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宫廷政变纪要-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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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科多虽效忠于世宗,但也深知世宗的阴鸷猜忌,白帝城受命云云,必是感到世宗登位后已对他有猜忌之心而说的。
圣祖升遐之日,隆科多并未在御前,这是王大臣拟罪的奏疏中说的。可是疏入之后上谕却说:“但皇考升遐日,大臣承旨者,惟隆科多一人。”(见《清史列传》)岂非自相矛盾?其实后者是众所共知的事实,而隆科多说的身带匕首以防不测一语,正说明他已料到,圣祖一死,必有政变,原意实为世宗安全着想,这和搜查庙桌用意相类。后世传说世宗为皇子时曾蓄养刺客侠士,事或有之;世宗能蓄养,其他皇子手下何尝没有?第五条“妄奏诸王心变”尤为明显,隆科多其实毫无“妄奏”之处,他已经看到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年羹尧和隆科多同为世宗亲信,但两人间却有矛盾,年看不起隆,说是“极平常人”,前引世宗对羹尧奏折朱批中语,即为了弥合两人的裂缝,隆恐年来京对世宗,对自己都不利。
阿灵阿、揆叙都曾向圣祖推举允禩为皇太子,他们生前未曾被治罪,世宗登位后,却在阿灵阿墓碑上改刻“不臣不弟暴悍贪庸阿灵阿之墓”,在揆叙墓碑上改刻“不忠不孝阴险柔佞揆叙之墓”。亦见帝王之尊的世宗的胸襟。菩萨保即允禩和婢女所生之子弘旺。隆科多和这些人接近,为世宗所不容,原是不在话下。
世宗的承统,到底通过什么样手段,是合法还是篡夺?此处暂且搁一搁。但登位之前,和隆科多之间必有密切的勾结,成为他的一双耳目,则可断言。登位之初,隆科多以拥戴之功而成为从龙的重臣,重臣的结局,往往有两条,一是得保首领以没,一是凶终隙末,沦为刑场或监狱的孤魂野鬼。汉高帝刘邦、明太祖朱元璋之登帝位,并不存在和兄弟之间的争夺储位问题,因而也没有宫闱之间的隐藏的内幕,可是功臣被杀的就有好几个。
第六部分世宗的登位与暴卒 上
自从康熙五十一年(一七一二)皇太子允礽第二次被废后,圣祖就不再预立储位,大臣有为建储而向他进言的,多受处分。他也知道不立的弊端,但立了之后,势必又要分削他的权力,万一再出现一个允礽这样的皇太子怎么受得了?这种进退两难的处境,使他十分苦恼。老年人常有这样一种矛盾心理:自己时刻耽心很快会死去,却又自以为还能活几年,因而能拖则拖。
储位空虚既达十年之久,必然造成诸皇子之间的结党蓄谋,尔诈我虞。在诸皇子中,角逐最力的有四个:
(一)第八子允禩,但圣祖晚年很厌恶他。他的妻子又很专横,未曾生子,后来由允禩的婢女生了一子,这也是不利条件。
(二)第三子允祉,但他没有实力,只会结交文士,而且过去和允礽很亲昵。
(三)第十四子允(即胤祯),圣祖很器重他,有些学者认为圣祖生前曾属意于他,但他这时出征在西北。
(四)第四子胤禛,即世宗。
与争夺储位有关的圣祖诸子简表名字〖〗排行〖〗生母〖〗事由〖〗结局允禔〖〗第一子〖〗惠妃
纳喇氏〖〗曾用喇嘛魇术诅咒废太子允礽,后被告发。〖〗幽禁于府第中。
雍正十二年卒。允礽〖〗第二子〖〗孝诚皇后
赫舍里氏〖〗两次被立为太子,两次被废。〖〗幽禁咸安宫。
雍正二年卒。允祉〖〗第三子〖〗荣妃
马佳氏
〖〗与允礽虽亲昵,但非党羽。曾告发允禔用喇嘛行使魇术。〖〗幽禁景山。
雍正十年卒。
胤禛〖〗第四子〖〗孝恭皇后
乌雅氏〖〗即世宗。圣祖崩后,由隆科多口传遗诏即位。〖〗雍正十三年八月崩允禩〖〗第八子〖〗良妃
卫氏〖〗阴谋夺位,世宗即位后,视为死敌,改名阿其那。〖〗雍正四年,卒于幽禁之所。允禟〖〗第九子〖〗宜妃
郭络罗氏〖〗党附允禩,被世宗改名塞思黑。〖〗同上。
允〖〗第十子〖〗温僖贵妃
钮祜禄氏〖〗党附允禩,在疏文内连书“雍正新君”,被拘禁。〖〗乾隆二年开释,六年卒。允祥〖〗第十三子〖〗敬敏皇贵妃
章佳氏〖〗党附世宗,甚受厚遇,封怡亲王。〖〗雍正八年卒。
