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局:一家领袖企业的中国智慧-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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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琴黏糊在那里,她不理会马雪征“行程安排很满”和“没时间”的借口。她笑眯眯地站在门口不走,马雪征拿她没辙,只好让她坐下。王晓琴坐下后就开始诉说联想现在怎么困难但前景如何光明。马雪征居然被她说动了。
一个局的作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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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局:一家领袖企业的中国智慧》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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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局:一家领袖企业的中国智慧》 第26节
作者: 迟宇宙
多年后,马雪征回忆说,王晓琴当时饭都不吃地坐在她的办公室里,整整坐了一天。她看到王晓琴,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最后只好安排。“你火也火不得,她脾气特别好。她就黏。她跟我聊说:你帮帮我们,帮帮忙,比如做个翻译。”
马雪征去向周光召汇报,周光召特别开心。马雪征随周光召参加了剪彩,那是她第一次接触联想。剪彩前她来到香港联想,原以为香港灯红酒绿,香港联想一定甚是阔气,谁知竟破烂不堪。她在柴湾见识了柳传志的那间小办公室。“我确实没想到,科学院的科学家柳传志能在这地方上班,而且自豪得不得了。”
马雪征颇为感慨,但柳传志胸中自豪却无法自抑,他对周光召说:“周院长,我带您看看我们公司的办事处。”马雪征想,那办事处再差也得是玻璃墙的写字楼才是,谁料却是在深圳都见不着的破地方。“甭说深圳,像惠州都见不着,破成那样。”她说,“叫作工业大厦,其实只有一部客梯,剩下全是货梯。”那些货梯的大台阶都很高,为了方便铲车“卡板”。
她随周光召走进去,初时还以为人人西装革履,谁知那儿的人全光着膀子,搭条毛巾,踢双人字拖鞋,穿着大裤衩,推着卡板。马雪征记得,车货梯前柳传志对周光召客气:“你先进。”他的确得让周光召先进去,否则卡板进不去。周光召跟他们一起挤到电梯最里边。电梯停下来,卡板先出去,他们才能出去。
马雪征从未到过这种破地方,她想问这是什么地方,但她不敢。她很惊讶:为什么能呆在这种地方柳传志便如此自豪!柳传志带他们参观公司,因为对电梯印象深刻,多年后马雪征已忘记柳传志办公室的模样。
参观完了破办公室,柳传志又颇为戏剧地邀请周光召坐船游河,说是要汇报工作。周光召因为晕船,便拒绝了他的邀请,说是要让他上船什么都听不进去了。马雪征后来偶尔有时会想:“大概柳总认为,最高尚的可能就是游河。”
剪彩那天,柳传志还是弄了条小船,愣是把周光召搞到船上去了。那条小船晃来晃去,搞得他们晕头转向。幸亏马雪征提早给周光召买了晕船药。出发前周光召问她:“这个药是不是吃了就睡觉?要睡觉的话,让柳传志找你(算账)。我晕船,晕了就睡。”周光召吃了药,上了船,没晕船。
坐在船上,风拂浪激,柳传志向周光召讲了他的一二三步曲。他比画着怎么打这个怎么打那个,国内如何做海外如何做。他斩钉截铁的语气,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两眼放光,周光召则面带微笑,频频颔首。
马雪征想起这段往事就忍俊不禁:“在船上,你会觉得这是一家有宏伟蓝图的公司。但想到那部电梯和那间办公室,你根本不可能觉得它会很伟大。怎么在那种地方办公的人会有这么一个蓝图?”她开始觉得柳传志是个奇特人物。
马雪征后来在海淀剧院参加了联想的一次誓师会,听柳传志讲话。她当时感觉场面像极了文化大革命:柳传志在那里声嘶力竭,讲的话又特别震撼人。那时她又在想:这个公司怎么这么奇特?那么丁点儿的一个公司,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在那儿?她怀疑那些人不是公司员工而是从外面弄来凑数的。
为香港联想剪彩后,过了两年,马雪征加入了这家奇特的公司。
黄道吉日的6月23日,香港联想开业典礼后又召开发布会。柳传志大言不惭地告诉记者,香港联想第一年营业额要超过1000万美元。
“柳传志说完感到记者们没反应,柳传志以为他们听不懂普通话,实际情况不是香港记者听不懂普通话,而是他们听惯了国内厂长经理们在香港吹牛,所以,也没拿柳传志的话当回事。”[6]
那些以沉默表示怀疑的记者们没有想到,香港联想第一年营业额便达到亿港币,远远超过柳传志承诺的1000万美元。后来再开发布会,不等柳传志开口,记者们就不停提问:香港联想是怎么创奇迹的?香港联想有什么“高招”?
