的胜利,他的天分不及这个弟弟。
弓已引满,完颜宗贤静静观察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完颜宗翰在怀疑眼前这个皇子的真假,只要这枝箭射出起,一切就成定论。
“嗖”的一声,赵构满意的目送羽箭破空而去,吟着风声稳稳钻入靶心中央。接下来的第二枝和第三枝也全部精准无疑,这是赵构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他放下弓,笑指着那案上的酒,对完颜宗翰道:“看来这杯酒,该副帅喝了。”
完颜宗翰的嘴角微微上翘,并未拒绝,将酒杯内满满的烈酒一饮而尽。
那一夜,赵构回到自己帐内的时候,张邦昌还未睡下,他看着这位醉倒的皇子,不解的问:“金人何事?”
赵构翻过身,迷糊的回答:“没事,说是饮酒赌箭。”言罢,他便沉沉的睡去。张邦昌听到此话,心中颇为不解,但也参不透其中的玄机,只好作罢。
此刻的帅帐内,完颜宗望的心中充满了更大的疑惑,他看了看完颜宗翰,忍不住问:“我怎么听说宋国皇子全是文弱之身,怎出来个箭法如此精准的人?”
“今日宋兵劫营,他就站在帐前张望,全然没有怯意,大祸临头了还能够如此表现,不太像皇家子弟。那时我就起疑,这人到底是不是皇子……”完颜宗翰也抱有同样的疑虑,“再见他的箭法,我就更担心了,莫不是赵家皇帝舍不得送皇子,于是找了个将门之后来这里唬弄我们?”
完颜宗贤淡淡的开口:“宗望,别忘了我们曾见过益王赵棫,他就不是那种文弱之身。”
“不会这么巧,赵家这两个习武的皇子全让我们领教了吧?”完颜宗望无奈的问。
这的确是一个令人为难的问题,三人都无法确定赵构身份的真伪,然而贸然质问宋国,必然引发更大的摩擦。各路勤王军已近,金军粮草不多,纠缠下去也许会陷入孤军的境地。完颜宗干已从上京发来几份催促撤军的书函,若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带了一个假皇子回去,很难向完颜晟交代。
最终,颜宗望咬了咬牙,道:“那我们就向赵家皇帝要求换个人质,想来他们不敢骗我们两次,除非这小子不想活了!”
完颜宗翰点点头,这也是最后的办法。
第二天清晨,赵构从醉意中醒来的时候,头有些沉,但随即而来的是一条令他不敢相信的消息,金人打算放他回东京。至于金人这么做的目的,直到很多年后,赵构还是无法完全明了,但是靖康元年的二月初,他就这么莫名其妙而幸运的结束了他的人质经历,回到了他认为永远也不会再见的东京城。
赵桓在盼望金人及早撤军的心情下,无奈的接受了完颜宗望换人质的要求,让肃王赵枢代替赵构出城入金营为人质。
似乎是因为当初赵构舍身主动请为人质的原因,赵桓再次见到他后,突然有了一种患难之交的感觉,生死相逢,如隔三秋。自此,这个本该默默无闻的二十岁少年,正式步入了帝国臣民的眼底。
金人终于开始撤军,这一刻标志着,那些北去的女子和肃王赵枢都被湮没在靖康元年初春的脉脉烟雾之中,丧失了与这段屈辱抗衡的依靠。与此同时,赵桓开始大肆给他的兄弟迁位封王。景王赵杞和济王赵栩分别迁太傅;高平郡王赵棣被封为徐王,南康郡王赵栻被封为和王,平阳郡王赵榛被封为信王。另外,他还将李若冰的“冰”字,改为“水”,意以化解东京被金人“冰封”之危。
第五章完颜
完颜宗翰返回太原后,准备按照议和条约上的相关条款接收城池,怎奈守城将领张孝纯拒不交接。他估摸着完颜宗望北去的军队即将抵达上京,突然想起出兵前与完颜宗干的密约,便只好留下部将继续围困太原,自己率一小队人马,返回云中。
押送女俘的队伍延绵冗长,这些都是常年享尽荣华的贵妇皇亲,远不及金军行进的速度。于是,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会和后,很快出现在押送队伍的后面。望着不远处的上京城,春天的雪已经悄然融化,风吹在脸上,缕缕柔和。
圣芯与每个大金的命妇一样,接到宫内的诏命,准备出城迎接凯旋的英雄以及她们的丈夫,但此刻,她却丝毫打不起兴趣。聆香替她将发髻绾好,然后轻轻的打开新酿的冬脂盒,准备上妆,圣芯反手一推,道:“不用了,我不想这样下作的迎合完颜家的贪婪。”
聆香缓缓劝慰着:“夫人,这是皇上的命令,届时,全体命妇都要随皇上出城迎接大军,夫人若是有所怠慢,恐怕给人口实。”言毕,她将冬脂小心翼翼的上在圣芯腮旁,更加衬托出她无与伦比的惊艳。
“我真的不想去。”圣芯低下头,她能想象那些归来的军士从她眼前走过时高傲的神情,那是令每一个大宋臣民都厌恶的态度。而那之后,她必须目睹赵枢和贵族女戚们像战俘一样失去尊严的走入城中。这之中的所有人,只在几年前,全部与她一样,是大宋高贵无比的象征,而现在,她的亲人竟被金人欺凌到如此地步。
“夫人,您应该记住,您是嫁出来的女儿。”聆香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现在,您是完颜家的媳妇,完颜家的光荣就是您的光荣,与赵家再无关系了。”
圣芯怔怔的看着聆香,她说的话有着十成的道理,但她却不愿意接受。赵家,一直是她居身于异国唯一的精神支柱。
聆香给圣芯套上一件左衽小衫,将紧张的话题转移开,笑着道:“夫人,我随您出入宫宴,也见了不少金国贵妇,一直觉得梁宋国妃真算的上身材最窈窕的绝色了,就连宫中的嫔妃都比不上她。可前几日她见您这件小衫做的精致,便请我按同样尺寸样式也做了一件,待我送过去给她试穿,她却连领子都合不上呢。”
圣芯微微一笑:“北国女子自然比不得我们大宋。”
门外的总管那罗已经备好了车,圣芯批了一件青缎蓝瓷花的袍子,便走出了屋。这时,一个下人突然走过来,身后还带着梁宋国王府的家丁,他报道:“梁宋国王请夫人入宫一趟。”
圣芯疑惑的看了看那人,问:“皇上下旨让所有外命妇出城迎接大军,你家王爷不知道么?”
“我家王爷说,夫人不必在意出城之事,尽管入宫便是。”家丁回答。
聆香看得出圣芯的犹豫,轻问:“夫人,还是出城要紧吧?”
圣芯顿了片刻,摇头道:“不,我们入宫。”
完颜宗干不是个冲动的人,他必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圣芯心下并不担忧,但她疑惑的是,他要见她的目的。
这个春天对于金国来说,意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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