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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乒乓 作者:亦舒-第16部分

小说: 乒乓 作者:亦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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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宙微笑:“让我这样说:我是一个幸运的人。” 
  郭美贞站起来大声吐气,“真厉害,张宇宙,你并非弱女子。” 
  “郭姐,没有女子是弱女子。” 
  郭美贞忽然笑了。 
  这时,佣人捧进一大束晚香玉,花蕾累累,清香醉人。 
  宇宙已知道由什么人送来。 
  郭律师说:“宏子想亲自与你见面。” 
  “不用了,郭姐,你是最佳中间人,有话对你说即可。” 
  “宏子觉得有必要向你亲自交待。” 
  “『我不要你了』这五个字由谁来说都一样难听。” 
  “亲自说比较礼貌一点。” 
  “幸亏大家都十分文明。” 
  “我叫他稍后来。” 
  “给我时间梳洗打扮,这也是礼貌。” 
  郭美镇凝视她,“宇宙你已长大成熟。” 
  宇宙无奈,“所以他不再爱我。” 
  郭美贞告辞。 
  宇宙捧起花蕾,深深闻那香气。 
  下午,她坐在露台看账部,关宏子来了。 
  她迎出去,“宏子,请坐。” 
  不知怎地,两人竟有兄妹般亲昵。 
  宏子歉意,“宇宙,店铺赚归你,蚀归我,丹桂路这座公寓赠你,还有几笔股票及现款,在郭律师处待你签名,我们可否仍是朋友?”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谢谢你宇宙,我要结婚了。”他忽然宣布。 
  “这么快对方已经答应?” 
  “都已经谈妥,我把她父亲的破产生意保住,赎回大屋。” 
  他一直是英雄。 
  其貌不扬的关宏子说下去:“原来她优雅的母亲一直不知家道已经沦落,母女一直天真浑噩地生活。” 
  宇宙微笑。 
  “宇宙,你得原谅我。” 
  太大方太不在乎,也不行,宇宙露一个凄寂的表情,“我都不知发生什么,已被唾弃。” 
  “宇宙,你忽然听话了。”他把因由告诉她。 
  是,自从发觉被陈应生欺骗,宇宙向命运投降,于是,他失却挑战。 
  “宇宙,我仍然爱你。” 
  “我也是宏子。” 
  他俩拥抱一下。 
  “婚礼就在下月——” 
  宇宙忽然斩钉截铁声带恼怒地说:“不用告诉我,我不会来。” 
  关宏子点点头,他满意地走了。 
  背影仍然矮小,五短身材,心机比身型大百倍。 
  他关上门,宇宙蹲到地上,用手掩脸,肩膀上像是去掉千斤重担。 
  债务完全清除。 
  幸运的她恢复自由身。 
  她高兴得泪流满面。 
  下午,她正式到郭律师事务所签署文件与关宏子解除婚约。 
  回到家,她大字那样躺在客厅地毯上,越想越庆幸,不禁哈哈大笑不绝。 
  佣人吓得躲进厨房不敢出来。 
  过两日,宇宙若无其事恢复工作。 
  她瘦许多,三号衣裳仍觉宽松,手脚细得一如印支小孩难民般。 
  邓幸来看她,“回来也不通知我。” 
  “你的家具到了。” 
  “比图样更漂亮,我极之满意,那盏水晶灯挂在货仓式天花板上晶光四射,对比强烈。” 
  “你的嘉利花瓶呢?” 
  “它撞过你的膝头,我把它放在寝室床几上。” 
  “你的家一定富艺术感。” 
  “请随时来参观,对,我俩可以吃顿饭吗?” 
  宇宙忽然坦率地说:“我刚解除婚约,不像仓卒行事,我想静一段日子。” 
  年轻人呵地一声,随即问:“多久?” 
  宇宙答:“六到十二个月。” 
  他看着她:“你是一个讲道义的人。” 
  宇宙笑起来,“谢谢。” 
  “是谁错?”他忽然问。 
  宇宙轻轻答:“谁也没有错。” 
  “总有个原因吧。” 
  “真要追究,那么,完全绝对必定是我的错。” 
  邓幸笑起来,“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我。” 
  他每天下午送蛋糕及鲜花来。 
  同事们在玻璃窗里看英俊的他充满阳光笑容推门进来,然后若无其事地散开工作。 
  过两日,助手在宇宙耳边轻轻说:“张太太又来了。” 
  从她的语气表情,她像是完全知道张太太的女儿正是宇宙前任未婚夫此刻的未婚妻。 
  宇宙平静地说:“人客进门,还不去招呼。” 
  张太太表示女儿即将结婚,需要装修新居。 
  职员实在好奇:“几时?” 
