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起那片枫叶-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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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线。快凌晨2：00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心里依旧怅怅然的，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鬼故事里在凄冷寒夜飘荡的游魂。
在燕园里东拉西扯，瞎胡闹了一番。听听别人的烦心事或者日间碰到的什么有趣的事情。假装成一个粗鲁的男孩。
“装男孩一定要大大咧咧。”DD说。
我装的越来越象了。“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何况在这无形的网上呢。
网路似乎是一种能够上瘾的药品，不可能停下来。也许，是因为寂寞吧？想想从前宁静的潜心看书到深夜不是也感觉很好吗？人是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的，上BBS已经成了我一种习惯。
开始上BBS，是因为他的缘故。
人类的感情，是不能讲原因的吧！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姐姐的公司，要搞一个大型网络项目，他们公司就派了人到上海来。姐姐与网络中心的他们关系不错，便带了我和弟弟去学习，顺便还可以免费上网呢。
于是，就见到了他。
他穿了件干净整洁的淡蓝色衬衫，开了门，就自顾自的坐回到电脑前，眼睛也不抬的说：〃自己随便找台电脑用吧！〃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就好像我们理所应当存在在这里，而不是下班后非法偷渡来的。
我怀着敬畏的心情，站到他边上看他在干什么。只见屏幕上满是绿色的一些莫名其妙的句子，他修长的手指忙碌灵活地在键盘上跳动。
“玩过mud吗？”他说，懒懒的心不在焉的语调。
“嗯？……”我吓了一跳，四处看看：“在问我？”
“是啊！”他惊奇的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起来。
“没……没玩过。”我脸蓦的红了。 mud是什么东西，我心想。
“呶，我正在玩的是西游记和风云，里面还有对唐诗的，很有趣的……哎呀，完了！”他忽然无限惋惜的笑着大声说“白捡了半天金子，我给人杀了！”
我不禁笑了起来，忘掉了我在陌生环境里的所有局促和不安。
“给你玩风云吧。”他走到一台计算机前，迅速地点击着，我便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开始沉醉在风云虚幻的时空中，努力去成为一名女侠。
那段时光很快乐。我们三个人坐着，专心致志的玩mud，忘了吃饭忘了时间。姐姐拿来了盒饭，笑责：“三个无聊的家伙！”我们却一边专心的盯着屏幕，交流着应该怎样才能增加经验值。
“你在哪里？快点到风云广场来给我点水喝，我快渴死了。”情急时他就大声朝我说，忘了mud里本身有chat功能。象是在现实中叫我给他拿杯水来的一般。
他坦诚无忌的笑，让我觉得长久以来我们就是熟识的好友或者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话音里总是带着丝懒洋洋的笑意，和他长方形的脸很相配，很好听的男中音。
“到华师大打乒乓球去！”大家一致赞同。于是，一行人就热热闹闹地打球去。
我一向自诩球技不逊于男生。两军对垒，对面便站了他。
“你打得过吗？”故意拖长了声音，略微促狭的笑容。
“哼！我一定把你打趴下！”我认真的说。歪了歪脑袋，毫不示弱地瞪了他一眼。
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眼神，在同一瞬间，我的心里似乎也有什么改变了。
所有的一切象以前一样继续着，大家一起快乐的沉陷在泥潭。
然后，他们的项目做完了。他离开了上海，走时，留给每个人一些礼物。送给我的，就是他那只精心保护很少离手，让我垂涎已久的球拍。让姐姐带回来给我。
他就象是一颗迅速划过去的流星，我只知道他的名字。
我对“风云再起”正着了迷，忽然没有了机会再玩，总觉得一下子少了什么，却似乎多添了丝淡淡的惆怅来。
究竟是因为从此不能玩mud，还是因为再不能听到他的声音，不能再见到他淡蓝色的身影及懒洋洋的表情？
