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怨-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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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珉与这位副市长住在一栋楼,有时也互相串串门。副市长的妻子是留英回来的,在大学教心理学。李珉很想跟他妻子谈谈,向她请教几个关于女人的心理问题,便答应去吃病号饭。
饭间,他问这位心理学教授,“一个女人二十年前深爱一个男人,二十年不见,再相见的话会不会仍然爱他?”
“这很难说,以前我曾崇拜暗恋过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可是十年后我再见到他的时候,那种感觉完全没有了。他不像我原来看到的那么潇洒;谈吐、举止都令我觉得俗气、不大方、不舒服。现在就是让我跟他做个普通朋友我都没什么热情。”夫人坦率地说着,完全没有理会到李珉的脸由红变灰,由灰变白,他的心也在往下沉。他觉得夫人说的正是晓茵跟他的情况。晓茵这次回来一定是觉得他不像她原来感觉的那样了,他已华发苍颜,可能也变俗了。二十年前她年轻,单纯,而现在有了丰富的人生阅历,看人的眼光自然不同了。她回去后只打过一次电话来,难道真是连做普通朋友的热情也没有了吗?
夫人又说这还要看男女所处的环境和社会地位。李珉勉强说,如果女方在国外闯荡了二十年,男方在国内混了二十年是否情况会更糟。
有国外生活经验的夫人似乎对此问题轻车熟路,侃侃道来:“由于你的问题是女的是否还会爱男的,我的回答百分之八、九十是NO。为什么呢?因为这位男士在国内的二十年也许没什么变化,也许随着中国的大气候变得更加俗气。”
副市长插嘴道:“你总是对男人有偏见,这位男士就不能变得更优秀吗?”
“除非这位男士不食人间烟火,我看是有那么一点天方夜谭。另外,女人一般喜欢潇洒的男人,无钱无权的人潇洒不起来,有钱有权的人又不一定有气质。”
“你说我呢?她最近总说我庸俗。”副市长有些不满地向市长告状。李珉示意让夫人接着说。
夫人瞪了丈夫一眼说:“你原来的那点读书人的气质早被官场的乌烟瘴气熏得无影无踪,你的志气和风骨也在潜移默化地被吞食,你自己无意识而已。以前我们看见一些大款在饭店海吃海喝,一个大男人手上带着大戒指,脖子上挂着金光灿灿的链子,随地吐痰,讲话粗鲁,你也是很讨厌的。现在我看你与他们把盏共饮,完全没有了以前的鄙夷。”
副市长被妻子说得涨红了脸,刚要发作,李珉制止他说:“夫人说得有道理,也许我们真的在无意识中变了。有时候我们得应酬一些我们不喜欢的人,应酬来应酬去本来看着不顺眼的慢慢也顺眼了,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也不是不可能。夫人今天算是给我们上了一课。”
夫人谦虚地说:“不敢当,我不过是随便议论议论。”接着她像给学生上课似的,一字一板地说起来“再回到李市长的问题上。女方在国外生活二十年,如果她原来就很优秀,那么她也许会变得更优秀。无论是在思想上还是在行为上,她都会聪明地学习和接受国外最好的那一部分;会更加成熟完善,也会更加挑剔。她再回头看原来的男友,眼光和要求自然与二十年前不同。不要说二十年,我出去五年回来他就说我很挑剔。”她瞥了丈夫一眼暂时收场。
李珉又问教授四十六、七岁的未婚女子对男人还有没有兴趣,想不想结婚。
教授很专业地引古论今、旁征博引;以中国现代职业女性婚姻观为本,旁及西方先进国家妇女之生存意识,论述了有经济能力的中年妇女之婚姻态度。她云山雾罩理论加数据论说了一通后,李珉确确实实明白了一点:有经济能力的妇女不结婚者在先进国家不足为奇,在保守的中国也已大有人在。夫人又以个人意见作为补充道:“中年男女一般来说脾气性格都已成定局,不容易改变或者放弃自己的某一部分缺点和毛病。一个中年女人如果不是特别喜欢对方,不会委屈自己将就一个她认为浑身上下毛病很多的男人。而事实又是,不管二位愿意听不愿意听,如今好男人实在是少得可怜。”
李珉不知滋味地吃完夫人精心准备的晚饭。副市长又跟他聊起工作上的事,他漫不经心地敷衍着。忽听副市长说有个什么团去欧洲谈项目,邀请副市长同往。李珉灵机一动,何不找个机会去日本美国走一趟,跟晓茵当面谈谈,再去见见儿子。他对副市长流露了自己想去趟日本和美国。副市长一向敬佩市长光明磊落的为人和他的清廉,自从市长上任以后,出国的机会总是让给别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谋私”。市长最近的情绪不佳,联想到他刚才问的问题,副市长猜想可能与国外的什么女人有关系。
