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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5589-文学散步-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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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桉似鹄矗坎皇窍窀甑侔#═heophile Gautier)《奇人志》(Les Crotesques)里所说的商人财主,每看见孩子们写诗,立刻罹患恶疾,怒冲脑顶,神经发生变态;就是像古罗马教宗德尔图良(Tertullian)那样,主张若要大道光明、实现极乐世界,非铲除文学不可。    
    至于那一般文学家们,面临这恶劣的环境,又往往显得跼蹐不安,充满了自卑自怜的情愫,先就自己看不起自己,以免旁人鄙夷时少了心理准备。偶尔有一两个替文学辩护的,又嗫嚅口吃,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些文学有益世道人心、能做宣传武器之类的话。他们愈是这么说,愈是让人相信文学果然是没什么用的了。    
    其实,这个问题本不难解决,难就难在世人问错了问题。好比铁槌原是用来敲东西的,现在拿来炒菜,当然炒不好。而世人居然还要指着铁槌痛骂:“要你有什么用?”而一帮为铁槌打抱不平的先生们,竟还要替铁槌辩护说,铁槌确实是可以炒菜的。这,这岂不是甚为滑稽吗?    
    何况,文学也非铁槌所能比拟。文学根本是不能放入“有什么用”这样的考虑中的。    
    040。工具与目的间的诡谲性    
    基本上我们必须了解,当我们问“××有什么用”时,该物的用途必然是配合着使用者的目的而来的。例如,我们问碗有什么用时,其实就寓含了有关目的性的考虑:若以吃饭为目的,则碗就可以盛饭;若要打人,则碗便成了武器;如果碗只用来代表一种身份,那么它就成了托钵僧的钵或乞丐的碗,通常是装旁人布施的钱而不是装饭,甚至什么也不装,只代表一个意思。换句话说,凡“有用”的东西,必然是在为一个目的服务的。它的存在与价值、功能,即在于完成这个目的;如果不能完成,才会像阳痿者的器官,被啐为:“没有用!”    
    正因为所谓功用是由目的所限定的,所以——这里就开始显得有点儿诡谲了——功用往往会随着目的而转移。一只土皿,可以用做盛水的钵,也可以当做祭坛的礼器,更可拿来做吐痰的痰盂。所以,一件事物,当我们问它有什么用时,基本上是无法回答的,除非我们已经预设了它的目的。    
    其次,不仅功用会转移,目的也可能改变。例如,我们每个人在写作文时都会高谈人生的理想,主张到大学里求学是要获得高深的知识、追求真理、探寻宇宙与人生的奥秘。没有人肯公然承认只想到大学里去混日子,追女朋友钓男朋友,以便将来嫁一位有钱的先生或找一份有钱的差事。而事实上呢,如果读书的目的真是在于追求真理,何以还会整天在问:“读中文系、读历史系有什么用?”可见在这个时候,读书的目的早已被偷天换日地掉包了。崇高的目标变成了猥琐不堪、上不得台面的现实考虑。    
    除了目的的转移之外,一件事物也可能有附带目的或继起目的。譬如牛粪,原来的作用是排泄出去以保持牛体健康,可是,也可以用来当柴烧。竹头木屑,本来是做器具时剩下来的东西,是其目的功能之外过滤下来的弃物,而陶侃却拿来作为造船的竹钉和铺路的灰。这就称为废物利用。通常人们所说的用,其实往往属于此类。像大学毕业生在校学了四年,毕业后却只能去当保安、管打卡。他本人乃是目的功能之外过滤下来的弃物,他的工作固然对社会也不能说没有贡献,但这种情形便是很典型的废物利用。因为他们本身什么本领也没有,亦已无目的可言了。    
    这就显示了目的与工具之间关系的诡谲性。凡有用的东西,必然是在替一个目的服务,所以,它本身只能完成一种工具性效益。但这个工具,原是为了配合或达成某一目的而创造出来的,创造出来以后,却可能会因其他因素而移做别的用途,致使目的转移或丧失。这样,为某一目的而创造工具,岂不是太没有保障了吗?目的不仅不一定能达成,它会转移或丧失到什么地方什么程度,更是无法预料。    
    这种原来的目的,我们可称为客观目的性。工具因主观的任意作用而背离了客观目的性,对工具本身也常造成许多困扰,因为在这种状况下,一个工具对于它究竟应该或可以完成什么功能,实在非常茫然。尤其是在现代社会中担任工具人的人,其职业与职位都经常在变换,到底这些变换是要完成什么人生的目的?他们本身可以独立地达成什么功能?这样的人生,其实即是无目的的飘浮,飘飘荡荡,而自以为很吃得开,很快乐。否则,就是只有片断性偶然的目的,看机会或主观的任意运作而定。    
    纵使结果不这么糟,我们也必须警觉到所谓客观目的性,乃是受限于客观环境的,并无自主性。例如,庄子曰:“宋人资章甫而适诸越,越人断发纹身,无所用之。”(《逍遥游》)客观环境一旦改变,原先有用的,可能竟会忽然变成无用,这是个很好的例子。近几十年来,我们大学教育中所谓有用的热门科系,不断在改变,不也是值得我们深思的事吗?    
