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经管其他电子书 > 几番魂梦与君同 >

第2部分

几番魂梦与君同-第2部分

小说: 几番魂梦与君同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首《鹧鸪天》,其词牌据明人杨慎《词品》中说,来自唐代郑嵎诗:“春游鸡鹿塞,家在鹧鸪天。”为双调,共五十五字,上片第三、四句与换头三言两句多作对偶句法。
  上片之四句,追忆昔日歌酒生涯的欢乐:盛宴歌舞,豪饮千盅。因为是美人盈盈一握的双手将酒杯捧上,为了博取美人的一笑,即便自己的酒量是如此的不堪,亦不惜一饮而尽、昏然醉去。
  真正醉人的不是酒,而是人,是歌,是舞。“舞低”对“歌尽”、“杨柳”对“桃花”、“楼心月”对“扇底风”,简直比绝句还要工整和妥帖。
  其实,月亮是不会被舞蹈所跳低的,只不过是那位观赏这优美的舞姿的人,因为太投入了,所以才没有觉察到月亮越来越低,夜也越来越深;微风也是不会被歌曲所唱完的,只不过那位倾听这悦耳的歌曲的人,因为太专注了,所以才忘却了扇子所扇起的微风,而时光已经在沙漏的流淌中悄悄逝去。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这两句倍受后人赞赏。此种对时间、功名和金钱皆不屑一顾的、疏朗开阔的态度,也只有贵为宰相家公子的小山方能具备。
  《王直方诗话》中记载,崔中云:“山谷(黄庭坚)称晏叔原此二句,定非穷儿家语。”晁补之云:“(读此二句)知此人必不生于三家村中者。”《雪浪斋日记》云:“晏叔原工小词,(此二句),不愧六朝宫掖体。”《侯鲭录》云:“不蹈人语而风调闲雅,直是一家。”黄苏《蓼园词话》云:“‘舞低’二句,比白香山‘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更觉浓至。惟愈浓情愈深,今昔之感,更觉凄然。”
  更有意思的是,明人瞿佑在《归田诗话》中记载说:“盖得公(晏殊)所传也。此两句勾栏中多用作门对。”这可真是唐突西子,如此旷达清绮的句子,居然成了勾栏门口的对联!可见勾栏也要附庸风雅一番。
  不过,那些风月场所中讨生活的可怜女子们,有几个能遇到像小山这样一往深情的贵公子呢?
  可是,遇到了又如何?
  遇到了就幸福吗?
  遇到了就可以厮守终身吗?
  遇到了一个痴情男儿,动了冰封已久的真情,也许将面临更深邃的离别之苦痛。
  上片越是渲染得热闹,下片越是凸现得凄冷。在火与冰之间,是一段被现实苦苦煎熬的爱情。这上下片之间,大概有超过十年以上时间之间隔吧?
  鬓角已有几许白发,眼泪也变得如此浑浊。
  上片纯是男主人公娓娓道来,下片却是女主人公点点泪痕。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说:“(后半阙)曲折深婉,自有艳词,更不得不让伊独步。视永叔之‘笑问双鸳鸯字怎生书’、‘倚阑无绪更兜鞋’等句,雅俗判然矣。”
  不知不觉之间,叙事者已巧妙转变。
  “我就是爱你,我就是忘不了你!”这是一种小女儿才有的固执与直率,其力量可谓百折而不回,如同圣经中所说:“爱情如死之坚强,嫉恨如阴间之残忍。……爱情,众水不能息灭,大水也不能淹没,若有人拿家中所有的财宝要换爱情,就全被藐视。”(《雅歌》八章六至七节)
  人生在尚未找到更高的支点的时候,爱情便成了全部。
  此时的爱情,便具有了某种不可驯服的魔性。
  他与她各归其位。如劳伦斯所说,这些超越骄傲的情人打着最崇高的旗帜,是宝石一般的异体。他是十足的男性,像宝石一般脱颖而出,倨傲不驯;而她则是纯粹的女性,像一支睡莲,婷婷玉立于其女性的妩媚和芬芳之中。这就是世俗的爱,它总是在欲火和分离的悲剧里结束,到那时,这两个如此出众的情人会被死神分隔开。
  睡莲比宝石柔软。对女人而言,爱情是最后的一道防线。
  惟其如此,孟姜女才会哭倒秦长城,杜十娘才会怒沉百宝箱。
  如果说爱情是一场动人而可怕的战斗,那么受到伤害最深的一方,大多数时候都是女人。所谓“魂牵梦绕”,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不是爱到骨髓里的人儿,又怎么会“几番魂梦与君同”呢?
