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3-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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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此结束。”
“好。”
“请回吧,晴明。”
“明白了。”
对低头致意的睛明,道满又说:“等一等,晴明。”
“还有什么事吗? ”
“你要到那女人那里去一趟吧? ”
“有此打算。”
“那就好。”
“告辞。”
“好吧。”
晴明示意博雅,转身离开。
“走啦,博雅。”
六
“挺惊人的,不过……”
博雅开口说话时,二人刚走出杉林。
太阳已在西山的山顶上。
“没想到是兼通大人做了这么一件事,是因为……”
“唔……”
“弟弟的官位超过了自己,气愤难平吧。因为兼家大人为超过兼通大人,也曾
在朝里多方活动。”
“哦。”
“这件事还是不能对兼家大人说吧? ”
“这样比较好。”
“我也觉得这样好。”博雅说。
“这样,曰后我们也好办。”
“好办? ”
“万一将来朝中有事,危及你我时,他就会出手帮忙吧。”
“你说的‘他’是……”
“藤原兼通大人啊。”
“……”
“如果我们在那里看见了他的脸,或者向兼家大人和盘托出,只会惹他怨恨。
得到机会,他就有可能叫人来谋取我们的性命。刚才以那种方式了结是最好的。”
“道满大人说你‘聪明’,是指这回事吧? ”
“跟鬼呀、怨恨呀打交道,广交朋友是很必要的。”
“不过,说是这么说……”
“要在人世上生存下去.就要这样子处心积虑。”
“说到做事,刚才道满大人说‘晴明做不来的事’,这是什么意思? ”
“就是我做不了的事嘛。”
“那是……”
“例如以咒杀人之类的事。”
睛明这么一说,博雅停住了脚步,打量着晴明。
“你怎么了? ”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博雅脸上呈现高枕无忧的神色。
“咳.为了在这世上活下去,有许多事要违心地去做。
但是,如果你做得出以咒杀人的事……“
“如果做得出会怎样? ”
“那、那就……”
“你怎么啦? ” “我也说不好——也就是说,我可能会讨厌活在这个世上了。”
“哈哈哈。”
“我是这么想,晴明,因为有你,这个世界还不算太坏。”
“……”
“无论你怎么冷眼看待世间,有时我也不明白你的事,但是,我明白你最根本
的地方。”
“明白什么? ”
“其实是因为你总认为自己是单枪匹马。老实说吧,晴明,你其实很寂寞,觉
得自己在世上是孤身一人。我有时也痛切地感觉到你的处境。”
“哪有这种事。”
“真的? ”
“不是还有你吗,博雅? ”
晴明冒出这么一句。
出乎意料的话让博雅接不上话头来。
“傻瓜。”
博雅只说出两个字,他面露愠色地往前走去。
走在后面的晴明笑嘻嘻的。
“不过,还好。”
博雅向身后的晴明搭话。
“什么‘还好’? ”
“因为我终于知道.你别处还有女人。”
“女人? ”
“这不是要去见她吗? 道满大人不是说过吗? ”
“哦,你说那事。”
“晴明.她是个什么人? ”
“就是‘扑地巫女’嘛。”
晴明脱口而出。
七
夕阳西下的傍晚时分.晴明和博雅抵达京西的一所庵。
庵不算气派.但屋顶、墙壁完好.足以遮挡风雨。
外有垣墙,加上一个小门,围成简单的院子。
庭院里.暮色下还能看清开花前的胡枝子,绿意盎然。
庵里已上灯火,从外面能看见红红的、摇曳不定的光焰。
走进院门,庵内走出一名僧尼打扮的漂亮女子。
“正等着您呢。”女子说道。
“晴明,这位师傅是那位……”
“对,你也见过的。是八百比丘尼师傅。”
