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怨-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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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原谅他吧。”
“我想我是有点同情他。”雪梅目光茫然慢慢地说。
下一周的一天晚上,晓茵正看着电视新闻做晚饭,雪梅来了。电视讲着地震后有个睡在汽车里的人死了,专家分析,这是经济舱症状。雪梅一进屋就躺到沙发上瞪眼看着屋顶一语不发。晓茵以为她又跟刘志勋生气了,倒了一杯咖啡,叫她起来喝咖啡。
雪梅没起来,慢腾腾地说:“你也少喝点儿咖啡吧。”
“咖啡害着你了?”
“晓茵,我要是有什么事,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刘浩?”
晓茵一愣,“你说什么呀?你会有什么事啊?”
雪梅坚持让晓茵先回答她的问题,晓茵赶快说:“我当然会照顾刘浩了,还用问吗!你到底怎么了?”突然她想起了三周前她们一起去检查身体,检查结果昨天寄来了,她没什么事,雪梅一向身体很好,她以为她也没什么事,莫非……
“你的检查报告也来了吧?怎么样?”
“也许没什么事。如果注定我今年有这些劫数,躲也躲不过。死了也好,一了百了。”雪梅起来坐到餐桌前端起咖啡来喝。
“你哪儿有事啊?快说呀!”
雪梅见晓茵急得眼泪在眼圈儿里转,慢腾腾地说:“我暂时还死不了,看你急成这样。可能胃有点问题。”
“报告单呢?”
“在家呢。”
晓茵不由分说,硬把雪梅从椅子上拉起来,锁上门,去雪梅家。
路上,雪梅嘟哝着:“明天拿给你看还不行吗?看你风风火火的,就是胃癌的话,也死不了这么快。”
“你胡说什么呀?肯定没事的。”
她们进了屋,刘志勋正坐在客厅拿着雪梅的检查报告看着,见她们进来,跟晓茵打了个招呼便进书房。晓茵赶快拿起报告单来看。别的都正常,只有胃癌一项要再做精密检查。
第六部分 友情情更长别了,东京!(6)
晓茵问雪梅最近胃疼不疼,雪梅说最近确实觉得不太舒服。晓茵又仔细问如何不舒服及便的颜色,最后安慰道:“没事,不用有负担。也许是溃疡,或者是胃炎。明天别去上课了,上次是透视,下次检查估计得照胃镜,这要预约的。你就预约到后天,后天我请假陪你去。”晓茵宽慰了她半天,又嘱咐她明天别吃不好消化的东西,然后回家。
雪梅去医院这天刘志勋有课,他知道晓茵请假陪雪梅去医院也没表示什么。他觉得她们都有点小题大做,又不是不能走路,完全没有必要耽误另一个人的工作。雪梅对晓茵说,刘志勋看了她的检查报告无任何安慰话时,晓茵真是有些不能理解刘志勋了,而且心中暗暗气愤。如果雪梅真有什么事,与这半年多心情不好也是有关系的。但是她表面上还是不想火上浇油,“刘志勋知道我陪你,否则,他一定会陪你的。”
“算了吧,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嘛。我要真得了胃癌一下子又死不了的话,他准跟我离婚,怕我给他添麻烦呢。”
晓茵见雪梅脸色很差,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心里很难过。雪梅原来比她胖,这半年下来瘦得体重跟她一样。一米六五的个子,才五十一二公斤。
她们去的是一家叫远藤的胃肠专科医院,医生是父女俩。因为女医生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晓茵很喜欢这家医院。
日本的私人医院由于患者多,医生很累,顾不得跟病人详谈病情及嘱咐患者一些除了打针吃药以外的事情。这家医院的父女俩对病人很耐心,总是详细地向病人询问病情,仔细检查,然后与病人一起商量如何治疗等,还给予一些饮食、生活习惯等忠告。
女医生给雪梅全身麻醉,照完胃镜她也醒了。女医生微笑着告诉她不是癌,只发现了一小块溃疡。护士让雪梅躺一会儿,雪梅摇头说没事,踉踉跄跄地从里面出来。晓茵在候诊室见她出来,马上站起来。雪梅扑到晓茵身上就哭起来。晓茵以为有事,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雪梅破涕为笑:“没事,有一点溃疡。”
晓茵拍着胸口说:“你不早说,吓死我了。”
护士嘱咐雪梅两个小时之内不要吃东西。晓茵遗憾得出了医院门口两步一回头望着饭店的方向,恨不能马上大吃一顿庆祝一下。雪梅则一副死里逃生余悸犹存的恐慌神情,“别看了,快回家吧!只要不死,还怕没有机会吃吗?”
