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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4228-钱网-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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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子洲的圆眼睛里洋溢出狡黠的光亮:“一个是天海公司曾经和现在的老板!一个是京兴伟业公司前任老总!一个是破烂的接手人,一个是最早的投资者!你来揭盖子,你说人家应该不应该关注?”    
    我听王学兵和苟连生说过,孟宪异曾经当过天海公司的老总,没想到,现在这一直躲着的所谓老板,真的还是他!    
    方子洲低声告诉我:“你要调查的这两个亿是分行账外经营的烂账!天竺支行贷款给了京兴伟业公司,京兴伟业公司又存到分行,再以委托存款的名义经分行银鹏公司投资到这里来的!那个王学兵胆大妄为,企业存款和银行投资东北天海都没入帐!”    
    我对账外经营的事儿虽然有所了解,但是依然是一知半解,便作不屑状说:“以前的账外经营,京兴市不是都认了吗?也没啥子问题嘛!值得大惊小怪吗?”    
    方子洲见人多起来,就没再开口。我俩一前一后地走,一左一右地在人群里站,等候着公共汽车。我俩之间,始终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离。好在坐车的人不多,我们没怎么挤就上了车;好在车上,依然不怎么挤,我也没给方子洲提供英雄救美的机会。等公共汽车在车站停稳,我俩一前一后地下了车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我俩继续一前一后地向马路西侧的山麓上走去。这里是一个军队和家属驻地,很难见到人影;街道干净、整齐,一色的二层小洋楼,深棕色的楼身,在仅存的一点暗淡余辉中,朦胧、美丽,像仙境似的。    
    这时,我俩才走到一块儿,但依旧保持了一尺的间距。从这里经过一堵矮墙,可以绕进星海公园。走过矮墙,便到了海边。过去,这里是一个天然公园,不收门票。现在,我俩在无意之间却成为了逃票者。    
    “账外经营的确是时代的产物,是可以按照京兴市规定核销或划拨给资产公司。但是,我怀疑王学兵那些账外经营的利润,除了小集体分掉之外,还有不小的一笔直接进了他个人的口袋!耿德英在这个过程中私自拿了多少,也是一个大问号!”    
    “你有啥子证据?”我虽然巴不得方子洲能扒开王学兵的屎屁股昭示天下,以解我被始乱终弃之气,但是,嘴上却没表现出来。    
    方子洲看出来我依然不信任他,就咧嘴笑了一下:“我是经过思考才跟你说这些的。你完全可以不信。但是,现在你面临两难选择:不认真调查,交不了章副行长的差;认真调查,你将会面对分行王学兵之流的进一步迫害!所以,栾国庆老谋深算,在关键的时刻,洽到好处地崴伤了脚!”    
    我的心里感到阴森森的,嘴上依然强辩道:“这是中国,我怕谁!”    
    方子洲见我一副天真、大无畏的模样,笑了笑,没吭声。他在沙滩上划了一个圈,在圈里放了一块大石头,那个大石头虽然对于不远处的黑石礁来说,不值一提,但是,对于圈内的砂子来说,却无比巨大。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告诉我王学兵之流在某时某地的无比强大吗?我没有问。    
    一片黑色礁石横在面前。礁石路湿渌而坎坷,不好走了。男人仿佛天生就有这种机灵劲儿似的,趁我蹒跚不稳之时,方子洲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意识到:与我亲近的机会来临了!他鼓足勇气,借机拉住了我的手。    
    “这儿真不好走。”我没回绝他,同时找了一句话,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因为,我感到无论是拒绝他,还是不拒绝他,都不合适。如果他真的没对我干过坏事,那么,我和他不但是有缘分的,而且我还是应该感谢他的。而且,此时此刻,我心中的那个外鬼又出现了,她让我在惊粟之间,感觉了一股甜蜜蜜的暖流。


《钱网》 天上飞来大板砖爱恨只隔一层纸(2)

    我忽然感到自己的脸有一点热辣。我想方子洲也一定可以在傍晚的暮色里,依稀看到我的脸,在发红。人真是很难说清楚自己,我都搞不明白,我这个见过多个男人,也算久经沙场的女人,现在怎么会突然有了处女般的羞涩?    
    过了难走的石头路,我赶紧把手从他的手里收回来,当然,在心里的确是有一点儿恋恋不舍的。    
    “‘阡陌交通,男耕女织。全心待客,不论魏晋。’你是装一下雅皮士,还是真的相信‘怡然自乐’的桃花源?”我开始想了解他这个人了。    
    方子洲很认真地回答我:“我晓得商品社会欺诈成风,好人难有好报。”    
    我补充道:“比如,挤公共汽车。你文明,你就只有等下一辆!你再文明,你就还得等下一辆!没有任何人会因为你不挤而礼让你!”    
