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大争之世-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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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后,跟着手执利刃地几个大汉。少年公子身边几名手下仓惶取了兵刃,但是措手不及之下,还是很快被他们斩杀于地。少年惊骇欲绝,拔腿便逃,但他只逃走几步便被那大汉追上,一把扯住他衣领,用剑柄在他小腹上狠狠一撞,痛得他弯下了腰。几乎喘不上气来。
那大汉一把扯落他束发的公子冠,扔在地上狠狠一踩,狞笑道:“小畜牲。凭你这样货色,也配做我卫国大夫。”
那美貌少年听见这话,忍痛抬头,吃力地问道:“你们……你们不是强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粗野大汉狂笑,粗暴地捏住他的下巴,嘲弄道:“哈哈,自家性命行将不保。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又能如何?”
他把少年向前一推。向手下吩咐道:“快快绑他上车,速离此地。”
两个大汉冲过来。象捉小鸡似的提起那少年,便向一辆车上行去,就在这时,远处车声隆隆,那头目紧张地抬头看去,只见一辆马车扬起一路烟尘疾驰而来,不由动容道:“有人来了……”
庆忌驾车奔来,远远见前方有人倒伏于地,站着的人手中都持着明晃晃地兵刃,在秋阳之下反映着烁烁光华,心头顿时一凛:“宋兄,小心。”
“我省得!”宋朝傲然笑答一声,他虽长相阴柔,一举一动,一鼙一笑,都带着种温柔秀气,但是此时眉宇间一片肃煞之气,那白修长地手指紧紧握住了剑柄,缓缓向外抽剑,动作冷静而沉稳。
“站住!”刺客头目从那少年公子车上弄了一柄长矛来,一手提剑,一手持矛,矛锋前指,断然喝道。
庆忌勒住马缰,马车忽顿,车后灰尘前拥,沸沸扬扬在他脚下氤氲,立在车上地庆忌神色冷厉,目光一扫地上死尸,沉声喝道:“尔等何人,劫地何人?”
那头目见这车上只是两个甫及弱冠之年的男子,心中稍定,冷笑道:“我们劫的是一个半男不女的妖物,你们如此不识相,迫不及待赶来,却要马上变成只死不活的蠢物了!”
他向左右使个眼色,喝道:“杀了他们!”一群刺客立即挥剑冲了上来。
“半男不女?”庆忌关心则乱,只道他们劫走的便是季孙小蛮,这时也无暇去想是否合理,眼见对方先已挺剑刺来,立即飞身落地,大喝一声,“铿”然拔剑出鞘,与他们交起手来。宋朝也不怠慢,自车另一端落下,挺剑与几名刺客战在一起。
庆忌武功虽不以剑术见长,但是对付这些刺客还是绰绰有余,甫一交手,便有两名刺客被他刺翻在地,庆忌窥隙向旁边瞄了一眼,只见宋朝身手矫健,手中一柄剑夭若游龙,随着他的身影翩然飞舞,光华闪烁,这顷刻间居然刺倒了三人。
这时的剑器是越长越难铸,因此寻常地护身佩剑都只一尺有余。士子大夫随身的佩剑虽然都在三尺左右,却大多只是装饰性的佩剑,因质脆易断,不能用与搏击,只是和袍、佩玉并列为君子必须随身穿戴的三件标志。而宋朝的剑显然是柄好剑,这柄剑近三尺长,却是可以用于实战搏击地利器。剑刃撞出之声不绝于耳地传来,他手中长剑却不见损毁。
庆忌放下心来,集中精神挥剑搏杀,他手中剑长仅两尺,身前几名刺客一旦合围,互相配合出击,庆忌便再占不到便宜。但是那刺客头目挥矛刺来时,却把一件趁手的兵刃送到了他的手里。
庆忌一见矛来喜出望外,挥剑架开长矛,伸手便去抢夺,矛杆被他一把攥在掌中,凭他地神力那人怎么还能握住,那头目使力一挣,却险些被他扯到面前,骇得连忙撒手松开。长矛落入庆忌手中,庆忌朗声长笑,一手持矛,一手持剑,长矛攻,短剑守,方圆一丈之内,水泼不进。再也无人是他三合之敌。
待庆忌将鲜血已浸得矛缨一绺绺贴垂在柔杆的战矛从一名刺客咽喉处拔出来,再寻敌手时,发现那强盗头子领着剩下的两名手下远远逃开。睁着一双惊恐地眼睛,正失魂落魄地看着他。
另一边和宋朝交战地人也退到了一边,他们都被庆忌杀人如屠狗的残酷手段给吓坏了。凶人一旦被击溃了意志,倒比普通人更加容易恐惧,他们站在一边簌簌发抖,就连宋朝都是一脸惊骇。
“把你们劫的人交出来!”庆忌瞪着那头目森然喝道。
血从他的矛刃上一滴滴垂落尘埃,看得那头目一阵心寒,他硬着头皮说道:“你……你不要以为仗义行侠是一件爽快事。山有高低。水有深浅。你再如何骁勇,这趟混水……也不是你能趟得起的。”
庆忌目中露出嘲弄之色。道:“山再高,难挡猛虎。水再深,不困蛟龙。你们是何来路,居然如此狂妄?”