“正好明天星期六,咱俩找个地方吃一顿。”两人商量一下,决定去上野的一家饭店吃午饭,然后去上野公园里的东京国立博物馆看中国国宝展。
第二天,她们先去吃午饭。两人都颇有食欲。饭后,她们去看展览。这次的展品是由中国各地很多博物馆提供的,共有一百七十来件展品。二人慢慢转着参观,觉得大开眼界。
看完展览,她们在大街上缓步逛着。
雪梅心情特别好,犹如死刑犯刚获大赦一般。她一时兴起,吟起了前几天高老师念给她的一首英文诗。
Thisisearthagain,theearthwhereI’velivedandIwillliveoncemore。Herearehumanbeings。
………
I’veneverseensuchbeautybefore——fieldssogreen,peoplesohuman,avillagesoattractive,mountainsandrockssomountainousandrocklike。
晓茵理解雪梅虚惊一场后的轻松愉快心情,微笑着听她吟着她记得不太完整的诗句。听到最后两句,晓茵也有些感触。但是她的感触与雪梅几乎格格不入。望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流,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再看耸立在路两旁的高楼大厦、漂亮的商店橱窗……觉得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在东京曾经走过多少大街小巷?又有什么地方与自己有过关系呢?在这里停留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离开这里也不会有人留意自己的消失。自己只不过是这里的一个“过客”而已。
经过这场“病变”,雪梅似乎大彻大悟,对人生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她对晓茵说:“我们在这个世上所剩有几只有天知道,还为眼前的鸡毛蒜皮、鸡零狗碎之事烦恼什么呢?”她一改这半年的忧郁,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快乐。对刘志勋的态度也大变,不但一起吃喝,有时出门也叫着他一起行动。但是,两人仍然分居,她也仍然想离开他。
晓茵原计划下周大学节的几天假回去见李珉。昨天,她跟李珉商量她下周不回去了,她想跟雪梅去日本南方转几天。雪梅虽然现在没事了,她还是想多陪陪她。李珉有些失望,见她如此关心雪梅,又想到雪梅陪了她十几年的情分上,也只好同意。
她们俩人利用大学节这几天假去了九州和冲绳。
旅行期间,雪梅流露出她把晓茵送走后,自己想去洛杉矶陪儿子的想法。她给那个语言学校的韩国校长发了信,表示她愿意接受他的邀请,校长已回信欢迎她随时去上班。
晓茵除了正常去学校上课以外,有条不紊地做着临行前的各种事情。她慢慢地收拾整理着家里的东西,有的发到美国,有的发到中国。到了十二月,她破例写了贺年卡,给曾经帮助过她的人寄了“岁暮”礼物。她还在家里招待了几帮朋友。
有一个星期天,雪梅要跟晓茵去雅子家做客。出了电梯,她突然想起要送给雅子的礼物忘在家了,便回去取。她开门进屋,听见刘志勋在书房里跟谁讲着电话,她本想拿上东西就走的,可是,刘志勋的话让她停下了脚步。
第六部分 友情情更长别了,东京!(7)
“……你们活得多快乐多滋润啊!我够老实了,这还跟我闹呢。是啊,就是嘛!日本女人就不管男人在外面怎么样,在这方面很宽容的。她呀,在日本二十多年,日本女人的好处她一点也没学到……行啊,你先给我物色着放那儿。她要是非离不可的话我就离……就是!我什么样的找不着,她快五十了,看谁要她……”
雪梅再也听不下去,开门出去。
虽然雪梅决定不再为什么事烦恼生气,可是,此时她做不到了。她气刘志勋的同时也气自己为什么一拖再拖,还十分可笑地可怜他。
晓茵在楼下等她,见她脸绷得紧紧的,问道:“怎么了?”
雪梅张口便说:“Bastard!我还同情他!这个混蛋!”然后闭嘴不说话。一直到上了电车,她才压着火压着声音将她听到的话告诉了晓茵。晓茵见她眼里噙着泪水。
“这刘志勋怎么会这么……”晓茵不知道用什么合适的词来表达她想说的意思。
“这么无耻是不是?我也没想到他怎么会这么无廉耻心,做了错事还这么理直气壮。哼!羡慕人家快乐?追求快乐有这种追求法的吗?什么哲学怎么一到我们中国人这儿就变味儿了呢!追求快乐是没错的,可是任何事都要有个原则、有个标准、有个限度是不是?西方人提倡的‘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也是主张幸福并非行为者一己的幸福,而是一切与这一行为有关的人的幸福,是一种无损于他人的利己行为……”停了一下,她长出了一口气,“真是遗憾!他刘志勋生错年代了,要是生在可以三妻四妾的年代,他可就能活得滋润了。日本女人宽容!那他找个日本女人好了!我得赶快给他自由啊!”