    “但是,桃花源的理想还是很美的,假如社会可以有一个行善链,哪怕这个链永远接不下去,但总得有人做这第一个链条吧?比如,刚才坐公共汽车,我们没挤,不也上来了吗?而且,我想,我是会有好报的,不在今生,也会在来世。”    
    我不屑地看他一眼,不无讥讽地一语双关:“只怕人家把你这个活雷锋当成真骗子呢!”    
    “敢情你是这么看我的!”在傍晚的暗淡微光里,我仍然看到方子洲的脸红了,而且红的像一个大大的番茄一样。    
    当天色已经擦黑,周围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问:“你真的不恨我?“    
    方子洲笑了:“我为什么恨你?”    
    “因为,我一直把你当作一个大坏蛋,一直想报复你,而且也没闲着!”    
    方子洲摇摇头:“我说了,你可别不高兴!”    
    “你说。”    
    “孙悟空蹦达出十万八千里的时候,如来佛正看着他呢!”    
    我不屑地反驳:“你是说,我怎么做,为啥子要做,你都明白?我来这儿做啥子、啥子时候来,你之前就一清二楚?”    
    他却笑而不答地点点头。    
    我诧异了:“你到底是干啥子的?”    
    方子洲也诧异了,笑答道:“你不晓得?我是记者!上次在京港娱乐城我就说过的。”    
    我冷笑两声,揭露道:“上次派出所的警察同志也说了,你这个记者只是松散型的!跟《京兴晚报》没任何人事隶属关系,充其量只能算他们的一个自由撰稿人!”    
    方子洲被我揭了老底,尴尬地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我的好奇心空前高涨起来,立刻穷追不舍:“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一个大男人,从天竺支行辞职出来之后,到底混得怎么样?你靠啥子为生?”见他不答,我又补充一句,“我是说,你靠啥子获得生活来源?”    
    方子洲被我逼急了,吭吭哧哧地一个劲儿支吾:“我一个人支出很少!比如,你出门打车,我就坐公共汽车,有时候索性连公共汽车都不坐!”    
    我再冷笑一下,继续揭露:“你一个照相机、一个摄像机,这么高档,得值多少钱?怎么也要十万八万吧?胶卷、录相带不停地使,又需要花多少钱?”    
    方子洲又不说话了,尴尬得一个劲儿地咽口水。我立刻感觉自己像一个在万马军中取得敌方上将脑袋的英雄,志得意满起来了!但是,而后我又感到自己有一点过分,甚至有一点讨厌:我真是对这个男人太刻薄了,给这个男人的自尊心没留下半点舒缓的空间。同时,我还感觉,虽然我依然不能了解他,但是,与他的相处,的确给我自己带来了几许的惬意、几许的轻松和几许的温馨。    
    我俩时而一前一后,时而一左一右地漫步在海边。我像个哑巴,而他则像个聋子。我俩不谈学习、不谈周围的趣闻逸事,更不谈理想和未来,可以说,我俩什么也没有谈。我望着那黑蒙蒙的大海,数着天上的星星和远海的船灯,听着海的涛声,真真切切地感到了此生从来没有过的释然。    
    不知道方子洲是怎么感觉我的。大概能有我这么一个美女陪着,即便这个美女性格不好,经常不给他好脸色,甚至忽然之间就一言不发,他也是快乐的。因为,我俩一块儿听潮漫步,一块儿忘却了吃晚饭,一块儿忘却了时间的存在。    
    在他把我送到招待所门口准备离去的时候,我望着他的脸,玩笑着挑衅道:“你为啥子要留胡子嘛?”    
    他很认真地反问:“难看吗?”    
    我顽皮地打趣道:“络腮胡嘛挺酷,像个艺术家!”    
    “那嘴上的胡子呢?”他依然认真地问我,手还不由自主地摸住了自己的八字胡。    
    “酷过了头!真像个大坏蛋!”我咯咯一笑就进门了。


《钱网》 天上飞来大板砖天上飞来大板砖(1)

    我像个傻瓜一样,一连在招待所里等了几天,天海公司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搭理我。我去过几次电话,他们也总是一句话:老板不在,让我耐心地等着。我便想直接搬出孟宪异,压压这些小鬼。方子洲不是确认他现在还是这儿的头头,而且就在天海吗?    
    我试探着问他们的人:“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孟宪异的老板?”    
    对方迟疑了片刻,用很虚伪的语气敷衍我:“柳小姐,俺来得晚,对公司里的情况,还不是很清楚!”很狡猾地把我的问题绕开了。    
    我被撂在了招待所,整个一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倒是方子洲帮了我的忙,他引导着我,找到了远飞集团天海公司的房地产工地,也算不使我枉来一次。    
    没想到,因为我昨天关于方子洲胡子的一句玩笑话,他的胡子却惨遭劫祸。今天他竟然把自己那酷过了头的八字胡刮掉了。人除了显得年轻、精神,也更艺术了!    