    何况,所谓客观环境,还牵涉到人与客观环境的对应关系。“宋人有善为不龟手之药者,世世以洴澼纩为事。客闻之,请买其方百金……客得之,以说吴王。越有难,吴王使之将。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人,裂地而封之。”药的功能虽然都是能让手不皴裂,却因为对客观环境的处理不同,而产生了迥然相异的结果。这,就显示了目的与工具之间关系的诡谲性与不确定性。


《文学散步》 第二部分目的的自我完成与体现

    041。目的的自我完成与体现    
    既然工具与目的之间有这么诡谲与不确定的关系,那么,为什么我们不换个思考方式呢?    
    “工具—目的”是不确定的诡谲关系,所以,可确定的便不能联系着工具而说,只能扣住目的来谈,是目的的自我完成或自我体现。此话怎讲?    
    首先我们可以看,我们一个人的五官四肢无不有用。唯一“无用”者,就是头脑。可是,头脑不为其他目的服务,它只在思考。思考是头脑的目的,可是,也是它的功能:藉着思考,它可以指挥一切工具性作用的五官四肢,完成任何功能。它无用,因为你无法具体指出它有什么用。思考本是抽象的,然而,它却能完成一切用。这便是目的自我完成的无用之用。世人仅知有用之用,却不知道尚有此无用之用。故耳目之用、声色之娱,日渐多于头脑的思考,说起来也是很可怜的!    
    因此,我们若遇到有人问我们学文学有什么用时,我们应该反问他:“你活着有什么用?”显然,人之生存,必须吃饭,却不是用来吃饭的。所以,吃饭找职业不能作为人生的目的。同理,文史艺术亦不能用来吃饭,因吃饭本非目的也。今人之错误,即在以非目的者为目的。譬如,人生而有情欲,所以必须有性生活,世人却误以为性交即是人生的目的。这就是错把非目的者视为目的,渐渐至于本来不为成就这些假目的的物事(例如,研究文史艺术本来不是为着谋职),也用能不能完成这些假目的来做批评的标准,认为学文学艺术的人找不到工作,所以,文史艺术没有用。    
    其实,以非目的者为目的,而又追求完成此伪目的的工具与技术,所获得的最多只是第二级的工具或伪工具。它所达成的是伪目的,所以,工具本身也是假的,不是真正的工具,没有工具的价值,也缺乏“工具理性”(instrumental rationality)。不但是非理性的、无意义的,而且是伪意义的存在。我们讨厌它,就像伪君子比真小人更让人憎恶一样。    
    目的之自我体现者,与此不同,它本身就是一种目的。例如思考,思考的价值不在于能想出个什么道理,思考也不保证能够获得真理,思考更不能为其他的理由服务、受任何外在的事物控制,思考本身就是一种意义的探求与构筑,它本身就是一个有意义的活动。    
    而所谓意义,又不是外在地有一个目的,思考完成了它,所以有意义。思考本身的活动,即具显、创造了这个意义。像文学,文学作品的创造,本身就是一种已经自我体现了的价值。一幅画,不能吃,不能卖钱,作者也死了,可是,画本身仍然能够具显为一“艺术”。所以,艺术本身即是自我体现的目的,非任何其他目的的工具。袁枚说得好:“文之佳恶,实不系乎有用无用也。若夫比事之科条、薪米之杂记,其有用更百倍于古文矣,而足下不一肄业及之者何也?”(《小仓山房文集》卷十九《答友人论文第二书》)若求有用,账簿确实比文学有用多了,可惜文学只具显其本身为文学,并不为了记账。    
    唯有这种目的之自我体现者,才能成就各种工具性功能。例如,一幅画可以有教化群众、提升人性、卖钱等各种用途,可是,这些用途都必须建立在“它是一件艺术品”之上。惟其因为它是一件艺术品,所以,才能够有这许多功能,却不是因为它有这些功能,所以它是艺术品。这个分际必须掌握。    
    像文学,文学不能是为了某些特定的目的、外在的目的而作,否则,便成了政治宣传、道德讲义、经济论述或商业广告之类。但是,假若我们能够真的完成一篇文学创作,却可以有美感、道德、政治、经济等各种功能。东坡曾说过:“求物之妙,如系风捕影,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盖千万人而不一遇也,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与手者乎?是之谓辞达。辞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矣。”(《文集后集》卷十四《答谢民师书》)一篇真正有价值的文学创作,确实非常不容易,但若完成了,那真是不可胜用啊!我们看古今文学名著,主政者因之以借鉴,道德家用之以说理,社会革命者借之以鼓吹风气……一切价值与功用,均因它是一篇文学作品而得以完成。    
    这里说的文学作品,当然是指好的、具备文学价值的作品。因为若不能具有文学价值,则顶多只能称为印刷品,而不宜遽称之为文学作品。这,其实也就是这种目的之自我完成者的困难所在:它必须了解,如若无法完成自我的目的与价值,那么不但它本身一点儿价值也没有,更甭谈造就什么其他功能了。艺术创作的尊贵与艰难,便在于此。“艺术,否则就是垃圾。”克罗齐曾如是说!    