晓茵心里别扭,不知说什么好。她想起彭炜的话来,这刘志勋真是不可信。要不是雪梅亲耳听到,晓茵怎么也不会相信刘志勋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们到了雅子家,雅子和她丈夫热情地欢迎她们,雅子的哥哥也在。这位英国文学教授在雪梅面前仍然紧张兮兮的。
雅子本来希望晓茵走后雪梅可以继续教她,没想到雪梅也要走了。她一再表示遗憾。雅子的哥哥问她为何要去美国。
雪梅没有告诉他们自己要离婚的事,只是半开玩笑说在日本住久了,想换个地方住住,正好孩子在洛杉矶读书,所以就决定去洛杉矶了。
第二天,雪梅从学校回来赶着区役所下班前去拿了一张“离婚届”。她把自己的那一半填上,签字盖章后交给了刘志勋。
刘志勋最近以为自己已经置死地而后生了呢。他误会了雪梅对他的态度,他以为雪梅对他的关心和雪梅恢复了开朗是雪梅已经想明白了:她还是需要他、离不开他的。他万万没想到雪梅“偷听”了他跟国内一个哥们儿的闲聊胡侃。其实,他昨天说的话并非经过深思熟虑,朋友侃起来,自己便不示弱地跟着表表态而已。雪梅不认识他的朋友,他也用不着担心会传到雪梅耳朵里。
现在,看着这张薄纸——“离婚协议书”,他愣住了。他刚要张嘴说什么,雪梅做了个手势制止了他。
“你不用再说什么了。你签字盖章后交到区役所就行了。我已经决定辞职明年二月去洛杉矶。”
刘志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噎住了,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十二月份不知不觉过去了二十天。李珉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喜气洋洋地等待晓茵回去。宏宇、刘浩跟舅舅一家今天上飞机,明天与晓茵和雪梅差不多同时到上海。今天晓茵早早儿吃过晚饭,叫雪梅跟她一起去外边走走。
暮色的东京昏昏暗暗。下班的人们迈着缓慢懒散的脚步,流连于大街上或大街两旁的酒馆茶楼饭店之中。今年冬天不冷,可是这两天还是感觉到些许冬意。她们经过地铁站,有几位不知是从墨西哥还是南美什么地方来的吹奏乐手穿着民族服装在演奏。四周围着很多人,一群一伙穿校服的女中学生光着腿穿着短裙子,竟没有一点儿冷的感觉。晓茵和雪梅也驻足听了一会儿。一曲奏完,她们离开。
“你昨天怎么不告诉大家你要走的事呢?”晓茵问雪梅。
“昨天你是主角,我不想凑热闹。”
昨晚她们去参加最后一个“忘年会”。实际上是朋友们为祝贺晓茵结婚搞的聚会,也算为她饯行。虽然她一月还回来,那时大家都忙学期末的工作,不一定有时间再聚。
“刘浩昨天打电话来说他选的几门课都通过了,平均成绩是B。他说宏宇门门课都是A,真是你的儿子啊!”
“刘浩的成绩已经算不错了。”晓茵的神情告诉雪梅,她也知道了他们的考试结果。
“是啊,他原来跟宏宇就有距离,这我已经很满意了。我本来还担心他有不及格的课呢。他真是懂事了,告诉我下学期一定争取拿A。明天就能见到他了,我好想儿子啊!”
雪梅跟儿子参加完晓茵的婚礼后打算带儿子去桂林、云南的大理旅行几天。两个孩子也只有两周假。宏宇跟父母去北方回来他们在上海集合,两个孩子回洛杉矶,两个妈妈回东京。
晓茵也邀请了刘志勋,但刘志勋推说他忙不能去参加她的婚礼。
第六部分 友情情更长别了,东京!(8)
最近,晓茵觉得刘志勋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在家里碰到他,他没有了往日的热情,招呼一声便再也不露面;在学校碰到他,好像没看见她似的从她身边匆匆而过。她对雪梅说了这一现象,雪梅说这是他要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先划清界限再说。
“最近他的脸色倒好像我很对不起他似的。”
“说起来,刘志勋也不算坏人。”
“好人跟坏人的界限是有所不为与无所不为。他只能算个……毛病不少、优点不多的……”雪梅没有说下去。
她们穿过一片住宅区,到了两人常来的江边河堤。
“彭炜不是说来的吗?怎么又不来了?”
“公司派他一月去欧洲工作两三个月,他要做些准备。他说从欧洲回来他会升职。别看他玩笑连篇,工作起来蛮玩命的。他建议我们去欧洲度蜜月呢。李珉那么忙,哪能抽出时间。”
“等他退了休一起补吧。”停了一下,雪梅又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