副市长很会办事,几天后他来告诉市长一切为他安排妥当。有个商业代表团去美国考察,来回九天,李珉可以独自先行取道日本回国。
李珉本想先去日本见晓茵,看是否可以赢回芳心,然后再求得她的同意去美国见儿子。既然去美国的团先有了,见儿子心切,只好先斩后奏。
他打电话告诉晓轩他五月二十八号到洛杉矶。晓轩知道他这次是专程来看儿子后,邀请他住在他家。李珉的意思是先不告诉晓茵,等他回来到东京再向她请罪,所以也不要告诉宏宇他是他爸爸。
晓轩表示一切照他的意思办。
第五部分 峰回路转告别往事(1)
晓茵愉快了起来。
一个未婚妈妈的手记
晓茵去见李珉回来后心情一直不好,她发现自己并无法坦然地将宏宇的爸爸只是作为一个亲戚或挚友,她倍加思念他。她给李珉打过报平安的电话,可是李珉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过来,这使她本来就忧郁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她相信这次不是他失去了电话号码,而是失去了“心”,他的心都放在别人身上了。
雪梅和刘志勋的关系仍然很微妙。雪梅一失往日的活泼开朗,变得郁郁寡欢。晓茵不想再给她增添一层担忧,便把自己的心事藏起来,在雪梅面前装得若无其事。
她从上海回来的第二周,芝加哥的一个老朋友被公司派到东京来与日本的某公司共同搞一个项目。他的工作地点在日本桥,公司安排他住在门前仲町,离晓茵家只有几站路。他到的第二天,晓茵到门前仲町去见他。
这位朋友叫彭炜,比晓茵大一岁,也是八十年代初出来的留学生。他学习计算机专业,博士毕业后在芝加哥一家有名的大企业就职。
两人虽偶尔互发邮件,但都不知对方的详细情况。彭炜告诉晓茵他已离婚五六年,现在是孤家寡人。晓茵将自己的事情也一五一十告诉了彭炜,包括这次去找李珉失望而归。彭炜听了既同情又感动,几乎落下泪来。
谈了一会儿芝加哥别的朋友,彭炜大大方方地说:“你知不知道我十六年前曾经想追你?”晓茵不好意思地摇头说不知。其实她知道。他们的一个共同朋友向晓茵流露过彭炜喜欢她,晓茵说自己有男朋友,那个朋友将此话又传给彭炜,使彭炜断了追她的念头。
彭炜尚不熟悉东京的情况,晓茵便向他介绍一些他急需知道的事情,并邀请他周末到她家来玩。
星期天,彭炜到晓茵家来做客,晓茵让雪梅过来一起聊天儿。
彭炜来了没多一会儿,雪梅已看出他喜欢晓茵。趁他去洗手间,雪梅对晓茵说:“他好像喜欢你。”晓茵向洗手间瞟了一眼瞪着雪梅小声说:“没有的事,瞎猜。”
“你看他那露骨的眼神,晓茵长晓茵短的叫得多亲切,傻子都看得出来。”雪梅见晓茵脸红了,暗想:她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对李珉的失望也许使她对他彻底死了心,这个胖家伙这么会说话,莫非让晓茵动心了。
晓轩前天给雪梅打电话来说了他给李珉打电话的情况,可是雪梅这两天并没有听晓茵说李珉有电话来。昨晚她还问李珉有没有电话,晓茵失望地告诉她:“他有了新人,哪还能把心思放在我这儿?”本来晓轩告诉她李珉没有女人时她也是半信半疑。在世界都走向堕落的现今时代,无论在哪个国家,相信一个人坏总比相信一个人好更容易。
这位彭炜开朗活泼,说话风趣幽默,一口字正腔圆的北京腔总是逗晓茵乐。晓茵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地笑了。也许他更适合晓茵。他们年龄相仿,在国外的生活经历相仿,有共同语言,共同的为人处事方法。可是一想晓茵苦苦想念等待李珉这么多年,又有宏宇,雪梅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雪梅问彭炜来日本一周的感想。彭炜觉得日本人很规矩,彬彬有礼,但是他不喜欢日本没有space(空间)。“日本真是tiny(袖珍),什么都小,我住的公寓的电梯装了我这大块头后,再进来人就得先吸一口气,把肚子憋回去,否则上不来。电梯上写着可以载七个人,这美国的大块头来了只能载一个半。晓茵知道芝加哥街头的大块头有多大,我算苗条的。我现在才明白日本人为什么那么喜欢谈‘亲善’,这人与人之间离得这么近,不亲善不行啊。”他摆弄着晓茵厨房的一些东西接着说:“这小日本把什么东西都造得这么tiny,蛮可爱的。晓茵,你哪天带我去买这种小东西,我带回去送人,不适用,但很好玩儿。”