  加缪说,我们没有时间孤独,我们惟有欢乐的时间。重逢本应当是一件乐事,却被小山写得如此痛楚和悲凉。那一往深情、情深似海,全都在这拿起蜡烛台一“照”的动作之中。通过这电光火石般的一“照”,错位的现实和梦境便在一瞬间恢复了常态。
  王夫之说过,以哀景衬乐景或以乐景衬哀景,都能倍增其哀乐。前人已有不少类似的写法,如司空曙之:“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戴叔伦之:“还作江南会,翻疑梦里逢。”杜甫之:“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此处,若将老杜诗与小山词相比,即可见诗与词之分疆。刘体仁在《七颂堂词绎》中云:“‘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叔原云:‘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此诗与词之分疆也。”诗词之分野即在于:诗庄,词媚;诗严谨,词曲折;诗含蓄,词直白;诗精炼,词铺陈。
  在人生的旅途中,这是一次不期而遇,她递过来的手上的温暖,都还能够感觉到。小山信手拈来“剩把”与“犹恐”这两组上下对应的虚词,曲径通幽,柳暗花明,将女主人公复杂微妙的心理状态表现得淋漓尽致——究竟是梦更真实呢,还是现实更真实?通过这蜡烛微光的一照,果真能找到最后答案吗?
  千回百转的心态,全都凝聚在此。后人评论说:“下片神品。前三句以梦为真,聊慰相思。后二句疑真为梦,惊喜中带疑惧,疑惧中见惊喜。前后映照,相反相成,深得回旋顿挫之妙。”写到这里,全词便嘎然中止了,小山将那最后的答案留给每一位读者来回答。
  在这样的爱情面前,你无法保持沉默。
  一对被迫分离的爱人,在那阻隔的时空当中,默默地保持“几番魂梦与君同”的状态,乃是人间至为惨痛之事。
  自由主义大师、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哈耶克,便有过这样的一段“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经历。
  据哈耶克写给波普的信中透露,他与初恋情人、远房外甥女海伦娜年轻时候,仅仅由于当时通信条件太简陋,在一次偶然的事故中失去了联系,才未能成婚。海伦娜嫁给了别人,哈耶克则娶了一位他觉得跟海伦娜长得相象的姑娘——也就是他的第一任妻子赫拉。赫拉为哈耶克生了两个孩子,可哈耶克一直都没有获得感情上的满足。
  多年之后,哈耶克与海伦娜重逢了。那在地底下潜行的爱情之火重新燃烧起来。两人的婚姻生活都不幸福,他们开始考虑与各自的妻子或丈夫离婚,然后再一起组建新的家庭。离婚的过程对哈耶克而言尤其痛苦,因为他的妻子赫拉坚决反对离婚。一九五零年,哈耶克终于在美国阿肯色州与赫拉办了离婚手续,他专门跑到这个地方,因为这里的离婚法律比较宽松。
  几周以后,在故乡维也纳,哈耶克如愿以偿地迎娶了第二任妻子海伦娜。此后,他们相依相爱,共同生活了将近半个世纪。
  作出离婚的决定是艰难的,尤其是妻子赫拉一方并无任何过错。这一举动使哈耶克的完美的道德形象受到了巨大的损害。他在英国任教的最后一年半中,承受了相当大的舆论压力。
  哈耶克最好的朋友、经济学家罗宾斯因此与之决裂。罗宾斯写道:“我觉得,他的那种做法与我心目中对他的认识不符。我觉得,我认识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如果看到他的继任者,我就会觉得难以忍受的痛苦。”直到哈耶克的前任妻子赫拉去世后,两人才开始寻求和解。一九六一年,在哈耶克儿子拉里的婚礼上,两人终于重归于好。
  哈耶克是一名情感和思想都保守而内敛的绅士,他一直都不愿意公开谈论自己的离婚与再次结婚。惟有一次,在一九七八年,一名访问者询问说:“请你原谅我问这个问题,但我非常尊重道德标准,认为它们对社会很重要。我们这个时代的所有人在遇到麻烦的时候都会说:‘这儿有某种道德标准,我打破它得了。’你一定也会有这样的经历。你是否愿意谈谈这些?”
  对于这个无比尖锐的问题,哈耶克在沉默了半晌之后,艰难地回答说:“我知道我强行离婚是不对的。唉,这件事不堪回首。我所爱的姑娘,我的一个外甥女嫁给别人后,我心灰意冷,就随便结婚了。那个外甥女是我现在的妻子。但有二十五年之久,我都是跟我在心灰意冷之余娶的那个人生活在一起。对我来说,她是个好妻子,但我觉得我不幸福。她不想离婚,最后我强行离婚了。这肯定是错误的,但我还是做了。可能是有一种内在的冲动吧。”通往幸福的道路上,为什么最聪明的人也要犯错误呢?
  是否幸福,这种感觉只有自己才知道。即便是最理性、最智慧的思想家,也时常为某种无法控制的“内在冲动”所驱使、所控制。这种“内在冲动”究竟是什么呢?