那人怎敢说出真正身份,目光微微一转,壮起胆子恐吓道:“麾下巨盗九千,纵横列国、无人敢掠其锋的展跖,你可听说过?”
庆忌一怔:“你们是展跖的人?”
那头目看他神色,胆气稍壮:“不错,我家主公正是展跖!”
庆忌冷冷一笑:“展跖只好用来吓吓夜哭地婴儿,我会怕他么?把那个人交出来,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你们统统都要留下!”
那头目恼怒道:“你……”
庆忌目光一寒,那头目心头一震,整句话都咽了回去。
庆忌嗔目大喝一声:“交是不交?”他振臂一抖,右手长矛“嗡”地一颤,那头目激灵一下,只觉颊上有异,伸手一摸,手中一片鲜血,向旁边一看,站在他旁边地两个手下都被矛上红缨甩了一脸血滴,鲜血殷红,脸色煞白,直如小鬼一般,自己想必也是如此。
庆忌沉声道:“我再说一遍,交出人,放你走,否则,所有人全部留下。”
“大……大哥……”,那头目身边两个人手臂发抖,几乎连剑都提不住了,颤声向那头目哀求。
宋朝长笑一声,一振手中长剑,剑作龙吟,他已向路旁微微闪出两步,看那架势,似要把他们全歼于此。
“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左右完不成使命,不要枉送了性命……”几名刺客胆寒之下,纷纷加入哀求的行列。
那头目咬咬牙,终于屈服地庆忌地霸力之下,他恨声道:“把人……带过来……”
众刺客听了大喜,其中一个看看庆忌,又看看宋朝,怯生生道:“我……我去把人带来。”他试探着退了两步,见庆忌二人并无阻拦的意思,立即转身跑去。
那少年刚刚被人塞进车子,就听外面呼喊连天,喊杀声不断,心中顿萌希望,只盼有人救他出去。正忡见,忽见一人持剑冲来,还道要杀了他,顿时浑身发抖,瑟瑟地闭紧双眼,那刺客见他模样,没好气地道:“快滚下来!”
那少年被他一把从车上扯下来,踉踉跄跄推到前面,庆忌与宋朝见了他模样不禁愕然发怔。那刺客头目恨恨地一拱手:“人已交给你们,希望你们也能信守承喏!”
庆忌一摆手,那头目立即率人飞快退下,跳下两辆马车,挥鞭驱马狂奔而去。
庆忌与宋朝互相看看,脸上都有古怪神色。那少年战战兢兢,脸上带着些讨好的神色,柔声细气地拱手谢道:“多谢两位壮士求命之恩。”
庆忌此时已知救错了人了,唯有苦笑问道:“未知足下是什么人呢?”
那秀美少年连忙答道:“卫大夫弥暇,尚未请教两位壮士高姓大名?”
庆忌一呆:“怎么是他,余桃之恋弥子暇!”
第二卷 曲阜春秋 第162章 归去来兮
庆忌与宋朝带了险死还生的弥子暇返回码头作别,宋朝自往帝丘而去,庆忌则带领车队赶往艾城,车队中去了一个季孙小蛮,多了一个卫大夫弥子暇。弥子暇姓弥名暇,因少年得志,官居大夫,时人尊称为弥子。只是这少年自幼娇生惯养,只得一身细皮嫩肉,并无什么才能。
庆忌在艾城时就知弥子暇之所以能得到大夫的职位,是因为他受到好男风的卫侯姬元宠幸,说到底,不过是一娈童罢了。与他同行,庆忌颇有些不自在。但是庆忌如今正有求于卫国,能救下卫侯姬元宠幸的人,对他拉近与卫侯的关系大有帮助,因此庆忌对他倒也着意接纳。
弥子暇此番是出访齐国归来,因为卫国东面,隔一条黄河,与齐鲁宋三国毗邻,其中齐国最为强大。前些日子齐国五族诛晏,政局动荡。做为邻国,卫国颇为重视齐国的政局变化,便遣使者赴齐国探察形势。
持节出访,乃是一种荣耀,而且这政绩得来也容易。卫侯知道他提拔弥子暇,国人多有议论,便把这件好差事交给了他。弥子暇此人至孝,他从齐国回来,便想趁这机会先回家去探望母亲,是以在黄河渡口与他的使节团分开,大队人马继续沿河南下,直接回帝丘,而他则带了亲随上岸,先回自家封邑,不想因此出了事情。
弥家采邑在干城,与艾城相邻不远,庆忌便携他同往艾城,再使人往他家中传递消息,令人来接。因为弥子暇与卫灵公的同性之恋,庆忌与他同行之初极感别扭,但是几日接触下来。他发现弥子暇只是一个内向腼腆还好脸红的俊美少年,性情纯真少有机心,他虽是卫侯男宠,却并无男人女形的忸怩作态,并不惹人生厌。