允〖〗第十四子〖〗孝恭皇后
乌雅氏
〖〗受圣祖重用,出征西北,或以为圣祖所属意,世宗即位后被幽禁。〖〗乾隆初开释,进封郡王,二十年卒。实际上是集中在允和胤禛身上,到畅春园患病时,只有胤禛在京中,曾三次奉召至畅春园。冬至日本应由圣祖亲往南苑祭天,这时乃命胤禛代替,这是一个信号。当然,胤禛还有一些其他优点,这是促成他承统的主观与客观条件,但圣祖始终未曾明白透露。有些书上说,圣祖因喜爱胤禛之子弘历(即高宗),于是由其子而立其父,这恐怕是世宗、高宗做了皇帝而凑合上去。
到这里,我们可以作一简单的结论:世宗的承统,有他合法的一面,不能说出于篡夺,但却是圣祖临时决定的。在圣祖卧病畅春园以前,他心中是否已将世宗选中为继承人,还缺乏明白了当的史料依据,因此,世宗自己也未必明白。正由于这样,他也像其他几位皇子一样,必须广结党援,拉拢亲信,如年羹尧、隆科多等等。圣祖病重时,隆科多看风驶舵,于病榻前为世宗说几句《雍正帝朝服像》轴。好话,也是可能的。圣祖为什么要他口衔天宪,传达末命?其间脉络,大可寻索。世宗登位后,故而很感激他,又很忌惮他。
孟森在《明清史讲义》下册中说:“要之圣祖诸子,皆无豫教,惟世宗之治国,则天资独高,好名图治,于国有功,则天之祐清厚,而大业适落此人手,虽于继统事有可疑,亦不失为唐宗之逆取顺守也。”孟氏是怀疑世宗嗣位的合法性的,也确有值得怀疑地方,舍此不论,他结末说的“逆取顺守”这一论点,却很有启迪意义。因为康熙朝后期的政局已逐渐倾颓,世宗登位后,作出了许多积极的措施,对弊政大加整顿,而且很有才智和魄力,言出令随,雷厉风行,从而开乾隆朝宏伟的局面。他的对付允禩、允等政敌,也是东风和西风的斗争,如果不清洗,允禩等也不会让世宗过安稳日子的,这也是历来政变的规律。
然而他用铁腕取得的那些政治效果,又和他性格中阴鸷残忍、猜忌狭隘的特点互为因果,好多措施都具有性格化的色彩。大风大浪的险峻的政治生活,必然会熔铸到他的性格中。总之,世宗的坚毅果断,亲揽大权,完成了圣祖所未完成的任务,而大清皇朝的绝对专制,也至世宗而更加完固。
世宗的时代早已过去了,对于我们,只有理性上的功过之分,而无感情上的恩怨牵萦,所以,我们对封建帝王的评断,重心还在他们对历史起过什么作用?唐太宗李世民之得天下,也是从骨肉相残的宫廷政变中取得的,李宗吾的《厚黑学》中就将他作为代表,但自玄武之变至贞观之治,他对唐代前期的政局,还是起过卓著的推动作用,杜甫《重经昭陵》所谓“风尘三尺剑,社稷一戎衣”原非溢誉,孟森先生所以将唐太宗作为“逆取顺守”的先例。
最后,对世宗之死,后世的野史演义也有种种传说,较为流行的是被侠女吕四娘刺死。
第六部分世宗的登位与暴卒 下
传说吕四娘是吕留良女儿(一说是孙女)。吕留良死于康熙时,至雍正十年,因曾静案牵连,留良、葆中父子被戮尸,另一子毅中斩决,孙子充军,全家遭祸,吕四娘侥幸漏网,携老母逃亡,在江湖上学得一身武艺,潜入宫中刺死世宗。
一九八一年,曾发掘世宗地宫,未打开即作罢,外间却传说棺已打开,世宗有尸身而无头,可见被人所杀。
侠女复仇的故事,清代颇为流行,如本书另一篇提到的《儿女英雄传》中的何玉凤即其一例。《聊斋志异》卷二的《侠女》,也写浙江一女侠,父亲被仇人陷害,籍没其家,她只得负老母出走,后来终于将仇人之头割下。当她向情人顾生告别时,“女一闪如电,瞥尔间遂不复见。”
小说稗史,供人谈助,自可写得离奇曲折,但在史学家,则必须信而有征,还历史以真实。
为什么世宗之死有奇异的传说呢?主要的原因由于他是暴崩的。
据《起居注册》,雍正十三年(一三七六):
八月二十一日,上不豫,仍办事如常。
二十二日,上不豫。子宝亲王、和亲王朝夕侍侧。戌时(午后七时至九时),上疾大渐,召诸王、内大臣及大学士至寝宫,接受遗诏。
二十三日子时(夜十一时至次日一时),龙驭上宾。大学士宣读朱笔谕旨,着宝亲王(高宗)继位。
这说明从患病至逝世前后仅三天,而在二十一日,“仍办事如常”,于是使人感到蹊跷。但清代官书中记录皇帝逝世的情节原很简单,圣祖自畅春园卧病至驾崩也不过七天,这之前他还在出猎。又如高宗、仁宗、宣宗,自不豫至逝世也不出二日。
然而世宗之死,所以引起后人的猜疑,和他生前的残忍阴鸷,树敌过多也不无关系,对他不满的人借此发泄内心的宿怨,等于是一种诅咒。
