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9-外地人在北京-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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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告片的拍摄是非常艰苦的,我们开车跑到离北京一百多里的一片沙漠去拍实景。笔者也没想到,北京边儿上就有块沙漠,虽然只有几平方公里可还是让人觉得可怕,看来环保已经成了当务之急了。连当地人也说不清沙漠是怎么来的,传说是天上掉下来的,所以就叫天漠。当地人生财有道,弄了个天漠公园。
拍摄那天,天气非常热,笔者穿的背心都湿透了,摄影师让大连人穿了一身零碎,在沙漠上一次次地跌倒,又一次次地爬起来,笔者看着不仅顿生感慨,这五百块钱可真不容易挣。估计那两天,大连人抱着一堆小食品,在沙漠上来回得跑了好几千米,矿泉水喝了有半箱。一次休息的时候,笔者让他把牛仔裤脱下来凉快凉快。
“不行啊,我是当演员的,要是身体发胖了,谁还找我拍戏。热点儿好!”大连人苦笑着。可他还没笑两下,鼻子周围的地方竟暴起了一层白皮儿。
“这是怎么回事?”笔者惊异地指了指他的脸。
大连人随手摸了一把“是抹的防晒霜,阳光太毒,晒暴了。”说着,他打开随身的一个小箱子,找出瓶防晒霜又往脸上抹起来。
我们住在沙漠边的小旅馆里。外出拍摄辛苦却很有意思。晚上我们大家围在篝火边吃烤全羊,场面特热闹。可大连人却只吃了几口就坐到一边啃黄瓜去了。
笔者知道他这一天比谁都累,顺手给他拿过去一瓶啤酒。
“谢谢您,我不能喝。”大连人赶紧推辞。
“东北小伙子有几个不喝啤酒的。”笔者认为他是客气。
“白天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怕长肚子。”
笔者无奈地笑起来。“这演员还真不是好当的。”
“喜欢这行,有什么办法?”
“那你一个月能接几个片儿?”笔者坐到他身边。
《外地人在北京》 第二部分没成名但过得挺滋润(3)
“有时候能接十来个,有时候连五六个也接不到。”大连人比较老实。
“你不是拍过电视剧吗?收入怎么样?”
“其实拍电视剧比拍广告收入低,好就好在一干就能干上两个月,有保障。我拍的那个电视剧前后就有我五六分钟的戏,平时就帮他们干点儿活,还可以吧。”
“工作室给你们找住的地方?”
“真那样就谢天谢地了,我们几个演员一起出,能剩点房钱。其实也挺亏的,有时候忙起来一个礼拜也回不去一趟。”
“以后呢?还是想拍电视剧?”
大连人点点头。“拍电视剧辛苦,可要弄好了,没准能出头。您说我们大老远跑北京来混的是什么?不就是想出人投地吗?”
笔者没说话,是啊!谁也说不准他们是不是能出名,不过像拍广告这么累是活儿,给一千块钱笔者也不干。不久笔者在其他广告片里也见过大连人的形象,那回他又跑到河里去开摩托去了,笔者估计拍那个片子的时候他没少摔跟头。如此看来他拍食品广告还算好的,最少没危险。后来别人告诉笔者,像地下室那样的工作室在北京还有好几个,有专门的向电视剧剧组倒卖演员的,有的专门弄一群歌手,为各种演出找人的。在北影厂的那些人大部分都进了工作室,没活儿的时候就跑到电影厂门口去碰,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没准入了哪个大导演的眼也说不定呢。
其实不是所有在北京娱乐业里混的外地人都想成名成家的,他们有的已经来了很多年,圈儿里的事已经摸熟了。名虽然成不了,可在京城混口饭吃,并不是难事。
阿黄、余丽和老五就是这种人,他们是一个松散的演唱团体。既可以组合起来,几个人蹦蹦跳跳折腾一会儿,也可以自己抱着吉他单练。一般的演出都是他们三个一起去,演唱风格不一样,又有男有女的,人家听歌的容易接受,谈价钱时也好开口。至于他们几个是什么时候凑到一起的,三个人居然三个说法。
阿黄是江西南昌人,她总说是余丽他们九七年时看她歌唱得好,死活拉她入伙的。这一入伙倒把自己的前途给耽误了,要不是和他们一起在野台子上混,没准哪个高人看上自己,一下就出去了。
这时候余丽就会“呸”她一口。他是南京人,说起话的味道和阿黄差不多。“瞎说,是九八年三月我们发现的你,那时候你都快饿死了,房东是怎么追着你要钱的?我看你碰不上高人,房东就得把你强奸了抵房钱。”
“可哪回演出,他们都叫我返场的时候多,没人叫你们呀,所以我就应该成名。”阿黄是他们三个中最小的,平时说话也显得有些傲气。
“唱得好又有什么用,圈儿里的人你认识谁?五哥唱得不好?他圈儿里的朋友多不多?没人捧,唱得再好不还是野路子。”余丽说话很尖刻,她有一双杏眼,据说年轻时,眼睛一眯就能迷倒一大片。虽然现在还不到三十,可她总说自己老了。