  “他们下星期六注册,往大溪地蜜月,只有一个月时间装修,全推到我身上,我只得找你们。” 
  “没问题,你放心,张太太,我们不会辜负你。” 
  张太太一走,宇宙吩咐下去:“叫她签合约由我们全权负责,然后,睡房髹深紫色,客厅大红,还有,金色浴室。” 
  同事咧开嘴笑,嘴角从一只耳朵拉到另一只耳朵。 
  “黑丝绒窗帘,天花板镶镜子,粉红色大理石地板,找一张毕加索哭泣的女子复制品挂书房,大门打造成月洞门,别忘记檀香木花架子。” 
  “我们会不会接到投诉?” 
  “所以叫她签署授权书。” 
  大家太知道她们之间关系,认为一点也不过火。 
  下午,郭美贞出现。 
  “郭律师,今日大驾光临,你代表什么人?” 
  “我一直是关宏子手下。” 
  “什么事呢。” 
  “我来同你讲,你可以随时重新约会。” 
  “我知道。” 
  “听说有位英俊男同学天天来。” 
  “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法眼。” 
  “但是,你们从来不曾一起出去过。” 
  宇宙微笑,“这才叫做追求呀,郭姐,我享受接受与不之间的张力。” 
  “我由衷羡慕。” 
  “郭姐,我又活回去了:与同龄男生厮混,试探对方意思,考虑第一次约会是否应当接吻,该穿何种样性感衣饰……” 
  “听说那男生极其英俊。” 
  “高大硕健,会笑的眼睛,懂得选玉簪花送人,拥有许多闲情。” 
  郭美贞长长吁出一口气。 
  那样的男生市面上还是很多的:陈应生、邓幸,不过,女方也需有些条件,才有资格同他们玩:她们必需经济独立,永不可能成为他们负担。 
  “每次来,他坐你那位置,身体微微往前倾,像是想握住我的手,叫人紧张。” 
  宇宙仰起头笑。 
  “还有一件事。” 
  “什么?” 
  “为着自己店铺名誉,请做多一个比较文雅的室内设计供张太太选择。” 
  宇宙哈哈哈大声笑,“郭姐,你说的是。” 
  玩笑开到此处为止。 
  伙计们又赶了一个设计出来。 
  可是,世事多意外,那么文雅的母亲,女儿的品味却比较独特,她选择第一个设计,并建议加一顶黑纱钉亮片的帐子,以及一盏夜总会用的反光镜子球。 
  啊。 
  大家震惊得不会说话。 
  半晌,一个同事说:“鲍狄路。”那是上世纪初美国南部的妓院。 
  宇宙笑出眼泪来。 
  还有什么难得到她呢:未婚夫结婚了,新娘不是她,她还帮他们装修新居,做得似座妓院。 
  就是这单生意,已叫他们全年收支平衡。 
  之后,人流就比较疏落。 
  宇宙再也见不到关家的亲友伙计。 
  新生活早期有点不习惯,电话一响,总以为是关宏子找,叫她在一小时内收拾行李赶到飞机场与他会合一起出远门。 
  但是没有,他拿得起放得下。 
  宇宙有点寂寥。 
  她找出胡女士名片,打电话过去,胡女士意外,满是笑意,“是否有机会谈谈?” 
  “我想到上海看看。” 
  “我做东,请你吃遍上海。” 
  “我可否带一个朋友?” 
  “加多一双筷子而已。” 
  “一言而定。” 
  就这样讲好了。 
  那个朋友,傍晚见面,宇宙闲闲地,十分技巧地说起上海之行: 
  “你的家乡在哪里?” 
  “我在美国西雅图出生。” 
  “祖籍呢,父母,祖父母在什么地方长大?” 
  “中国,让我想,曾祖父在杭州做钱庄。” 
  “同我一样,你是江苏人。” 
  “你回去寻根?” 
  “去看看也好,听说新旧汇集,热闹得不得了。” 
  邓幸想一想,“我愿意陪你去。” 
  宇宙立刻说:“我想讨得你专业意见,看投资气候优劣。” 
  邓幸笑起来,“我尽力而为。” 
  水到渠成,十分愉快。 
  他忽然握住宇宙双手,轻轻说:“比我想象中还小。” 
  过一阵子,宇宙才轻轻挣脱。 
  她左边脸颊有稍微麻痹的感觉,真好,细胞全无恙,敏感依然在。 
  他们结伴去到慕名都会。 
  邓幸说:“鼎鼎大名,如雷贯耳,英语字典中有『被上海了』一辞,指受骗、绑架、在大千世界中迷失。” 
  “不名誉。” 
  “一个人一件事出名,多少总带些神秘的不名誉色彩,那才引人入胜。” 
  这是在说谁呢,宇宙微笑。 
  她说:“北京广东等地名英文早改作拼音,只剩上海与香港照旧。” 
  “特殊才华特殊例子。” 
  宇宙十分高兴,说说笑笑,很快抵'土步'。 
  胡女士亲自来接,休息过后,带他俩大吃大喝四处游览。 
  城市新区建筑物没有一丝协调感,杂乱新奇得另成一格,倒也有趣大胆。 
  旧区情调令宇宙赞叹不已。 
  邓幸叹口气,“名不虚传。” 
  宇宙说:“真像巴黎,一般是盘地加河流。” 
  邓幸说:“我的法语一直没学好,你呢?” 
