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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4040-甲申年说-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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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表现这个悲剧性的主题,曹雪芹创造了一系列有情人的典型。最突出的是贾宝玉、林黛玉,当然还有尤三姐、司棋等等。中国小说最后都喜欢有一个“榜”,如《封神榜》、《西游记》等。据脂砚斋的批语(署名“畸笏叟”)说,《红楼梦》最后也有个“情榜”,就是对每个人都用“情”这个标准来评价一番,每个人都有一句评语。    
    林黛玉的评语是“情情”,贾宝玉的评语是“情不情”。这两个人都是有情人的典型,但有区别。林黛玉的情是专注的,是两人性情相投,你对我有情,我对你有情。这叫“情情”。而贾宝玉的情是普泛的,是一种“大爱”。大观园中的少女,不管对他是否有情,他都用一种平等的态度,给予友情、同情和体贴。甚至对花草树木也是如此。所以脂砚斋说他是“绝代情痴。”有的研究者说他是“情之圣者。”    
    《红楼梦》中有一系列情节、细节的描写,都是为了刻画这两位(以及其他许多位)有情人的典型,最后都是为了表现我们前面说的那个悲剧性的主题。    
    《封神演义》:作者陈仲琳。成书于明代,根据评话《武王伐纣》,再参考古籍和民间传说创作而成。    
    但是电视剧《红楼梦》的编导没有很好地把握《红楼梦》的悲剧性这个层面。所以许多在小说中本来包含丰富意蕴的情节,电视剧把它们照原样搬到电视屏幕上,但是它们的意蕴被抽掉了,就没有意思了。    
    我举一个例子。《红楼梦》有这么一个情节。有一次贾宝玉在宁国府吃饭。他突然想起,有个房间里有张美人图,现在大家在这里吃饭,那个美人一定会感到寂寞,“须得我去看望安慰她一番” (这就是“情不情”) 。想到这里,他就溜下饭桌,一个人去到那个房间。    
    到了门口,听到里面有女孩的声音。他吃了一惊,想:难道这美人真的活了不成。推开门一看,原来是他的跟班小厮在和宁国府的一个丫鬟在调情,被他撞见了。当然这两个人吓得要死,这是犯了天大的罪。这时小说写,贾宝玉一跺脚,说:“还不快跑。”那丫鬟被他这一提醒,赶紧跑了。贾宝玉又喊:“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人的!”那小厮急着说:“你这一喊,不就告诉人了吗?”接下来,贾宝玉问这小厮,这女孩多大岁数了,那小厮说不知道。贾宝玉大为恼火,说“可见她白认识你了”。    
    这是一个十分典型的情节。它表明,在贾宝玉看来,这两个人调情是可以原谅的,但是你既然和她这么好,却连她多大岁数也不知道,这是不能原谅的。这就是“绝代情痴”的表现。    
    但是,到了电视剧里,这些意蕴都没有了。观众只见贾宝玉一脚踢开门,把这两个人撞散。这个情节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最多只是说,这是表现了贵族之家的糜烂和乱七八糟(只有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这样来阐释,就把本来包含有很深刻意蕴的作品搞得很肤浅了。    
    第三个层面:《红楼梦》处处渗透着作者曹雪芹对整个人生的深刻感悟,一种哲理性的感悟、感叹。    
    作者对人生的哲理性思索,引导读者去体验整个人生的某种意味。这就是《红楼梦》的意境。是《红楼梦》意蕴中的哲理性(形而上)的层面,是一个最高的层面,也是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层面。    
    《红楼梦》的人生感表现为互相联系的两个方面:一个是对人生(生命)终极意义的追问;一个是对命运的体验和感叹。    
    人的个体生命是有限的,而宇宙是无限的。那么,人这种有限的生命存在的意义何在呢?这是自古以来哲学家们思考的问题。孔子就感叹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庄子》也感叹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知北游》)    
    庄子(约公元前369——公元前286年),名周,战国蒙(一说是今河南省商丘县东北,另一说是今安徽蒙城县)人,是继老子之后,战国时期道家学派的代表人物。    
    与此相联系,是人的命运。所谓“命运”,是作为个体的人所无法支配的。一个人的出生、父母,自己是不能选择的,一个人的爱情、婚姻、事业、成就等等,个人可选择的余地也很小。从总体上说,是由许许多多个人无法选择的因素所决定的。    
    《红楼梦》中的一支曲子《枉凝眉》中有两句话:“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缘”本身就是一种命运。    
    《枉凝眉》 (第五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境   警幻仙曲演红楼梦)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红楼梦》上册。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85。)    
    读《红楼梦》,我们都会感受到小说中渗透着对人的有限生命和人的命运的最深沉的伤感。它象一声悠长的叹息,使整部小说充满了忧郁的情调。正是这种叹息,这种忧郁,使《红楼梦》弥漫着浓郁的诗意。    
    这种人生感,集中体现在小说的两位主人公贾宝玉和林黛玉的身上。贾宝玉和林黛玉就是两位对生命和命运最敏感、体验最深刻的人物。他们常常惆怅、落泪。但他们的惆怅、落泪不仅仅是感叹他们两人爱情生活的不幸,而是出于对生命、人生、存在的一种带有形而上意味的体验。    
    读过《红楼梦》的人都知道,贾宝玉有一个神话的背景。在第一回里就交代了他是女娲补天时,一块被遗弃的石头。这意味着贾宝玉的存在是一种被抛弃的结果。被谁抛弃呢?被“天”抛弃。    
    “天”是无限,是永恒。被“天”抛弃,就意味着脱离了无限和永恒,而掉进了一个短暂的、有限的人生。这就是所谓“幻形入世”。这就是作者在小说一开始给予贾宝玉的一个形而上的起点。    
    当一僧一道表示要带这块被遗弃的“石头”到“温柔富贵之乡”去走一遭的时候,这块“石头”听了大喜,表明他是非常急切地渴望入世的。    
    但一旦入世,他又和他所处的那个世界,格格不入。