    天海公司的房地产工地是一座倚山傍海的建筑,极目远眺是浩瀚的东海,海平线上,海水因阳光的照射,鳞波闪烁,耀眼而迷人;不远处的海面上,几只白肚皮的海鸥,自由自在地翱翔着,时而发出几声空灵的鸣叫。海岸上,那从星海公园一路延伸而来的黑色礁石,在这里已经变得细碎而稀少,海滩也由难走的石子全部变为了金色的细纱。再看一眼远飞集团天海公司的大楼,真是大伤这里的自然风景。这是细高的十几层建筑,裸露着水泥外墙,楼的顶部居然没封顶,裸露着一根一根黑乎乎的钢筋,简直像美女裸体上一个黑乎乎、惨不忍睹的疮疤。    
    方子洲告诉我,这楼是一九九二年邓小平南巡之后就动工修建的,十年下来,依然是这个鬼德行。而且,据说爱农银行京兴市分行的银鹏公司就是这个楼的最大股东。    
    我想起栾副科长对银鹏公司的介绍,不由感叹:“这么说,分行的王学兵应该是这儿最大的老板?”    
    见我这样感叹,方子洲露出一副愤恨而无奈的模样,皱着眉头,说:“九三年,他曾经是。当时,大楼奠基剪裁的时候,分行的孙副行长也来了,而且还大出风头,亲自用金剪子剪彩呢!”    
    “后来呢?”我问。    
    “后来,国家不准许银行搞非金融业务,这个楼断了银行的资金供给,就成现在这个德行了!”    
    “银行转着圈投资,利润小集体分,损失国家担,难道这是合法的?”我想起在市委大院崔科长曾经对我解释的账外经营。    
    “当时,没有管这个的法律,小平同志号召大家胆子再大一点,于是王学兵之流就大胆钻了空子!小平同志号召让小部分人先富起来,于是,王学兵之流自己就先富起来了!你不是已经看到王夫人的情况了吗?无业的地球人!满世界里飞来飞去,哪儿来的钱?!”方子洲愤愤不平。    
    “那怎么办?银行就这么亏了?王夫人就这么富了?”我说到“王夫人”三个字,有意加重了语气,以示讥讽。    
    “一个黑色钱网实实在在地摆着,可没人能深入进去!在没证据之前,也只好这么完了!”    
    我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我明白你是干啥子的了!”    
    方子洲听我这样一掰呼,倒不好意思起来。不等他开口,我就先猜测道:“你一定是检察院的!记者呀,自由摄影师呀,只是你的摆设!”    
    方子洲的脸上没有了灿烂,代之而来的是一脸的阴霾,他无奈地苦笑一下:“我要是检察院的还至于在京港娱乐城被抓,还至于出门坐公共汽车吗?一人独行,怎么也得带把手枪吧!”    
    我对神秘的方子洲充满了好奇,当然,这好奇已经不是恶意的诅咒,而是善意的猜度了。    
    这时,我俩已经来到了烂尾楼的下面,我昂头上望的时候,仿佛看到了人影的晃动,飘飘乎乎的像蚂蚁那么小。我问:“这儿还有他们公司的人吗?”    
    我的话音未落,忽然听到楼上一声哨响。抬头上望,却见楼顶上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急速落了下来,我急忙本能地推了一把方子洲,自己也往外跑了两步,同时,惊恐地大叫:“小心!”    
    立刻,“咚”的一声巨响,在我俩刚离开的地方,不偏不斜、着着实实砸上了一块板儿砖,不大的砖头由于高空落地,竟把土地砸进一个坑去。如果不是听到那声哨响,提前躲开,这砖头落到脑袋上,后果自然可想而知!    
    方子洲似乎比我更明白我俩现在的处境,不等我再琢磨那块板砖的来由,就不由分说地拉了我,没命的疯跑。刚跑出楼下的危险地带,几块大大的砖头就又“咚!咚!咚!”、着着实实、不偏不斜地砸在了我俩躲过第一次袭击的地方,地上依然被砸出了几个大大的坑!    
    大概跑出了一百多米远,几乎来到了海边,方子洲才站住了脚。他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群小瘪三!今天忘了带相机!否则,我非给这些小赤佬照下来,登报纸上去不可!”    
    我非常紧张,而且紧张的程度不亚于在曼谷与王学兵一块儿被追杀的感觉。见身后并没有追兵,远远望去,那座高高的烂尾楼也依然安静,没半点人影,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叹道:“我怎么总碰上倒霉事!”    
    方子洲苦笑一下:“怪我,你不跟着我就没这些事儿了!好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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