世宗一死,新君高宗立即下谕,将原在宫中的炼丹道士驱逐回籍,“若伊等因内廷行走数年,捏称在大行皇帝御前一言一字,以及在外招摇煽惑,断无不败露之理。一经访闻,定严行拿究,立即正法,决不宽贷。”谕中又说,世宗对炼丹之术,只是当作“游戏消闲之具”,而对那些道士,“圣心视之与俳优人等耳”,“且深知其为市井无赖之徒”,但由此也向我们透露:世宗生前,对这些《雍正帝道装像》轴。炼丹道士是很亲昵的,能够被皇帝当作“游戏消闲之具”,也需要有特别巧妙的伎俩。正因为这样,高宗就生怕他们在外面传播世宗的生活隐私。杨启樵又结合其他资料,推断世宗是“服饵丹药中毒而亡的”。(见《清代帝王后妃传》)而所谓丹药,都是有刺激性的,俗语称之为霸药,因而必有很强的副作用。
金梁《清帝外纪·世宗崩》云:“以上所述略异(指大学士鄂尔泰夜驰受伤事),仓促传闻,不免参差,惟世宗之崩,相传修炼耳丹所致,或出有因。至传位之诏,元年密缄,曾见明谕,可无疑也。”金氏这段短文,倒很重要,向我们揭示三要点:(一)外间对世宗死于仓猝,因而传说不一,(二)但相传为服丹药而死,该是有根据的,(三)传位于高宗之诏,是不必怀疑的。这三点,都是由于世宗的暴崩而引起的疑惑。
第六部分棋高一着的清高宗 上
正大光明匾。世宗鉴于上一代争储的教训,在即位不到一年后,便另设秘密传位的办法,于雍正元年(一七二三)八月,召见满汉大臣谕云:“今朕特将此事(指建储)亲写密封,藏于匣内,置
之乾清宫正中世祖章皇帝御书‘正大光明’匾额之后清宫的外朝与内廷,以乾清门为界限,自乾清门起即属内廷。乾清宫在保和殿后(保和殿则属外朝),清代是皇帝召见大臣之所,大学士、尚书、御前大臣入见,皇帝俯指赐坐,大臣叩首谢恩后就跪在毯垫上。如为侍郎,虽同见,不得跪垫,故不叩谢。所谓赐坐,并非如舞台上那样让臣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乃宫中最高之处,以备不虞。”另外,又有一份内容相同的传位诏置于圆明园内。因他在圆明园内居住时间较多,最后亦崩于园中。但他只告诉大臣张廷玉和鄂尔泰。
这办法秘密立储匣。有两大好处,一是避免了诸子之争夺,二是储君的名字不公布,又不至分削他的权力,这也表现了世宗对大事思虑的周密。
世宗共有八个后妃,十个儿子,长到成年的有四个:弘时、弘历、弘昼、弘瞻。可是,藏在这个神秘匣子里的储君究竟是谁呢?只有世宗自己知道。
他死后,才知是宝亲王弘历,即高宗,时年二十五岁,世宗第四子,母钮祜禄氏。
所以,自世宗至高宗诸朝,就没有争夺储位的纠纷。但有一件事却仍与康熙朝的宫闱内幕有关,而至乾隆朝才始了结,这便是《大义觉迷录》的颁布和禁止。
通常的禁书,著作或编辑的人,总是被皇帝认为站在敌对地位的大逆不道罪犯,这部《大义觉迷录》却是世宗时官修与颁行,即策划和发行的都是世宗,却为他儿子高宗禁止,你道怪也不怪?
雍正六年,湖南生员曾静,派遣弟子张熙,劝说川陕总督岳钟琪举兵反清,后被岳钟琪奏告,世宗即命刑部严审,《觉迷录》岳钟琪画像。中所收的即是曾静口供和世宗各道谕旨,世宗为了使“各府州县,远乡僻壤”的士子与小民都由“迷”而“觉”,故编成此书,“人人观览知悉”,学校皆须收藏,如果读书人有一人未见此书,就得从重治罪,还特赦曾静、张熙,不予追究。
那未,高宗究竟禁得对不对呢?完全正确,十分必要。
《觉迷录》的内容重心,一是有关世宗本人政治生活的隐私,即属于家族上问题,一是有关夷夏之防的种族上问题。后者不属本书范围,这里专谈前者,即涉及世宗杀父逼母、残害兄弟的传闻,其中最吃重的不在于用煌煌圣谕如何力辩自己的清白仁慈,而在于罪犯曾静的供词。
例如刑部问曾静:皇上将二爷(即废太子允礽)的妃嫔收了等语,“今你这话从何处来?”曾静供道是从衡州路上一个犯官那里听到的,“弥天重犯(曾静自称)听得此话不察,妄以为此话自犯官说出,毕竟是事实”,直至到了长沙,“方知皇上清心寡欲,励精图治”,(皇上的“清心寡欲”,怎的到了长沙才知道?)“而谣言竟传以为收宫妃,岂不深可痛憾!”世宗谕旨中又说:“至于和妃母妃之言和妃,瓜尔佳氏,圣祖之妃。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