《红楼梦》的意蕴《红楼梦》的意蕴(5)

    虽然在现实世界中,他在某种意义上是这个贵族之家的核心:他深受贾母和王夫人的宠爱,是众人关注的中心。但是在他最深层的意识中,他感到这个世界是他存在的暂时形态。那一僧一道说的“乐极生悲,人非物换,到头一梦,万境归空”这十六个字,深埋在他的心中。    
    所以小说写他经常“闷闷的”,或突如其来地感到“厌倦”,感到“不自在”,“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这种情绪正提示出,现在的这种存在,对他是一种负担。即便是他处在与姐妹们的温情之中,也仍然不能消除他对生命、对命运的忧患。他的情总是带着一种忧郁的调子,带着对未来(“到时候……”)的恐惧和忧虑,带着“何处是归程”的忐忑不安。例如下面这些话便是他表达这种忧患的典型话语:    
    ……只求你们看着我,守着我,等我有一日化成了飞灰,——飞灰还不好,灰还有形有迹,还有知识。等我化成一股轻烟,风一吹便散了的时候,你们也管不得我,我顾不得你们了。那时凭我去,我也凭你们爱那里去就去了。(《红楼梦》上册。 第十九回。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85。)    
    ……活着,咱们一处活着;不活着,咱们一处化灰化烟,如何?    
    (《红楼梦》中册。 第五十七回。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806。)    
    ……比如我此时若果有造化,该死于此时的,趁你们在,我就死了,再能够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要托生为人,就是我死的得时了。    
    (《红楼梦》上册。 第三十六回。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493。)    
    这些都是关于未来、关于死亡的话语。    
    未及弱冠的宝玉,对死亡有着强烈的自觉,这与他入世之际的“大喜”形成多么鲜明的对照!他对死亡有着强烈的恐惧,因为死亡意味着“美人迟暮”,意味着“桃花乱落如红雨”,意味着他和他钟爱的姐妹们的分离,意味着有情世界的毁灭;同时他对死亡似乎又有着某种渴望,因为死亡可以使他摆脱短暂的、有限的、痛苦的人生,回到无限和永恒。他为自己设计了一个富有诗意的死亡:他所钟爱的女儿们的眼泪流成大河,把他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地方,随风化了。这便是他向往的归宿,所谓“死的得时”。从此,他“再不托生为人”。    
    为什么再不托生为人呢?因为人有形迹,有知识,是一个短暂的存在。而按照他设计的这种死亡,化成了一股青烟,随风吹散,不就是得到了永恒吗?!    
    宝玉曾有一偈,末尾说:“无可云证,是立足境。”黛玉给他续了两句:“无立足境,是方干净。”化为青烟,随风吹散,就是这种干净的境界了。    
    在贾宝玉的内心,恐惧与渴望、爱情与死亡相互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这个被抛到人世间的“石头”,这个孤独的“情种”,他时时刻刻都摆脱不了对于人生和命运的形而上的思考和体验,所以他的内心充满了忧伤。    
    就是在最热闹的场合,他的心头也会袭来一阵悲凉。例如第二十八回,贾宝玉、薛蟠等人在冯紫英家喝酒玩闹,这是一个乱哄哄的场面,但是贾宝玉唱的《红豆曲》却充满了惆怅,充满了忧伤: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    
    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    
    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红楼梦》上册。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395。)    