彼时士大夫们崇尚男风,甚至歌赋以咏之。时人并不以此为惭。丈夫为人娈嬖,妻子不会岐视,官吏以此侍奉上官,也不会受世人白眼,顶多被人耻笑他没有旁的本事,全赖枕席之功才得以上位。就是被后世传为千古第一大圣孔丘,对这种事也是持宽容态度的。前两年鲁国与齐因边界之争发生战事,鲁国一位公子与其手下汪为同性之好,两人战死沙场。因汪年幼,国人欲以殇礼葬之,孔丘对此便发表言论。认为他为国而死,应以成人之礼重葬,并不因他娈童身份有丝毫岐视。由于这样宽松的环境,同性之好者不会因此扭曲了心性,平素相处与其他男子无异,而与弥子暇地相处日久,越发觉此子心性良善,倒是个性情之人。庆忌便也去了心病,和他成了很谈得来的朋友。期间庆忌曾问向他问及此番遇刺可知为何人主使,弥子瑕便皱起秀气的眉头。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絮絮叼叼,颠三倒四。说了半天不见半点条理。看他模样,虽为大夫,对朝政之事却迟钝的很,更兼心性单纯,分明就是个得罪了谁、挡了谁路都懵然无知的少年人,庆忌见他这般模样,不觉为之苦笑。
弥子暇说了半天全无头绪,倒是勾起满腹委曲。那张白净如雪。嫩若凝脂的俊俏脸蛋上便挂上两行晶莹泪珠,黯然泪下。泣声道:“暇见怜于卫侯,得拜大夫。但是一向与人为善,并不曾与人结怨,如今祸乱及身而不自觉,若非公子仗义援手,世上再无弥暇此人了。怜我寡母,必将孤苦无依。思及此处,弥暇心乱如麻,前途如此凶险,弥暇欲退不能,我该怎么办呢?”
弥子暇越说越伤心,他双腿蜷起,脸埋膝上,双肩耸动,竟然抽抽噎噎地哭泣起来,庆忌被这美少年哭得两眼发直,这样感性地男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落片花掉滴雨都能愁肠满怀,叫人想劝都不知从何起。
前方已近入艾城地界,庆忌重回此地,心情无比激动,一入艾城地境,就掀开了轿帘,欣赏着车外一片秋野风光。再向前去,便出现了片片田地,此时正是秋收季节,田间桑麻茶椒、谷子高梁,一眼望去,一片丰收景象。
卫国是坚持井田制度不肯变革的国家,若只依赖农业,国家早已衰弱不堪,但是卫国地处诸国交通要道,再加上卫人多行商,足以弥补不足,所以卫国很富庶。而艾城因为划给庆忌经营,庆忌在此大兴农耕,自给自足,开辟了许多新田,沃野千里,尽植农被,也足以自给自足。
弥子暇站在车头,欣然看着那一片片金黄的粟米组成的绵延起伏的,回首笑道:“公子,你这艾城肥田处处,一派兴旺,这一片片极目难尽的庄稼,子暇还从不曾见过。”
因知他是卫大夫,所以二人上路后庆忌就向他表明了身份,是以弥子暇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庆忌难抑心中激动,笑答道:“是啊,只有青山干死竹,未见地里旱死粟。这小米既耐旱又少虫害,味道又可口,是我艾城种植最多的一种作物。呵呵,今年天作美,看来大丰收呀。”
他一弯腰,走出车厢,和弥子暇并肩站在车头,望着两旁丰收景象。纵目所及,一片片全是农田,田地中,许多壮汉正在收割,他们光着晒的黑里透红地脊梁,在田间辛勤劳作着。田里停着些牛拉的车子,割好的谷物打好了捆,壮汉们再把谷物摆上车子。有地车上谷物已经堆得极高,他们就用木叉、铁叉叉起谷物捆,扬臂掷上车去。一些已经装满粮食的车子用绳索绑紧了,正运往城中去。
身旁一辆满载谷物的车子跚跚行过,车上的高梁堆得小山一样高,庆忌顺手从车上抽出一支高梁穗子,拈了拈它的分量,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艾城不大,低矮的夯土城墙,已经风化裂缝。城门处,车辆进进出出,有士兵守在那里,进入人员皆要验看身份,庆忌见了暗暗点头:荆林性情沉稳,心细如发。果然适于这些事务,这座艾城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
车到城门前,庆忌便拉着弥子暇钻进了车子,放下了车帘。他遣梁虎子回艾城时,便要他以替身暂代自己身份,此时不知城中详情如何,贸然露面如果被熟识他的士兵看见,免不了一番唇舌解释。
庆忌身边亲兵亮明身份,守城士兵验过腰牌。便让他们进了城,后边跟着长长一队盐车。一进城门,便听“叮叮当当”一阵击打锻造地声音传来。庆忌轻轻掀开一角车帘,只见这城中同普通城池不同,因为如今这里驻扎地都是他的军队,当地居民寥寥,城池几乎已改造成了一幢兵营。
入眼处便是一处处凉蓬,蓬下许多锻匠赤着上身,手舞大锤,正在蓬中铸造兵器。艾城不产铜铁,兵器多靠购买,但是军中必有修理兵器的匠人。有时也采买五金自行锻造已节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