  碟子上点心还剩一只小笼包,宇宙知道邓幸特别喜这种鲜肉馅一口汤的点心,连忙夹起放到他碟子上。 
  邓幸一声谢送到嘴里。 
  胡女士看在眼里,怪羡慕。 
  她轻轻说:“这就是所谓如胶如漆。” 
  宇宙笑,“一只小笼包?” 
  “你俩喁喁私语,好不熨贴,分明恋爱中。” 
  宇宙否认:“不不,他是我专业顾问。” 
  胡女士笑了,她请他们到南京东路的店里小坐。 
  店名飞芸,装修如一间茶馆,不约而同,叫客人松弛愉快,完全不像是来花钱,而是来休闲的地方。 
  胡女士遗憾地说:“我的助手专业知识不足,得好好训练,我想派人到你处学习,愿以股份换取你宝贵经验。” 
  这十分公平。 
  “你或可送他们出国阅历,学好英语。” 
  “我想一想,给你提一个具体方案,立一张简单合约。” 
  胡女士说:“宇宙你年纪轻轻,做事经验步骤如此精密老练,叫人诧异。” 
  宇宙微笑:“我年纪不小了。” 
  “我亦欣赏你们办事作风:一是一,二是二,什么都事先立约说个一清二楚。” 
  邓幸说:“我与宇宙想到城隍庙逛逛,家祖母曾说那里有极精致扇子。” 
  胡女士纳罕,“有那样地方?我都不知道,我陪你们往玉佛寺吧,接着到东台古玩市场游览,倦了去真爱酒吧喝一杯啤酒;再到香樟饭店晚餐。” 
  宇宙与邓幸都笑了。 
  胡女士感喟:“我开头以为品味就是把品牌衬托得十全十美往身上罩,见过你俩,才知什么叫风流倜傥,真的称心如意,爱怎样打扮都潇洒好看:扎染毛衣衬牛仔裤,西装配猄皮凉鞋……” 
  邓幸连忙说:“我们够邋遢,你别见怪。” 
  晚上,他们承认:“上海人真叫人舒服,他们特别聪明伶俐圆滑,人也漂亮。” 
  “胡女士一讲沪语,我侧耳聆听,作为男子,真不介意到上海工作。” 
  宇宙说:“玩得真痛快,我吃得胖了好几磅,前天胡女士才问:怎样才可以像我那么瘦。” 
  “真的,你为何那样瘦,是有心事?” 
  “家母辞世不足一年,我又刚解除婚约。” 
  “对一个女子来说,确是最大打击,需时间治愈。” 
  他们本来打算乘船往苏杭,但是实在留恋大都会,逛旧货摊就一整天。 
  “这是个宝藏,明式仿造家具竟做得这样精致。” 
  胡女士说:“大量出口后质素已经差许多。” 
  她带他们参观朋友居所,美轮美奂,水准甚高,但一如胡女士说:太过工整,几乎照着建筑文摘各种设计图来做,有欠个人品味。 
  “你看我们可有发展?” 
  “市场较香港大百倍。” 
  “目前趋势是越贵越好,消费能力直线上升。” 
  “要多来学习。” 
  胡女士微笑,她目的已达。 
  这时,他们路过一个地方,宇宙好奇问:“什么叫少年宫?” 
  “青年康乐会所,从前是大世界游乐场。” 
  “呵,进去参观。” 
  走到二楼,只听见噼啪声不绝,原来是一个乒乓球练习场地,数十张乒乓球桌共处一室,少年男女个个精神奕奕,身段敏捷,不停来回奔跑,接球发球,这是比赛,不是游戏。 
  宇宙看得呆住。 
  “真精彩!”邓幸走近去看。 
  高手过招,其逢敌手。 
  邓幸在她耳畔轻轻说:“你若喜欢,我们回去也置一张球桌苦练。” 
  宇宙微笑。 
  她从来不喜欢球赛。 
  但是她终于找到平手,与邓幸能够长远吗?她不知道,但是,享受目前的感觉已经足够。 
  她挽着他的手臂,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她不矮,他却还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穿球鞋,她只到他耳边,这样强壮身型的男伴,女生梦寐以求。 
  假期结束,胡飞芳送他们到飞机场,依依不舍:“记得再来。” 
  “一定。” 
  邓幸轻轻说:“不如置一座公寓,闲时来住几天。” 
  宇宙抬起头,看见候机室对面有一个年轻男子凝视她,双方目光接触,他马上不好意思转头避开。 
  这男子与邓幸完全不同类型,他带着许多摄影器材,与同伴一起,像是不知从何处完成任务回来。 
  他的朋友是外籍人士,摄影器材箱上挂着那人所熟悉的黄色长方框标志。 
  呵,国家地里杂志,宇宙心向往之。 
  那么少时间,那么多有趣的男生,张宇宙伸一个懒腰,她此刻是自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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