时间照样那么飞快的过去着。转眼便忙忙碌碌的找好了工作等着毕业。晚上静静的靠在床头背背单词念念英语看看小说什么的，平静而安宁。
一天晚上，十点多了。正看着书，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喂，你好。”礼貌的声音，然后就没了下文。
“嗯……你好，请问你找……？”我犹豫地问道。
“我就找你啊”拖长的声调，带着笑意的声音。原来是他！那段欢笑的日子，从我的眼前掠过。我们愉快地聊了起来。学校让我们写一封家长给即将踏上工作岗位的孩子的家信。我们家却是没人肯给我写呢。“那么我来冒充你的家人替你写吧。”他开玩笑地说。
“那可太好啦，说话算数啊！” ：） 哈，正好抓住个替死鬼，我心里窃笑不已。
“哇！来真的呀！？”
“那当然，可是你自己提议的呢。”我无不得意地说。
“好吧，好吧！没问题。”
他真的email过来洋洋洒洒的一篇。
“除了语气不够象个妈妈”我说。 ：））稍微修改了一下，寄到学校。居然这封信还被收编到了98毕业生家信集，并作为优秀篇选出来配乐朗读。〃我同学都说你妈妈文笔真好〃，我向他汇报。
以后，我们的email渐渐多起来，谈这各种东西，每天发生的趣事或者不开心，心里的梦想，快乐和烦恼。从一天两，三封到甚至五，六封。我象是小孩子巴望糖果一样的盼望收到他的来信。他往往在寒夜的冷风里在街上的电话亭给我打长途。
一日凌晨，他忽然打了电话来。
“喂…………”我迷迷糊糊拿起电话。
“睡的正香呢？”他带笑意的声音，我清醒了。
“呵，小迷糊。我真想看看你迷迷糊糊的可爱样子，然后捏捏你的鼻子把你弄醒。”他的声音在黑夜里，轻轻的。
我微微笑了笑，无言。静静聆听着电话彼端传来的他均匀的呼吸声，他也静默着。
我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住，就这样停住。
“…………，我想问你一句话…………”他忽然开口道。
“嗯？”我说。
“小虫，”他郑重地说：“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时间真的凝住了。
“呵。。。。。。”我的泪，如雨般冲出眼眶，滑下。
多么漫长的等待。
我们相互躲藏着，相互窥视着，试探着。我的心中多么不确定呀，千遍万遍地揣测着他每句话的含义。他，有没有喜欢我呢？
我咽着，说不出话来。
“做我的女朋友，好吗？”仿佛看到他悬在那里的心。
唇边还有残存的微咸的泪水，那喜悦的，又似委屈的泪水，我终于控制住自己。假装往常玩笑的语气以缓和那严肃的气氛。“我不愿意当然是不可能的。”我说。
他无可奈何，“严肃点儿嘛。”他的声音没有笑意，丝毫不为所动地把我到了死角。
〃是的〃我细若蚊足般的声音，羞红了脸颊，呵，我们长久以来躲藏着窥视着试探着的若隐若现的心，终于坦诚相对了。
大多数的事情，似乎都呈现出类似正态分布的曲线。就像人们爬山。爬到山顶必然就要下山一样。
现实需要金钱的支持。长途电话对于我们实在太贵了。
每天深夜，在bbs上，我们开始了无声的长谈。bbs真是一个新奇的世界。有那么多活生生的会说话的灵魂。在那里我们可以哭，可以笑。我们可以看到对方的表情了。
只是，这些表情仅仅是没有温度的，在冰冷的屏幕上很快消失的文字。我很想看到他真实的表情同时也能听到他的声音，而不仅仅是那些文字传递的，还有冰凉的电话线传送的无形的声波。况且，听到彼此的声音本身，也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了。
“咭。。。跟你说呀！”我笑出了声…原来是个梦……梦到我正在和他说什么开心的事情。
安静的黑夜，路灯洒下一丝昏黄的光在窗前。泪意袭来。
我，是怎么了？
为何变得这么脆弱，这么爱哭？我不想变成一个讨厌的爱哭鬼。
“乖，不要哭……你知道么，你哭的时候让我很心痛……”他柔声说，“我真希望我现在就在你旁
边拥着你，让你伏在我的胸膛哭。”
是啊，真希望。真希望……
我多想，吹在他身上的风也是吹着我的风；我多想，他能凝望着我凝望着他的眼睛。
那么，我的眼底一定不会再盛着丝丝忧伤，那么，我一定不会再这样的爱哭。
那思念好重。
晚上十二点以后电话费打三折。
无数次，在半夜里挂了电话，我就开始发呆，是我真的刚刚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刚做了个梦？看看四周，静悄悄的一切未变，都在说“是梦！”我总是一觉醒来把我们说的话都忘得差不多了。那，是深夜做的梦。
“你说，什么是爱情呢？我们之间的，真的就是人们所说的爱情了么？我们甚至没有牵过手。”我傻傻地问。
“唉，你呀！真是个索讷依！”他笑了起来，语意怜惜。
索讷依就是傻丫头的意思。
我真的是个傻丫头。