从庵里出来的,是数年前的一个冬夜,来到晴明家、在雪中裸露身体的女子。
就是那位说是吃了人鱼肉、活了数百年的白比丘尼。
在雪中的庭院里,晴明和博雅帮她除掉了体内的祸蛇。
“那次你们真是帮了大忙。”
八百比丘尼郑重地低头致谢。
“那么.你就是‘扑地巫女’了? ”
博雅这么一问,她答道:“是的。”
然后,她引导二人进入庵内:“请这边来。”
室内的地炉子生着火,架在上面的锅冒着汤气。
打量一下,地炉边上有盛满野菜的碟子,连酒也备好了。
晴明和博雅在地炉旁的圆垫子上就座。
小小的酒宴开始了。
“您都知道了吧? ”
杯酒下肚,将空杯放回盆上时,晴明问道。
“是。”
八百比丘尼点点头。
“不是马上就明白的。但当我看见兼家大人拿上来的甜瓜时。就联想到应该跟
兼通大人有关了。”
“是那家伙干的——这一点也想到了吗? ”
“能做到的人,也就是晴明大人、保宪大人——没几个人。因为这两位是决不
可能做这种事的,剩下就是那位……”
“芦屋道满。”
博雅把名字说了出来。
“对。”
八百比丘尼点头认可。 “对方若是那个道满,像我这样的就远不是对手了。所以……”
“就抛出了我的名字。”
“对。”
八百比丘尼垂下白皙的眼睑。
“为此又可以见到晴明大人和博雅大人,实在太高兴了。”
八百比丘尼伸出纤指拿起酒瓶,为两只空了的杯子斟满酒。
“像我活得这么长的,也能获得不可想像的能力啊。”
八百比丘尼说道。
“是占卦的事吗? ”
博雅问道。
“是的。随口而出往往就很灵验,于是人家来求,就模仿占卦。不过,明白将
来的事,也并不见得是好事。”
“是啊。”
谈话之间,夜已渐深。
“那位大人其实很寂寞吧。”
八百比丘尼说道。
“哪位大人? ”
博雅问道。
“芦屋道满大人……”
“是他啊。”
“对。因为我也一样。”
“一样? ”
“我也不同于一般人嘛。天生与众不同的人,不能适应人世。可又不能去死,
只好弄点什么事来做做,打发至死方休的漫长岁月。”
“那家伙说了,是当做消遣的。”
“这像是他说的话。”
“……”
“某方面与众不同,等于在那个方面出类拔萃,因此而感到寂寞——晴明大人,
您也是一样的吧。”
对八百比丘尼的恭维,晴明只是苦笑。
“哈哈……”
博雅笑起来。
“博雅大人,您也是一样的呀。”
八百比丘尼小声说道。
“博雅! ”
晴明对止住笑声的博雅说道。
“什么事? ”
“你带了叶二吗? ”
“带着。”
“正好。我想听博雅的笛子啦。可以吹一段吗? ”
“好。”
博雅答应着,从怀里取出叶二。
叶二是博雅从朱雀门的鬼手里得到的笛子。
博雅的唇轻轻贴住笛子,静静地吹起来。
不用说人,就连天地、神灵也感应到这笛声,大地上的种种气息都以这所小庵
为中心,悄然聚拢,祥和静穆的力量自上天降临小庵上方。
博雅仍旧静静地吹笛。
吸血女侍
一
暑热。
阳光从头顶直射庭院。
院子里夏草繁茂。
乌蔹莓,紫菀,露草。庭院里几乎没有踏足的空隙。
这些草仿佛都煮开了,在阳光下直冒热气。
反射自庭院的光线,甚至映照到坐在外廊内的晴明和博雅处。
晴明支起一只脚,一只手搁在膝头上,有意无意地眺望着庭院。
没有风。
院里杂草的叶尖,连徽微摇晃的动静也没有。
晴明身穿宽松的白狩衣,额头上找不到一颗汗珠。
“晴明。真热啊。”博雅嘟哝道。
二人之间放着一个小盆子,里面盛满清水。
要说有凉意的东西,就只有晴明的白色狩衣,和盆里的清水了。
梅雨刚过,随即连日晴天,一滴雨水也没有的目子,竟持续了三十多天。
“这种酷热之下,为什么草木还能长得这么旺盛呢? ”
“因为有夜晚吧。”晴明答道。
“夜晚? ”
“到了夜晚,就会降下露水。”
“对对,的确如此。”
博雅点头接受这个解释。
他知道,晚间降露,就如同下过雨一样,早晨庭院里的草湿漉漉的。
清晨漫步庭院之中,衣物的袖口、裙裾,都像放入水中似的沾湿了。这些露水
落到地面,可湿润泥土,被草吸收。