    就是春天的一棵大杏树,也会触发贾宝玉人生无常的感叹。《红楼梦》第五十八回,写宝玉病后想去看望黛玉。小说是这样写的:    
    宝玉从沁芳桥一带堤上走来。只见柳垂金线,桃吐丹霞,山石之后,一株大杏树,花已全落,叶稠阴翠,上面已结了豆子大小的许多小杏。宝玉因想道:“能病了几天,竟把杏花辜负了!不觉到‘绿叶成阴子满枝’了!”因此仰望杏子不舍。他又联想到邢岫烟(大观园中的一个女孩)已择了夫婿一事,虽说是男女大事,不可不行,但未免又少了一个好女儿,不过两年,便也要“绿叶成阴子满枝” 了。    
    (《红楼梦》中册。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821。)    
    这就是一种人生感,一种对时间和生命的忧患,一种对人生无常的感叹。    
    这一段描写,诗的味道很浓。作者把苏东坡的词“花褪残红青杏小”和杜牧的诗“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加以融化,融进贾宝玉对人生哲理性的感受之中,从而创造了一个新的意境。读者读到这里,也会和贾宝玉一样,忽忽若有所失,如羁旅之思念故乡,感到一种莫名的惆怅。    
    苏轼。蝶恋花:花退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俏,多情却被无情恼。    
    杜牧七绝•;叹花:自是寻春去较迟,不须惆怅怨芳时。    
    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    
    《红楼梦》的另一位主人公林黛玉;同样富于对生命的忧患感。她总是在繁华中感受凄凉。对林黛玉来说,“冷月葬花魂”这句诗昭示着生命的真谛,同时也概括了她对于人生的体验。她的多愁善感,是一种深刻的人生感。生活中的美,不是使她欢乐和陶醉,而是使她伤感,使她五内俱焚,泣不成声。最能集中表现她的人生感的,当然是她的“葬花词”。这首词的主题是:美、生命、春天都是脆弱的、短暂的、易逝的、无所归依的:“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红楼梦》的意蕴《红楼梦》的意蕴(6)

    这就是《红楼梦》的人生感。是《红楼梦》意蕴的第三个层面。《红楼梦》这三个层面是层层递进的。    
    第一层是《红楼梦》的人物与情节构成一个历史的、生动的、具体的社会生活画面。    
    第二层是作者的审美理想要突破这个现实。    
    第三层是从根本上追问和体验人生的终极意义和价值。    
    《红楼梦》意蕴的第一个层面和第二个层面(对当时社会生活、人情世态的反映和悲剧性),都是和特定的历史时代相联系的。第三个层面也是和特定的历史时代相联系的,但又超出一定的历史时代。它写出了不同时代的人所共有的体验和感受。这是艺术作品中带有永恒性的东西。    
    以上是我对《红楼梦》意蕴的一种很粗糙的阐释。我在开头说过,《红楼梦》是说不完的。我相信,我们中国人对《红楼梦》的阐释,将会一代又一代地继续下去。也正是因为这如此,《红楼梦》才永远是一部“活”的作品。    
    2004年9月15日    
    于中华文化学院萃园


浅论京剧艺术京剧的形成

    郑岩    
    郑岩:1941年生,北京人。国家一级演员。    
    中国京剧院一团艺术顾问    
    中国戏曲学院研究生导师    
    中国戏曲学院及北京戏曲学院客座教授    
    京剧的前身,是由200多年前活跃于安徽和湖北两地、基础深厚的地方剧种,即安徽徽剧的“徽调”、湖北汉城的“汉调”演变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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