    认清这一点,对我们很有帮助,至少我们可以知道艺术家、思想家非人人可做,也不必人人都做。若非天资颖异,在直觉的解悟或架构的思辨方面具有特殊的能力,多半无法胜任这么艰巨的工程;若不是经过了慎重的肯定与坚持,经历了对自我严格的锻炼与挑战,也必将无力从事这样高贵的创造性活动。在一个社会里,技术人员可以训练,工具人才容易培养。可是,一个民族,要有多少的酝酿与机缘,方能成就一位具有真正创造性的思想家、艺术家、文学家?这些创造性的人物,乃是人类能够超越生物性存在及工具性功能的典范。如果没有这些人,我们就不敢保证人能比禽兽更优秀了。所以,那是人类最珍贵的资产,不常有的。    
    正因为如此,故从事于这类创造性活动的人不宜妄自菲薄,他们必须有超乎一切现实及工具技术性的考虑,独行孤往,以大智慧大悲愿去进行最艰苦严苛的探索,以成就文学艺术为唯一宗旨。至于一般人,或是头脑还停留在“现实人”的阶段,或是缺乏这种坚持的力量,或者根本就是一位钝根,那么,他也应该安分地担任工具人的角色,勿妄想涉足文学艺术的创造。    
    世人每不解此义,误以为文学或艺术人人可为,只有专门技术才要学习。于是,仅有一技之长的专家技士便常藐视无用的文人,自以为高人一等。他们这种虚妄的气焰固然很不合理,但却非常合乎人性。因为自卑必常表现为自大,内在恇怯的群众为了安慰自己,证明自己活着还有点儿意义,即不能不对创造性的少数人怀抱攻击性的敌意,形成“群众暴力”或“专业化的野蛮情态”,蛮横地要求以工具性作用当做人生的价值,并不断质疑:文学有什么用?


《文学散步》 第二部分无用之用是为大用

    042。无用之用是为大用    
    其实,文学的价值,就在于它本身的“无用”。它不能成为任何目的工具。一般人虽无缘成为文学家或艺术家,但在生活里,还是要听听音乐,屋子里还是要挂几幅画、插一盆花,为什么?你当然可以说这都只不过是一些装饰,但人生为什么需要这些装饰呢?装饰又何以要用花、用音乐?墙壁上挂点儿钞票不也是很好的装饰吗?可见文学与艺术乃是人内在的需要,他虽不能在创造性的活动中体现文学或艺术,可是,唯有接近它,才能获得内在的自由与舒适。只有在这“无用”的世界里,人才能解除有关目的与机械的功利反应,让自己从工具人的身份中解放出来,不再是一架机器里的螺丝钉,而是他自己:在主体之内得到自由。    
    既然艺术之美的观照恒能显出精神主体的自由,那么,我们在前面所说的因为无用所以能成就一切用,也就很容易明白了:读者面对文学作品,整个精神主体因透过文学作品而玲珑活络、自由自得,“于此涵咏之,体认之,岂不足以感发吾心之真乐乎?大抵古人好诗,在人如何看,在人把做甚么用,如‘水流心不竞,云在意俱迟’,‘野色更无山隔断,天光直与水相通’,‘乐意相关禽对语,生香不断树交花’等句,只把做景物看亦可,把做道理看,其中亦尽有可玩索处,大抵看诗要胸次玲珑活络。”(《鹤林玉露》卷八)心中鸢飞鱼跃,作品亦就可以各随此心之感发,而呈现不同的作用,可以是纯景物的描述,也可以是含有道德意味的语言,更可以是讽喻政治的借鉴。故曰:“诗,可以兴!”    
    关键词    
    群众暴力    
    指以多数人的意见对少数人的意见进行压迫,形成一种集体性、驱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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