明明打过去的电话没人接，我还是专心地谛听着那一声声“嘟”，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随着那音波在他的房间里走过，亲切地抚过他用的键盘。我想知道他的周围是什么样子，想熟悉他所熟悉的环境。我一遍遍地拨那熟悉的号码，如同在悄悄按动开启自己心灵的密码。
然而，仅靠人类大脑的思维活动，仅靠想象透明。无形的单薄翅膀，怎么可能一直支撑住那片爱情的天空？
他，在哪里呢？对我而言，只是地图上一个小点，一个城市的名字。
那思念太重。
太静谧的凌晨，我似乎能听到熟睡的人们的呼吸声。
我的生日终于过去了，没有什么人记得那个普普通通的一天。除了，他。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我的，在我换了新id以后。他千辛万苦的从遥远的另一个bbs来到复旦bbs，不停的掉线，他还是耐心的一次又一次的上来……
他为什么非要认出我的id呢？他在聊天室里开了一个房间，名字就叫做“生日快乐”。用他的两个id一起登上来呆在里面。
我之所以今天非要混迹在bbs上，就是怕他打电话过来。难道他不明白，我永远在没有抵达他的那个站（他是那里的站长）就死掉了吗？而他，到这里来又是多么艰辛。
太静谧的黑夜，好漫长啊。
我找出那支曲子致爱丽斯。
在无边的黑暗里，它轻悄悄的响起……主旋律执著地反复着，一遍遍碾过心头。泪水又来了。呵，我还是个爱哭鬼，这个坏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每每在电话里，他的背景声音总是歌曲。
“在听什么？”我道。
“田震的。”
“我没听过。”
“你爱听什么？我给你当DJ，你点歌。”
我刚才在听钢琴曲，那无形的伤悲，甜蜜和痛苦紧掳着我的心。“听得我有点儿想哭。”我很消沉的说。
“那就别听了，换支曲子嘛……公告，有个叫小虫的人的心情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们的情绪，为了使她不再多愁善感，现规定xxx每天必须给小虫写一封以上email。”他突然提高声音宣布道。我笑了，世间似乎没有什么能够令他郁闷的。“来，要听什么？”
“致爱丽斯吧！”
于是，那支曲子轻轻响起……在长途电话线延展的空间里。
“小虫，”他叹道：“我真想揽着你的腰一起漫步在上海的黄昏啊……等我们以后见面了，就可以静静的坐在一起听歌。先听你最喜欢的歌，然后，再听我最喜欢的歌……”
于是，那支曲子轻轻响起是什么，迷艨了我的眼帘？
时下有一支歌，唱“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相处太难。
不知谁说的：健康的爱情，应该是促进性的，激发人们向上的。为何，我的爱情，在我的心里埋下近乎绝望的忧伤，令我泪流满面？
日本人做调查曰恋爱中的女子皮肤会变白，具半透明感。揽镜自照，我看到倦怠的眼睛，消瘦，憔悴的人影。往日那晶亮的笑意盎然，生气勃勃的眼神呢？
上司找我谈话，问是不是对于现在的职务有什么看法和不满。不，我很喜欢我的工作，这是一份很有挑战性的工作，可发挥的余地极大。“我印象中，一般年青人刚走出校门，都是干劲十足的，你怎么……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你要好好干呀！我对你还是寄了很高期望的。”上司以告诫的眼光说。
在一本笔记本的封面，我看到自己稚嫩的笔迹：“人生的意义在于自我价值的实现！所以，你必须努力！”几多豪情？那蓬勃的年轻的心！
电话单上逐月递增的数字，引起了我家人的注意。夜半的键盘敲击声和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及窃窃细语更是再也无从隐瞒和掩饰。他们以和平的方式，理解和耐心的态度，对我进行了循循善导。“前车之鉴”他们说。分批分次地对我进行教育，再教育。除了严令禁止长途电话外，并未禁止我们的往来。其实，沉甸甸的无形压力绝对胜过强压。拍皮球的力气越大，它反弹的越高。而我即使想弹起，亦无从借力。
但在接到他的每个电话或和他在BBS上交谈时，我的背后，却开始背负了许多沉沉的失望而又期待我番然悔悟的的目光。
他非常讨厌上海，上海人的排外情绪曾给他极强的自尊心造成伤害。“除了你，你是上海让我唯一牵挂和喜欢的地方。”
“你不是准备要跳槽了吗？牵挂我，那么到上海来工作吧？”我哭泣着说。
啊，我是多么多么思念他！几乎每时每刻，他正在做什么？他微笑着，还是皱着眉头？他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他今天是开心的还是遇到了烦恼事？
“我的傻小虫，索讷依！两情若是久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