在一次次应付香港记者提问的过程中,柳传志总结出了“瞎子背瘸子”、“田忌赛马”和“茅台与二锅头”的策略。这是后话。
出路就是开辟无数条路
在1988年夏天,柳传志与吕谭平进行着“蜜月”前最激烈的“热恋”。AST恰好在那时不得不求助于吕谭平。AST的财年在6月结束,他们希望以自己的良好业绩对股市有个交代。他们既然制造电脑,唯一出路便是多卖机器。所以,他们问吕谭平:“吕先生能不能帮帮忙,多进些货?”
吕谭平想都没想就拍胸脯说好,条件是6月的前半月AST在亚太地区不再向外销售机器,容吕谭平独家慢慢出货,从容地经营。AST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便与吕谭平握手成交。于是香港联想与AST完成了“联想AST策略联盟”。
香港联想之所以能和AST这么有默契,是因为吕谭平在AST早就“有人”,AST亚太区经理中很多人都在导远干过,是1985年国内银根紧缩,生意不好做,导远收缩,这些人才去了AST,所以,此时吕谭平特别容易和他们沟通,知道他们的喜好以及风格。[7]
联想1987年选定代理AST电脑,也缘于吕谭平的极力推荐。早期联想一直做着IBM电脑生意,但IBM后来主推的“微信道”技术极不成功,在日本又搞了一个“汉字PC”,与联想汉卡起了冲突。联想便打算不再与IBM合作。
一个局的作为(5)
柳传志他们去香港不太方便,吕谭平就将包括AST在内的多款电脑送到深圳,柳传志带着工程师在那里看机器。他选中AST,送到北京验完机后,就决定代理这款没甚名气的美国二线电脑。
联想代理AST极其成功。香港联想既已诞生,柳传志便谋划将代理AST业务变成“金矿挖掘机”。他底气十足:香港联想负责进货,北京联想负责销售。刘韧描述说:“香港联想有北京联想保底市场撑着,就敢向AST多定货,开始一个月订1000台,后来一个月订3000多台,反正北京联想能卖掉,一个月卖不完,就卖两个月,当时PC不存在价格老跌的问题,不太怕压货。”
香港联想在内地疯狂扩张,几乎垄断了AST在内地的销售。利润既高,毛利超过20%,第一年便赚了1200万港币。柳传志后来说:“头一年1200万利润主要是吕谭平他们挣的,关系都是他们的关系,我主要是贷款,在销售上面没起什么作用。”柳传志带给吕谭平他们的是自信,因为AST市场扩张迅速,吕谭平和章立基他们狂妄不已。他们倒也有狂妄的资本,因为“直到1992、1993年,电脑巨头康柏都被AST压在底下”,全球低迷的AST在中国一枝独秀。
那一年冬天,柳传志和胡靖宇去了趟美国。他们是被经贸部国际技术交流中心邀请去的。他们在美国转悠了26天,足迹遍布于拉斯维加斯、洛杉矶、旧金山、华盛顿和纽约,却只干了三件事。
柳传志回国后告诉总裁室,他们干的第一件事,是准备在美国办一个软件公司而非输出技术劳力。他说这取决于美国到底软件市场有多大;能否找到既能做软件系统分析和设计,又能做市场开拓的美国人与其合作;联想的人去那里后,能否从程序员做起一直上升到管理层。
柳传志发现美国软件市场之大令人惊叹,仅西雅图就有一百多家软件公司。但问题的关键是他能否很快选到可靠的合作伙伴。在美国他不停与人握手,有两家公司对其表示了好感。“在他们选定负责市场业务的每个经理后,倪总将前去审定。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明年春天软件公司就能打出去。”
他们还参观了拉斯维加斯的计算机展览,参观后柳传志感慨美国计算机市场的庞大,他发现了商业机遇:“墨西哥人和台湾人做的机器在性能上、设计上均不如我们,但他们生产批量大,成本低,价格便宜……我们在技术上能超过他们,只要把价格、利润做些调整,就能和他们在美国市场上争个高低。”
他们干的第三件事,是初步选择了几项高技术产品,“将像介绍AST产品那样引进国内”。“总的印象,打开国际市场绝非轻而易举,但也不是根本做不到的,”他说,“只要我们有‘争’和‘挤’的劲头儿,凭我们公司的力量,一定能在美国市场上争得一席之地。”[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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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局:一家领袖企业的中国智慧》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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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局:一家领袖企业的中国智慧》 第27节
作者: 迟宇宙
美国之行对柳传志的刺激,散见于后来的种种叙述中。陈惠湘在《联想为什么》中说,柳传志发现美国很多企业写字楼豪华气派,大多为好几个欧美国家的股东合资兴办。一些寒碜的小公司多由亚洲人兴办,股东通常只有一人。“尽管这个亚洲老板纯就个人财产而言也许要超过那些合股的欧美人,但亚洲人不愿意大家合作盖一栋摩天大楼。很多年后,柳传志对此事耿耿于怀。”李勤也耿耿于怀,他抱怨亚洲文化不愿做“牛后”,只愿做“鸡头”。
柳传志曾将联想比喻为一个贫穷的黑人。他后来也明白,作为一个贫穷黑人的联想在美国快速办公司似乎不太现实。他最终将全部精力投入香港联想而非在美国办软件公司。香港联想开业时,很多人惊异于柳传志“大举进军海外”的行动,以为联想资本雄厚,只有柳传志明白他们是“黑人穿西装”:“因为你穷,如果再不穿好一些显出一派信心十足,谁还敢与你做生意呢?”