  是爱情,是“几番魂梦与君同”的爱情,是“相逢犹恐是梦中”的爱情,是九死而不悔、百折而不挠的爱情。
  爱情不是一个事件,不是一种契约,爱情是一种直接扑向幸福方向的执着,是与世界疏离过程中的一次精神回望。
  这首《鹧鸪天》,被《词谱》列为该词牌的“正体”,即代表之作。古往今来,词人所作之《鹧鸪天》可谓汗牛充栋,而惟独此首入选,可见其艺术价值已为众人所公认。爱情的力量谁能抗拒呢?
  我们每个人,都是某人,一生的至爱。伟大如哈耶克者、平凡如你我者,都将经历伟大的爱情,小山此首《鹧鸪天》可以作为一个小小的注释:你梦见了对方,这就是比生活还要真实的事实,你不承认也不行。那么,相信爱情吧,肯定爱情吧,拥抱爱情吧。
  因为,没有爱情的人生,是完全不值得过的人生。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1)

  少年游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
  谁将言
  是不期而至吗?我们弥补
  失去的岁月。我神奇地成熟了
  在每次跨越过青春冲动时,
  而你,我的爱,你明白我不懂
  何谓野蛮青春,我的心是代价
  里尔克《献给露的诗》
  自古以来,没有人能够破解爱情之谜。杜拉斯在《物质生活》中说:“在男人和女人之间,是虚幻想象最具有力量的地方。”过去一直有人自以为是地批评小山词止于男女之情,题材过于单一。这种看法其实大谬。
  男女之情千变万化,自成一个独立的世界,哪里会单调呢?人类或朝朝暮暮、或海枯石烂的爱情,岂止是仅仅两百多首词就能全部都描述出来的?
  此首《少年游》,在高峰林立的小山词中,亦是一首明白如画、小儿读来皆琅琅上口的佳作。不过,那些春风得意的少年人,想要洞悉其中所描摹的爱情的种种奥秘,非得有从热恋到失恋的切身体验不可。
  开篇先以双水分流设喻,“离多最是,东西流水”,其语本于传为卓文君被弃之后所作的《白头吟》:“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第三句却来了一个自我颠覆,说水流虽然分为东西方向,但最终还是会再汇合到一处。换言之,流水不足以喻两情之诀别,流水的分流亦比人类感情的破裂容易复合。于是,第一层比喻便被小山自行取消了。
  于是,小山再设一喻,“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用行云无凭比喻对方一去杳无消息,似乎更为妥贴。然而,小山再次否定此妙喻,暗用楚王梦神女“朝为行云”之典,谓行云虽无凭准,却还能入梦。
  短短六句,语意两次翻复,遂有柔肠百折之感。对青春和爱情的记忆,那尘封已久、已被泪水淹没、被沙石掩埋的记忆,终于被唤醒了。
  下片从水、云二喻又翻进一层,言人意其实薄于云水。流水行云本为无情之物,可它们或终能相逢,或犹到梦中,似乎又并非一味无情。相比之下,在苦于“佳会更难重”的人儿心目中,人情之薄,远甚于云水。
  他虽无情,我却有情。爱情常常不是对等的,并不是对方爱你多少,你才爱对方多少。有时,令你牵肠挂肚的那个人,并不把你放在心上。可你明知如此,仍然情无反顾地为伊消得人憔悴。
  结拍三句,直抒情怀,语极沉痛。仔细回想,过去最为伤心的时候,也不能与此刻相比。此三句是主人公内心世界最直截了当的表露和宣泄,真有鲁迅“于天上见深渊,于浩歌之际寒”之感。史铁生说,一个明确走在晴天朗照中的人,很可能正在心魂的黑暗与迷茫中挣扎。
  有什么比人心的变化更快呢?诗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了。近人夏敬观评此词曰:“云水意相对,上分述而又总之,作法变幻。”过去,人们说,负心人的人“翻云覆雨”;可是,小山说,即便是变动无常的云雨,也比那些僵硬的心更多情。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这是小山对天下所有负心人的谴责。有的人,心就是很薄,薄于云水,薄于纸,薄于并刀。逢人全抛一片心、对爱人更是“爱人胜己”的小山,哪里能够容忍那些“一场游戏一场梦”的家伙呢?
  可是,世上负心的男女偏偏很多很多,远远多于恩爱的夫妻。太多人将爱情当作游戏了,到了玩不下去的时候,干脆撒手不管,一走了之。
  仅以男子而论,男人当中有两种极其可怕之小人,一种是伪君子,一种是天真自私汉。女人一般都有一双能够看透伪君子的慧眼,却没有一颗严拒此类天真自私汉的慧心。因为那种天真如孩童的负心郎,往往能激发起女人天生就具备的母性,以及某种如同救世主一般的献身精神。
  她们明知是火坑,也要奋不顾身地跳下去。
  那种天真自私汉式的人物,偏偏都有超凡脱俗的容貌,朗朗如日月之入怀,颓唐如玉山之将崩。更要命的是,他们大都是些了不得的天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