“但是,不下雨还是不行吧。”
博雅把手浸入水盒,再用凉爽的手抚着额头,眼睛却看着晴明。
“晴明,以你的能力,可以让天下雨吗? ”
听了博雅的问题,晴明嘴角浮起一丝笑容,他以手扶额,轻轻摇了摇头。
“不行吗? ”
“这个嘛.你说呢? ”
“贵船神社的祭神是水神吧? 那边每天都在祈雨,但还是没有下雨的迹象。”
“噢。”
“据说,从前空海和尚在神泉苑祈雨,雨就下了。”
“听说是吧。”
“说起来,大约十年前也有过大旱的事,东寺的妙月和尚在神泉苑祈雨,也很
灵验,就下雨了……” “若论神泉苑池水,应该是船冈山的地龙通过地下的地脉伸出头来喝水的地方,
作为祈雨的地方倒算合适。”
“当时妙月和尚是抄了佛经,投到水里……”
“是佛经吗? ”
“大约十天前。中纳言藤原师尹大人不是带了几个侍女.声称在神泉苑祈雨,
大开宴席吗? ”
“就是让侍女跳人水池那次吗? ”
“对。据说让诸龙念诵了可如愿以偿的真言,让女人在水池里玩。”
晴明念了几句古怪的话。
“什么意思? ”
“诸龙的真言呀。空海和尚用于祈雨的,妙月和尚也使用过的,都念过这种真
言吧。”
“晴明,你不但懂咒,连真言也很了解吗? ”
“因为咒也好,真言也好,都是类似的嘛。”
“既然如此,用你的咒和真言,总该有办法吧? ”
“你是说让天下雨的事吗? ”
“对呀。”
“博雅,无论怎样的咒或真言,都左右不了天地的运行。”
“什么? ”
“就是说,召唤东海龙王、求佛出世、阻止星移日出,都是不可能的事。让天
下雨,也是同样的道理。”
“可是……”‘“如果是关于人的心灵,倒是可以努力一下。”
“人心? ”
“对。比如说,没有下雨,却可以让你感觉到已经下过了。可是,这和真的让
天降雨是两回事。”
“但是.空海和尚……”
“因为他是个脑瓜子好使的人嘛。”
“脑瓜子? 脑瓜子好使就会降雨? ”
“不是。”
晴明摇摇头,又说:“测好天要下雨的时期,再进行祈雨的话,就下雨啦。”
“什么? ”
“虽然不能让天下雨,但知道天何时下雨,也是可以的。”
“既然你这么说,那你是知道的吧? ”
“知道什么? ”
“我问的就是:你知道什么时候下雨吧? ”
“怎么说呢? ”
“是什么时候? ”
“该是什么时候呢……”
晴明看着博雅,笑得很开心。
“说件简直成了笑话的事吧:师尹大人祈雨之宴,差点把侍女淹死啦。”
“是吗。”
“侍女到水池里去念诵真言,掉进水深处,差点淹死。
幸好危急关头获救了,不然就没命啦。“
“呵呵。”
晴明抬起头,仰望屋檐外的蓝天。
天空蓝得让人绝望,不见一丝云彩。
“你怎么啦.晴明? 你在听我说吗? ”
“听着呢。”
晴明点点头.仍旧仰望着天空。
“天空怎么啦? ”
“没什么。因为马上就要外出,所以在想能否凉快一点。”
“变凉快? ”
“应该有牛车来接,但热成这样子,乘牛车也并不轻松啊。”
“你也受不了这种酷热? ”
“博雅,两个人挤在牛车里摇晃,也挺不好受吧? ”
“两个人? ”
“我和你。”
“我也去? 为什么我要和你一起乘车? 这是件什么事,晴明? ”
“就是刚才我们谈到的中纳言藤原师尹大人,他召我们去。今天早上他派人来,
说因为有事请教,今天是否可以过去。”
“今天早上? ”
“我说今天和博雅有约,对方说和博雅一起来也行。怎么样.一起去吧? ”
“我也去? ”
“看样子他有了为难之事。正好作为避暑吧。谈好之后,就可以凉凉快快地回
来了。”
“但是,事出突然啊。”
“我不擅长应付那种入。”
“不擅长? ”
“你不也说过吗? 神泉苑祈雨的宴会呀。”
“噢。”
“我对那种不择手段自吹自擂的人很感头痛。”
晴明是说,他不擅长应酬那种以轰轰烈烈的方式吹嘘自己的人。
“要说宣传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