余丽说的五哥就是老五,他已经三十来岁了,脑门上的头发已经掉光,后面剩的一半留得挺长,还梳成了一条小辫子。他来北京可早了,八十年代末的时候老五就扛着一把吉他,从呼和浩特来了北京。那时候演义界、文艺界刚开始市场化,大大小小的明星们正在拼命走穴。老五嗓子好,吉他也弹的不错,可他初到北京,人地两生,没多少日子就混不下去了。那时的北京还没有现在的工作室之类的东西,一个外人想混进京城演义圈,实在是连门都找不着。老五在北京流浪了三个多月,钱快话光了,可事业还是没什么起色。实在快熬不下去了,老五一狠心抄起吉他就下了地铁。
他在地铁的过街通道里,铺了一张报纸,坐在上面一唱就是一天。
开始那两天来往的行人没几个愿意搭理他,老五也觉得脸上烧得难受。索性闭着眼唱,可每次睁开眼时都发现面前的纸盒子里有了些钱,于是老五再唱歌时就不挣眼了。睁眼只是为了收盒子里的钱。他在地铁通道里唱了一个月,生活暂时是没问题了,一天怎么也能落个十块二十块的,在当时这笔收入已经不低了,一般北京的职工工资高的也不过四五百块。可老五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一辈子都在这儿卖唱吧?再说卖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他睁眼时又多了项任务,看看通道口那个跪着的乞丐有什么反映,他要是拼命收拾东西,老五就得赶紧跑。没准派出所的又来收容了。在通道里他已经看到好几个人被抓走了,幸亏那时的老五年轻,腿脚灵便,要不没准已经被抓进去八回了。
老五的事业没起色,他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甚至有回老家的打算了。可这时命运好象为他开启了一条幸运的逢儿,有一天,老五正闭着眼唱歌时,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老五睁眼,看到一个白胖子站在他面前。
“你以前上过台吗?”白胖子问他。
老五赶紧站起来。“上过。”他的确在呼和浩特的时候上过舞台,要知道老五在家乡还是多少有些名气的。
“我是╳╳演出公司的,您明天去找我一趟吧。”说着白胖子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老五是半弓着身子把名片接过来的,这根本就不是一张名片,是一只天使的翅膀,是老五在北京混了几个月而一直想抓住的一条攀天的绳索。
第二天他就在北郊的一个楼群里,找到了白胖子。白胖子是演出公司的经理,他对老五说:你的歌唱得不错,吉他也可以,就是没经过专业训练,有机会将来公司给他找个老师,练一段时间还是有出息的。老五当时眼泪都快出来了,白胖子忽然把话题一转,他说现在他们有场演出,缺一个男歌手,问老五有没有兴趣。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老五能没兴趣吗?当时他就跟白胖子签了演出合同,说好了二百块钱一场,第二天他就跟白胖子一帮人走了。
老五被他们拉到了怀柔的一个单位剧场,进剧场时是中午,光线很暗可还是老五给下了一跳,舞台上拉了条横幅,上面写着:当代摇滚巨星现场演唱会。他看看一起来的人,没一个是摇滚界被熟知的人物。老五本来想问问,今天还有谁来?可又怕被人笑话,没敢开口。也是,要是真来几个巨星的话,人家才不会跟自己似的坐公司的面包车来呢。
晚上白胖子拿来几盘录音带,让他选几首歌,老五挑了五首,白胖子说到时候报幕的再随机选吧,另外还告诉老五唱歌时越火暴越好,趴在舞台上唱才好呢。直到老五快上场时他依然没看见摇滚巨星到来,老五是第二个上场的,在他之前是个女歌手,她扯着嗓子唱了三首歌,没一首不走调的,老五听得直摇头,可台下那帮听众却一个个兴奋得直吐舌头,也许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摇滚吧。
主持人也许是看老五年轻力壮,身体比较好吧,足足让他唱够了五首歌。这是老五在北京的舞台上第一次亮相,他倒没计较什么,反正唱好了就行。
演出结束老五才知道,别说巨星连黑猩猩都没有。总共只有四个他这样的歌手,就把郊区的北京老百姓给蒙了。据他估计那天来看演出的至少有一千多人,一个人十块票钱的话就得一万多,白胖子不发财才怪呢。
到北京后,白胖子塞给他二百块钱出场费,一再嘱咐他要保持联系。果然老五以后还跟他出去演出给几次,由于混熟了,他的出场费有涨到了五百。不久白胖子突然不见了,满北京也找不到他的人影。后来有几个和他一起演出过的歌手告诉他,最近走穴查得太紧,税务部门也盯上白胖子了,他已经出国躲风头去了。
《外地人在北京》 第二部分没成名但过得挺滋润(4)
此时的老五已经认识了几个唱歌的朋友,也包括后来的阿黄和余丽。他们到处给人家唱歌,什么产品发布会、婚礼、商场的促销活动,偶尔有人请他们出去在剧场里唱几回更是求之不得,一年算下来,老五发现自己有能挣不少钱。可他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当年和他一起给白胖子演出过的一个歌手现在已经成名了,这家伙本来唱得不怎么样,可不知道人家认识谁了。而他还在为了找演出发愁,怎么好运气就落不到他身上呢?