他对日本什么都袖珍极有兴趣,滔滔不绝地说起个没完。“前天下午有个同事带我去银座办事,办完事出来他带我进了一家咖啡店。咖啡端上来我一看,这杯子比咱们中国功夫茶的杯子大一圈儿而已。杯子小你倒是给装满啊!一千块钱,半杯咖啡,我一口就喝完了。我问那个同事:我要半杯咖啡了吗?那个同事说日本人倒咖啡倒茶都讲究倒半杯的,你觉得不够喝的话下次去麦当劳吧。”他又撇嘴又扬眉地说着,逗得晓茵和雪梅都哈哈大笑起来。
下午他们叫着刘志勋一起去公园散步。
这位浑身上下都很有点美国味儿的彭博士谈笑风生、滑稽快活,两位女士都跟着他放声大笑。刘志勋了解到彭炜独身,又见妻子对他十分有兴趣地问东问西,他如同刚从醋缸里爬出来,浑身上下都是醋味儿。可是他不敢造次,既不敢怠慢彭博士,又不敢给老婆脸色看。他小心翼翼紧张地观察着他们的每一个眼神和表情。晓茵看出刘志勋的神经质来,本想对他说句什么,但是她没说,让他吃点醋也好,看他以后还珍惜不珍惜雪梅。
第五部分 峰回路转告别往事(2)
彭炜评论日本人的工作态度有点像德国人,连人们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相似。他告诉大家他在德国工作过两年,住在莱茵河畔的小城Koblenz。雪梅用德语说句什么,两人马上说起德语来。他们侃着德国的风情,争着莱茵河畔哪座城堡最雄伟。刘志勋的紧张已经写到脸上。他紧挨着雪梅走,无奈一个单词也听不懂。。
到了公园,他们坐在草地上,雪梅突然问彭炜:“晓茵说你正在征婚,是不是要找个比你小二十岁的?听说国内老男找小女很时髦。”
彭炜不假思索地说:“找小女我怕有代沟哇,而且我也不想为别人培养下一代,培养出来了说不定哪天成了别人的老婆。你们二位lady不比小女差呀。”他看看雪梅又看看晓茵,大胆地露着欣赏她们的眼神。这使刘志勋在心里暗暗咬牙切齿地恨他。最后他拍了刘志勋的肩膀一下说:“Youarealuckyman。”(你是个幸运的男人。)刘志勋的英语水平刚好够听懂这几个单词,他干巴巴地“Yes”了一声。晓茵看着雪梅诡秘地笑着。雪梅浑然不觉,她的脑中还在想着李珉为何不打电话来,难道真让这大块头彭炜乘虚而入吗?刘志勋完全误会了雪梅的沉思,嫉妒和气怒使他的脸变得更加难看,好在另外的三个人各揣心腹事,并没有人注意他那张阴沉的脸。
回来的路上,晓茵问各位想吃什么?去哪家饭店?刘志勋急忙说他和雪梅回家吃,请晓茵和她朋友自便。雪梅一反常态没有表示反对,她以为刘志勋也看出门道,给他们方便呢。
晓茵和彭炜结果还是回到晓茵家两人一起动手做了晚饭,因为彭炜和晓茵一样不喜欢在外面吃饭。
彭炜说他没想到日本吸烟的人这么多,而且很多人在饭店边吃边吸。令他不能忍耐的是,有些人把烟点着放在烟灰缸上燃着,“我真想走过去替他把烟掐灭,要是喜欢看冒烟,买把香带着啊,这对旁边的人还算做点贡献,燃着香烟不是害我们吗?还有一个现象我觉得更奇怪,我发现很多人一边匆匆走路一边吸烟。对吸烟人来说,吸烟应该是一种享受,这匆匆忙忙的,享受什么呀?”
“日本人做什么都匆匆忙忙,连休假到国外旅行也不会悠闲地在一处呆几天。不像美国人,一般去什么地方度假喜欢一头扎在那儿不动。我有一本介绍日本人的漫画书,里面有一张漫画,一对夫妻带两个孩子去欧洲旅行……”晓茵说着从书架上找出那本书翻着,找到她说的那页递给彭炜看。漫画上丈夫背着大包小包,一腿在前一腿在后,一副冲刺的样子,后面的妻子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也是一腿在前一腿在后向前倾着。下面一行小字:fourdaysfivecountries(四日五个国家)。彭炜看了放声大笑。他一翻,这本书画的全是关于日本人的趣事,便说要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彭炜爱吃,吃东西也很讲究。晓茵尝着他做的菜夸味道不错。他自吹道:“我做的菜没有人说不好吃。这得归功于我前妻,我那老婆对我有两大贡献。一是给我生了个漂亮女儿,二是给我留下几道菜,我有好几道菜都是跟她学的。所谓一通百通,要是能做出几道像样的菜,那么自己就可以创造新菜谱了。”他还告诉晓茵他当时娶他妻子很大程度是因为她烧一手好菜。
饭后,晓茵做了一道甜品:红小豆煮糯米糕。彭炜吃了两口说很好吃,一口气吃了两小碗。晓茵告诉他这是日本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