就在柳传志对进军美国软件市场雄心勃勃之时,联想已开始在香港操弄硬件。联想涉足硬件制造源于吕谭平对其位置的忧虑。吕谭平曾留学英伦,他聪明过人,嗅觉灵敏,知道自己的附加值是对海外电脑市场的熟稔。
他的忧虑促使他采取行动。有一次他偶遇板卡生产商蒋国辉,后者试图与香港联想合作生产板卡,而板卡业务则需要强势的海外市场拓展。吕谭平见机遇到来,便向柳传志提议进入板卡制造业。他说:“单靠国内市场,有经销商的风险,光靠做贸易,一条腿站不稳……要把业务分成海外和中国两块。”
已动抛弃“技工贸”改投“贸工技”之念的柳传志正中下怀,他委托吕谭平与蒋国辉进行谈判。谈判一帆风顺,于是联想便与蒋国辉的Quantum公司合资组建新公司。蒋国辉以自己的板卡厂作价出资,持有45%股份,香港联想持有30%股份,北京联想持有25%股份,“大联想”以55%股份控股了新公司。
多年以后观察者可轻易察觉出柳传志耍的小小诡计,他既知香港联想有吕谭平等人股份,北京联想与吕谭平无涉,便使用“蚕食政策”增加北京联想的股权比例,要在里面“说话算数”。
倪光南随后带了十几个工程师来到香港,开始设计板卡。他既迷恋硬件,设计板卡正合其胃口。吕谭平与倪光南开始磨合。倪光南最初不愿使用韩国和台湾生产的元器件,而喜欢用美国件,吕谭平就耐心告诉他们做企业和做研究不一样:“不用台湾元器件,怎么跟人家拼价格?”
一个局的作为(6)
还有一次,他对倪光南说:“对商业来说,用最好的元器件,做出最好的产品不能算成功,用最便宜的元器件,将它做到最好才算成功。”作为商人,吕谭平明白,他必须将成本降低到极限,如此才可保持利润的最大化。他知道研究用的元器件差一点没关系,只要核心和原理正确就足以开发出新品。只要产品保证质量,不会让用户觉得差劲,无法使用,便算是成功。
倪光南设计板卡时,问题接连不断地发生,“解决了一个问题,又产生另外一个问题,因为没有一套系统性的测试。”吕谭平与倪光南他们一起制定了联想QDI(板卡)的第一个测试标准,他后来形容自己相当于半个R&D的副总裁。“早上10点钟开会一直开到晚上,天天在开会。北京的工程师技术都非常好,但我要向他们灌输商业观点。”
倪光南作为总工程师并无市场概念,他讨厌在重压下工作,柳传志则信奉“将树上的果子摇净”,其当日未见冲突龃龉,却为日后深埋祸根。
两年之后,联想的QDI开始赢利。柳传志为找到出路,开辟了无数条道路。他最后才发现,他开辟的条条道路,居然都通向了同一个终点。
没有人知道他回忆开辟道路的往事时,是否会庆幸自己没有以粗蛮的方法去冲破种种困境,更没有公开凿穿众所共信的神话。在真实生活中,他刚傲而强硬,有时脾气急躁,但在1988年,穿越无数条道路之间,往返于错综复杂的各种利害,他竟然谨慎周详,向四面八方显示出他复杂人格的机动力。这不能不令人对其性格的转变萌发兴趣,既而窥探到其管理思想的雏形了。
“大船结构”
综合来说,1988年的柳传志不可能一眼看穿他自己在联想史上的作为。即使16年后,要想洞悉全部,仍至为不易。在讨论他们当日行为与个性时,人们不免扬善隐恶,为尊者讳。扬隐之余,很少人曾提及的则是,柳传志获得的成果,无乃是一个大时代所合理维持的一种选择。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