其实在北京混还真得有人,早年间京戏红火的时候,北京人就讲究捧腕儿。你喜欢大云,他喜欢小燕,两拨人本来是好朋友,为了这点儿事也能吵个连红脖子粗。要是大云和小燕同时在一个场子里演出,两拨人碰上就非得闹出点儿事来不可,往往台上唱戏的没怎么样,台下捧臭脚的能打起来。这事听着可笑,可在当时一点不新鲜。捧腕的就跟现在的追星族差不多,剧团里精明的老板,要是想捧谁就花钱顾一帮人捧腕儿,在外面摇旗呐喊。其实只要唱的不是太差,捧上两三个月,没有不出名的。
现在的北京演义界,情况也差不多。老五这样的人要是有人给好好包装一下,当个专业歌手是没问题的。关键是他到现在也没碰上肯为他下些工夫的伯乐。
要说老五是有些怀才不遇的话,余丽就是另一码事了。她的歌唱得很一般,根本不会玩乐器,甚至连五线谱都不认识,唱歌只是跟着录音机学。老五要是拿这事挖苦她,余丽就会瞪着眼说:“不认识五线谱又怎么了?黎明也不认识人家一样走红,红得都发紫了,你倒认识呢,又怎么样?”不过余丽的模样长得还可以,这正是她混下去的本钱。
她在南京老家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到南京拍广告片的北京广告公司创作总监,总监瞧她长得不错便请她做了回模特。余丽从小就梦想到北京去明星,认识个总监自然不愿意轻易放过,一来二去。两人就在宾馆里发生了那种关系。总监没办法便答应可以帮她到北京来发展,刚来北京时由于她和总监这层关系,日子过得还是蛮滋润的。每个月都会从总监的广告公司挣几千块模特费,总监也经常带她见些名人。她本以为自己的明星梦有着落了,可不久总监的广告公司发生了大的人事变动,总监的位置让人家顶了。虽然他后来又到另一家公司当总监了,可权利却比以前差远了。
虽然总监欠余丽的人情,可余丽总不能为这事把人家逼死,无奈她只好另找出路。不久她在一次露天演出中认识了老五,当时余丽还真以为老五是个小明星呢。于是她又使出了让一般男人无法脱身的招数,可余丽献身后发现老五不过是个没成气候的歌手,为这事她和老五吵过几次,可老五笑着说:“我也没逼你,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余丽气急败坏可又没办法,当时她已经没生活来源了,于是余丽提出要和老五搭伴演出,只要老五有戏就得带上她。老五也知道她的日子不好过,就答应了。不仅答应了,没事还教教她怎么在舞台上煽情,从哪个地方发音比较好听,其实上余丽是老五的半个情人和徒弟。
阿黄的历史就很简单了,高中毕业后就从南昌来北京了。她先天条件比较好,本以为到北京就能找到伯乐,可她在北影厂、东方歌舞团门口转悠了难年,试过几次镜头都让人家给刷下来,有人说她长得像某明星,她就大着胆子去参加了模北京有线电视台的模仿秀,初选过关,可复试的时候又给刷了下来。正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碰上了余丽。可能老家不远的缘故吧,两个人挺投缘。不久余丽就叫她一起去演出了。
说实话。连老五都承认阿黄的声音条件非常好。可唱了大半年还是在歌厅、堂会上混。“也许将来家里死人流行请唱歌的了,咱们就出名了。”老五常这么念叨。
现在他们三个仍然伙在一起演出,老五的门路多些,有时候人家是单独请他去,还事先声明只请他一个。碰上这种事余丽少不了挖苦老五几句。可最近她不太在意了,因为她又认识了一个影视公司的策划,天天和人家泡在一起。
“小心。他没准有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